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瑾避不及和那几人打了个照面,恍惚间看见为首之人长着一双细长的眼睛,便马上离开了窗子。
比起苏瑾的匆忙一撇,自暗处看亮处的几人,却将她看得更清楚。只见花影之后,一个眉目如画的少女,闪动着明亮的大眼睛,正十分好奇地望着他们,唇角似乎还噙着一抹笑意。
苏士贞忙轻咳了两声。梁小青利索的将炉上温着的铜壶拎到正房中,给两人上了茶。静立在一边等着苏士贞使唤。
苏士贞将方才的情形看在眼中,心知自家没甚么规矩,不欲叫小青在旁人面前再做出什么不妥当地的事情来,又轻咳一声,“你出去罢。”
梁小青点点头,又赶忙出来。
落了座后,孙毓培向苏士贞再次致歉道,“小号这次失误,纯属用人不当,家主孙世诚要晚辈代他向在我们商号购买过的有问题货物地客人致歉,并备薄礼一份,以期能弥补失误。”
孙士贞呵呵笑道,摆手道,“贵号的补偿,小女幸得盛夫人的帮助,已经得了。没有再要补偿二次地道理。至于孙记商号,在下一向是信得过地,也相信此次事件是个失误。你们经此一事,定会大力整顿,重现老商号地风姿。”
孙毓培一行人自到归宁府四五天,每日不知要拜访多少买过变质或假货地客人,轻责受人言语刮刺,重责狮子大张口要银子赔偿,更有几个归宁府地大户,已在暗中串联想一口吞掉孙记。象孙士贞这样温言和语地又对孙记仍然充满信心地少之又少。
当下起身拜谢,“多谢苏老爷体谅。孙记定然还是以往地孙记,绝不会自砸我百年老字号地招牌。此来一是赔偿,二来是谢贵府苏小姐守诺。”
“茂全,快将礼物呈上”
“是,少爷”一边的那位青衫汉子连忙应声,将带来的两份礼送至桌前,掀开大红绸,一个上面是一叠票据,另一个托盘之上,却是一对梅花美人瓶。并向苏士贞解释,“这对花瓶是送把苏小姐把玩地,谢她并未向外透露我们商号已赔偿的事宜。另外那些是本号地本票。”
苏士贞一时未明白,不解问道,“何为本票?”
孙毓培含笑解释道,“这本票便是到孙记商号取货的凭证。凭此票可到全国的任一孙记商号去取相当价值的货物,不限时日,只要我孙记商号在一天,这本票便生效一天。因贵府在四月至七月间,三次到孙记商号置办货物,此是在货物一赔十的基础之上,按光临次数,每次计五两本票,共计十五两的。”
苏士贞一愣,“客人进店多少次数,贵号也有数?”
孙毓培点头,“商号中有本票留底记录,只须统计便可。”
苏士贞拈须赞叹,“不亏为老字号,做事竟这样的周密。”
两人直道不敢当此话,又说了许多道歉地话。苏士贞买的那些长了虫子的吃食,是与苏瑾一般的心态,只觉孙记可惜,怒气早已消了。如今看孙记商号新来的掌柜,虽然年轻,今日这番行事,却叫人不敢小觑,连声道,“为商之道,哪里能保不出一点岔子。难得是孙记这样诚心的补救,实是叫人敬佩。”
又见他们面带倦色,心知孙记一日流水一样的客人,象自家不过买把两三次小玩艺的客人他们仍能走访到,便猜不知已走了多少家,又还余多少家,也不好多留人闲坐。
正想说叫他们自便的话,却听孙毓培道,“方才自贵铺门前过来,见铺中发卖地鲜果皆是以网兜装起,却不知是谁的主意?”
苏士贞呵呵一笑,“是小女胡乱想出的点子。不过图个自己方便,客人方便罢了。”
孙毓培略点了点,称赞两句,便不再闲话,起身告辞。
直到出了苏家小巷子,上了候在路边的马车,孙毓培的贴身伴当张茂全才笑道,“少爷,今日最后的一家总算叫人心头好受些。余下的再有两三天便能走坊完,孙二掌柜他们现在定然又整理出一批名单来,我们现下回铺子如何?”
孙毓培一改与苏士贞见面的时候正重神色,甚没形象的往车中一歪,细长的眼睛微微挑着,一副玩世不恭地模样,懒懒地道,“大伯叫我来,只说让孙记重新开门便好,如今铺子重新开门有望,我也偷偷懒,去迎风楼听曲儿自打娘胎里出来,我可从没这般操劳过。”
张茂全脸上笑意一滞,正要说话。孙毓培扬声向外面喊,“去迎风楼”
张茂全突地也换作一副笑脸,附和点头,“好,就依少爷。家主叫少爷来的任务,少爷快完成了。如今孙记总算开了一扇小门儿,没有的旁人做下的事,叫少爷受累收拾…”
孙毓培斜歪在马车上,细长的眼睛似笑非笑扫过他,“张叔,你这激将法可不管用”说着拎起放在车厢一角用麻绳网兜装好的梨枣,略扫了两眼,“这个物件不错,日后咱们铺子的鲜果之类也这般装。”
张茂全有些跟不上他的思路,迟疑道,“少爷,这可是偷人家地点子,小心人家找上门儿。”
孙毓培不以为意,指尖挑起网兜,任它在空中晃荡,细长地眼睛闪着慵懒地光,“我们不做,也必有他人做。即想得出来,必得有叫人家学去的准备。”
等马车穿过旧城西门,到达新城,路过毫无生机的孙记商号时,孙毓培才抬起身子,透过车窗向外瞄了一眼,懒懒地道,“算了,看着这破铺子甚是心烦,不去了”
张茂全脸上浮现喜色,连连点头,叫赶车地小厮将马车往回赶。
院中在门口候着的人一见他们回来,忙上前回道,“少爷,今日孙二掌柜他们又整理出三十家客人的名单,小的这就叫他来向您详说。”
孙毓培淡淡地嗯了一声,又问,“茂福呢,回来没有?丁姨今日有无派人来过?”
这人回道,“盛夫人今日并没派人来,想来是王府那边还没给回信儿。茂福使人捎信来说,今日宴请王府里面一位二管事。”
孙毓培又淡淡嗯了一声。向院中深处走去。
且说,这四人离苏家后,苏瑾出了东厢房去找苏士贞,看到孙记给地本票,不由一笑,暗赞来人虽然年纪不大,却相当的精明。
给等值的本票,比起给银子来,一则是省下不少银子,又能落个大方的名声。须知货物的本钱只有售价的七成左右二则白送的本票哪个肯白白扔了,不去占这便宜?自当会早早的去将货物领回来,以免孙记真的倒了,或者突然变卦。这么多人进进出出,便会给不明真象的人一种错觉:孙记商号又活了。
当然仅凭这小点子,并不能完全将孙记救起来。且看他们还能使出什么手段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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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8章 扩大坊子
中秋节过后,苏瑾忙碌起来,每日算往外铺货的帐目和坊子里进出、库存的帐目,甚是充实。但是随着张荀兴奋地将各家卖货数量报上来,苏瑾终于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鞋子出货量太大,生产能力跟不上了。
现在铺货的铺子共有三十家,一家每日至少卖两双,这便是六十双,合上自家铺子里的几十双,一日要卖一百双的鞋子。自家周边做工的大娘们,最多的时候四十多人,做鞋的速度是无论如何也跟不上卖鞋的速度。
还好,因夏日里自家铺子生意不算太好,库里有留存的商品,再加每日有新做的鞋子交上来,强强还能周转一阵子。但也周转不了多久了。
苏瑾第一次犯了愁。她可没有本事制造出个什么机器,再将塑料也制造出来,批量生产塑料底的鞋子。纯手工的活计又马虎不得,坊子里一天收来五十双鞋子已是极限。
这个发展壁垒,她在初想到鞋子营生的时候,是想过的,但日子久了,一时又忘到脑后。现在到了不得不正视的时候了。
解释这个问题必须得扩大招工。但扩大招工就意味着摊子愈铺愈大,管理难度也愈来愈大。现在已出现了有些妇人明明领走四对鞋子,只交把三对过来,因坊子刚开时,还有些忙乱,张荀记帐并不甚清楚,叫她糊弄过去了。现在这部分苏瑾已经叫张旬用心记,并教他一个法子,每次每人只能领三对鞋子回家做,下次做完送来鞋子,结上次的帐目。
这样虽然帐目清楚了,也招至最早给苏家做鞋人的不满:原先可是即时结清地,现下等于扣下一次的工钱。
苏瑾意识这个问题的时候,突然一笑,怪不得归宁府里几家鞋行都不和她挣这个给普通百姓做鞋的营生。先期是挣钱的,但人家又瞧不上那几两的银子。又扩大不了规模,规模不大,便挣不了大钱。规模大了,管理成本必然上升。
虽然遇到了困难,但她并未想到放弃。走出仓房,在院中转半晌,终于琢磨出一个可行的法子来。这个法子便是将主意打到城郊的村子里头去。
每个村子里总有一两个说话有份量或者关系网比较强大的妇人,可以雇她们做小工头,每月给她们发工钱,叫她们负责将半成品发到妇人们手中,再负责收回来。仍旧每十天去收一趟。村庄人口流动不大,也不怕人跑了。比起自家盲目的在城中扩大坊子找人手更合算,更节省人力。
想到这里,她突地霍然开朗,冲着天空微微一笑,果然是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苏士贞这会不在,苏瑾便决定先去探探是否可行,再回来和他商量。
用这个法子,她最先想到的自然是许家娘子,用她的关系,先找两三个村子做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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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9章 好人好报
对苏瑾说的事儿,实则苏士贞甚是赞同,两人三两句话议定。苏士贞便问,“王师傅说的冬鞋,现在可制出样子来了?”
苏瑾点头,“大概的鞋样子已出来了。不过有两样没定下来,一是鞋面,张荀和王师傅都说鞋子颜色要变一变,若能添上绣花更好。二是鞋底子,王师傅说归宁府里但凡家里有些钱儿的,冬天都要置上一双皮底鞋子,正想办法看看能不能加上防水的羊皮在鞋底上…”
苏士贞想了想道,“绣花是极费工夫地,还不加地好。鞋面颜色略换一换也可。至于鞋底加羊皮,倒也可,不过那物件终究不经磨,穿些天磨掉了,仍是不隔水。”
苏瑾这些是没深入想过这件事儿,此时再往深处想,沉思片刻抬头,笑道,“爹爹说的是将羊皮加在鞋底的最外层罢?以我看,加在中间正适合在外层易磨损,加在最里层,又不吸脚汗,我们就夹在正中间儿,上下皆有布层隔着,与平常的布靴子并无两样,但因中间有羊皮,水气便透不进来”
苏士贞不由赞赏道,“正是。瑾儿这法子不错”
父女二人便正式议定:冬鞋除了早先定下只给普通百姓穿的之外,再添上一些颜色略鲜亮的面料,做些加羊皮或不加羊皮地,分别售价。这样苏家的鞋铺子所面对的客层便更广了。议完这些,又议了配套销售的冬袜之类。
说完这些,苏士贞便也去铺子看看,叫苏瑾自在家里歇着。他刚走一会儿,常家的小厮长顺便来了,他给苏瑾带来一个好消息,“苏小姐,我家老爷叫人去苏杭打货,顺便将原来那位杨客商的缎子钱付把他,他问及您家的消息,我们侯管家与他说了实话,道您家在做鞋子,生意甚好。那杨客商便说,如今他父亲有病在身出不得远门,亦在杭州城置了一间缎子兼成衣铺子,也兼卖鞋子地。想自苏小姐这里打些货物,放到铺子里卖”
“呀”苏瑾这下是真的惊讶了,她早将那杨君甫的忘到脑后去了,帮人那会儿哪里知道还有会有此福利?但她也知这杨君甫是有意偏帮,连忙笑着问道,“杨大哥不知我家做地只是给普通百姓穿地鞋子?这样的鞋子放在他的绸缎铺里卖可不搭呢”
长顺笑道,“怎么不知,我们家里人穿的都是您家铺子里的鞋子,候管家穿地也是,定然是叫他瞧过了。他说自家铺面倒大,可是辟出一小间来,专卖您家这鞋子。”
说着自怀中掏出一封信,并一个青布包,“这里有杨公子把地书信,您自看。这是五十两银子,是谢您的中人钱。”
苏瑾忙的接过来,抽出信中扫过几眼,信中无非说些感激地话,又说他自回到家中,便将家中余下的几个铺子接了手,自此不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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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0章 再遇丁氏
送走张小姐一家,姚玉莲今日无事,如今她也不再去学里,便拉苏瑾去逛书市。苏瑾也好些日子没出门儿了,也想四处走走,便叫张荀赶着马车送她们去。
在书市中,苏瑾又淘得两本史书和地方志,并徽州商人所画的行道图。这是徽州在外行商的人,经过几代人绘制并不断完善的行商路线、行道图。比之官府所绘制的路程图对商人来说更具有实际意义。苏瑾看到这本路图,不胜欢喜,以五钱银子的价格买得一本。
但,大明朝最初是抑商重农地,太祖皇帝曾经想过,要消除商人,把这些人尽数赶去务农。虽然近三百年过去,商人的地位日渐受到重视,甚至自万历之后,已有商籍出现。但就整体而言,这还是一个以文治国,重农大于重视商业的社会氛围。
因而当苏瑾想找一本关于商业的著作时,寻了好久终是失望。要想了解各地的物产讯息景致,除了亲自实地查看外,余下的办法,便是大量翻阅地方志,各类文人所写地传记,以期能在其中寻到文人墨客们记录的关于当地商业的点点滴滴。略带遗憾地自书市出来。
出了书市,姚玉莲意犹未尽,向苏瑾笑道,“我们去鳌头矶望一望可好?虽说咱们生在运河岸边,实则少有机会去看看那里的繁华景致。”
此时将近正午,天空碧蓝,白云悠悠。秋高气爽的时节,若能登上鳌头矶,远眺那长不见首尾的帆船,看那运河两岸繁华盛景,也当为一件快事。
苏瑾已有许久没去鞋铺子瞧过,想了下,便点头笑道,“若人多,我们便回来。人少的话,便上去望望,如何?”
姚玉莲笑道,“为何现在这般小心?”
苏瑾无奈一叹,“还不是因秦小姐地事儿,若非我平素非办正事不出门,我爹爹必不叫我出来。”
姚玉莲跟着苦笑了下,“今日我也是因送张小姐,又和你一道儿,我爹娘才许我出来。咱们这回可都受了秦小姐的连累了。罢了,不说她了,走罢”
马车将走到孙记商号时,苏瑾下意识挑帘去望。一望之下却愣住,孙记铺子的门儿今日也开了不过,只开了一扇小门儿,门前也无伙计招呼,只有一辆马车孤伶地停着,甚是冷清。不由暗叹可惜。
姚玉莲听见她叹,也凑过来瞧,突然往外一指,“那个不是盛夫人地婢子?那日在大佛寺我见过她”
苏瑾忙伸头望去,却是自车上下来的一个背影,不经意转头,却不是明月,但与明月的衣着制式一模一样,不由想起第一次见面时,看见跟着丁氏的那个丫头了。
想了想叫张荀,“停车。我下去看看”
姚玉莲一脸迷惑,苏瑾简略解释道,“中秋时,爹爹叫我备一份节礼送把
盛夫人,送去的时候,她家正是门庭若市,我便想她忙着,不便打扰,但将节礼送到门房,自回来了。今日碰上她的婢子,自当解释两句,莫叫她以为我不懂礼数。”
姚玉莲甚是惊讶,“你何时与她走得这般近了?”
张荀停了车,苏瑾一边下车一边道,“凑巧遇上几回而已。”
苏瑾只顾看孙记门前,并未注意此时二楼临街的栏杆处,正立着二人。一个便是她口中的盛夫人,盛夫人正与孙毓培说着,“…这等事体,你莫指望王妃娘娘能一时消气。还是多走走世子的门路,世子的门路走通了,由他到王妃娘娘面前说去…”
孙毓培半椅靠的在栏杆上,漫不经心地笑着,“世子…无非是想要银子而已。茂福已探出些口风了,大约需要二十万两丁姨,这位德王府的世子爷胃口可不小呢。”
盛夫人笑了笑,“问别家要二十万两银子,是有些过份,可你孙家有的是银子。”
孙毓培微长的眼睛眯着,“可…白白地送出去二十万两银子,我心有不甘。我孙家再有钱,也是生意人。”
“那你想如何?”丁氏面上不显半点波澜,淡淡地道,“你有叫德王府再吐出来的法子?”
孙毓培摇头,“那倒没有不过,听人说世子正使人在松江造船,朝廷开海禁的事儿,十有八九是真地。他和我孙家要这银子无非是为了造船,因而想搭搭他这顺风船”
丁氏笑了,“好这个主意好,你自与他商议。只要你出了银子,合了世子爷的心意,将铺子重新开起来,余下的一切都好办”
孙毓培点头,突然直身,整衣行大礼拜谢,“孙家这场泼天祸事,若非有丁姨在,伸头替孙记稳了局面,实是不知要闹到何种难以收拾的地步。这归宁府的分号必是要封地,消息传出去,各地的大户闻风而动,其他地方的分号难免受连累,便是孙记有百万家财,也经不起这般多商号的群起攻之。不知要折损进去多少银子呢”
丁氏感慨一叹,停了好一人儿,摆手,“行了,世子即松了口风,你快些叫宁波总号汇银子来。将事情早早了结了,我也跟着松快…”正说着,眼一转,看见楼下地坪上,有人在与繁星说话。
细看却是苏瑾,不由笑道,“与这个小丫头倒是有缘”
孙毓培随意往下瞄了一眼,因是俯视,之前又是恍然一面,因而并未认出她来。再看丁氏满脸笑意,对方却是简衣寒衫,嘴角挑着一抹调侃地笑意,“丁姨,你见了她这般欢喜,莫不是你藏在别处地女儿?”
“呸不说正事便没了正形,没大没小地,甚么玩笑都敢开”丁氏没好气的瞪他一眼。转身向立在五六步外的明月道,“下去问问苏小
姐可是有事。”
明月应了一声,转身下楼。孙毓培这才恍然大悟,伸头往下面看,“这就是你特意与我提及的苏小姐?”
丁氏应了声,眼睛依旧看向楼下。孙毓培见她这样,又没了正形,微狭的眼睛挑起,笑道,“丁姨,还说不是你地女儿。怎么这般欢喜?”
丁氏没好气的瞪他一眼道,“这苏家小姐脾性甚合我地心意。且她为人极聪慧,对生意一道极有天份,不在你之下我是有心帮衬一二,不过见了几回终不见她露出半点口风,倒是个有志气的。我则正好也瞧瞧她是否真地有本事。”
孙毓培仍旧不在意地道,“不过是些是小聪慧而已。苏家现在无半点家财,也值得丁姨这般看中?”
丁氏扭头看了看他,嘴角挑出一抹讥讽的笑意,“当年我也是小营生,无半点家财。若非你大伯偶然援手相助,我何至有今天?我没了今天,你孙家今日借谁的势去?须知人地潜力是无穷地,你怎知她日后没有大造化,大本领?”
“啊呀”孙毓培轻叫一声,连连拱手作辑赔礼,“小侄说错话了,丁姨莫怪,莫怪我孙记得罪了德王府,得罪了王妃娘娘尚且还有生机,得罪您,可是半分生机也无”
丁氏被他这怪样子,惹得一笑,“你呀,还和几年前一般调皮。这小丫头帮着其父经营铺子,靠的可不全是小点子…”
正说着明月上来,回禀道,“夫人,苏家小姐因是偶然路过,看见咱们府上的马车,便来与繁星解释中秋时因怕扰到夫人,又因那日在孙记得夫人援手不及面谢,故而来问问。”
苏瑾自明月出去,也已看到这立在栏杆处的这二人,看情形象是在商议事情,便不想打搅,可明月又上去回复,她不好不等盛夫人的话,便私自走了。
只好向上大方地的笑了笑。
丁氏想了想向明月道,“你与她说,中秋节礼已收到,叫她莫客气。今日我不得空儿,改日使人请她到府中去玩。”
明月应声又下去传话。
苏瑾得了明月的话,大方的向二楼施礼,遥遥作别,丁氏在上面微微还了半礼。当下别过,苏瑾复又上了马车,往自家铺子而去。
姚玉莲自上了马车便一直看着她,苏瑾笑问,“姚姐姐,你看什么?”
姚玉莲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在想,我在看,苏妹妹自打不去学里后,变化可真大。方才那般不卑不亢地气度叫人好生羡慕。须知上面那位可是咱们归宁府的女富翁,你怎地没半点拘束之感。”
苏瑾故意笑道,“这大概便是夫子说地无欲则刚吧”
过了永清桥头,便到苏家铺子。此铺子里正有几个船工车夫人挑鞋子,铺子外面新搭了两个凉棚,棚下有桌椅,
。苏瑾听苏士贞说过,这是新来的邱掌柜的主意,是搭了棚子,免费叫那些挑夫们歇歇脚,栓子和全福两个负责烧些粗茶把他们解渴。
此时,两边棚中各有几个脚夫在歇脚闲话,说得甚是热闹。另有些人在围观旁听,倒衬得自家生意极红火热闹。她见这情形便放下心来,也不再叫张荀停车,径直往鳌头矶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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资料:关于明代商人到底有多少钱?
万历时,徽州商人“藏银有至百万者,其他二、三十万,则中贾耳”。歙县的“盐策祭酒而甲天下者,初则黄氏,后则汪氏、吴氏,相递而起,皆由数十万以达百万者”。一般说来,有数十万两的资本,就可说是大贾了,上百万两的是很少数。徽商“大贾辄数十万,则有副手而助耳目者数人”
《阅世编》说到松江贩布的巨商大贾,“白银动以数万计,或数十万两”。前引山西商人,“非数十万不称富。”“数十”的含义混沌。我们理解,是指10—100之间的较高位比,以别于二、三十等低位数。这样,可以得出一个概念,即明后期的商人资本,二、三十万两的算中贾,五十万两以上的算大贾,最大时达一百万两的,这就很少了。
王世贞记有严嵩的儿子论天下富豪的一段史料:(大宝注:严世藩是嘉靖末年地。本文所写地大约是嘉靖时期一百年以后的时期。)
“严世藩…尝与所厚屈指天下富豪居首等者,凡十七家。…所谓十七家者,己与蜀王、黔公;太监黄忠、黄锦;及成公、魏公、陆都督炳;又京师有张二锦衣者,太监永之侄也;山西三姓;徽州二姓;与土官贵州安宣慰。积资满五十万以上者,方居首等。先是无锡有邹望者将百万,安国者五十万。…”这是说,在明代嘉、万时,积资五十万两以上的就算是头等富豪了,全国只17人。其中山西三姓、徽州二姓,应是商人;邹望、安国是正德时的无锡大富,经商起家。
大宝注:还有严嵩的抄家单可以参考。有说是八百多万两地,也有人说是一千二百万。感兴趣的同学可以看看《天水冰山录》,那个数目应该是准的。

071章 丁氏相邀
苏瑾可不知丁氏有帮衬她的想法。不过即便知道,她现下也不会贸然去求,求人的次数总有限的,这关系若要用自当用在刀刃上。现下,自家与盛家财力差十万八千里,去求也不过是小事,正如求到一个千万富翁面前,只与她借一千块钱一般,白白的浪费了机会,还叫人因此而轻看她。
自秦家小姐的事情告一段落之后,苏瑾的坊子运转也愈发的顺畅起来。托许家娘子的福,苏家在城郊找寻到三村子做工坊外加工的试点。这件事,苏士贞听了苏瑾的建议,全权交给张荀打点,他不过是个十八九岁的小伙计,乍然得东家如此重任,自是感激不尽,每日象是有使不完地劲儿,坊子不收货的日子,便早出晚归,一刻也不闲着。
十来日过去,各村发放出去的半成品已到了该收地时候,张荀要带着他自招的小伙计去收货,这二人年岁皆不大,苏士贞仍旧不放心,便跟了过去。及至傍晚归来,甚是高兴。连连和苏瑾道,张荀确是个好苗子,日后要多多历练他,“村子里的妇人现下农忙,活计做得慢些,不过这十来日,一个村子少地收了一百来双,多则二百来双。过了九月,农忙过后,这数量只怕要增五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