李海歆象是消了气儿,坐在院中墙荫里,抱着小虎子逗乐。何氏拿着一大掐子干艾蒿从西屋出来,看见她俩,便把手里的艾蒿递过去一半儿,“拿去剪碎了,点上。”
春杏接过去,往东屋走,李薇拿了只小板凳,坐在她爹的对面儿,用手指轻戳小虎子肉嘟嘟的小脸儿。“爹,刚才在旭哥的小鱼塘边儿上转悠,我又替他想了一个挣钱的好门路”
春柳帮着春兰炒好菜,做好饭,两人便去张罗摆饭桌儿,听见她的话,便笑她,“你那是金脑袋?一会儿一个挣钱的门路”
李薇回头看了眼春柳,很想说一句,三姐你要找着婆家了,我也帮你出出主意。给你想几个挣钱的问路。可惜,她不敢不说她娘会揍她,光春柳的小暴脾气,她都不敢惹。只敢嘿嘿的笑着。
何氏在堂屋把干艾蒿点上熏蚊子,出来问她,“梨花想到啥好门路了。”
李薇甜甜的向她娘笑着,“在水塘子里种莲藕呀。”
“哟,那个是个金贵菜”李海歆抬头,把小虎子递给何氏,问她,“这个书也有教咋种的?”
李薇点点头,说起来也很悲催,她来这个时空七年了,只在去宜阳佟府过元宵的时候吃过一回莲菜,她爹娘怕也不比她多吃多少回。
至于没去的几个姐姐,怕是一回都没吃过呢。
这么一想更坚定了她要种莲藕的决心。只是,她恠然才注意到季节这个问题,印象中莲藕是三四月种的,这会都五月底了,时节上差了快两个月呢。
想到这儿她脸上的兴奋之色又淡了下来。
《秀色田园》第九十一章补庆生辰
虽然时节不对,李薇还是跟爹娘把她的想法说了,反正要寻莲藕种子也不一时能半会儿寻得来的。早些知道早些做准备呗。
春兰盛好晚饭,李薇和春杏两人,一人拎着汤罐子,一人拎着菜和馍馍,踏着夕阳余辉去鱼塘那边儿给吴旭送晚饭。
“梨花,你刚才说的种莲藕是书上写的吗?”春杏一边一边问着。
李薇自顾的欣赏着傍晚的美景,头也不回的答道,“是呀,可惜现在时节错过去了,只能等明年了。”
“哦,”春杏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又问,“梨花,书里除了写种地还写什么?”
她说这话时倒不象随口问问,脸儿半偏着,圆圆的眼睛里闪着一片认真。李薇奇怪的看了小四姐一眼,早些年她们两个跟佟永年读书,小四姐应该是纯粹的认为好玩,到她六岁上,便不怎么爱跟着读了。现在字估计能认得一些,其它的时候,书本放在那里她摸都不摸不一下。不过,想想也难怪,家里的书本除了几本农书,便是佟永年什么书,那些之乎者也的,连她都不爱看。这会儿看小四姐的样子…莫不是对书本重新有了兴趣?
想到这儿,她心里涌出强大的使命感,几个姐姐没时间没机会认那么多字儿。春杏还小着呢,多认些字儿总没坏处不是?
心思转了几转,便挑她可能感兴趣的说道,“除了种地的书,年哥儿考试的书,还有好多游记人物传记故事,嗯,听年哥儿说,好象有些医书里,还有教怎么制面脂香汤胭脂,保养皮肤的方子呢…”
春杏听到“面脂香汤胭脂”几个字儿时,突然把眼睛睁得老大,不待李薇说完,一把拽住她的胳膊问,一副兴奋又不可置信的模样,问道,“有这样的书吗?”
李薇看她这样子,知道自己蒙对了,心里也乐小四姐平时里最爱打扮,这会儿看她小脸上亮光闪闪的,心中十分得意,一把扯着她的胳膊,边走边说,“当然是真的。年哥儿还说过那书名来着,可惜我忘了呢。”
顿了顿又说,“四姐要是想看,咱们回头去镇上,或者去县里,逛逛书局,看看能不能找到”
“好,”春杏兴奋的叫着,拉她快走,又说,“不如我们过几天趁着镇上有集,让咱爹赶着牛车,去看看?面脂香汤胭脂也能自己做吗?能做成大姐夫给大姐捎来的那种样子吗?”
李薇忙不迭的点头附合,心里却鄙视自己,简直枉为穿越女,整天在泥堆粪堆里滚来滚去的,怎么没想着制点纯天然的护肤品,把自己的皮相捣持捣持?
两人到了鱼塘时,吴旭已按李薇的要求,挖好了坑,并注了半坑的水进去,李薇和春杏进他的小厨房,把晚饭倒到碗中,刚要替他布餐桌,吴旭已跟了进来,把餐桌搬到外面儿,两人把饭摆好。便要家去,吴旭嘴张了几张,最终却没说话。
李薇猜他可能是想留她和四姐吃饭。佟永年从州府回来的那阵子,两人经常借着送饭的由头,在这边儿跟吴旭一起吃饭。夕阳晚照,波光粼粼,清风徐来,有鱼儿偶尔跃出水面,三人一边吃饭,一边说上几句闲话,那是再闲适安逸又幸福不过的时刻。
李薇笑着与吴旭告别,临去时,又看看那个深坑,跟吴旭说,“旭哥,明儿等水里的泥土沉一沉,你趁着喂食儿的空档,捞些鱼苗上来,等我吃过早饭过来,咱们一起研究那个地龙喂鱼啊。”
吴旭应了声。
回家后用了晚饭,春杏跑到李家老三家里借了点明矾,开始捣指甲花,并派李薇去溪边摘青麻叶子。
何氏看几个女儿凑在一起玩闹,也过来凑趣儿。一时李薇从溪边儿摘了许多青麻叶子过来,春杏也把指甲花捣成泥,春兰春柳把厨房收拾干净,喂了猪,给牛添了草料,便也围了过来。
母女几个相互包着指甲,李海歆抱着刚吃饱母乳的小虎子在一旁看着。王喜梅用过晚饭,家里收拾妥当,也抱着小牡丹过来,原本她还担心年哥儿一走,大嫂家里要闹心个时候呢,一看这情形倒也放了心。
李薇笑眯眯向她们母女二人打招呼,“牡丹,来,让姐姐给你包个红指甲。”
李家老三家的这个女儿当时取名时,老三说就叫槐花,王喜梅不同意,老2家的叫莲花,自己家闺女怎么着也不能太土气了。再者槐树属阴,对孩子也不好。
王喜梅也不去找人起名,自己在闷在家里想了几天,最后想出个牡丹来,常听人家说,这花是花中之王,富贵吉祥得很,便来找何氏商议,何氏一听见这名字,也觉得怪好,王喜梅家去与李家老三一说,两人就这么着把名字定了下来。
王喜梅笑呵呵的走近,把牡丹的小手揪出来,逗她,“让梨花姐姐给你包个吧?”
小牡丹是正月里生的,现在快五个月了,小家伙儿眉眼间长得极象王喜梅,小眉毛弯弯的,眼睛大又圆,睫毛浓密又长,十分惹人喜欢。这会儿她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骨碌碌的转着,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一声不响的,乖巧得很。
何氏挑了一点花泥,用最小的片的青麻叶子给她包上,连包了两个大拇指,她仍是一副乖巧安静的模样,惹得几个人都齐声夸赞。
王喜梅跟众人说笑一会儿,抱着孩子家去了。小虎子也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何氏便抱他进屋,哄他睡觉。
姐妹几人把剩下的花泥青麻叶子收拾好,进了东屋,手上不利索,再加上昨夜几乎一夜未眠,姐妹几个没说两句话,便沉沉入睡。
李薇在入睡之前,突然想到他临走时把钱都放到自己家的事儿,在那样的人家,他又没有根基,身上再没有钱,别说那几个主子,便是下人们也会给他不少白眼儿吧?思来想去,觉得这钱儿还得给他,决定明天去找爹娘说说。
李海歆在堂屋与何氏也正在说着这话儿,只不过他说的有些别扭,“佟妹子留下的钱,咱不占他的便宜,这两天抽空我给他送去”
何氏正安顿小虎子,听到这话,愣了下,才明白他说的是年哥儿。笑了笑,说道,“好,不占就不占,咱们现在手里也有几个,我看,不如给他再添几个,算是看在佟妹子的面子上。”
李海歆嗯了一声,脱了鞋子上炕,盘腿坐了一小会儿,才问何氏,“咱手里还有多少钱?”
何氏也跟着上炕,略想了想,说,“今年春上,咱家忙乱,笋子没去年卖得多,不过也不差什么,约卖了四十吊,今年开春到现在,鸡蛋是二十五吊钱,旁的小项我也记不了,这七十五吊钱都没动呢。去年一年,笋子鸡蛋兔子这三项,一共得了一百三十多吊钱儿。给了春桃二十吊。年哥儿去考试,也花了十吊钱;还有虎子的洗三,你摆的那宴,何家堡家咱娘那里,一共花了十五吊;旭哥儿的硝兔子皮工钱,还有替他垫给老2老三家的,这个差不多是十五吊。还余下七十吊钱儿。至于前些年挣的,咱起了东屋堂屋,盖鸡舍兔子舍的,还有给春桃备嫁妆,已花的不剩什么。我想着给春兰可着三十吊钱的箱底儿压,旭哥儿家境不好,咱也不能苦着自家孩子。这四十吊连带今年的七十五吊,一共还剩下一百一十五吊钱儿。”
李海歆闷头闷了一会儿,说道,“佟妹子留下的是一百三十多两的银子,咱再给年哥儿凑上七十吊,还给他个整数吧”
何氏笑着点头,“行,反正往前咱们还挣呢,春柳也还要一两年,春杏就更得等着。梨花和这个小的,更是没影的事儿。再说,没有佟妹子留下的那些钱儿,咱家的日子也不会过得这么顺溜。咱也借了年哥儿不少劲儿呢。”
第二日一大早,李薇起床时,几个姐姐也都醒了,正坐在炕头拆手上包着的青麻,一个个手指头都是红红,几个相视而笑,穿衣下炕,去外面洗手洗脸儿。
扫院儿挑水一阵忙活。春兰要去做饭,何氏叫住她,“看你那手,多洗洗褪褪皮肉上的颜色吧。”便自己进了厨房,去整治早饭。
反正李家的早饭一向简单,现在虽然日子好了,不过是把苞谷糁改为小米汤,或者大米粥,要么就是白面鸡蛋甜汤。黑馍馍换作白面馍馍和卷子,有时候,也会烙些油饼什么的。
除了这个,顶多再炒两个青菜,一人配一个鸡蛋,或者是一碟子咸蛋而已。也不费什么功夫。
春柳便去菜园子里扒菜,春兰去堂屋看着小虎子。
李薇习惯的去竹林子里打她的五禽戏,只是有些心不焉,总觉得竹林子里空的厉害,心也沉不下去,打了一会儿,便作罢,晃去鸡舍那里看着。
李家的鸡舍是用青砖盖成的,两两相对着,中间儿留了一大片空地,边儿上用竹子篱笆围了起来,为了好喂食好管理,鸡舍共有三个,每只舍里放养了约一百二十只鸡,因为给小虎庆祝,春上倒杀了不少公鸡,现在一舍估抹约有一百一十只。
兔子舍与鸡舍差不多,也是两两相对,不过,墙却是草泥墙,兔子喜欢破坏篱笆发,竹子编的,用不了多久,它们就给扒出大洞来。
李薇刚转了一会儿,看见小六子来上工,与他打了个招呼,便回了家。
何氏已将早饭做好,李薇帮着她娘摆了饭桌,席间正想说说给佟永年送钱的事儿,却已听李海歆说起来了,“梨花,过几天你跟爹去趟宜阳吧。”
李薇疑惑的抬头,“是去送鸡蛋吗?”
李海歆应了一声。春杏记得梨花说过的什么能制面脂的书,连忙叫着,“我也要去。”
春柳和春兰都看着李海歆,看样子也是想去。
何氏在一旁笑着说,“行,你们爷几个都去吧。春兰春柳春杏三个还没去过宜阳呢,也去转转,开开眼界。”
李海歆点头,闷下头喝汤,又闷声闷气的说,“嗯,行。反正还他的钱,我不去给他送”
何氏好笑的看了他一眼,女儿们在面前,她也不好多说,便催另外几人赶快吃饭。
用了早饭,李薇记挂着昨儿跟吴旭说的事儿,又拉春杏一起去鱼塘边儿上。吴旭刚喂过鱼食,拎着食盆子从远处走来,看见她们远远的挥了下手。
李薇也挥手应了下,去看昨儿他挖的小水坑,里面的水已经清澈了许多,还能看到鱼儿在里面游动着。
“梨花春杏,你们吃过饭了?”吴旭走近,把鱼食盆子放在一旁,就着小水库里的水洗了手,走过来问她们。
李薇点点头,一眼扫过另一个盆里已装了些收拾干净的蚯蚓。她这么些天来,她也大略想了想这蚯蚓怎么喂鱼,从食性上来说,鱼属于杂食类的,更何况这鱼塘里,鱼的种类混杂,有鲫鱼有草鱼的,因些,投喂蚯蚓也不益也太多,最初掌握不好决窍,她决定按一份蚯蚓九份其它食料,混合投喂。
投得太多,鱼儿吃不了,蚯蚓会腐烂,连带水也会变质,那个时候,可真要翻塘了。因这个又想到平时的喂食,决定抽空找个书本上的借口,再跟吴旭说说。
想到这儿,又想着趁着这次去宜阳,也寻寻看看有没有专门论记养鱼的书。她对养殖确实不如种植精通。
两人商量了一下,吴旭去剁食儿,李薇没事胡乱闲逛,不轻间听见厨房的有什么东西拍打水花的声音,跑进去一看,一只旧木桶里盛着两条约一斤大小的鱼。
刹时闷笑起来,探出厨房问口,悄悄叫春杏,“四姐,你来。”
春杏见她贼头贼脑,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也不多问,连忙过来。李薇一把拉住她,指着木桶嘿嘿笑起来。
春杏一看是两条这么大的鱼,登时叫起来,“哪里来的大鱼?”
李薇忙捂她的嘴,又伸头往外看了一眼,草料棚那边剁草的声音,还在继续,显然吴旭没听到。
这才放开春杏的嘴,悄悄笑着把吴旭上次问二姐生辰的事儿说了,谁知道他在五月初十,真没寻着大鱼,只送了上用竹子雕成的发簪,现在这两条鱼,估摸着是他自己没忘这事儿,天天上着心呢。
春杏到底大些了,见她笑得贼兮兮的,先唬着脸儿,点了一通她的额头,又说,“我咋不知道你会做鱼?你见天就会胡说”
李薇哼哼的,心说她虽然没亲手做过,可是前世的鱼也没少吃,尤其是那种不贵吃得又很爽的碳锅鱼。每月打短工发了钱,她总是要和同宿舍的女孩子们去吃一回,一次不超过五十块钱,却吃得很过瘾。
正好家里人这些年吃辣子也吃习惯了。
便朝春杏讨好的笑了笑,跟她商量,“先别跟二姐说。一会儿我回家找些辣子姜片大蒜花椒来,中午咱帮旭哥把鱼做好,让他亲自送过去,好不好?”
春杏皱了皱鼻子,算是应下了。
李薇跑去跟剁食儿的吴旭说,他脸儿红了一下,说道,“那个鱼儿是昨儿旁晚捉到的。”
李薇嘻嘻笑着点头,“那我这就家去拿调料,中午就让二姐吃上”吴旭脸儿又红了红,应了声,端着拌好的食料去喂鱼。
两人回家后,在家里闲逛了半晌。李薇便避了人,在厨房里翻找半天儿,把调料找齐,想了想又拿了家里不常用的三指深的铜盘,并找了个一个不大不小的瓷盆让春杏拎着,两人悄悄溜出厨房。
吴旭的小厨房虽旧,做饭的家伙式倒还齐全。见她二人来了,也只是脸上略有些不自在,便把两条鱼捉出来,开始杀鱼。
李薇原还担心没人会杀这东西,却不想,他的手法还算熟练。去鳞开膛不多会儿两条鱼便杀好了。
不由好奇的问,“旭哥,你在家里也常做饭吗?”
吴旭一边儿就着清水洗鱼,一边儿笑着说,“嗯,我爹娘都病的时候,我也常做。”
李薇点头,他那样的家境,再小的孩子会做饭,也不稀奇。
处理好鱼,又让吴旭把肉块剁成块状,李薇脑子里搜索着碳锅鱼中的调料,以及琢磨它的做法。
厨房里春杏把她需要的姜葱蒜都收拾好,李薇看看天色也不早了,便让她生了火,准备开始做。
先倒入足够多的菜籽油,把姜葱蒜辣子胡椒丢进去暴香,然后把腌好的鱼块丢进去,翻炒,一边炒着,还一边遗憾没有味精鸡精之类的东西。
翻炒一会儿,添入清水,这个,她又有些遗憾,若是换成鸡汤味道应该更好些。可惜了,准备不足。
鱼香油香辣子香弥漫出来。自李薇刚开始做菜,立在一边儿眼大眼睛看着的吴旭,深深的吸了口气儿,“梨花做的鱼好香啊。”
李薇嘻嘻笑着,“我就是胡乱做的,没我二姐做饭香。”
《秀色田园》第92章去送钱
李薇在胡乱应付了春杏诸如,为什么要铜盘子装鱼,下面为什么还要用瓷盘装碳火等等之类的问题后。
终于将碳锅鱼按前世的卖象装好,看看天色,也正响午了,便洗了手拉春杏回家,让吴旭后脚儿把鱼送过去。
院中春柳刚好从菜园子里扒菜回来,瞪了她们俩个一眼,嫌她们一晌午正事儿不干,跑去疯玩儿。李薇也不多解释,嘻嘻笑着,讨好的接了春柳手中的菜篮子去溪边儿洗菜。
这边春杏儿进了厨房,见饭食已做好,只差菜还没炒,便悄悄与春兰说了吴旭待会儿要送鱼与她补上庆生儿的事儿。
春兰霎时双颊飞红,瞪了笑眯眯的春杏一眼,“你多大了,还跟着梨花一起胡闹?”
春杏笑笑不言语。原先梨花喜欢与哥哥一起玩有趣儿的东西,她搀和的不多,所以也没觉得多有趣儿,今儿一上午下来,便觉得梨花玩得小花样很有趣,十分乐呵。也不理会春兰的斥责,手脚利索的帮着盛饭摆桌子。
李薇故意磨磨蹭蹭的洗完菜,回到院中,饭桌子已摆上了。忙进屋把青菜略控了水,装在干净的小菜篮子里。
李海歆与何氏上了饭桌,见桌上只有一碟子腌大酱,疑惑的看看春兰,正要发问,春杏一扭头看见吴旭用木托子端着梨花做好的什么碳锅鱼出现在栅栏口儿,忙叫了一声。
一家人齐齐转头看他。吴旭端着木托子,小心的走进来,何氏看他端得吃力,忙让春兰去接接。
这边儿李薇与春杏赶忙收拾桌子腾空位儿。
吴旭把鱼端上了桌儿,有些不敢看众人的眼睛,半垂着头说道,“这个是昨儿夜里在鱼塘中捉的野鱼,梨花,梨花做好的,让我给送来。”
李薇翻白眼儿,太实诚的孩子,连个小谎都不会撒,亏她还再三交待,一定要说是他做的。
连忙说,“是旭哥要给二姐庆生辰,早先一直在捞鱼呢,结果到这会儿才捞着。鱼是他自己杀的,我只是在书上瞧见一个做法,帮了个忙而已。”
她一言未完,吴旭与春兰都红了脸儿。何氏明白过来,捂嘴笑得欢,忙招呼吴旭坐下来一起吃,李海歆看这鱼汤红亮,色渍厚重,因下面有碳火的缘故,热气一点不减,浓香扑鼻,也笑起来,让春柳去西屋抱酒。
吴旭也不多推,脸上带着一抹红晕,落了座。
李薇看铜盘上的鱼汤已翻滚起来,忙把装菜叶子的篮子提过来,扔进去两片菜叶子,在汤中翻滚了两下,烫得半熟,挑到何氏面前儿,笑嘻嘻的说,“娘,你尝尝这用鱼汤喂熟的菜叶子。”
何氏自吴旭说那番话,便知今儿这事儿,是梨花这个鬼丫头的主意多些,也不点破,夹起菜叶子,尝了一口,只觉麻辣鱼香与菜叶子的脆嫩清爽混合在一起,十分可口,象是比单用油炒得味道还好几分。
笑着,“味儿是怪好。”又问李薇,“你从哪儿学来的?”
李薇又给丢进去几片菜叶子,一边翻着,瞄了眼刚把酒坛子抱出来春柳,笑嘻嘻的说,“三姐不是说我长了个金脑袋?这个是我自己个儿想的。”
春柳好笑的瞪她一眼,给李海歆与吴旭倒了酒。
李海歆笑呵呵的招呼一家子人开动。品了两筷子,突然停了下来,“这鱼的味儿确实好,你们说开个小饭馆,单卖这鱼咋样?”
他突然提到这个,一家人愣了下,相互对视之后,眼中都有几分认同。
何氏点头,“嗯,我看也行。这味道不错,吃法也新鲜呢”又与桌上几人笑着,“你爹这回的脑子转得也怪快”
李薇忙咽下口中的食物,问道,“爹,你想开小饭馆吗?”
开饭馆她可不行,前世不会经商,只会些种植养殖上面的儿的事情。再说,她们家现在已经够忙乱了,再开个小饭馆,少不得要丢下一两样。她可极为不舍呢。
李海歆笑着摇头,又转向吴旭,“旭哥儿,你说你开个小饭馆儿咋样?”
李薇眼儿眨了眨,登时明白了她爹的意思,又看她娘和几个姐姐,也是一副了然的神情。
原来是想让吴旭做这小饭馆的生意
不待吴旭答话,便抢先出声,叫着,“好,好,爹这个主意好。旭哥,你若开小饭馆儿,咱有有鱼塘,还有独门的腌笋子呢。这可是别家都没有的招牌菜”
何氏嫌她插话多,拍一巴掌,才笑着与吴旭说,“你爹说的这个法子,我看也行得通。你呀,好好想想,再回家跟你母亲商量商量。”
吴旭瞄了眼春兰,手掌握了握,点点头,“嗯,我知道了,娘。”
何氏因他这声称呼笑开了怀,看来这大小茶礼都得加紧办,等春兰嫁过去,带些本钱,两人加紧干几年,好日子就要来喽。
这么一想更开始,笑着招呼大家吃鱼。何氏家里原没人爱吃鱼,主要是受不住那股鱼腥味儿,也没什么好做法。今儿这鱼做得味道重些,把鱼腥味儿压了下去,一家人都吃得十分顺口。
不多会儿,鱼肉便见了底,李薇便把清洗的小白菜儿,都扔了进去,让大家烫着吃。
饭后吴旭说小鱼塘里没什么要紧的活儿,便去兔子舍鸡舍帮会儿忙。春柳边收拾碗筷边与春兰说,“二姐,我也觉得咱爹说的开小馆的事儿可行,连我这一口鱼肉不尝的,吃的也顺呢。你私下再跟他说说呗。”
春兰顿了一会儿,点点头。
日子缓缓过了两日,天愈来愈热,何氏记挂着年哥儿已去了宜阳有两天,现下也不知道是个什么光景,便催李海歆赶快去送钱儿,顺带瞧瞧他在那府里到底咋样了。一想到他回到府里头,可能可受旁人的气,心里头就堵得厉害。
这两天儿来,李海歆的气也消得差不多了。便应了声,让何氏把想带的该带的都收拾收拾,明儿就去。
李薇这次去宜阳,除了看看佟永年在那边儿过得咋样,也有两样她认为的大事儿要办,一是要找莲子,因为莲藕根茎这会儿也不好寻,即使是有,怕是要比莲子贵许多。莲子虽然不如根茎种植好,产量高,好象因为外壳比较硬的缘故,不太好出芽,但是过了第一年,到第二年上再种,便不用愁了。
第二是替小四姐找找书,难得她有兴致,也借机勾着她认些字儿。再还有就是看看能不能寻着新的农书,最好有养殖篇的,养鱼也分粗养和细养,目前吴旭的这种状况,只是粗养罢了。要想做精一门儿,多看多研究是不可少的。
第二日天蒙蒙亮,一家子人便出发去宜阳。姐妹几人今日都换上暂新的夏衫,春兰春柳也把她们的平日里不戴的头饰都拿了出来,连李海歆也特意换上暂新的浅蓝细棉布新衣,头脸儿收拾得干干净的,一点胡子茬儿都瞧不见,露着青幽幽的下巴。这身新衣一穿,象是一下子年轻了好几岁。
爷几个离家时,何氏再三叮咛李海歆,见到年哥儿千万别气。他是个有心思的孩子,即要走,肯定有非走不可的事儿,虽然咱不知晓,也别太生气了,反倒让他左右为难挂心。
又说春兰春柳两个,“你们两个打也打过了,气也气过去了。瞧见年哥儿,可不准再训斥他”
春兰春柳都点头。
六月初,早上还凉快些,姐妹几人坐在车上,吹着微凉的晨风,说说笑笑的议论着路上一瞥而过的景物。愈走愈靠近宜阳,日头也渐热,她们不约而同的收了声。各自沉默着。
宜阳城门楼子出现在眼前儿时,已是大半晌午,日头毒辣得很,汗早已浸透了衣衫,姐妹几人都提不起什么精神去感叹宜阳县城的繁华。
李海歆熟门熟路的拐过几道街,往佟维安的府第而去,在快行到佟府时,他却在一家小茶楼跟前儿停了下来,停了牛车,要了一个雅室,姐姐几人在店小二十分惊讶的目光中走了进去。
李海歆把牛车的包袱拎到雅室里,叫了一壶茶,两碟子茶点。让春兰春柳带着妹妹们,先歇歇气儿,消消汗,他则步行出去了茶楼,向佟府而去。
春兰与春柳摘了帏帽儿,露出细汗淋漓,双颊通红的面容,笑着,“这东西快闷死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