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番看毕,阮佩芝尽了兴,满是愉悦的随着方少东家走了出去。
方少东家正说着:“不知大小姐可否赏脸,由我来做东,到飘香楼去用顿饭。”
就听得旁边有间石屋里传来一阵奇怪的鸟叫。
方少东家脸色一变,阮佩芝已经奇怪的朝那边走去:“什么人在学鸟叫,我看学得不像,不过也有趣。”
方少东家赶紧追了上去:“想是下人在闹着玩,别让些粗贱之人脏了大小姐的眼睛。”
阮佩芝在窗前半尺站定,闻言有些犹豫。
就有只纤纤玉手猛然掀起窗帘,从窗格中伸了出来,揪住了阮佩芝的衣服:“救我!”
事出突然,阮佩芝吓了一跳,回过神来后抬手往这只手上穴道一拂,这只手就吃痛缩了回去。
方少东家赶紧道:“原是有个下人,犯了癔病,呆在家里怕吓着别人,想着这里隐蔽,就把她给关进来了。”
阮佩芝听了往后退了几步:“原来是这样,快走吧,怪吓人的。”
方少东家连声称是,偕同阮佩芝走了。临了又回过头看了眼那窗子,心中有些奇怪:这女人既然已经挣脱了绑负,又能出声,何不直接说出事情原委?不过,如果那样的话,就算是阮大小姐,他也只得想法留她一留。
想到这里,方少东家心中一动,觉得这个主意若真能实现,当真美妙无比。
但心中思虑再三,又怕阮佩芝出行是许多人都知道的,真让她失了踪,要收起尾来未免太过艰难。只得作罢。
一时想得兴奋,一时想得遗憾,便也没有再去思考其中的不对劲。
阮佩芝同方少东家用完饭,他又百般殷勤的领着她出去游玩了一阵,方才各自回家。
阮佩芝回了自己的闺房,由丫鬟服侍着梳洗更衣,脸上略有些笑容,方少东家对她的倾慕之意,她不是看不明白,只两人身份天壤之别,她的夫婿最低也得是个武林英材,像他这样居于末流的商贾之辈,又手无缚鸡之力,实不是合适人选,可惜了,他谈吐也甚为风趣。
正想着,替她更衣的婢女便咦了一声,弯腰捡起了个布团:“大小姐,怎的你腰带里藏了这么个布条?”
这布条是用上好的蚕丝织成,轻薄细软,塞在腰带里仿若无物,是以阮佩芝一无所觉。
她微皱起眉,莫名的接过一看。
“叶乐乐在地底被人抓了以血制脂宁熙景快来”
阮佩芝凝神一想:“叶乐乐,宁会长在寻的人,是不是就叫叶乐乐。”
那婢女点头:“是这个名字。”最近漫天遍地的正在找她,多少都有所耳闻。
阮佩芝想起窗格里伸出的那只手,又想起那声急促的“救命”,不由一惊之下松开了手,任布条飘落在地。
阮佩芝回过神来,赶紧又把衣裳穿起,裹了披风,急匆匆的要去寻宁熙景。
到了议事大厅,见父亲和叔父都在,不由松了口气:“宁会长在那儿?”
阮籍和阮元对视一眼:“你一个女儿家,半夜孤身一人,指名道姓的要寻他,就算我们是江湖草莽,你却还未出阁,须得顾忌一二。”
阮佩芝着急:“我寻他有急事。”她一心要在宁熙景面前讨个功劳,看他满眼感激的样子。
阮籍脸色一冷:“你还未骗过为父,居然为了他撒下谎来。你从外间回来已有一个时辰,若是外间有急事当早早寻他。若是现在我们庄中有急事,又与他何干?!”
阮元也劝道:“芝儿,叔父就把话与你挑明,这宁会长,只怕心中有人,我见他对这姓叶的女子十分着紧,怕是早就对她倾心。相信叔父和你爹,我们这些年来看人还未错过眼。原先是我和你爹想错了,咱们实不必去攀他这高枝。”
阮佩芝一愣,立在原地,捏紧了手中的布条,犹豫不定起来。
宁熙景正走进门来,一脸风尘,看到阮佩芝也在,便微微颔首:“大小姐也在,可是寻两位庄主有事,需我先回避一下?”他耳力太好,已是听到了阮元的一点话尾,只好佯装不知,送她个梯子。
阮佩芝将手缩入袖里,笑道:“无事,只是怕爹爹和叔父不顾身体,劝他们用一用宵夜。”
阮籍和阮元深觉阮佩芝应对得体,不由满意的点了点头。
阮籍大笑道:“好!芝儿也懂事了,为父甚为欣慰。”
众人都十分捧场,一齐笑了起来。
62
62、第 62 章 ...
阮佩芝脚步沉沉的向外步去,站在门口,又犹豫的回头看着宁熙景,阮籍严厉的一眼看了过去。阮佩芝眼神一闪,终是离去。
待她一走,阮藉便道:“实是愧对宁会长,我庄中派人搜寻多日,仍是毫无叶娘子的消息。”
宁熙景微微颔首:“无妨,我已有些眉目。”
正说着就有人进行通报:“宁会长,有人说是弥州分会的林青,寻到此处来要见宁会长。”
宁熙景神色一动,对阮籍道:“要借阮庄主宝地一用。”
阮籍连忙应下:“宁会长尽可随意。”
宁熙景便让人引林青进来。
林青生得瘦小,颇有些獐头鼠目的样子,但会中人却知道他最擅追踪,他此番来报,定是有了发现!
林青一进来先向宁熙景行礼,又抱拳拜过两位庄主,这才对宁熙景道:“果然如会长所言,人找到了。”
宁熙景脸上一喜:“是谁?”
“是仪山派的冯云云。当日有人瞧见她出现在客栈附近,后头又问得她的同门,记起她当晚回山躲躲闪闪,衣着怪异。属下等便诈了她一诈,果见她神色慌张。虽然她嘴硬,但十之八/九就是她,已将她拿了来。”
宁熙景一挥手:“将人带上来!”
后面就有两黑衣人押着个中年美妇上来,将她按着跪在地上。
冯云云不服,抬头瞪着宁熙景:“宁会长!抓人也得有个理由,我等虽是江湖中人,也不能藐视王法!”
宁熙景一笑,微微俯下/身,看着阶下的她:“待我把你每一块骨头都拆碎了,你再来和我讲王法。”说着朝林青道:“无需和她客气,我最喜欢嘴硬的人,因为他们定会忍着痛不出声,让人行起刑来也清静。”
林青得令,满是兴奋,他本就有些嗜血,却处处被会规所束,今日难得会长都松了口,立时挽着袖子就上了。
阮佩芝拎着灯笼走了半路,心神不定,方才向宁熙景撒谎也是下意识的行为,此时隐隐的觉得不妙,总是想起那只倏然伸出的手,和那声急促的“救我”!
她转过身来往回走了两步,又转过去想要离去,几翻挣扎反复,终于咬了咬牙,再向议事厅走去。
离门还远远的,就听里面阵阵女人的惨叫,门口守着的庄中弟子都面露不忍之色。
阮佩芝又惊又惧,缓步欲进,脚刚踏上了门槛,就听那女人大叫道:“我说,我说!是天香斋的方少东家!他家与我原有些远亲,不时也有些联系。那日他说看中了个异乡女子,让我帮着掳走!”
宁熙景眯了眯眼:“他掳了去做什么?”
“不,不知道。”
宁熙景冷然道:“只不过捏碎几块骨头,你就受不了了,林青可还有更多的大刑等着伺候你,每一种都让你既不会晕过去,又剧痛难忍,你大可嘴硬,也免得林青荒废了技艺。”
冯云云吓得直哆嗦,今时今日,她在仪山派中颇受人尊重,又小有些名气,本不至于做下这等下作之事。只是方少凌知道她早年的过往,仗着亲戚的名份求上门来,又许以了重金,她又想着不过是个异乡客,闹不出风浪来。这才动了这邪心。
她为做得隐蔽,正巧知道白日有冤死之人送葬,还画了个惨白之妆,这样就算被人瞧见,也可推到鬼神之上,不致于泄了她的名头去。谁知百密一疏!遇上了这个煞神。
当日她是真的没瞧见宁熙景,推窗之前还细听了动静,实在没有发现任何功力高深之辈,这才下的手。要知道这女子是同宁熙景一路,打死也不敢动手!
这时她痛得麻木了,颤抖着低语:“以前,听,听他父亲酒后说过,若是以精心调养过的美丽女子之血为料,可制出最为珍贵的香血脂。。。。。。”
宁熙景大惊之下站起。
阮籍也吓了一跳:“这么说来,多日前那张家闺女也是无故失踪,后头被人发现是被割断了咽喉放血致死。”
宁熙景浑身一股森冷的气息,转过头来看他:“带我去找这方少东家。”语气平静中隐含滔天之怒。
阮籍怎敢推辞,连忙前面带路。
一行人一阵风一般从阮佩芝身边掠过。
她呆呆的盯着他们的背影,只是在心中害怕,叶乐乐还活着吗?若救了出来,她会不会向宁熙景告状?若宁熙景怒了,又会怎样?叔父曾说过,无人能与宁熙景匹敌,方才看他,也是手段狠辣之辈,会不会报复于自己?
慌得一软,往后倚住了门框。
留下没去的阮元发现了她,看她神色不对,赶紧去扶了她进来:“芝儿,你怎么了?”
想了想,猜测道:“你不是看叶娘子要获救了,才慌了神吧?你看开些,别把心思放到宁会长身上,我看他也不是个良人。”
阮佩芝抓住了他的手,摇了摇头:“不是,叔父,我做错了事,怎么办?”
当下嗑嗑巴巴的把事情说了一遍。
阮元脸色一变:“芝儿,你真糊涂!”
松开她的手,在屋中踱来踱去,稍倾又道:“此事,只能咬死不认,你权当并未发现这布条便是。”
阮佩芝神色稍定,也觉可行,两人就此议定。
却说方少东家与阮佩芝分开之后,先是沉浸在与阮佩芝相处的种种情形回忆当中,后头冷静下来,深深的觉得叶乐乐自被抓以后,反复扑腾,主意一个接一个,较一般女子来说更为难缠,实是留不得了。
于是叫齐了人,今日便要去办了此事。
待他冷着脸出现在叶乐乐面前,叶乐乐便知事情不好,今日行动的后报来了。
当下就要徒劳的往洞口冲,方少东家冷笑的站在一边看着,就像猫在看一只逃窜的老鼠一般。
终究叶乐乐双手难敌众拳,被两人扭住。
她一边挣扎,一边索性破口大骂:“你这变态,做这么恶心人的事,要知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总有一日被人知道,你将受万人唾骂!”
方少东家往石屋里走,一边冷声道:“可惜你看不到这一日了。”
那两人也押着叶乐乐往石屋里去,叶乐乐双脚抵着地面,死死抗拒前进,两个押她的人挣出一身汗来,便骂了一声:“再来两人抬她的脚。”
又上来两个奴仆抬起她的脚,一齐送进屋去,叶乐乐心急如焚,也不知道阮佩芝有没有发现,有没有向宁熙景报信。自己可已经是刀在脖子上了!
进了屋去,方少东家吩咐人先将其它材料都备好,一面恶意的看向叶乐乐。
叶乐乐又生出个主意:“我,我是身中巨毒的,这样的血,也可以制胭脂吗?不要毒害了别人。”
方少东家闻言眉头一皱,叫了个老仆来:“你先前说她身体甚好,再诊诊看。”
这老仆上去握住了叶乐乐的手,再切了回脉。叶乐乐满心祈祷他变成神医,结局还是令人失望,他摇了摇头:“确实身体好,这阵调养过后,更是上佳。”
叶乐乐争辩:“确实有毒,你这庸医看不出来。”
这老仆怜悯的看她一眼,摇摇头不与她计较。
方少东家冷笑:“原来是垂死挣扎,我看你大可不必白费力气。”
叶乐乐恨得牙痒,又生一计:“其实像我这种妇人,很可能血液不洁,处/女之血说不定更好。”
心中便默念:天下处/女别怨我,我只是缓兵之计,回头得了救就让宁熙景灭了这变态,坚决悍卫你们的生命。
方少东家用手摸了摸下巴,看着她露出个古怪的笑容。
叶乐乐看着就觉得不好。
果然他有些恶意的道:“说得也有些道理。。。。。。不过,我制了这一次就要罢手,也不想去精益求精了。”
眼看着石屋里香气四溢,各色材料研磨相和,终于轮到了叶乐乐,有人揪住了她的头发,使得她高高的抬起了头,又拿了个水晶碗放到她下巴下,准备接血。
那老仆又叹了口气,最后一次劝说:“少东家,其实老东家已将方子毁了一部份,不然上次也不会没制成,就是不希望少东家再造孽。少东家何必再固执己见,再制一次也不一定能成功。”
叶乐乐又生出一线希望。
方少东家拿起了匕首,比在叶乐乐脖子面前:“到了这一步,还说这种话做什么。我已试着重新补全了方子,且她知道得太多,万不能放她活着出去。”
说着就要一刀割下,猛然嗖的一声飞来一柄飞刀,钉在他执刀的手上。
方少东家手中匕首一掉,抱着手痛哼一声。
叶乐乐听到声响,拼着头皮疼痛,强力转过脸来看,果然见到了宁熙景正领着人大步奔来,一脸焦急。
一瞬间忍不住热泪盈眶,根本看不清任何东西了。只知道加在她身上的种种束缚都松开了,她模模糊糊的朝着宁熙景的身影扑了过去,抱住了他的腰。
呜咽道:“宁熙景,宁熙景,宁熙景。”
宁熙景也忍不住抱紧了她,将下巴抵在她的头顶,温柔的道:“我在。”
叶乐乐又哭又笑的赖在他怀里,不肯起来。
宁熙景也不介意,半搂半抱的带她出了山洞,将她抱到马上,圈着她回了东篱剑庄。
叶乐乐跑了一路,终于有些冷静下来,下了马,就有些不好意思的退后了两步。
“抱歉,我。。。。。。”
宁熙景温柔的笑,拉住她的手:“无妨。”那目光,真的不是她错认,满满的都是心疼。
叶乐乐禁不住心头怦怦直跳。
直到回了东篱剑庄给她安置的客房,脸上还在发烧。
叶乐乐一点也睡不着,这阵子她在山洞,没事就是躺在床上想法子,想得睡过去,睡醒了又想。休息一点也没有落下。
此时她总觉得有许多事情没有问,有许多话没有说。心中又一直分析着宁熙景的反应,总觉得他也该对自己有那么点意思才对。真恨不得马上到天明,好去见他。
到了天将亮的时候,天空突然下起了雨。这深秋的冷雨,让空气中更添了几分凉意,也平添了几分阴霾,使得天色比平时更暗了几分,到了时辰也看着像天未亮一般。
叶乐乐按捺不住,早早的梳洗打扮,问了宁熙景的住处,撑着油纸伞就去找他。暧昧不明的滋味实在是太过折磨人,这次遇难之后,她更加迫切的想得到他的回应,此时想着,就算是被他拒绝,她顶多是心疼一阵,也好过这样难熬!
她进了宁熙景住着的客院,见着个婢女在走廊上立着,就问她:“宁会长起身了吗?”
这婢女抬头看她,隐隐绰绰也猜到她是最近掀起轩然大波的叶乐乐,便笑答到:“起身了,刚才送了水进去给宁会长洗漱呢。就是这间房。”她指了指。
叶乐乐点头朝她谢过,就去敲门:“宁熙景,你在吗?”
半晌宁熙景才淡淡的道:“在,你进来吧。”
叶乐乐心中兴奋之下并没发现不对。推了门进去,屋里光线暗暗的,宁熙影坐在榻上,支着一条腿踩着榻边,双手抱着膝头,下巴搁在上边,静静的看着叶乐乐走进来。
叶乐乐边走近,边没话找话:“屋里可真暗,也可以点灯嘛。”
宁熙景没有回答她。
叶乐乐走近,这才看清宁熙景脸色不好。
不由关心的问道:“你怎么了?”
“做了噩梦,梦见我母亲了。”
叶乐乐一愣,他母亲,不是德阳大长公主吗?怎么梦见她算是噩梦?
“你母亲怎么了?她。。。。。。”
宁熙景侧头看着她,神情从未有过的冷硬,打断了她的话:“你有什么事?”
叶乐乐拧着手,不安的移动了一下脚步,脸上浮起一抹红晕。
心中给自己鼓劲,叶乐乐,你行的,他对你很好,值得你试一试。
她抿了抿唇,尽量让自己镇定,两辈子加起来也没有过,像这样把一颗心托到别人面前。
“宁熙景,我知道,我这样很不矜持,可是我实在无法再忍耐了。我,心悦你。”
宁熙景闻言一愣,似没想到她这样大胆,冷硬的表情消退,握紧了拳头,直愣愣的盯着她。
叶乐乐抬起头看着他,尽力的向他表现自己的诚意:“我是认真的,我觉得你很好,总是想起你。想问问你,心中可也有我。没有也不要紧,只要不觉得厌恶,大可以试着和我相处。”
她的这种满怀希翼和勇气的样子,打动了宁熙景,他再次看了面前的女人一眼,咬了咬牙,下了一个决心。
“你可能不知道我的事情。
我祖上有从龙之功,与太祖皇帝一起打下了这大黎江山。
太祖皇帝曾许诺立我祖上为并肩王。
但是,却没有做到。
我祖上因见太祖皇帝食言,唯恐狡兔死,走免烹。
便手握军权不肯交出。太祖皇帝江山还未坐稳,忙着镇压各地,无心力与我祖上对抗,又因是自己食了言,因此便赐下免死金牌,当众许诺永不降罪宁家。
62、第 62 章 ...
我祖上这才交出兵权,但却暗中保留了一些力量,就是今日的骁荣会。
当时真是风光无两,在朝中位极人臣,私底下还有江湖门派效力。
几代传下来,就是在位皇帝亦不敢轻易得罪。
到了宣仪先帝,为了从众皇子中力争而出,获取皇位,就与我爷爷议定,将一母同胞的妹妹德阳公主下嫁给我父亲,联姻以求我爷爷的拥护。
等宣仪帝坐稳了帝位,却突然变了脸,借机暗中派兵抄了宁家,只说是遭流匪血洗。
真是荒谬,满黎都的繁华中,只有我一家遭了流匪,居然朝中大臣都睁眼瞎的认了!
我爷爷和父亲均无防备,因反抗而被格杀。
只有我被忠仆护着,送到了骁荣会,那时我方知骁荣会是自家的势力。
而我母亲德阳公主,显是早知此事的,因为就在事发前一月,她便闹着与我父亲和离,孤身一人走了。”
他说到这里,目光锐利起来,紧盯着叶乐乐。
叶乐乐既心疼他,又为隐隐欲来的山雨心慌。
果然,宁熙景一字一顿道:“叶乐乐,又或者是佟珠儿,我问你,为什么一个母亲,能这般无情,看着自己的孩儿去死?你,是不是也抛下了何家长子,何培源?”
叶乐乐预感成真,跄跄后退了几步,看着他,惊慌无措。
宁熙景冷笑一声:“我也觉得你很好,很有趣,总是让我。。。。。。但是,这些事,我以为忘了,孰料还是想起了。”
叶乐乐捂住脸,深深的吸了几口气,两人间有如死亡般寂静。
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叶乐乐放下手,眼中隐有泪光闪动。
她露出了一个难看的笑容:“我不能向你解释太多,但是,我并没有辜负源哥儿。就算重来一次,我也只能这么做。
天下或有狠心的母亲,但不能把这罪名安在我身上,或者说,不能完全安在我身上。”
她的笑容越来越大,眼泪却滑下嘴角,声音开始有些含糊:“我开始相信命运,有的事情,真的是不能选择。而且,有些事情,做了也不能解释。既然你心中始终有这根刺,那末,我的这份心意对你来说,就是一份令人厌弃的心意,真抱歉,我还带着它,日夜呈现在你面前,令你厌烦。不过,以后不会了。我要谢谢你一直帮助我,从今往后我们分道扬镖,相忘于江湖!”
说着倒退着走了几步,深深的看了宁熙景一眼,毅然决然的转身冲出房门。
宁熙景不自禁的站起身来,下了榻,伸出手去要抓住些什么,却什么也没有抓住,他跟着走了几步,看见她的身影冲进了磅礴的秋雨中。
作者有话要说:上午也不是故意卡在关口的,我是每天提前两个小时起来,趁宝宝没醒,写上一阵子,刚好是时间也到了,写下来的感觉也有告一段落的感觉,就把宝宝交给我妈跑出来网吧发了。
哈哈,不过我用手机看评论,看吊得你们难受,趁她午睡又写了一段,这个嘛,匆匆写就,不晓得你们看了什么感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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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第 63 章 ...
宁熙景站在窗前,一动不动的看着雨,左手心还团着四长老托林青送来的信。
原先曹春曾说与他听,叶乐乐大概是何家的妾,他不甚在意,一日比一日的喜欢和她待在一起。
但是四长老送来的这封信上,记录着所能查到的关于佟姨娘的所有鸡毛蒜皮的小事,因景州城业已在战火中摧毁,所能查探的消息不多。但是,佟珠儿已育有一子何培源,并在景州被攻陷前弃他而逃,这一条消息就让他心里沉沉的有如被压下了块大石,只是小睡了一会,就做了个噩梦,回到了那个纷乱地夜晚。
宁熙景握紧了拳,这样绝情狠心的女人,与她分道扬镳亦是正理。
但为何又忧心她孤身一人不甚安全,像这次,她便被人掳了去。。。。。。她身上,还有毒未解。
正沉着脸,心中翻涌。就见林青举着伞步入院子,快速的上了台阶收了伞,来敲他的门。
“会长。”
“何事。”
“昨日所抓那一行人,该如何处置?”
方少东家这一行人,除了守在洞口那两个粗汉有些粗浅的拳脚功夫外,均身无武功。昨日骁荣会中的会众不消片刻,就将他们制服。
因叶乐乐不管不顾的抱着宁熙景,宁熙景又觉在众目睽睽之下呆不住,便带着她尽快回了东篱剑庄。
一干人等不敢做主,就将他们捆了来。
宁熙景仰头看着阴沉沉的天,也不知道要下多久的雨,口中说出的话语亦是如雨水般冰冷:“都不是良善之辈,如若轻饶,日后定有人再受害,全部处死。”
叶乐乐在大雨中冲回了自己所住的客房,在客房服侍的婢女看着她全身湿透,不由大吃一惊:“叶娘子,您等着,奴婢这就给您烧了水来洗浴,切莫染了风寒。”
叶乐乐头昏昏的,只觉她的声音如飘在云端,不免痴痴的想着:如今你又是一个人,需得好生照顾自己,走也不急在这一时。
因此便点头应了声好。
这婢女叫了人,抬了大浴桶来,装满了热水。
叶乐乐摒退了人,自己进去泡了一会,就出来换好衣裙,收拾行囊。
原先留在客栈的包裹宁熙景都替她拿来了,这时除了将这房里摆放的点心全包起来路上吃,就没别的需要收拾,倒也简单。
她又用手摸了摸衣服内的荷包,这里边用油纸包着的是她的全副身家,幸好这次的变态想要的不是财,并没有逐一来细查缴收,她小心掩藏,倒完好无损。
确认了这一切,她就往外走,刚一推门,就看见先前那婢女端着碗汤来了,她小心翼翼的走近,嘴上说道:“叶娘子,来喝碗姜汤。”
叶乐乐心中一暖,接了过来,姜汤还微有些烫,她不管不顾的三口喝完,将碗递回。
勉强挤出个笑来看着这婢女:“谢谢你。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贱名春华。”
叶乐乐又笑开了些:“谢谢你,我觉得好受多了。”
说着撸下手上的银镯子给她:“我身上也没什么现银,这个给你。”
服侍得好,打赏是常有的,不过最多也只小锭银子,这么个沉甸甸的银镯子春华便不敢受。
叶乐乐强塞在她手里,她本来都快僵了,受了春华的照顾,又觉得自己没那么可怜。不免对她十分感激。
谢完春华,她背着包袱就往外走,春华这才看了清楚,不免吓了一跳:“叶娘子这便要走?”
叶乐乐点点头:“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