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永年偏头侧过来,看着她,“有没有想过让春明与虎子做伴儿,一块去学堂?”
李薇点头,“怎么没想过?要说咱爹娘也有过帮衬三叔家的心思,只是有大叔那一家在呢。连带着帮衬大叔,娘心头不痛快,就这么着一直拖着,早先我想着给虎子也找两个伴读,将来能成为虎子的仰仗,又怕三叔心头不痛快…”
贺永年敲了下她的头,“要帮自然是真心帮,让春明与虎子做伴读,那是个什么帮法?你忘了当年睿哥儿祖母让我去给睿哥儿做伴读的事儿?”
李薇讨好笑道,“我可不全是那个意思。总之只是因为大叔家…不过,现下倒好了,春明正上着学,大叔家又没人上学了。”
贺永年点头,“等我们在安吉安定下来,到时再细说!”
李薇大大点头,笑道:“年哥儿,若咱爹知道这事儿是你提出来的,肯定高兴得很!”
两人一路走着,有熟识的村民,纷纷与二人打招呼,虽然因时间太过久远,有些人虽然面目熟悉,李薇却不知如何称呼,但听着亲切的乡音,心头还是愉快的。
走到柱子家时,两人立在院外看了看,院中静悄悄的,象是家中没人。柱子娘这些日子是在宜阳,柱子爹去了几天不耐烦,便又回来了。这会儿看样子象是已下了地。
十几年过去了,佟氏的坟莹边儿上,又多出几座新坟来,这会儿正有一对中年姐妹儿在那里烧纸钱,烧完纸钱儿便一屁股坐在坟头前,拍着大腿放声大哭,李薇默了,虽然她对佟氏是有很深的感情的,但是这样的姿态她可是做不出来。
那两个中年妇人又哭又唱的,恍惚李薇看见似是鼻涕和着眼泪流下来,正在她怔立寻思自己该怎么办时,那哭唱着的两妇人,突然收了声,然后拿着黄麻丧布擦了擦鼻子眼儿,一撅屁股站起来,除了两把坟头草,拎着篮子就那么走了。
两人一边走还一边说着,家里猪如何,地里庄稼如何,言语中一点哽咽不带。
李薇这下更是傻眼儿兼犯难。还好,正在她愣神之际,贺永年已将供品摆好,就着青砖垒成的纸灰灶,默不作声的烧着香烛纸钱,李薇也只好跟着蹲下,去烧纸钱儿。想要跟佟氏说几句什么样的话儿,却又说不出口。
两人默默烧了纸钱,又清理坟头的杂草。直到快半晌午时,才将坟头的杂草清理干净,当年插下的一根柳树枝干,现下已成长合掐粗细的成年大树,绿荫如盖,上有秋蝉厮鸣。
贺永年直起身子,在佟氏坟头默立一会儿,转头,“梨花,我们走吧。”
李薇点头,收拾了篮子跟在他身后,直到走远,几乎看不清佟氏的坟,她才问,“年哥儿,方才你跟娘说什么了没有?”
贺永年回头轻笑,“说了。”
李薇看得笑得落寞,不欢畅,便逗他道,“没向娘介绍介绍我么?没问她满不满意我么?”
贺永年伸手接过她手中的篮子,“问了,娘说满意,还说,明年再来瞧她,要带小孙子一起来!”
李薇一愣,立时挥起小拳头向他冲去,“你…”贺永年侧身躲了下,却没躲开,任她的小拳头在自己身上轻轻落下。
李薇一边打着,一边却在想,或许来年真有个小包子的话,他的心情会好些?
再次回到家里时,自家院中正热闹着,一院子妇人进进出出的忙活着,烟囱里浓白的炊烟直直升起,油香肉香味儿,说笑声传散得老远。
银生媳妇儿看见他们两个回来,悄悄与身旁的人笑着,“梨花与这年哥儿可真般配,你瞧瞧那穿着长相,真象是戏里头的公子小姐一般。”
王喜梅从厨房中出来,招呼他们两个,“快进来吧。洗洗手,换换衣衫。街坊们听说你们回来了,都急慌着要来帮忙,见见你们两个呢。”
这些近邻街坊李薇倒是认得,进了院子,婶子大娘嫂子的寒喧一通,进屋去换衣衫。
院中阵阵笑声夹着感叹的声传了进来,“海歆嫂子真是咱们村里最最有福气的,女儿们个个嫁得都好!听何家堡的人说,梨花小舅舅啊,升了高官了,是个知府!”
有人又道,“可不是,春桃女婿也升大官了,她呀,日后的福气更大呢…”
突然提及这两人,李薇本正欢喜的心,突的一沉,这些天儿因为贺府的事儿,倒真的忘了问问何文轩的事儿。
正想着问问贺永年,外面有妇人喊,“大大,二娘娘。”
李薇猜可能是李王氏老李头到了,赶快换了衣裙,对镜略整了整,便出去了,老李头与李王氏刚进院中,两人今儿都换上了李薇回来时何氏给置办的新衫,显得异样的精神。
那些妇人们见他们两个,自是要围着再夸赞羡慕一番,老李头还好,李王氏的脖子不觉又昂了起来。看得李薇在一旁暗笑不已。
第211章 管管闲事儿!
中午吃饭时,许氏和莲花都没露面儿,只有春峰春林两口子跟着王喜梅忙前忙后的。
街坊四邻的妇人们在李家吃了饭,又坐着说笑了一阵东家长西家短的,便各自散去,有几个与何氏与王喜梅相厚的妇人留下帮着将残宴收拾了,王喜梅将中午做多没上桌的菜挑了两碗让春峰媳妇儿给许氏和莲花带回去。
堂屋里,男人们仍在坐着吃菜喝酒,由李家老三和柱子爹陪着,一屋子人喝得热热闹闹的。
李薇帮着收拾完,送走老李头李王氏,便拉着王喜梅往东屋走,“三婶儿也来歇会儿吧。我们一来倒累着你和三叔了,连带春明和牡丹也被使唤得团团转。”
王喜梅笑呵呵的道,“这算啥?正好也是农闲,趁着你和年哥儿回来,我也跟着乐呵乐呵。”
东屋桌上摆着早年家里用的红泥小炉子,上面正用炭火煨着开水,李薇开了茶罐子,沏了茶递给王喜梅,自己也依着桌子坐下,才笑问道,“三婶早上说话说了一半儿,大婶家究竟怎么了?那汪家要寻清白人家的女儿做偏房,与莲花有什么关系?”
王喜梅笑瞪了一眼,道,“我就知道你不问个清楚明白,是不罢休的。”
李薇呵呵一笑,“与莲花和大婶再不亲,总是自己家的人。做偏房哪里是什么好出路?我不知道罢了,即知道一些,当然要问个清楚明白。再厌烦她,也不至于厌到看她入火炕还不吱一声的地步。”
王喜梅笑了起来,又叹,“谁说不是呢,你三叔因为这个事儿也与你大叔别着劲儿呢。他是当哥哥的,不听你三叔的话。你三叔也不能将他给怎么着了!这两天儿才听何家堡的人说你姥娘从京中回来了,这才知道你爹娘回来了。你三叔本就盘算着,若是国秋你爹娘不回来,便去宜阳找他们说呢。”
李薇这回有些明白了,“这么说是大叔想让莲花去,大婶儿不愿意?!”
王喜梅点头,喝了口茶才道,“是,原都说她眼皮浅见,看见了钱儿走不动路,没承想现在倒也知道心疼女儿了。只是莲花竟然愿意,你说说这…”
莲花愿意她一点都不意外。只是,以乡民们对官员的敬畏态度,便是老二家与他们家不算太亲近,总有这一层血缘关系在,她们家的光,多多少少还是能沾些的。这小莲花想必也能因此,寻个富户人家做正妻,怎么突然起了要与人做妾的心思?莫非这汪家门户极高?
想到这儿便问王喜梅,“三婶儿,这汪家你可了解?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家儿?”
王喜梅摇头,“只听你大婶诉苦的时候说过两句。好象这家的祖父是个举子出身,做过个不大的官儿。他父亲是个秀才,这个汪家公子哥儿也是个秀才。家中也富了好几代,主要是田产多!”
李薇微微有些明白了,原来是个普通百姓眼中的“世家”怪不得呢…想了一会儿,自己也没什么招,这种事儿她到李家老二跟前说不上话,再者,她问这事儿虽然也有关心之意,可若李家老二下定了决心,莲花又愿意,她也不会做让这父女厌烦的坏人,死劝着不许去之类的。
对这一家人,自己做到这般程度,她自问也够了!
想到许氏的乍然转变,又有些好奇,“三婶儿,你说大婶儿怎么就突然开了窍?这回倒是让人刮目相看呢。”
王喜梅呵呵的笑起来,“谁知道她这是怎么了。早先她摆那个讨人嫌的样子,我们即便是在家,也没多说过什么。她家的事儿旁人说与我听,我还懒得听呢,哪有心思去专门去打探!”
正说着,院中有说话声,李薇起身挑帘,却见牡丹和许氏在栅栏口儿。牡丹刚被王喜梅派回家去放置剩下的饭菜,以及倒泔水喂猪。许氏倒象是来瞧家中人散了没有,估摸着是看人没散,便不好意思进来。
李薇瞧见忙招呼她,“大婶来了,快进来吧,我与三婶正喝茶呢!”
许氏左边头发松着,盖去小半边脸儿,立在院门口踌躇了会儿,才往东屋这边来。
王喜梅自是不让牡丹在跟前儿听这样的闲话儿,便又支使她,“去叫你哥哥到咱们地头那棵大梨树上挑些大点的梨子回来,还有,苞谷地里我瞧着瓜秧子上还有几个大点的甜瓜,也让他去摘回来,洗洗送过来。”
牡丹刚走到院子中间儿,听见王喜梅支使,撅起了小嘴巴,却也不敢不应,小声应了声,转身走了。
李薇歉意的在她身后喊着,“牡丹摘梨回来,姐姐有好东西给你!”
喊毕才转向许氏笑道,“大婶儿可吃过饭了?”
许氏点头,“哎,哎,吃过了!”一边快步往屋里走,一副怕被人瞧见的急切样子。
李薇微叹一声,她脸颊上的青痕再明显不过,肯定是李家老二干的好事儿,只是不知道是喝醉了酒,不小心推倒磕的,还是他已养成喝酒打老婆的恶习。
王喜梅招呼许氏坐下,倒了茶,又与她闲叙家常,只是不提她脸上的十分明显的伤势,王喜梅地坦然,也让许氏放开了些,说了几句话后,她叹了一声,转向李薇道,“梨花,今儿大婶儿来是求你个事儿。”
李薇心中一咯噔,求她…会是什么事儿?许氏说这话时,双眼殷切的盯着她,等着她回话。
李薇不及多想,便笑着客套道,“大婶儿先说什么事吧,我若能办的,也用不着这个求字!”
许氏看了看王喜梅,似是下了决心般,将莲花的亲事儿说了一遍儿。向李薇道,“你在外面见多识广的,你,你帮大婶儿说说那死丫头,当偏房姨娘可是好当的?!早先咱们村儿的雨竹被那少爷收了房,刚开始还算得势,后来还不是生生叫那正头太太给害死了,一尸两命,她爹娘寻去,人家只说是难产死的,一点把柄抓不着…”
“…再者,远的不说,年哥儿他娘不也是…”
李薇心中正惊疑着这雨竹被害死的事儿,乍然听到她提佟氏,不觉怒意上头,提高音量打断她,“大婶!”
子王喜梅也忙在一旁道,“二嫂,你也是,说莲花就说莲花这事儿!你攀扯旁的干啥?!”
李薇是真被气到了,本来今儿去上坟他心头便有些不痛快,这会儿许氏嘴还不把门的说道这个。脸一时阴沉了下来。
许氏一时情急想也没想便脱口而出,这会儿忙道,“哎哎哎,你瞧瞧我这张嘴,我这也是急糊涂了!梨花你别怪啊!”
李薇叹了口气,“算了,大婶儿,你说话也瞧着些,这会他是不在跟前儿,若是在跟前儿,心头得有多难受?还是说莲花吧。怎么,她觉得这亲事儿好,想应?”
许氏点点头,“是,这个死丫头,不管我怎么说,她只是不听,你劝劝她吧!”
王喜梅叹道,“她这是只见人家吃米,没见人插秧,面儿上光鲜顶个什么用?”
要说许氏的请求也不算太难,只是听许氏这话头再上往日莲花的行径,自己即使与她说说道理,讲讲内情,她能听进去?
心思转了几转,向许氏道,“我与她说说倒也不费我什么功夫。不过,我不一定能说得动呢,她自小也算是个有主意的,你和我大叔不如现在就替她张罗亲事,四里八乡的寻寻,能寻到好人家,她自然就松了往那家去的心。”
许氏不敢再说旁的话,只是抹起泪儿来,哽咽着,“我就她这么一个闺女,她进了那府上真要有个三长两短的,我可怎么活!”
许氏这些年在乡间大约农活也没少干,皮肤黑黄,比早些年瘦多了,满脸皱纹,更显老相,泪珠子顺着脸上的沟壑往下淌,半晌,王喜梅叹了声,劝道,“行了,你别哭了,梨花说的也是个法子,你和二哥先替她寻寻人家吧。十四岁,在咱们乡里显小,在城里也是说亲的正当时!”
见许氏还哭着,又道,“大哥大嫂说中秋要回来,等他们回来了,再让大哥说说二哥!”
李薇暗自叹息,她可不想让她爹再来做一回恶人,可,终是不忍心就这么看莲花入了汪府当什么姨娘。
问了王喜梅才知道,这只是老二自己的想法,汪家那边尚还不知情,便又劝了几句,许是人家府上看不上莲花等等的话。
堂屋的酒席散了,男人们鱼贯而出,许氏在东屋听到声音,连忙止了泪,向王喜梅道,“你们两个出去张罗吧。我这脸也没法儿见人!”
李薇与王喜梅出去,将街坊们送走,又见贺永年脸上微红,带着酒意,拉他到大杏树下塌子上坐了,王喜梅借机去叫许氏走。
李薇这才回东屋去取茶壶来,沏茶给他解酒,贺永年在堂屋里倒是透过竹帘子见了许氏进院来,便问许氏的来意。
李薇只说象是与李家老二生气,过来诉苦。
贺永年喝了些酒略有些上头,喝了两杯浓茶之后,李薇便让他去歇着,又让方哥儿在家里照看着些,起身去了老三家。
王喜梅一人在厨房里忙活,李薇瞧着象是准备的晚饭,笑道,“我们这一来真是累着三婶儿了。”
王喜梅将菜筐子一推,笑道,“饭还不是天天做天天吃的。不值啥!你要去老院了?”
李薇点头,嘻嘻笑着,“拉三婶儿与我做伴儿呢。不去一趟心里难安,去了说了她不听,也算是尽到心了。”
王喜梅一边解围裙儿,道,“是这么个理儿。行,我也与你走一趟。这小莲花是有些脾气,你别看她娘早先在旁人面前泼辣,现在竟生生折在她手里了!”
李薇笑叹一声,“就她这性子,那样的人家更去不得。凭你有多大的心气儿,若那正房太太有心想整治她,她也翻不出什么浪花来!何况这汪家我听你们的话儿象是个高不成低不就的人家。说是没体面,人家好歹是出了一举子两个秀才,又有些家业,说是有体面吧,又没见真富贵到哪里去。而且这样的人家,说句不好听的话,怕是清高迂腐规矩又大的很。”
王喜梅附合着,两人一同去了前院儿。
到时,莲花正在东屋北间儿,靠着窗子绣花儿,春峰春林媳妇儿倒是一个忙活着扫地,一个在树荫下给孩子拆洗衣裳,许氏抱着小孙子正哄着,李薇也不太能分得清楚,这个究竟是春峰家的还是春林家的。一如她现在分不清楚姑姑家的几个孩子一般。
李薇与许氏寒暄了两句,便进了东屋,屋内地面凹凸不平,家具大多没有光泽了,北间儿挂着一幅靛蓝底白花的布帘子,她一边挑帘儿一边笑,“莲花躲在屋里干啥呢?”
莲花放了手中的撑子,正要下炕,李薇拦住她,“你绣你的,我只是没事儿来坐坐。”
一边问她绣什么,一边凑过去看。视线触及绣撑子,不觉一怔。针线倒是精细得很!
莲花瞧见她神色,略微有些得意,拿起撑子继续绣了起来,“这是二哥卖了鱼给我买的上好丝线,绣出来都说比棉线好看呢。”
二哥指的是春林,鱼塘何时让春林管着了,李薇也不知,大约是李家老二太懒,春峰…自她回来还没瞧见呢,也没顾上问一句。
顺着她的话夸赞两句,又问,“你二哥教你认字没有?”
莲花不防她竟问这个,脸上显出不高兴来,却还是答道,“没有。”
李薇依着炕沿坐下,偏头看了她一眼,道,“我来,你也想到为啥了吧?”不待她答话便又道,“因你娘脸上青了一块儿,我自是要问问。你娘便将你的事儿略与我说了说。我知道早先因为些小口角,你心头恼着我,不过,这可是你一辈子的大事儿,你便是再恼我,我总是要将我的话说到!你进这汪家不成!”
莲花将手中的撑子放下来,眼中闪着不悦。李薇迎着她的目光,一笑,“我这么说,你不高兴也不服气,对吧?!那好,我先与你说说为何不成。若觉得我说的在理,你且听听,且想想。若觉得不在理,嘴脚腿都在你身上,你一门心思想跳那火炕,也没个哪个能拦得住!”
“…你进汪家有三不成。其一,你不认字。汪家也算是,那些自持有些才能情的公子少爷们,时不时的都喜欢显摆他们的学问。他感叹个‘月有阴晴圆缺’,你怎么对?对个‘今儿才初五,月自然是缺的’?他本伤情感怀,你这么一对,他可还有心情与你说笑?其二,你娘家靠山不强。且先不说汪家规矩大小,单是听你娘的话,那府里的下人们总有三四十人,那些人一向会趴高踩低的,你偏房身份,再加上娘家不强,手中无银钱,身边留不住得力人手,你如何立足?其三,这点我本不想与你提的,只怕点醒了你,你又自傲起来。”
“…其三,以你现在的身份,去做偏房可是自甘伏低!行了,我这三点说与你,你自己也好好想想。再者,也拿雨竹的例子多想想自身吧!”
李薇说话的时候,莲花一直半低着头,直到她说完,她也没什么话儿说。李薇也不指望她立时给个什么话。
站起身子道,“将来的日子是好是坏,都在你自己选择,旁人不能代你选择,同样,你若选了火炕,也没哪个人能代你受过!”
正说着,王喜梅进了屋,挑帘见这架式,愣了下,“哟,你们姐妹两个叙完话儿了?”
李薇点点头,拉王喜梅出来,“三婶儿,让莲花自己想想吧。”
王喜梅笑着向莲花道,“不管你梨花姐姐说了什么,都是为你好,别左性了!”
院中许氏抱着小孙子悄悄的问,“咋样儿,那丫头说了什么没有?”
李薇摇头,“不急,让她自己想想吧!”
许氏有些失望,不过,还是冲李薇笑了笑,殷勤的让春峰家的去倒茶。李薇摇头,说是年哥儿醉了酒,有些不放心,改日再来坐。
春峰媳妇儿与春林媳妇儿都一齐放了手中的活计去送她。李薇出了李家老院儿,微叹一声,向王喜梅道,“因着大婶,这一家子的儿女也跟着她受连累。若不是她早先事事要压着我娘,给人添些堵心气。单凭春峰春林嫂子两个的品性,也不忍心不帮衬他们!”
王喜梅笑她,“这可是把你娘爹爱操心的性子学了个十成十的!春峰和春林两个轮流着养那鱼塘,一年到头收成也不少,也是得了你们好处了!”
李薇笑着不语,这次回李家村,她悲催的发现,自己竟然愈来愈理解她爹了!这闲事不管不问,还真是心中难安!
第212章 武府有丧 (一)
李薇跟着王喜梅先回了老三家的院子,搭着手帮她把做晚饭的菜给摘了,过不多大会儿,春明领着牡丹回来了。两人一手拎着一个篮子,一个里面装的是还青着皮的大梨子,另一个,象是秋末最后一些耢秧子甜瓜。
王喜梅又支使牡丹和春明去洗去切的,李薇心中过意不去。这次回来本还想自己做饭吃呢,这回来一天多,竟让王喜梅一直忙前忙后的。便制止道,“这会儿切它做什么,年哥儿还在睡着呢。给我拿几个回去,现吃现切的好。”
说着自己寻了个竹篮子,挑了五六个梨子,三四大甜瓜,也不再与王喜梅闲话,让她也歇歇脚儿,便拎着篮子回了家。
方哥儿正坐在院中墙荫下,望着远处的竹林子发呆,见她回来,赶忙过来接。李薇问他,“少爷可醒了?”
方哥儿摇摇头,李薇看他脸上的酒醉红晕还未褪净,便道,“你也去歇会儿,下午起来,再去河里打些水来,我们余下这几日,自己做饭吃!”
方哥儿应了声,拎着篮子回了厨房。李薇也有些困乏,看天色还早,便决定小睡一会儿。
进了东屋,刚挑开南间儿的帘子,却见贺永年半倚靠着,象是已醒来了一会儿。笑道,“醒了怎么不起身?头还晕么?”
贺永年摇头,招她进来,李薇反身回去,将门从里面闩上,一边向里面轻笑道,“我跑了一圈子,也乏了。”
贺永年刚探身将窗子落下,从里面下短插,拍拍身边的褥子,“嗯,正好儿,我刚才也没睡好,再陪你睡一会儿。”
李薇看看外面大亮的天色,暗自一笑,在李家村这么些年,除了午休时小睡片刻,没哪个人会大白天闷头睡觉的。
再次醒来,屋内光线已暗了下来,贺永年已不在身边儿,她整整衣衫出了屋子,在院中寻了一圈儿不见人影,正想着要去隔壁老三家寻寻。隐约听到堂屋东侧有人声传来,便举步往那边儿走,没走两步便见有人影过来。定睛看去,立时失笑,他已不知何时换了短衫装扮,正与方哥儿抬着一桶水沿着菜园子旁的小路过来,两人大概都久不做这活计,力道掌握不好,那水一行走,一行溅洒,方哥儿衣衫后襟已湿了大半儿。
再看他神色,微苦着脸儿,有局促,也有贺永年这个人非要加劲儿反倒让他不自在的烦恼,不由出声叫道,“剩下的半桶水我都拎得动了,你们两个大男人还要抬么?”
方哥儿连连点头,“是,是,小姐说的对,少爷,您还是歇着吧!”说着把木棍放下,拎着剩下的半桶水,飞似的往厨房奔去。
李薇笑出声来,迎着他过去,打量他一身短衫,哪里来的?“这么久以来,一直习惯穿长袍的他,这么一身短打,倒更显利索,双腿更加修长,身姿更显挺拔,少了书生少爷公子味儿,多出几分乡间俊俏后生的气韵来。
贺永年循着她的目光勾头扫过,轻笑着招她过来,问道,“梨花觉得我这装扮如何?”
李薇点头,“很好!”
贺永年待她走近,牵着她的手,顺着东屋南山墙,往竹林深处走,商量似的道,“我日后不读书不求功名如何?”
李薇愣了一愣,“不喜欢么?”
贺永年点头,“嗯,不喜欢。”
李薇虽然奇怪他为何突然正式提起这个来,却也不以为意便笑,“好,不喜欢便不求了。你现在已是举子身份,也算得上有些身份地位了。虽然与小舅舅和大姐夫那些所谓的‘清流’没办法相提并论,但将来若想入仕途,举人出身也算是正途了。”
贺永年略有不满的意捏了捏她的小手,李薇呵呵一笑,消化了他不打算继续求功名的话之后,突然高兴起来,笑道,“你若真不打算出仕,我们在安吉也算是正式安家了吧?日后也不挪动了,那我们要好好挑挑,挑个合适的院落,然后,就在安吉置些产业,不求多富贵,但求一家人衣能暖身,食能饱腹,其余的,不想那么多也罢!”
贺永年点头,“好,过两天我们便去安吉吧。”
李薇这时才贼兮兮的笑道,“那你从实招来,你从那府里捣腾出多少银子来?”
贺永年敲了下她的头道,“我自己个也不清楚。等算好了再与你说!”
李薇点头。
接下来的两日,李薇也没什么心情去打探莲花的心思如何了,忙着去姥娘家里看看。
梨花姥娘精神气儿一如即往的好,只是会偶尔蹦出几句让人摸不着头脑的活来。以李薇的年纪,自然没有那些积古老人们才有的经验,也没能看出什么门道来。只是梨花大舅舅二舅舅私下已商量着准备寿衣的事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