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点到即止的提醒,那些恰到好处的关爱,那放任让她去做那些她并不喜却不得不做的事情背后的无奈…所做的无非是不给她增加困扰…
一直以来,都是在她不断的表达自己的想法,她的愿望,她的期望,而他却从未向她提及过一个字,即使是七夕之夜的挽留也是生怕惊到她一般的轻言相询…
青篱回握他的手,迎着他幽幽黑眸,轻轻笑了,“即如此,先生今天可要好好的补偿我才是…”
马车停定,岳行文跳下马车,外面登时响起窃窃私语声:
“岳大人,是岳大人!”
“…岳大人也来逛灯会了!”
“不知道车里坐的是哪家的小姐…”
“…以我猜定是沈府的四小姐…”
………………………
青篱透过车帘缝隙看到外面是黑压压的人群,那人伸着一只手向她递来,温润的双眸中透着一丝笑意。
耳边的议论声让她一阵的胆怯,深吸了一口气,挑起车帘,将手放入白晰修长的手掌之中,跳下了马车。
“…哎哟,那个不是丁香巷子的李小姐?”
“哎哎,真是她,李小姐这一身打扮真好看…”
“李小姐听说是青阳县主的义妹,又得了皇上亲下圣旨嘉奖,与我们岳大人郎才女貌,真般配呀…”
………………………
耳边的议论声让青篱直想缩到地缝之中。
抬头看向微笑着的那人,小声道:“先生,快走!”
岳行文朝着半夏交待几句,与她背肩而行,缓缓向灯市走去。
虽然只是一个小县城,七夕灯会的热闹程度一点也不比京城逊色,路旁吃的用的玩的小摊云集,五彩的河灯与各式各样的花灯充斥着眼球。
岳行文仍然是一身素白的衣衫,他高挑削瘦的身形,配着那无人可及的淡然气度,一入灯市便吸引了众多关注的目光。
长丰县的老百姓对这位年青俊美的县令大人,从最初的抵触到现在的无比认同,同时对于他不苟言笑也众所周知。此时见他身边行着一位浅蓝衣衫的盛装女子,都十分的惊奇,再有人将青篱认了出来,一时间,这二人行到哪里,便能惹到无数关注的目光,外再窃窃私语声。
岳行文仍是淡淡的行着,对周边的目光与议论声私毫不以为意,但青篱却受不这样受人关注,悄声道:“先生,不若找个地方坐坐,等天全黑了再出来逛罢!”
岳行文指了指淇河桥,轻笑,“就快到了。”说着转头看了周边的人群,又低语,“可是极不自在?”
青篱大大的点点头,苦笑:“先生的人气太高了!”
而围观的人见到这位不苟言笑的县令大人此时一脸的笑意柔情,又是一阵议论。
青篱不敢再说话,学着他的样子,抬首挺胸目不斜视的向淇河桥奔去。
从淇河桥,转到淇河南岸,下了主路,沿着岸边小路向前走,熙熙攘攘的人群被抛在身后,青篱大大的松了口气。
天边只余一丝晚霞,夜幕已笼罩了整个长丰县城,回望主街,已有点点的灯火点亮。
看着热闹的人群灯火,竟有一种站在画外的感觉。
岳行文牵了她的手,缓缓向前走,青篱问道:“先生,这是要去哪里?”
他回头轻笑,“放河灯!”
青篱望着两手空空的他,“河灯呢?”
岳行文拉着向前走,“就在前面,快到了。”
再往前行了数百步,来到一个小小的渡口,渡口处停着几艘小船,半夏候在一旁。其中一只船上挂着四只红红的灯笼,船头上面堆满了五颜六色的河灯,河水缓动,小船轻摇,红灯笼的光影倒映在净亮的河水中,有一种说不出的静谧安宁之美。
青篱看向他,喉头有些发紧。
过了好一会儿,才笑道:“先生好雅兴,这船要摇到哪里放河灯?”
岳行文牵着她下了台阶,步上小船,才笑道:“到前面的水面开阔处。”
说着摇起船桨,小船缓缓的向东向驶去。
青篱坐在一堆河灯之中,看着他月白衣衫淡然立在船头,有一下没一下的摇着船桨,身后的人声灯火渐远,天色愈暗起来,两岸的民居影影绰绰,缓缓向后退去。
心中被塞得满满的,双手抱膝,轻闭上眼,幸福安宁,不过如此吧?
身后没了声音,岳行文回过头来,看她嘴角噙着笑意的惬意模样,无声的笑了。
船身停了晃动,青篱睁开眼睛,扫视周边,惊叹,“先生,淇河之中竟也有这样的地方?”
岳行文在她身边坐下,“嗯,这一段河面宽有五十余米,长约五六百米,正处在城东门外的大片农田之后…”
青篱望着这宽宽的河面,河中倒映着星子的光芒和灯笼的光影,远处两岸是郁郁葱葱的灌木和荒草,有小虫在草丛中欢快的鸣叫,除此之外一片静寂。
藉着灯笼的光,看向他幽深的双眸,“先生,我觉得好幸福!”
岳行文拉了她的手,“嗯,以后,都会这么幸福的。”
青篱笑了。另一手伸向他,“火折子,我们来放河灯!”
挑了一只大红的河灯,点燃,附身放到水中,轻撩几下水面,看着它打了几个旋,飘飘荡荡的向远去飘去。
轻声道:“一愿青阳得偿所愿。”
再点燃一只绿色的河灯,“二愿长丰早降甘霖。”
再燃一只黄色的河灯,“三愿…三愿先生一世安康。”
望着红黄绿三盏河灯在水面上飘飘荡荡,岳行文紧了紧她的手,“为何不替自己许一个?”
青篱笑着指向那河面中的河灯,“这些又何尝不是替我自己许的?”
岳行文接过火折子,也照着她的样子,依次放了红绿黄三盏河灯。
青篱好奇的问,“先生,你许了什么愿?”
岳行文摇头一笑,“不可说,不可说!”
青篱不满的撇撇嘴,转身又继续放起了河灯,放着放着,无端的又想了一个人,再放一盏大红的河灯,在心中道:四愿你的伤势早日康复!
河灯漂在小船的周边,像是一朵朵盛开的五颜六色的花。水波反映着五彩的光,一时间,如置身在童话世界一般。
如梦如幻。
周围很静,两人也没有再说话,那人手上传来的温热,让她无比的心安。
良久,青篱望着河面上逐渐四散的河灯,问:“先生,你买了多少盏灯?”
“九十九盏!”
顿了顿又道:“九仍长久之意。”
青篱轻笑,“我知道!”
岳行文又道:“若不是怕累着你,为师本想买九百九十九盏,或者九千九百九十九盏,又或九万九千…”
青篱笑着打断他的话,“先生若是真买了,怕是明天便有买不到河灯的姑娘小伙子将衙门给围个严实…”
河灯漂得更远,星星点点布满整个水面。
青篱附身撩水,想把仍然依偎在小船两侧的花灯赶走,不想用力太过,前胸轻碰上船弦,这些日子她的胸部总是刺痛难忍,知道是发育的征兆,平时动作便小心了不少,这猛然一碰触,疼得她“啊呀”一声。
岳行文一把将她拉起,“可是撞到了?”
青篱不防他动作那么快,捂着痛处的手还没来得及撤回,已让那人看了个正着。
她囧得直想撞墙,忙撤了手,忍着痛,胡乱的摇头摆手:“没事,不碍的…”
岳行文看了她半晌,起身摇船,“现在回去,正好是灯会最热闹的时候。”
青篱连忙点头表示认同,心中直叹自己在他面前出不完的洋相。
回去时,岳行文划船的速度快了许多。
半夏仍然在小渡口候着,见岳行文来了,连忙上前,看面色似乎是有事。
不过青篱只顾懊恼,并没有瞧见。
岳行文不动声色的停了船,将青篱从船上引了下来,藉着交待半夏的空档,问:“何事?”
半夏悄声道:“方才小乐来找过小姐,说小侯爷在别院大发脾气,叫小姐半个时辰内去内见他,否则,他就自己过来找。”
岳行文黑眸微闪,“还真不消停。…你去一趟别院,让他好好睡一觉罢。”
半夏目光一动,“那用公子新配制的半日醉,怎么样?”
岳行文微一摆手,向岸上走去。
半夏这才敢露惊讶的神色,自家公子虽然精致医药,也配制**之类的东西,可,这还是第一次用罢。
想罢,摇摇头,这半日醉配制后还未试过药,今日正好让这小候爷试试药。
正文 第二十四章 压水井出水了
第二十四章 压水井出水了
沿着河岸小路上了主街,天色全黑,灯火璀璨,两人并肩而行,路过一个花灯摊儿,青篱停下脚步,将一只小兔子灯拿在手中,岳行文眉头一挑,却是没说话,迳直付了钱。
青篱朝他一笑,“谢先生。”
岳行文轻笑,“就那么想念青阳么?”
青篱点头,扬了扬手中的花灯,“是啊,也不知青阳所思所想的那人会不会在今夜买一盏小兔子灯,我便买一盏,希望青阳不会觉得孤单。”
岳行文目光一闪,“流风是有心结未解,待他解了,便好了。”
青篱奇道:“胡公子有何心结?”
岳行文伸手弹了她的额头,“改日再告诉你。今日不准提别的男子。”
青篱揉着额头失笑,“先生是不是觉得凡间的老陈醋很合胃口,执意要多喝几壶?”
岳行文轻笑,抬腿向前走去。
行了不远,前面有一处闹哄哄的,围着许多人,青篱掂脚看了几眼,不明所已,看向那人,岳行文轻笑,“那是求姻缘签的,你可要去求?”
青篱不服输的反击:“先生若认为我该去求,我便去求,如何?”
她的眼睛明亮有神,笑意盈盈,带着一抹挑衅意味。岳行文摇头,“为师输了。你不须去求。”
青篱得意一笑。
“岳大人?!”一个柔美的女声响起。
青篱循声望去,只见前方不远处,站着一个子高高的妙龄女子,旁边立着一个青衫男子,一脸温和的笑意,正是沈墨非。
看到他,青篱便猜出这女子的身份,沈府四小姐沈碧莲,若是再加一句的话,就是岳行文的爱慕者。
对这沈碧莲,她只闻其名,不见其人。今日一见,却不由发出一声赞叹,柔和的女子她见过不少,却没见过这样一位柔到骨了里的女子。
她柔柔的立在沈墨非身侧,目光温和,笑意盈目,嘴角轻扬,双手合在身前,身势随意,却又透着股子大家闺秀的气韵。
岳行文点点头,并不出声。
沈碧莲纤腰轻摆,上前一步,含笑道:“方才与哥哥还打赌,猜究竟是不是岳大人。现在看来是我输了。”
沈墨非也上前一步,笑道:“岳大人好雅兴。”
岳行文颔首,转向青篱,轻笑,“沈公子你是认得的。这位是沈公子的妹妹沈四小姐。”
青篱连忙赞叹美女的心思,从善如流的道:“沈四小姐好。”
沈碧莲连忙笑着回礼:“李小姐大名如雷贯耳,今日碧莲有幸,得以相见。”
青篱的胳膊上爬上几颗鸡皮疙瘩,干笑两声,道:“沈四小姐过誉了。”
岳行文看着她那别扭模样,朝着青篱道:“方才不是饿了?与沈四小姐改日再叙话罢。”
青篱看向他连连点头,真知我心呀。
沈碧莲笑意微滞。
岳行文已向二人点头示意,告别而去。
急走几步,转头回看,沈碧莲仍看向这边,沈墨非不知在向她说什么。
青篱不满的抬头,“先生,你怎么走到哪里,桃花就招惹到哪里?”
岳行文轻笑,“你当为师愿意么?”
只这一句话,青篱的心情大好。
两人在街市中慢慢的走着,就着路边的摊点,简单的用了饭,便复又逛了起来。青篱偶尔停下来在小摊上挑挑捡捡,岳行文则跟在后面尽职尽责的付钱。
逛了许久,腿有些乏了,看看天色,月牙如勾已偏西将落。
青篱叹了口气,望着满天明显显的星子,道:“看来今年的牛郎织女见面不会哭了。”
岳行文握着她的手,“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这长丰的县令呢。”
青篱一笑,知道他责怪自己瞎操心。
天色已不早了,她道:“先生,回去罢。明日还有先生忙的。”
岳行文点点头,两人出了灯市,却是小可赶着车候在路旁,岳行文跟着她上了车,“为师送你回去。”
青篱点头,想起他白日说过的话,便道:“先生,那收购干菜的事儿就交给我吧。先生明日便使人把银票送来…”
岳行文点点头。
过了七夕,青篱便没再去过衙门,使人四处张贴收购干野菜的告示,长丰县一时哗然,均不知这位青阳县主的义妹这是要干什么?莫非这些野菜有什么旁的作用?否则这些平时里看都不看一眼的东西,怎么会有人傻到拿钱出来收购?
虽然外界各种猜侧都有,但青篱却只字不吐,就连身边的几个丫头也未透露过一个字儿。
转眼五六天过去,田里摊派的干菜已有人陆续上交,收购点也有人开始去卖晒干的菜。
第一批干菜收购过后,百姓们见这干野菜真的能换钱,李小姐并不是诓骗大家,劲头儿一下子高涨起来。
青篱从庄子里回来,望着明晃晃的太大阳,心情愈发低落。
旱情不可抑制的扩大,胡流风拦的水坝也仅够淇河两岸的农田用水,估计再过几日,那些农户再要用水,便是要一担一担的挑了。
想起回来的路上有农户愁眉不展的坐在打了蔫的庄稼地前,不由的叹了口气。
杏儿匆匆的进来,“小姐,岳先生派半夏来接您。”
青篱抬起头,问跟着进来的半夏,“可知道是什么事儿?”
半夏脸上略带喜色,“公子说小姐画的图纸,他似是看懂了,叫小姐过去商议一下。”
青篱“腾”的站起身子,急道:“走,快走!”
若那人真是将压水井造了出来,她方才琢磨的毁去离水源远的一半稻田,一来节约水源,二来给畜牧场充当青料,可以省下些粗粮的念头便可以打消了。
长丰县衙前,有百姓围作一团,青篱知道这些人一多半儿是来卖干菜的,另一少半儿是来抗议胡流风“卖水”的。
绕到侧门进了内衙,进了院中,一眼看见那人与胡流风对着一堆东西比比划划的。
青篱走近看去,竟是她画的压水井的各个部件。
见她来了,岳行文指着这堆东西道:“看看,这些与你画的可有出入?”
青篱将那些东西一一查看,压杆,铜制活塞,用来代替象皮圆盘的硝制野猪皮圆盘,出水筒以及细长的引水管…
起身笑道:“先生何时去锻造的这些东西?这形倒是似的,不若现去找几个打井的工匠,试一试如何?”
岳行文点头,青篱又思量了前世压水井的模样,让他找人弄了些青砖与细沙。
想了想,又道:“先生,不若去我的庄里子试,那里靠近淇河,地下水位应该比较浅,想必不用挖多深,便会有水的。”
岳行文听她口中出几个新鲜的字眼,黑眸微闪,却仍然点点了头。
带着找来的工匠,浩浩荡荡的出了衙门,向青篱的压子而去。
只是胡流风一出现,便引得围堵着衙门的百姓一阵的骚动,他翻身上马,一阵风似的跑了。
青篱看着他的背影,一阵的好笑与感慨。
到了庄子,选在湖边,让那几个工匠分别开挖,挖的倒不是象深水井那种圆形的大孔,而是先挖出一个方形的约一米的深坑,然后再用类似洛阳铲之类的工具掏出直约五寸的圆形孔。
由于工具不趁手,挖孔的进度十分的缓慢,青篱在一旁看了半晌,捡起一根树枝,在地上画了半晌,向岳行文道:“先生,你看,若是造出这样的工具,想必挖起孔来会快很多吧。”
青篱画的东西是她临时想到的,类似于两只铁锹扣合起来,一根铁丝与前端相连,可以将挖下土,轻松的带出来。
岳行文点头一笑,“是不错。回到衙门,为师便使人去做。”
两人正说着,听见那边喊,“出水了。”
连忙走过去,原来是挖到了地下水层了。
使人将连着细长引水管的出水筒小心的下入圆孔中,便命人将方坑中填上细沙子。
待填到一半儿时,才重新盖了泥土。
填平踩实,这才让人将砖砌在铁铸的引水管周围。
工匠们一阵的忙活,终于按青篱的要求将一切收拾停当,日头已经偏西了。
青篱拿着装好活塞与野猪皮圆盘的抽杆放入出水筒中,又将压杆组装上去,连压了几下,压杆沉重起来,她心中一喜,“快,去湖中舀些水进来。”
小可利索的弄了些水倒入出水筒中,青篱又压了几下,只觉压杆愈发的沉重,那是水被压力引上来的征兆。
在场的人紧张的看着她,青篱心中也甚是紧张,一下又一下,突然,一股极细的水流从出口中流出。
引得在场的人一阵的欢呼。
青篱将压杆交给一脸喜欢的小可,他学着青篱的样子,猛压几下,更大的水流流出,虽然浑浊不甚,却引得在场的人又一阵的欢呼。
岳行文在她耳边轻笑,“丫头,你好像瞒着为师许多事儿!”
青篱猛然回头,对上他不容置疑的黑眸。
…………………………
这章好像技术描述太多了。汗!另外有亲亲在评论区提出“桃三杏四梨五年”与女主的果园子当年结果不符,嘻嘻,其实女主后来买的是成年果年树哈,所以当年就结果了~~~~~~~~~~
正文 第二十五章 生辰焰火
第二十五章 生辰焰火
顺利的造出了压水井,青篱心中松快了不少。
安排起各项防旱防灾的事情来也格外的有劲儿。这几日岳行文与胡流风二人带着人在她的庄子打压水井,计划在她的庄子里全部安装安毕便开始在全县推广。
本来她想跟着,无奈那人不准,她只好将深浅地下水层解说了一遍,浅层地下水,一般地下五六米就可有,但是这些水容易受天气的影响,一旦干旱严重,这些水层的水便可能干掉,深层地下水一般在地下十五米左右,这些水受地表干旱的影响不是太大,因此她建议每一处打两眼井,一眼深层水井,一眼浅层水井。并亲眼看着一眼深水井打了出来,她才放下心来。
对自家庄子里的农户摊派的晒干菜,收得异常的顺利,平日里,青篱对这些农户便很好,不克扣,不剥削,佃别家的地,佃户只能留四成的粮,但是李府的庄子允许他们留四成半的粮,而且在浇水,稻种甚于是农肥的问题,都与他们提供了极大的便利,因此,她这个虽然匪夷所思却不难完成的摊派,佃民们还是给予了积极的响应。
自家佃户交上来的万余斤干菜都存在长丰县官粮的粮库中,另有收购的三千余斤也存放在此处。
偶尔听街坊们说,现在想挖个野菜都很难了,青篱暗中失笑,也是,已经收了这么多的野菜,怕是要等它们再长出来还要十天半个月的。
而,她再次抬头看天,只是却没有再供它们生长的水源了。
今天是合儿去侯府当值的日子,听丫头们说,李谔的腿伤复原得很快,大部分的皮肉已长出了嫩皮,并且开始愈合,并且他也偶尔会拄着青篱使人做的拐杖在院子里走走,这让青篱心中又是一阵的安慰。
忙完手头的事儿,青篱在花架下坐了下来。
明日便是七月十五,李姨娘的周年祭日。
自从除夕前梦到过她一次之外,这大半年来竟然一直再也没有梦到,想必她已重新投胎到好人家去了吧。
一大早,红姨便与杏儿的娘在厨房里忙活,准备着明日祭拜的东西,可她的坟墓远在京城,也不知在这边祭拜她能不能收得到呢。
日头偏西时,合儿与小乐却是早早的回来了。
一进院子,合儿便急匆匆的找到她,“小姐,小候爷让我们来接我,说你今儿必须得去别院一趟。”
青篱起身,“可是说有什么事儿?”
七夕之夜听说他找过自己,大发脾气,后来不知怎么的睡着了,一觉睡到第二天下午,这事儿便不了了之了。
合儿摇头,“那小候爷哪里会跟我们说是什么事儿。不过看他面色却是很吓人,我与小乐应承得不及时,他便又杯子茶壶的摔了一地。”
青篱失笑,那小候爷暴怒时,其实有几分孩子气。罢了,已经有十余天未去,去看看也好。
别院外一如即往的静幽,小豆子开门见她真的来了,高兴得嘴咧得老大。李小姐来了,他们的日子便好过了。
湖中的荷花已然全败了,只余一湖老绿的荷叶,透着几丝秋意。
上了曲桥,行了没几步,便看见李谔坐在石亭子中,头发松散披在肩后,神色仍仍是臭臭的,不过,眼神却柔和了不少。
青篱笑着走了过去,看见石桌上摆着一整套的茶具,一旁的红泥小炉上温着热水,刚一走近便闻到一股淡雅似兰的茶香,在他对面坐下,才笑道:“小候爷好兴致。”
李谔看了她一眼,没说话,递过一小杯茶来。
青篱含笑接了,那似兰的香气更浓,不由赞了一声,“好茶!”
李谔嗤笑一声,“你也会品茶?”
青篱对他的嘲弄不以为意,在别院住的日子,他不止一次嘲讽她牛饮一般喝茶的习惯。
李谔又道:“不好好种你的地,又折腾收购什么干野菜,你想干什么?”
青篱略一沉吟,望着湖中明显下降的水位,“长丰怕是躲不过这场大旱!”
李谔脸上浮现怒意:“又是为了那岳行文?”
青篱摇头,“不全是。为了长丰的百姓,为了即使有旱灾也不至于饿死更多的人。”
李谔嗤笑,“你也这种悲天悯人的心肠?”
青篱笑了,“小侯爷叫我来,可就是为了找我的不是?”
李谔低头喝茶不作声。
曲桥上晃来一个人影,转头望去,却是一个陌生的青年男子。想来这位许是前几天刚从外地赶来的,李谔的另一个手下,名叫李敢的。
李敢走近,低声向李谔说了一句,“爷,都准备好了。”
李谔点头。李敢迅速又退了下去。
夕阳西沉,只余天边一抹血色余辉。青篱喝了一肚子的茶水,却不见李谔再有话说,刚想开口告辞。
李谔眼角瞥见她身形欲动,冷着脸开了口,“今日在这里用饭!”
青篱微怔,可是他眼中的神情不容回绝,想了想便点点头,“即如此,便叨扰小候爷了。”
李谔十分不悦的一哼,“就这么想跟本小候爷划清界线?”
青篱哑然,知道他心中有气,便也不跟他计较。
在等着摆饭的空档,问了他的伤势复原的情况。李谔虽然仍是冷言冷语,却也有问必答,许是见她问得详尽,到最后神色便缓了许多。
待夜色降临时,李敢带着小豆子二人将在石亭子上挂了灯笼,看架式,竟是要在这里用饭了。
饭摆上来时,青篱却吃了一惊,本以为不过是简单的家常便饭而已,却没想到是这么满满的一大桌。
搭眼数了一下,竟是不下二十道菜色。且菜色做得十分精致,倒不像是别院厨房里做的,而是酒楼里送来的。
李谔神情淡淡的入了座,“抗旱也把自己的口粮贴进去了么?离开别院才见日,瘦成这般模样。”
青篱笑着道:“我可是饿不着的。小候爷不知道我是干什么的么?”
庄子,酒楼,养殖场,知道她饿不着,却还是把自己搞成这副样子,李谔的脸色又是一沉。
青篱这会也真是饿了,不理会他的脸色,拿起筷子猛吃,吃了几口,放下筷子,赞道:“小候爷,这是哪家酒楼做的菜?味道着实不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