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时便想起身,微一挣扎就没力的软了下去,倒像撒娇似的在他怀中蹭了一下。
庄莲鹤也没借机为难她,便将她扶着撑开一寸,自己站下了床,符儿忙放下碗,拿了一边的垫子塞在她腰后。
庄莲鹤转到她眼前,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拿一双凤眼沉沉的看着她。
叶乐乐无端的觉得羞惭,果听庄莲鹤淡淡的道:“多大的人了,倒像个小姑娘似的四处攀爬。”
叶乐乐知道他这话还算是客气了,就他所在的层面,只怕小姑娘都不会随意攀爬。
确实是她做了昏头事,偏偏她又是不想死的,被他救回来,方方面面来说,都只有感激的份。因此垂下头来,做出认错的模样。
庄莲鹤见她这样,倒也没有多说,只对符儿道:“饿了这几日,先熬些白粥来给她喝。”
符儿应了,庄莲鹤见叶乐乐还是一副丧气样,便起身道:“你好生歇着,调养几日也就好了。”
叶乐乐点了点头,庄莲鹤便推门出去。
叶乐乐听到他关门的声音,方才松了口气,抬起头来,却一眼看到符儿有些责怪的样子,也就不去搭理她。
符儿自忍不住,有些埋怨的道:“叶娘子当时落下水去,周遭人都说没救了,又说怕有大风雨来,庄大人肩负重任,断不能亲身犯险,孰知庄大人仍是扔了外衫就跳了下去,所有人都拎着灯在船沿照亮,庄大人在水里数次沉潜,冒着雷雨交加,愣是将您给捞了起来,您怎的,还是不冷不热的呢?”
当时叶乐乐以为只他们两人在船头,实则两人一举一动牵动不少人注目,就是巡查的士兵也猫在一边听着呢。
叶乐乐是不知道,庄莲鹤是无所谓,任人注目。直到她尖叫一声落水,众人都涌了出来劝阻。符儿事后自是打听了个明白,此时为庄莲鹤不值,便按不住话头。
叶乐乐微微笑了笑,勉强撑着身躺下,向里边一侧,背对着她,倒把符儿气了个仰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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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1、姨娘V章 ...


救命之恩非同小可。
虽然叶乐乐这次遇险纯粹是自找苦吃,但也不能抹杀庄莲鹤营救的辛劳。
因此她细细的想了一场,也就不好再对着庄莲鹤百般回避。见着他来探视,往往就面上带了微笑,尴尬的坐着,与他无言相对。
这样过得一段时日,叶乐乐也就恢复了健康。令符儿烧了水彻底洗浴了一番。
符儿用个木盆端了她换下的衣衫去清洗,叶乐乐便坐在房中用木梳梳理长发。
待听得房门推动的声响,便回过头来一看,竟是庄莲鹤站在门口。
她这屋满船的男人都不敢随便闯进,也只庄莲鹤这段时日常常进出,此刻想是符儿并未关密,他提脚就迈了进来。
叶乐乐一愣,连忙将衣衫一掩——说实话,她全身都穿得严实呢,但是入乡随俗,这一身中衣亦是不可见人。她一个侧身躲在柜侧,这才有些嗔怪的道:“进来也不知敲门。”
虽然她躲得快,但庄莲鹤早已看了个明白,他也微微一怔,平静的道:“还有什么是我没见过的?”
叶乐乐想了一阵,便料到那夜落水,捞了她上来,一身衣衫必是又透又贴,他别说看了,怕是摸都没少摸。
于是脸上不自禁的就火烧红云一般,也不出来,只伸着手勉力勾到柜里去。
庄莲鹤见她不现人影,单伸出只纤手来,衬着乌沉沉的柜子,倒格外诱人,只教人恨不能上前两步,接住这只手才好。
他也不回避,只目带笑意,好整似瑕的看着她的指头在柜里勾出件披风来,拉去系好了才缓步走了出来,面似红霞,乌发披肩,整个人还盈着几丝水润之气,一双眼闪亮闪亮的看着他:“亏你还是饱读诗书之人,非礼勿视不知道么?还不快出去。”
庄莲鹤看了个够,才拉了这房中唯一把椅子坐下:“那也分什么人,你我迟早要共许鸳盟,倒不需讲究这些虚礼。”
叶乐乐皱了皱眉,到底没像以前那般激烈反驳。
庄莲鹤笑意不由又加深了几分,不给她深思的时机,便接口道:“我是来告诉你,再过几日,想到就到了太非海域,我需下船面见太非皇帝,递上国书。将士们大半要守在船上,你刚愈全,想必体弱,便也不要下去了罢?”
叶乐乐一惊:“谁要守在船上?我身体好得很,自是要下船去看看的。”在这船上呆得都快闷死了,她绝不可能放弃这个机会,再说她当初之所以被动摇,也就是想看看这大千世界了。
庄莲鹤眉头一挑,现出几许为难:“却从没听说过女人出使他国,若不说你是我夫人,恐怕难以应付他人目光。”
叶乐乐看他说得跟真的似的,心头恨恨的:“你偏要占这口头便宜!有什么意思?”
庄莲鹤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人说众口铄金,想来说得多了,变假为真,也不是什么难事。”
叶乐乐便板起了脸,正经同他讨论:“以往我是不想同你说,如今便好教你知道:一则我尝过次滋味,并不想再入局中;二则你也不过是觉着我不从你,激起了性子,可你有没想过一旦我从了你,你又要如何待我?做你夫人,我配不上,若是做个妾,我又何苦折腾到今日?
再说了,别人不论,单说你母亲,不过一丝风吹草动,她就赶着来敲打我,若真有个什么,她不把我吃了?你又是个讲孝道的人,迟早要听从母命厌弃了我。
这中间种种结局,我都落不了个好,你又何苦一时兴起,来招惹了我?
庄大人乃人中龙凤,要什么女子不行,就高抬了贵手放我一马。往后我们做对朋友倒是使得。”
庄莲鹤沉沉的看了她半晌,方才郑重的回道:“不料你已想得这般深远,可见也将我放到了心上。”
叶乐乐只觉胸口一闷,操一起边的剪子,恨不能将他胸口扎个窟窿出来。
庄莲鹤见她目露凶光,不好再逗她,洒然一笑,漫不经心的道:“你我相识也不是一两日,当知我不是轻浮之人,于你我自是想明白了方才拿的主意。”
叶乐乐在床边侧坐,拿着剪子就低着头剪指甲:“又有什么用,阿景我已是踮了脚去攀,对着你,我难不成还要飞起来?”
庄莲鹤有些不悦:“在我面前,再不要提他。”
又道:“我的事,向来是自己拿主意,我认定你便是,也知道你的忌讳,怎么会拿妻妾之位来为难你?你又不是此间的人,倒拘泥于此间的规矩起来。
就是于我双亲,我也是孝而不顺的,自有法子摆平。你只管好生看着我,再多些勇气试上一次,可别就此做了缩头乌龟。”
叶乐乐抬头看他,目光一阵犹疑闪烁,终又是垂下头去。
庄莲鹤也不迫她,他总是拿捏得恰到好处:挑乱她的心绪,却又不紧逼得让她厌烦。
当下他起了身,叮嘱她准备些上岸要带的物件,便转身离去。
叶乐乐看他掩了门,便将剪刀一放,返身就扑在枕上捂着脸。
过得片刻,就听人大刺刺的敲了敲门。
叶乐乐坐起,紧了紧身上的披风:“进来。”
待看到来人,不由得愣了一下,心中有些感慨。
来的竟是柏隐,只原先他好说也是个俊秀人物,如今满面的胡碴,一身衣服也脏得看不出原色,全身一股子霉臭,潦倒得很。
他见着叶乐乐怀疑的目光,便哼了一声:“我说你没事,他偏叫我再来看看!”
只这副刻薄不屑的样子,倒还没丢。
翻了个怪眼道:“躺着吧,再给你扶次脉。”
出门在外,又是对着大夫,自是没多少讲究,叶乐乐抬腿上了床,半拥着被子倚着床头,伸出手来给他。
柏隐看也不看就侧坐在床上去搭她的手。
叶乐乐见他完全不避忌男女之别,霉味随着人的靠近便更重了,不由得也皱了皱眉。
柏隐沉默一会,就扔了她的手:“好得很,就原先体内的余毒也消了,想生育子嗣也是无碍的。你跟庄莲鹤说声,再不要揪我出来。”
叶乐乐疑惑的追问道:“揪?”
“哼哼,正在要紧关头,眼看着就有大把银子进账,偏教他扫了兴。”
叶乐乐恍然大悟,这蹴鞠是健身,这打马吊,是小赌怡情,都是打发时光。另有一种,就是躲在下层船舱中的赌钱了,这是大赌了。叶乐乐从不敢到下层船舱去的,据牛氏说里边的人都输得脱光了裤子,也还要赤膊上阵。
她上下看了柏隐一番,见他由原先有洁癖的样子变成如今的邋遢鬼,真真是赌博害死人的写照。
柏隐怎会不懂她的意思,当下不自在的挪动了一下屁/股,顿时脸色一变:“这是什么?”
叶乐乐往下一看,只见他身下的被子上洇出一滩血来,顿时心里一个咯噔。
柏隐往下一掏,摸出把染着血的剪子来,比到叶乐乐面前:“这是什么?”
眼神很凶狠,大有给她报复回来的意思。
叶乐乐干笑着从床尾摸下了床,柏隐持着剪刀不断的逼近她的眼前:“你倒说说看,这剪刀怎么来的?你就是这么对待我这神医的?”
叶乐乐嘿嘿笑道:“对不住,我顺手一放,没提防就伤了你,还请柏医原谅一二。”
“怎么能原谅,啊?怎么能原谅?”柏隐发起作来,竟有些抽风的模样:“我给人看诊,要坐着。我去赌钱,要坐着。你现在让我怎么办?”
叶乐乐被剪刀尖吓得偏过头去,心道:天才都是神经病。
便也想出个解决办法来:“柏神医,您瞧着心绪不佳,该不会是赌输了钱罢?要不,我资助您一二?您就别恼了。”
不说还好,说了柏隐瘸着腿一跳三丈,剪刀都要戳到她面上来:“我缺银子吗?多少人求我看诊,我用不完的就是银子!”倒像是激怒了他似的。
叶乐乐这下捺不住了,赶紧开了门夺门而出。
她这一跑,柏隐虽不至于就和她有不共戴天之仇了,但下意识的就追了去,手中也还持着把染血的剪刀。
这一前一后的,就引得人纷纷注目起来。
一个虽裹着披风,但奔跑中也露出中衣来。
一个瘸着腿还要追,手中还有凶器。
一个是庄大人护下的,谁也不好置评。
一个是神医,谁也保不准没个三病两疼求不到他的时候。
这架,不好劝!众人也不敢拦,只是泛泛的叫着:“柏神医!您慢着些,何必同个女子置气?”
柏隐果然是有点神经的,这一刻竟觉得自己威风凛凛起来,越发连疼都忘了,嚣张的道:“她放我一两血,我就放她一斤血!”
他随侍的小童听了热闹上来看了,不由捂住了眼睛——他家主人原没这么不着调,只他医术学成后,也不知看了什么话本,说是神医都是有些古怪脾气的,因此就日渐放纵养了些刁钻性子出来,唯恐被人说是“平易近人”,生怕显不出高人的格调,今日看来,是愈发厉害了!
这小童深知劝是劝不得的,因此一溜烟的就去寻庄莲鹤。
谁知庄莲鹤听了喧闹,也正前来,迎面就和他遇上,这小童忙喘着粗气道:“庄大人,您快去,我家主人拿着剪子要扎叶娘子。”
庄莲鹤面色一凝,加快了脚步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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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2、姨娘V章 ...


柏隐正追得起兴,就见眼前一晃,庄莲鹤已经挡在面前,展袖反手将叶乐乐护在身后。
他一见庄莲鹤,就跟老鼠见了猫似的,不自禁的就住了脚,悻悻的望着这两人。
庄莲鹤上下打量他一番,竟是带着笑意的问:“柏神医威风得很么。”
柏隐听着那上扬的尾音,不禁心中一颤,伸手挠了挠头,哈哈笑道:“何来此言,就是闹着玩玩。”
“哦?你这手是上什么?”
柏隐低头一看,像是才看清自己手上的剪子似的,吓了一跳:“这个,这个。。。。。。”
叶乐乐自庄莲鹤身后探出半个头来,见柏隐这一副弱受的模样,寻思他毕竟是个神医,求他的时候多着呢,此时不卖好,什么时候卖好去?
就站出两步来,朝柏隐伸了手:“柏神医这是捡了我的剪子,要还与我呢。”
柏隐连忙点头:“是,是是。”他忙不迭的就将剪子放到她手中。
叶乐乐先前的惊色一退,又笑嘻嘻的看向庄莲鹤:“庄大人,您瞧瞧,不过是闹着玩,不想却惊动了您。”
庄莲鹤那里不知道她这点小算盘的,便也假意道:“既是如此,倒是我误会较真了。”
叶乐乐见他神情柔和,略带些纵容的样子,不禁觉得比之他之前强势的样子更令人受不住。
柏隐见庄莲鹤现在虽然温和无害,无奈他是见过其铁血手腕的,他这个小脾气在人家的大冷血面前,真不算什么,因此一见他松了口,转身就走:“我还有些事,先走了。”
叶乐乐正好藉此回避:“哎,神医。。。。。。”她想着自己毕竟是得罪了他,还是要跟到没人的地方好好赔罪才行。
因此就跟着柏隐往前走了几步,孰料她这一番奔逃,披风系带都松散了,这时慢慢的滑落,她仍是不觉,再迈出一脚,就踩着了披风一角。
觉得不对的时候,已经绊着了自己,往前扑了去。
庄莲鹤长臂一伸,上前去揽住了她的腰,还好堪堪令她不至于落了地。
但叶乐乐却是觉着不对——方才她往前扑,下意识的双手就有些乱舞,明明持剪的左手像是扎中了什么——慢慢的抬头一看,只面前正是柏隐的屁/股,他先前被伤了右边,这时叶乐乐的剪子正好扎在他左边臀部,倒是正好对衬了。
叶乐乐大惊之下松了手,这剪子便咣啷一声落在了甲板上,他臀后的衣衫迅速的被血色弥漫开来,叶乐乐呆呆的看着,这简直像幅血色泼墨画在瞬间完成似的。
柏隐牙齿打着颤,低下头来看她。
饶是庄莲鹤,也被这变故给惊到,慢了一拍才将叶乐乐拉起,掩在身后。
叶乐乐情不自禁就揪着他的衣衫,贴着他的背,只露出半个头来看柏隐的反应。
庄莲鹤感觉到背上的体温,心中不由一动,就不急着出声了。
柏隐如此一来就两边都瘸了,这时像只螃蟹似的僵硬的转过身来,看看地上的剪子,又看了看叶乐乐露出的半个头,伸手颤巍巍的指着她:“你还有完没完?”
叶乐乐实在是哑口无言。
一边小童看这情形,后知后觉的上前来扶了柏隐半边身子,忍不住两眼往他下/身一瞟,面色古怪起来。
庄莲鹤清咳一声:“子重伤得极不是地方啊,这样吧,先来两人扶了你回房歇着,我另叫名大夫来替你上药。”
柏隐看他这样是要将此事轻轻揭过,真是忍无可忍:“你!你别拿捏我好性子!”
这话说了他那小童都忍不住撇了撇嘴:他就是受这“好性子”长期“恩泽”的一人。
受了伤的人格外敏感,柏隐一眼瞧见,借机迁怒,伸手就在他头上扇了一下:“你这什么神情?”
把个小童委屈的撅起了嘴。
庄莲鹤抬头似看了看天色:“子重,怕是又要下雨了,还是赶紧回舱吧。想来你趴在床上也是无趣,我再令两人坐你床前陪着你赌色子,你不说满意,就不让走,你意下如何?”
柏隐闻言两眼一亮,这是彻头彻尾赌徒的神情了!
说实话,他臭毛病挺多,既所谓的赌品不好,许多人都不爱同他赌,虽不至于撵他,但同他赌起来总是不带劲,这会子看庄莲鹤的意思,是要送两人来任他搓圆搓扁,高兴起来怨气就去了大半。
庄莲鹤也不理他旁的心思,直管叫人强行将他抬了回去,再暗忖着叫几人轮番上阵,赌得他不知日月,自然也就将这码子事揭过去了。
待将这脾气古怪的神医给抬走了,庄莲鹤才回头看着叶乐乐,见她只着了中衣,披风又落在地上沾了血迹,便微眯了眼拉住她的手:“先回舱去。”
说着神色淡淡的环顾一周,诸人立即装成若无其事的样子撇过头去。
庄莲鹤便手上微微用了力,拉着叶乐乐往船舱走去。
叶乐乐觉得他看着从容,实则步伐比平日快上几分,只这时她也觉自己狼狈,没有生出与他唱反调的心思。
直到进了房,关上门,才将手抽了出来,低头一看,已是微微有些红了,便用另一只手轻揉着发红处,一边嘟囔:“这可怎么办,得罪了他,日后要有个三病两痛的,他就算迫于你的淫威替我扶脉,却只要在药方中多下二两黄莲,也就够我受的了。”
说完就抬眼来看庄莲鹤,却见他不为所动,端着架子,一副让人去求的模样,叶乐乐不想如他的愿,就从柜里另抽了件披风出来裹着,又客气的道:“今日真是有劳庄大人了,来日有机会定当回报,今日您先请回吧。”
果然,反常客气生疏的语调让庄莲鹤挑了挑眉梢——还不如平日气哼哼的模样呢。
旋即他又疑惑的道:“这可是耍花枪?”
叶乐乐一噎,破了功,凶狠的瞪向了他。
庄莲鹤露出一丝笑意,看着她:“傻乐乐,我怎会看着你吃苦,要真有这一天再要他开药,我自是要先尝一口的——谅他也不敢乱动手脚。”
带笑的眉目被轻轻晃动的灯光一照,绮丽得迷乱人眼,尤其他那温柔的口吻,幽深的双目,叫叶乐乐心中无法抑制的一荡。
她慌慌张张的垂下了眼:他要勾引人,自来是事半功倍的。
庄莲鹤怎么会错过她的迷乱,倒觉得自己心中也有些欢喜,此刻倒不用刻意去算计,就径自伸手,再一次握住了她的手。
叶乐乐只觉手上微微有些酥麻,半边身子都轻了似的,心跳也沉重起来。
正陷于这奇怪的氛围中无法自拔,就听得门吱呀一声轻响。
叶乐乐一惊,倒觉心中一凉,飞快的收回了手,抬眼看过去。
只见符儿又拎着壶水进来了,她微有些奇怪的看着立在屋中的两人,隐约觉得自己坏了事,脸上先升起两抹红晕来:“庄大人,叶娘子。。。。。。”
移开目光一看,立时找到了话头:“哎,叶娘子,这床上是怎么弄的?”
叶乐乐配合的回头一看:“是先前柏隐坐在床头,倒被我乱放的剪子给扎了。”
符儿不免替柏隐肉疼,又可惜这铺盖:“全要换过了,这素缭丝最不经洗。”说着就两步抢上前去换铺盖。
庄莲鹤不好再留,便向叶乐乐微微点了点头,提步出去。
叶乐乐见他走了,不由松了口气,抬起手来按着胸口,只觉心跳得飞快。
想来又奇怪,她早该受得住他皮相的诱惑了,不料今日仍是破了功。当下坐立不安的想着这事,一晚都没有睡好。
到了进入太非海域的那一日,眼看着就要靠岸了,符儿拎着个小包裹,陪着叶乐乐站在船头,叶乐乐扶着栏杆,眼下两个大大的黑眼圈,一副憔悴的模样。
恰柏隐正趴在担架上,被人抬着经过,看见是她,就叫人抬过来,朝她招手:“你这蠢妇人,这许久了,也不见来向我赔礼道歉?”
叶乐乐回过头来一看他,倒把他吓了一跳:“你,你这是。。。。。。?”
叶乐乐摸了摸眼下,悲悲戚戚的道:“无意中伤了柏神医,真是内疚得睡不安稳,也不敢去见您。”
这话一说,柏隐舒坦了一半,神情中有些得意起来:“行了,日后自有你赔罪的时候。”
说着又掏出个绣囊来扔给她:“听说你也要下船,把这带在身上,太非自来是多蛊的,这里头的药粉也可让它们不敢靠近。”
太非是个岛国,跟大黎虽隔着海,但毕竟离得不太远,渡海而来大黎的人也不是没有,多多少少得了些传闻。
相传这个国家的人皮肤黝黑,民风彪悍,好用蛊毒。
庄莲鹤出发之前,也令人搜集过资料,叶乐乐也是知道一点的,此时见柏隐尽弃前嫌,不由十分感激:“柏神医,您真是医者父母心,都怨我鲁莽伤了您!”要不然有他陪着下船,也安全许多。
柏隐被她一夸,反倒有些不好意思,摇了摇手,令人抬走了。
早两日庄莲鹤便命一艘小船先行,向太非送去了文书,又在当地寻出两个大黎后裔来。
此刻船队整齐列队,齐齐向太非最大的港口需愚港驶去。
庄莲鹤令人来请了叶乐乐过去,尾随着出使队伍,由个叫福生的长随随侍着。
这队伍以庄莲鹤领头,身后按品级簇拥着此次出使的官员,最末却是整齐威严的持枪侍卫。叶乐乐见诸人都按品着装,十分正式,氛围也很肃穆,不由觉得自己与之格格不入,便小心的轻声对福生:“我瞧这阵势,实在不宜就一同下船了,不如让我待出驶队伍先行之后,再择时机下船,反倒自在。”
福生是知道庄莲鹤心意的,对着她十分谄媚:“我家主子说,毕竟是言语不通之地,当地民风习俗也都不甚了解,不将您放在眼皮子底下,他怎会安心?莫怕,万事有我家主子呢,您哪,只管高高兴兴的跟着下船,见识一番。”
叶乐乐听他这番话说得妥帖,几乎可以想象庄莲鹤说话时必是看着淡然强势,又流露出许几柔情。她一时间倒被触动了柔肠,隐隐有些把持不住的要醉倒,但她毕竟也是见过他无情的一面,终是挣扎着清醒了过来。
船队缓慢前行,远远的就望见港口码头上人头攒动,一见他们的船队出现,就有人叽哩呱啦的大声宣唱了一段,待到船将靠岸,码头上齐齐的放起礼花来。
伏太监对庄莲鹤道:“看起来,倒是对于我大黎的来访,十分欢迎了。”
谢颖川点头称是:“毕竟离得近,于我大黎的威名想来是听过的。”
庄莲鹤并未附合,叶乐乐却明显感觉他神情一敛,眉目淡淡的不辨喜怒,混身顿时萦绕了种端庄肃穆之感,倒让人首先注目的不是他眉目间的绝色,而是周身的凛然之姿,任谁人来看,他也当得起大黎应有的架势,令人忍不住要仰视起来。
叶乐乐自是被震慑了心神一般有些挪不开目光,庄莲鹤若有所觉,侧过脸来遥遥的看着她,微微一笑,无懈可击中终露出一丝缝隙。
叶乐乐别过脸去,只想着自己绝不能再做了花痴。
随着船侧放下了登陆板,码头上的太非人分成两列相迎,中间站着个短须精瘦的五旬男子,里着紫色的长袍,外边却是件白色长褂,头上用头巾层层的裹成了个帽子,当中镶着块鸽子蛋大小的红宝石,眼见得身份不低。
他将右手放在左肩上,微微弯了弯腰,说出一番话来。
庄莲鹤往旁看了看,立时有个作太非人打扮的年青小伙子恭敬的从一侧站到他身旁,低声翻译:“这位是太非王朝的殿相,相当于大黎的宰相了,名叫卢甘达,他说他代表太非王朝,欢迎大黎使团的到来。”
庄莲鹤亦行拱手礼,通这这年青小伙的通译,与太非殿相将邦交礼仪的场面话一一表述。
卢甘达惊异于大黎使臣的年轻,但见他言语之间气势远非常人能及,又极有章法,便也不敢生了小觑之心,两人寒暄一阵,竟是把臂前行。
两人出了码头,就见街道两边围着不少太非民众,虽有侍卫持着长枪隔出一条路来,但两旁的民众仍是拥挤着往前扑,伸长着脖子要看。
这时卢甘达和庄莲鹤两人行在最前头,众人一眼看到,不由齐齐的抽了一口凉气,静寂一刻后,都激动的指指点点,大声议论起来。
这通译的小哥只捡着太非官员的话来译,这些百姓的议论之语他是不说的。
但叶乐乐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卢甘达皮肤黝黑,又精瘦苍老,偏庄莲鹤风姿过人,两人站在一起,卢甘达被衬得愈丑,庄莲鹤却被衬得更似神仙中人,无怪旁人惊叹。
叶乐乐留神四看,就见不少年轻女子掀了面上的纱巾,半掩着嘴,眼神灼热闪亮的盯着庄莲鹤,更有些大胆的,还朝着他喊话。
叶乐乐此时只能隐约从人缝中看得到庄莲鹤的背影,也不知他是个什么神情,只觉心中有些不是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