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言拿着大刀跨进来的时候便见到莫璃低声念叨着之乎者也,晏卿在一旁睡得全无形象。
莫璃闻声抬头,对胡言伸出手指嘘了一声,压低声音问,“何事?”
“闫家来人了,带了几箱珠宝,来请古姑娘给他家少爷看病。”
“闫老爷也来了?”
“那倒没有,来了个大管家,还有几个抬箱子的小厮。”
莫璃点点头,忘记背到哪里,于是又把书翻开,“回了吧,就说古姑娘心情不好,不见客。”
胡言看了一眼已经悄无声息睁开眼睛,又在这时把眼睛闭上的晏卿,点点头。
晏卿勾勾唇角,换了个姿势继续睡,反正大小事都有莫璃在,她只要安心做个米虫就行了。
闫家管家被胡言从大门轰了出去,一点情面都没留,管家掩着面灰溜溜的回到闫府,听到回复,闫老爷又给管家一通臭骂,竟连个普通姑娘都搞不定!
管家有苦说不出,对方哪是普通姑娘?分明是王府的贵宾,小王爷把王府护的滴水不漏,哪里是他一介草民说闯就能闯的?
眼看闫秉轶情况越来越糟,闫老爷只得咬咬牙,亲自带人去王府请人。
而这一次,闫老爷依旧没有见到晏卿。
胡言带着侍卫将闫老爷拦下,扫了眼对方带来的金银珠宝,“古姑娘说了,闫老爷想救令公子,她这里确实有个法子值得一试。”
闻言,闫老爷的脸上一扫多日来的阴霾,“请古姑娘指教!”
第82章 神棍少女的涅槃(四)
“古姑娘说,那恶鬼至今还在纠缠闫少爷, 是因为心中有冤屈, 怨气越重能量就越强, 所以要是想让闫少爷康复, 必须先让那鬼魂平息心中怨气。”胡言一字不落的重复晏卿的话。
闫老爷立刻问道, “那该如何做?”
“额,古姑娘算过,需要闫老爷集齐五十名壮男, 和五十名妇人, 在正午的时候, 让闫少爷把曾经做过的恶事公布于众, 知道的人越多, 越能够平息鬼魂体内的怨气。一旦恶鬼没了能量,便不能在人间久留, 闫少爷自然而然就会不药而愈。”
“可……要是这么做了,我儿以后在镇上如何做人?”闫秉轶做过的亏心事不少, 害死的女子也不少, 而且他们也不知道如今缠着闫秉轶的女鬼是谁,若是将闫秉轶做过的恶事公布于众, 将来闫秉轶在镇上怕是永远都抬不起头做人了, 从而也会牵连他闫家一直以来维持的声誉。
胡言摊摊手, 其实他也觉得这法子太玄乎了,没准是古晏卿随口说的。
“法子我说了,能不能成我就管不了了, 不过闫老爷可以想一想,到底是名声重要,还是令公子的性命重要。”胡言扫了一眼闫老爷脚边的八个红木箱子,“这是给古姑娘的谢礼吧?那胡某就不客气,代古姑娘收下了。”
几个侍卫将闫老爷带来的珠宝抬走,动作快的令人乍舌,末了胡言做了个请的姿势,“闫老爷请回吧。”
当真是过河拆桥啊。
胡言回去后,把闫老爷当时的表情转述给晏卿听,莫璃捏着自己的下巴想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好奇问,“姐姐,你所说的五十名壮男,五十名妇人,还有正午等等,真的是有什么说法吗?”
“当然是我胡诌的了,壮男是用来预防闫老爷灭口的,至于妇人嘛,你没听过长舌妇这个词吗?只要听完闫秉轶的告罪状,我保证不出一天,整个镇子的人就都会知道闫家的丑事了。还有正午这个事,那时候阳气正盛,而且我听说,每天正午的时候闫秉轶都会清醒一会儿。”
胡言听罢拳头拍向自己的手掌,“哎呀,果然被我猜中,我就知道定是你为了戏耍他们,才出了这么个馊主意。”
莫璃捏着下巴轻笑,晏卿十分得意。
***
闫老爷回去后左思右想,最后看着黑雾罩顶的儿子,不得不信了晏卿的话。
趁闫秉轶清醒,闫老爷把晏卿的法子说了,闫秉轶自然不从,但一想到如果不这么做命都要没了,也只能点头。
闫老爷迅速选了个日子,那天,闫秉轶奇迹似的精神奕奕,闫老爷因此对晏卿的话深信不疑,马上照晏卿的吩咐安排下去,再无疑心,知晓内情的人也叹道晏卿果真是通晓三道六界的仙子,连闫少爷这种一只脚踏进棺材里的人,在她的指点下都能瞬间康复。
听说那天场面盛大,不知道的还以为闫家有什么喜事需要闹得人尽皆知,之后听闻闫秉轶站在台上细数自己的罪状,下面听得人都惊呆了。
闫秉轶不止爱寻花问柳,连良家妇女都调戏,闫老爷给他买来的丫鬟几乎都受过他的侮辱,一有不从他就会将丫鬟乱棍打死扔在乱葬岗,闫秉轶从不将女人当做人,就算是做那档事儿的时候也喜欢用器具虐待对方,这些年死在他身下的女子不计其数,而那个跨坐在闫秉轶肩膀的女鬼,正是这些女人中的一个。
听的差不多,有人提出疑问,“之前你不是说古井中的女子是古晏卿因妒生恨杀死的?”
闫秉轶被问得一怔,下意识看向闫老爷,闫老爷心虚不已,抬不起头来。
“原来古晏卿也是被陷害的,闫家真是可怕,多少个姑娘死在他们手里啊。”
“恶心,怪不得这么好的家世还要花钱买媳妇?可怜了古家丫头。”
“古晏卿哪里是丧门星啊,分明和贵人一样是仙子,却被闫家污蔑杀人,最后落得惨死的下场,也真是可怜。”
“我听说闫家一直把古家丫头关在柴房里,放出来那天便扭送到了衙门,再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尸体了。”
“这个大恶人!给我丢他!”
愤愤不平的百姓随手捡起地上的石子,就往闫秉轶的身上砍去,闫秉轶根本躲闪不及,不一会儿便被砸的头破血流,闫家带来的家丁见这阵势不敢上前,更是畏惧闫秉轶身上的女鬼,早就躲出去老远。
最后,闫秉轶狼狈的逃走,却不想正巧被方一申带兵给拦在门口。
“闫少爷,请跟我走一趟吧。”得到王府传来的口令,方一申便带着人等着闫秉轶额头落网。
满脸是血的闫秉轶被眼前这阵势吓到,匆匆赶来的闫老爷连忙陪着笑脸,“方大人,您看您误会了不是?方才秉轶说的那些话,都是贵人给出的法子,就为了摆脱身上的女鬼而已,不是真的,不是真的……”
方一申眼神都没有一丝改变,道,“抱歉闫老爷,我不觉得是误会。”
他刚说完,一个师爷似的人物站出来道,“闫老爷,方才我们大人已经派人搜过闫少爷的房间,从床下找到了那些带血的闺房器具,还有几件沾了血的衣服,被闫家的家丁证实了那些衣服,正是几个丫鬟失踪当天所穿。”
方一申接口道,“证据确凿,闫老爷还有什么可说的?”
闫老爷身子一软,幸好被身后的管家扶住,眼看方一申叫人将闫秉轶带走,闫老爷大呼冤枉,只可惜已经没有人肯相信他了。
闫秉轶被打入死牢,闫老爷万万没想到自己的儿子刚出虎穴便入狼窝,更别提牢里条件恶劣,连个伺候的人儿都没有,自己的儿子怕是要受苦了。
……
这些天,闫老爷四处奔波打点,奈何原本和闫家交好的人没有一个肯出手相助,即便有,也被方一申给打发了。
可闹心的事不知这一桩,没出几天,闫家门口大吵大闹,病了几天的闫老爷也被吵得头疼,问管家,“门外何人吵闹?赶紧给我赶走!”
管家为难道,“老爷,实在是赶不走哇!是古家那些人,找老爷要个说法来了!”
已经躺下的闫老爷噌的一下坐了起来,茫然道,“古家?古晏卿的那个古家?”
看管家点头,闫老爷气不打一处来,“他们还有脸来!卖给我一个那样的儿媳妇,现如今害得我几乎家破人亡,名誉扫地!现在找我来闹什么?当初我用古晏卿来抵罪,也不见他们闹!古晏卿死了被扔在乱葬岗,他们都没人去收尸,如今还找我要说法?!我还想找他们呢!”
在管家的搀扶下,闫老爷来到闫府门口,看到穿着寒酸的古家人拧了拧眉头,“古晏卿已死,我儿如今也被关在牢房,你们来我这闹又有什么用?古晏卿能活?”
“就算我女儿不能活,我也要来找你要个说法,好让我女儿能安息。”说话的这人,便是古晏卿的爹。
古老爷曾经也是个文人,奈何家道中落,又是个心比天高的,游手好闲了几十年,最后变得要靠卖女儿过活。拿到那三百两后,古老爷着实过了一段好日子,不过那些银子很快就被他和他那个不成器的儿子古蓝飞给花光了,之后听说古晏卿犯了人命案,他怕沾上官司,险些带着一家老小跑路。
不过谁知老天似乎还是优待他的,就在他要离开此镇的时候,又听说古晏卿是冤死的,他马上就意识到,赚银子的机会来了!
这不,草草把拾掇好的包袱放回柜子里,他拖着妻子儿子和孙子,来找闫家要‘说法’。
“哼,女儿?三百两卖了女儿给自己买酒,给儿子读书,你也配舔着脸来找我?要说法,好,先把那三百两吐出来,我马上给你个说法!”毕竟是在商场上打滚多年的生意人,闫老爷几句话便把古老爷堵得说不出话来。
见古老爷呐呐不言,闫老爷冷笑一声,转身要走。
突然,古夫人坐地哭喊,“可怜我的女儿啊!被闫家没心肝的骗走,才成婚多少日子就被冤枉至死!现在,连个全尸都没给家里留下,这让我可怎么活啊!!”
古夫人在闫府门口便大哭大叫起来,引得不找百姓驻足,指指点点。
“听着也是怪心酸的,女儿就那么不清不白的死了,还背着罪名,现在真相大白了,可人没了又有什么用?”
“可不是,闫家也忒没良心,闫秉轶杀的人按在妻子头上,我听说古晏卿死的时候,才刚十六岁。”
“哎,闫家这名声可是臭了,以后谁还敢和这样的人做生意?”
“你不知道?现在闫家的生意好多都停了,官府查了查,封的封,闫老爷的那些合作伙伴早都卷钱没了影子。”
听着百姓议论纷纷,闫老爷的脸色更加难看,抖着手指使自己的管家,“快,快把这个疯婆子给我拉走,我不想听她哭丧!”
管家还没动手,古夫人便大叫起来,似乎想引得越多人来看热闹越好。
“你想堵住我的嘴?当初是你承诺会让我的女儿过上好日子,我和我家老爷才忍痛割爱,把我们家好好的闺女嫁给你们闫秉轶,否则我宁愿让我闺女给穷人家做媳妇,也绝不趟你家的浑水!现如今我连我女儿的尸首都找不到,我日日夜夜想着她啊,我愧对我家晏卿啊!”古夫人声泪俱下,不停用手拍打着地面,时不时又拍打着自己的胸口,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仿佛悔恨不已。
古老爷在一旁抹泪,就连古蓝飞肩膀也一抽一抽的。
周围谴责闫家的声音越来越大,更让古夫人嚣张起来,她声音愈发的大,“晏卿啊,娘对不起你!本想着让你过少夫人的生活,不想拖累你跟着我们一家受苦,才把你嫁到闫家,谁知道,是娘亲手推你去死啊!是娘的错啊!!!”
有妇人听到这些受不了,掏出手帕纷纷上前去安慰古夫人,古夫人哭得好不可怜。
闫老爷被这一家气得胸口直疼,险些厥过去。
当初为了钱把女儿卖了,如今装成好人,恶人都让他一个人做了!
不过闫老爷还没出声,先一道清透的嗓音悠悠传来,打破闫府门前的纷乱——
“你的确是推古晏卿去死,反正对你们来说,女儿是赔本生意,儿子才是能养老送终的,不是吗?”
众人没了声音,只见一行华丽衣裳的人站在不远处。
有点见识的人一看到莫璃身旁带着帷帽的女子,便猜到了她的身份,惊喜道,“天,是仙子!”
被这一声惊到,有人回过神,立刻跪了下来,“真的是仙子!今生得见仙子一面,真是我三生修来的福气啊!”
古家一家都不哭了,古夫人眼神胆怯的看了眼晏卿,随即看向古老爷,古老爷自然也听说过仙子的名号,心里顿时打起鼓来,她该不会连他们买掉古晏卿的真相都能看到吧?
晏卿冷艳看着古家一家生动的表情,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你们早就知道古晏卿能看到寻常人看不到的‘东西’,但因为接了闫家送来的三百两,所以为了瞒着此事不被闫家知道,你们将古晏卿关在屋内许多年,甚至在出嫁那日,那是古晏卿自有记忆以来第一次踏出古家大门。怎么,我说的可有错?”
闻言,方才还拿着手帕为古夫人擦泪的妇人们愕了愕,连忙起身躲到一旁,有的还忙丢掉手帕,好似那上面沾上了多不洁的东西似的。
古夫人结结巴巴,“你、你在胡说什么?!”
“我胡说?”晏卿继续道,“闫家陷害古晏卿那日你们为何不像今日这般,来为女儿讨个说法?古晏卿被与闫家勾结的贪官处死,怎么不见你们古家任何人来喊冤?古晏卿被扔在乱葬岗,古家人当时计划着全家出逃,根本没去想过去找女儿的尸身!如何,这些都是我在胡说?!”
古夫人被晏卿语气中的气势吓到,一句话说不出,古老爷瞪着晏卿,猜不透还有谁知道内情。
“你你你到底是谁?”
“我是谁?”
晏卿缓缓摘掉帷帽,露出一张秀气灵动的脸,“古老爷,你不会连你的女儿都不认得吧?”
第83章 神棍少女的涅槃(五)
看到古晏卿那张脸,古老爷大吃一惊, 就在刚刚听到她说话的声音, 他都没想到这人会是自己养了十六年的女儿。
闫老爷更是喘了一口大气, 古晏卿不是死了吗?这人是人是鬼??
凡是见过古晏卿的百姓还是家丁都白着脸, 不敢置信的看着她, 晏卿上前几步,纱裙在行走间飘飘欲仙,她垂眸对依旧坐在地上, 却发不出声音的古夫人一笑, “那古夫人呢?你口口声声疼到心坎里的女儿此刻就站在你面前, 为何你看起来并不高兴呢?”
看到晏卿的笑容, 不知怎的, 古夫人打了个冷颤,不断向后爬去, “我女儿死了,你不是古晏卿, 你不是人……”
“古夫人忘了我的身份?能知晓人的前生今世, 自然也能知晓自己的死期,在被处死那日我早有准备, 更何况老天也不愿看我被你们害死, 才让我活了下来。”晏卿弯腰, 缓缓接近古夫人,直到鼻尖险些碰到她的脸,才轻声道, “我既然还活着,之前的事便不可能就此作罢,古家欠我的,我会一笔、一笔的讨回来。”
对上晏卿明明半丝波澜也没的眼神,古夫人却惨叫了一声,捂住耳朵不断摇头,很快她的发髻松了,长发蓬乱,简直像个疯子,“别来找我,你的死不是我的错,是老爷要用卖了你的钱给蓝飞买功名,我只是买了几件衣裳和首饰,才用了不足五十两啊!”
众人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原来这一家也是吸血的恶鬼,把自己的女儿卖了钱,给儿子买前途,却根本不管女儿的死活。
之前还备受同情的古家一家,顿时变成被百姓口诛笔伐的对象。
古老爷没想到古晏卿竟然没死,而且还是百姓口中的仙子、贵人,看来今天找闫家要钱是讨不到什么好处,幸好晏卿貌似和王府关系不错。
古老爷不像古夫人那般没见识,片刻便有了主意,咚的一声跪在晏卿跟前,拉着她的裙角哭道,“女儿啊,都是爹不好,以为你哥有了功名咱们都能过上好日子,却没想到把你推进火坑,爹后悔了,不管你是不是闫家的媳妇儿,只要你肯原谅爹,爹一定会好好对你。女儿,回家吧,让爹好好补偿你。”
古老爷声泪俱下,晏卿却无动于衷。
百姓都在等着看晏卿的反应,所以没有人说话,除了古老爷的哭声,四周静的令人心慌。
“你哭够了没?”古老爷闻声抬起头,对上晏卿毫无温度的双眼,“圣贤书果然没白读,说起好听的话头头是道。要不是因为我太了解你,我还真当你是个慈父。”
“女儿……”
“我被你关了十年,每天只有一个馒头,加上一碗剩菜。古蓝飞呢,就算家中揭不开锅,也有大米和肉吃。你当古蓝飞是你的救命稻草,能考上你曾经如何都考不上的功名,让你后半生享尽荣华富贵,所以尽可能牺牲你的女儿,榨干我的最后一滴血。可是你知道吗,古蓝飞是个傻的,就算考一百年他依旧还是这幅蠢模样,烂泥永远扶不上墙。”
古蓝飞听到晏卿骂自己傻,欲上前理论,谁想在前一刻,一柄大刀横在他的眼前。
胡言一个冰冷的眼神,古蓝飞差点被吓得魂飞魄散。
晏卿这时看向早已说不出话来的闫老爷,“至于闫家,差点害我‘枉死’,闫秉轶如今被抓,是罪有应得,更何况他还残害过那么多的女子。”
闫老爷总算回了神,想到最近发生一系列的事,哆嗦着手指着晏卿,“是你的阴谋!是你设计我儿大庭广众之下说出那些事,害我儿被抓?!”
围观百姓也想到晏卿为闫家出的那个法子,恍然道,“我就说,怎么会有这么胡扯的法子,还要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出自己干过什么坏事,原来是古家丫头想出来害闫家的!”
“什么叫害,闫家本来就作恶多端,闫家少爷杀了那么多姑娘的事,方大人也说证据确凿。”
“就是,古姑娘在闫家这事上就算有私心,但人家能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总是真的吧?方大人现在见了古姑娘都不敢造次,可见这其中的事啊,真不简单。”
“不过,要是古姑娘真是仙子,我们之前还联名上状要处死古姑娘,她会不会也来找我们报仇?”
说到这,曾经在处死古晏卿的事上,也掺过一脚的人吓得双腿发软。
百姓间议论纷纷,有的是晏卿的死忠,坚定的认为她就是仙子,还有一部分人仍固执己见,觉得古晏卿能见鬼,就是天生的丧门星,倒霉鬼,是带着晦气的。
这时,一直站在晏卿身后的莫璃悠悠出声,“闫老爷不要搞错状况,是闫秉轶恶行在先,并非受我姐姐指使。不过,换一种角度想想,这事的确有些蹊跷。”
所有人都觉得莫璃是知情人士,朝廷尊贵的身份又摆在那,一听他如此说,便都竖起耳朵。
莫璃有条不紊地道,“你们想,如果我姐姐不是老天派下来的仙子,以她的身世,怎么能嫁到闫家?三百两不是小数目,给哪家都乐意把女儿嫁过去,可见,我姐姐是注定被老天爷派到闫家,而且在第一天就揭破了闫秉轶的恶行,只是那个时候,没有人相信她。”
百姓听得直点头,莫璃接着道,“再者,我姐姐已经被处死,怎么在仵作确认后被扔在乱葬岗之后还能活?你们想一想,我姐姐出现后,有做过什么恶事?害过什么人?没有,反而她为民除害,用计谋让闫秉轶的恶行公之于众,如果没有她,也许明天,死在闫秉轶床上的就会是你们的女儿。”
百姓被莫璃说的一愣一愣的,连连点头道是。
“我看,姐姐应该是菩萨坐下的仙子,被菩萨派来拯救世人,只可惜世人愚昧,险些害了姐姐。”莫璃摇头,装模作样的叹息道,“之前你们这些人还一心想杀死姐姐,真不知道此举会不会惹怒菩萨,降罪与你们。”
听到这,百姓都倒吸口凉气,被菩萨怪罪?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下一刻,便有人带头跪了下来……
第84章 神棍少女的涅槃(六)
看着纷纷跪地的百姓,晏卿觉得莫璃这小子真有将死人说活的本事。
而在场的古家见此很是意外, 不想曾被自己瞧不起, 甚至当做一件破烂随意丢弃的人, 不仅攀上了权贵, 甚至被百姓视为救世菩萨一样的人物, 再反观自己,落魄二字都不足以形容。
闫老爷更是暗憋暗气,闫秉轶能有现在这个结果和古晏卿脱不了干系, 但现在有苦不能言, 看此时这架势, 他要是说古晏卿一句不好听的, 怕是先会被她的拥戴者给打死。
晏卿看着眼前手足无措地古家人, 偷偷躲起来的闫老爷,还有曾经一心想要处死原主的愚民, 嘴角扯出一抹冷冷的弧度,人果然都是自私的, 一旦牵涉到自己的安危, 就算对方是仇人也能立刻跪在对方的面前求饶,什么尊严原则统统不重要。
古老爷心思活络, 知道这时候晏卿不会给他好脸色看, 于是悄悄拉起地上的老婆子, 还有古蓝飞,从人堆里退了出去。
胡言挥起大刀上前欲阻拦,却被晏卿一个眼神阻止, 这才只是一个开始,以后有的是机会让他们来求她。
晏卿的‘复活’在镇上闹了不小的风波,她找人在各大茶馆、书楼,妓院等地散播早已编好的故事,不出三天,晏卿是菩萨坐下仙子,下凡普度众人的事传的人尽皆知。王府门前到处都是来求神拜佛的百姓,其中也不乏来求问前世今生的外地富商,只不过,这些人都被胡言挡在了门外。
晏卿还听说古家因为之前虐待过她的事,现在被村民排挤,村民都说是因为古家人得罪了菩萨,才让村里的收成大减,看清古老爷的为人,那些把自己孩子放在古家念书的人也纷纷将孩子领回了家,村长还扬言要收回古家的房子,赶他们离开村子。
至于闫秉轶那边,方大人也下了令,十日后处斩。
闫老爷闻讯后大病不起,直到现在还用人参吊着一口气,半死不活。
听到这些,胡言觉得很解气,莫璃也托腮思考了一会儿,道,“闫家这几天不知坑害了多少百姓,这样的结局也算恶有恶报。”
胡言点头,“这些富人当真是目无王法了,以为有点钱就可以横行乡里,要不是古姑娘揭穿他们的真面目,激起民愤,怕是闫秉轶现在还在残害无辜女子。”
“闫秉轶一死,闫家也就绝后了啊。”
晏卿轻转手中茶盏,看了二人一眼,道,“绝后算什么,家破人亡才是这种人最后的归属。”
胡言闻言来了兴趣,凑过来道,“你有啥想法?”
莫璃摇摇头,蹭了下鼻子,“胡叔,我怎么觉得你被我姐姐给带坏了呢?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
胡言翻个白眼,“那是我之前不知道这些人这么坏,我是看够了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这种事,要我说,恶人就要有恶报,越恶下场得越惨,这才是天道轮回。”
晏卿一笑,这时,侍从来报古家来人了,莫璃转头觑了晏卿一眼,道,“让他们进来。”
古家人随着古夫人一声声‘晏卿,我的儿’出现在正厅,兴许是一路畅通无阻让他们高看了自己,古夫人一见到晏卿便要上前搂抱住她,幸而前一刻被胡言阻拦。
古夫人瞧胡言一副护卫装扮,立刻装模作样地摸摸头上的金钗,白眼一翻,“放肆,我和我闺女说知心话,你个下人跳出来干什么?”
闺女?知心话?胡言要笑不笑的模样仿佛听到什么笑话。
晏卿和莫璃坐在一处,两人中间摆了盘未下完的棋,她执起白子,头也没抬道,“就算你不跪我,也要看看面前这个人是谁?堂堂威远王面前,你也敢不行礼?”
古老爷最先回过味儿来,立刻扯着媳妇跪了下来,“草民拜见王爷。”
莫璃一手托腮,也未喊起身,全神贯注的盯着棋盘。
古家老两口就这么跪着,古老爷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跪莫璃不要紧,问题是莫璃旁边的女人可是他闺女,这一跪,他连父亲长辈的架子都端不起来了。要不是走投无路,他才不会跪这么个一直没放在眼里的黄毛丫头。
就在古老爷打算出声刷一下存在感的时候,晏卿轻轻道,“起来吧。”
一副高高在上的语气,古老爷犹疑不定地望了眼莫璃,想着她再大的谱也不能替莫璃开口吧,却没想到莫璃连个声儿都没出,仿佛在王府晏卿才是做主的那个。
古家两口站起来,晏卿问,“无事不登三宝殿,何事?”
“闺女啊,你是不知道,村里那些人简直是六亲不认,把我和你娘从村里赶了出来,弄得我们无家可归,闺女,你看看能不能……”古老爷瞅了一眼半天没换姿势的莫璃,心里拿不准,道,“能不能在这给我们找个地方栖身?或者,你帮我和村长说说,让我们回去,他们现在可是都听你的……”
晏卿没出声,古老爷手里捏着一把汗。
他千算万算也想不到有一天会来求古晏卿,看着坐在上面穿着虽不华丽,却散发着让人无法直视的气势的女人,他已经回忆不起来当年那个被他关在小黑屋中,哭着哀求他让他开门的那个枯瘦如柴,胆小如鼠的女儿。
当真是三十年河东,若是当初他有后眼能看到今天,当初说什么也要把古晏卿当活佛一样的供起来,而不是一心一意扶持古蓝飞那块烂泥。
想到前一晚在妓院喝得烂醉,如今不知睡在哪的儿子,古老爷更是悔啊。
他怎么就被猪油蒙了心,以为古蓝飞有机会飞黄腾达?就连没怎么和古蓝飞接触的古晏卿都看得出她哥是个蠢的,他怎的就那么执迷不悟?
想想古蓝飞,再看看端坐在上方和威远王对弈,神态自若的女儿,古老爷心中憋着气怎么都吐不出。
作者有话要说:前不久才说家人重病,没想到这么快就办了丧事。
事情告一段落,开始安心写文,抱歉让胖友们久等~
么么么么。
第85章 神棍少女的涅槃(完)
“王府确实是有地方给你们住。”
听到晏卿这话,古老爷立刻兴奋起来, 似乎已经想象到自己在王府吃香喝辣, 被美貌的婢女侍候的场景。
“但是, ”晏卿一看古老爷的眼神, 心中冷笑, “王府从不养废人,如果你们想留在王府,也要和其他人一样做事才行。”
“做事?”古老爷想自己毕竟也是古晏卿的父亲, 她在王府这般享福, 怎么也不可能让他受罪, 说这话大约是不想让别人说闲话, 特意做个样子给外人看, 于是古老爷一口应承下来,“好, 我一定好好干活。”
住在王府的第三天,古老爷趴在床上哀嚎, “哎呦呦, 你小点劲儿,你要捶死我啊!”
古夫人跪坐在一旁, 正在给古老爷捶背, “这丫头也太不孝了, 三百斤的木柴,这是要劈断你的手吗?她倒是享受,王爷给她配了几个婢女和嬷嬷, 被人伺候的白白嫩嫩的,再看看我们,她这个没心肝的死丫头,我们可是生她养她的爹娘,怎么能这么对我们?!”
“你给我闭嘴,这话你也敢说,就不怕被人听了去禀告王爷,到时候咱们连这间柴房都没的住!”古老爷叽里咕噜坐起来,连忙捂住古夫人的嘴,“你没看到王府上下现在都对她唯命是从吗?就连小王爷都一口一个姐姐叫的亲热,她可再不是那些年被你任打任骂的的小丫头了。咱被村长从村子里赶出来是为了什么,你怎么还没吸取够教训?”
古夫人瘪瘪嘴,不甘心地道,“仙女?还不是因为攀上了王爷这根大树?”
“你说的轻巧,你去攀来我看看?”古老爷瞪她。
“我……”古夫人被古老爷这么说,心中不爽利,嘴中呐呐道,“闺女就是给别人养的,找到了下家连爹娘都不管了,任那些下人这么欺负我们。哼,等我们蓝飞飞黄腾达了,我们也不必求她,就当没生过这个小畜生,蓝飞才不会像她一样这么虐待我们,到时候我们一个做老爷,一个做太太,身边多买几个丫鬟,一定要把王府给比下去。”
“……”
古老爷摇摇头,“无知妇人,你当你儿子当真是可塑之才?”
“当然,我儿子那几篇文章就连我大字不识几个的妇人都觉得写得好。”
“那根本就不是你儿子写的!”古老爷不得不打破古夫人的美梦,坦白道,“那是我从隔壁的王秀才那里抢来,冠上蓝飞的名传出去的,不然你以为你儿子为何如今都考不来功名?因为你儿子根本就是无能无才只会逛妓院的傻子!”
古夫人脸上血色尽褪,“不、不可能……”
“我也以为只要我多花钱疏通一下,多请几个先生教养,就能让蓝飞功成名就,到底还是我想得太好了。如今看来,古蓝飞才是那个赔钱货,我只后悔当初没好好对古晏卿,否则今日你我怎会是这番光景?”
古夫人越听心里越没底,“那、那我们该怎么办?”
“能怎么办?多讨好一下古晏卿吧,只要她愿意,我们还能有口饭吃。”
古夫人闻言,心如死灰,彻底明白古老爷算是放弃古蓝飞了。
***
夜里,因为近几日燥热晏卿睡得不是很熟,所以当一股阴气袭来,她瞬间就睁开了眼睛。
面前是一张湿漉漉的脸,有黄色的水混着污泥从她的头顶不断往下流,而那些水滴落在空中后瞬间如飞灰一般消散不见,所以并未滴在晏卿的脸上。
“我不是来害你的,别怕。”女鬼脸色惨白,张口说话也不断有泥巴流出,眼睛是黑洞洞的两个孔,模样十分恐怖,“我知道你能看见我,也知道你是好人,我能否求你一件事——我找不到我女儿了。”
“你女儿?”即便知道女鬼没有恶意,但晏卿也无法平静的面对这样一张脸,她坐起身来。
“是啊,我找了她好多年了,具体多久我也记不清,我只记得我们咽气的地方。姑娘,求求你,帮帮我吧,我不能让我女儿孤零零的无家可归。”
……
翌日一早,晏卿便让胡言送一封信给方大人,方大人接到信后想也没想,便带兵包围了闫府。
晏卿与莫璃后脚而至,方大人将莫璃迎下马车,道,“那片池塘我已经派兵守着了,闲杂人等不可接近,不过,古姑娘,你是说有女鬼来向你求救,说她和她的女儿就埋在那池塘之中?”
晏卿点点头,还未说话,方大人的话便被赶来的闫夫人听去,“胡扯!池塘里怎会有死人?古晏卿,我看你根本就是挟私报复,一心想让闫府被你闹得鸡飞狗跳才肯罢休是不是!”
方大人一皱眉,“闫夫人,前有令公子的劣迹斑斑,我想我有权彻查闫府,找出更多的受害者。”
闫老爷已经卧床很久,闫夫人更不能和官府对抗,方大人做了个请的手势请莫璃和古晏卿进去,而见此阵势,百姓也纷纷围上来想看看晏卿是否又有什么惊人之举。
官兵将池塘的水抽干,一个时辰之后,池塘中的鲤鱼与花草也被移植出去,污泥沾了官兵满脚,而他们还在不断的用手中的工具将污泥清除。
闫老爷在两个家丁的搀扶下走了过来,气得直用拐杖敲底,“胡闹胡闹!你能真当我闫家没人了?!信不信我将此事禀告国师,说方大人你欺压百姓?”
方大人倒完全不为所动,“等本官挖完这座池塘,还可令人护送闫老爷上京。”
说完,方大人看了一眼晏卿,不过从他眼中,晏卿没看到一丝动摇,反而对她的话十分笃信。
闫老爷捂着胸口,“这真是翻天了,你们眼中还有皇上,还有皇权吗?将一个装神弄鬼的女子当菩萨,她说什么便是什么,方大人的书白读了?这么多年的官白做了?”
方大人只字不言。
闫老爷眼见此路行不通,便对家丁大叫道,“都愣着做什么,忘了谁拿着你们的卖身契,谁给你们饭吃了?要是不想死,就给我拦住他们!闫福,将所有家丁集结起来,我就不信在我闫府的地头上,我还能被这些人踩着脸走过去?!”
此时,闫老爷的反应十分激动,就连闫夫人都有些疑惑,他这是宁愿冒犯官府也要护着闫家早已不值钱的面子?
亦或是下面的那一方池塘?
莫璃和晏卿对视一眼,心中都有了谱。
闫夫人深怕闫老爷因此事也下了狱,便帮闫老爷顺气,一边劝道,“老爷,方大人要挖你就让他挖,要是气坏了身体,我可靠谁活啊。”
晏卿注意到闫夫人下滑的袖口露出一个漂亮的玉镯,缓缓出声,“请问,闫夫人这镯子可是一对?”
闫夫人一愣,闫老爷脸色突变。
“你、你怎知道?”闫夫人看看高深莫测的晏卿,又看看闫老爷,“我和我小妹,一人一只,莫非……你见过她?”
闫老爷斥道,“怎么,你也要信她的胡言乱语?你忘了是谁害的我儿命都要没了?”
“我……”
晏卿扯扯嘴角,“信不信我无所谓,反正待会儿自有分晓。”
闫老爷大叫让家丁和官兵对峙,闫夫人难得没了声音,呆呆的站在闫老爷身边,若有所思。
闫府家丁毕竟没受过什么训练,看眼被官府一一擒住,这时,听到某处大叫一声,“这有一具尸体……不,是两具!”
闫老爷后退几步,身子一软,闫夫人急走几步站在池塘边向下看去——
似乎因为年代已久,那肉身已经被泡烂,如今只剩下尸骨,维持着大的将小的护在怀中的姿势,大的那句尸骨姿势极为怪异,虽已经看不清长相,但身上的衣裙和手腕白骨套着的玉镯,印证了她的身份。
“小茹?”闫夫人身形晃了晃,思绪一片混乱,“小茹怎么会在这里?她怀里的是、是……”
方大人命人将两具尸骨抬到岸上,但无论如何都无法将这一大一小分开,仿佛直到现在,大人都还拼命将孩童牢牢地保护着。
这两人之间的关系,就不难猜测了。
“闫夫人很想知道发生了什么吧?其实最清楚真相的,就是闫老爷了。”晏卿看向闫老爷,冷冷一撇,“玷污良家妇女这种事莫非也遗传?闫老爷,都这个时候了,不如向你夫人坦白,你是如何欺负她小妹的,又是如何在小茹生产过后没多久,怕事情败露,又将这母女两活活扔进池塘淹死的?”
“你?!”闫夫人闻言已经能猜到前因后果,她上前歇斯底里的捶打闫老爷,口中哭叫道,“你这畜生!你明知道小茹是我一手带大的,是我妹妹也像是我女儿!你怎可对她有非分之想?都怪我,都怪我啊,明明看出来小茹的不对劲,却不肯相信自己看到的,还自欺欺人,小茹失踪了二十年,这些年,你就没觉得亏心过吗?你还杀了自己的孩子,你简直猪狗不如!”
“你疯够了没有!”闫老爷看自己丢了面子,也发狠推了一把闫夫人,“我想要谁你管的了?要不是你这个母老虎,我早就收了你妹子做小,至于偷偷摸摸的吗?要怪也不能怪我,谁让她又生了个女儿?她哪怕生个儿子,我也能说服你收她做个妾!”
“你害了我妹子性命,说到头还都是我们的错了?闫绝,你到底有没有心!”
说着,闫夫人又要上前厮打,晏卿道,“你们夫妻俩倒是绝配,一个尽做猪狗不如的事,一个蒙了心蒙了眼,以为不去看不去管,那些龌龊事就和自己一点干系也没,闫秉轶落得如今这下场也是你们夫妻俩‘积下的德’。”
方大人挥挥手,“来人,将这夫妻俩带回去,本官要亲自审一审。”
这话音刚落,忽然奇迹般的,小茹原本弓着的身体,慢慢变舒展起来,被她护在怀中的孩子呈现抱着她的姿势。
众人大吃一惊,闫老爷和闫夫人也都被这幅画面震惊到。
晏卿随之抬起头,已经一身清爽的小茹手牵着一个刚会走路的小女孩,站在光芒之下向晏卿微笑,女童笨拙的向她挥了挥手。
晏卿微笑了笑。
***
好不容易放了两天假期的古家二老,一早走出柴房准备上工,可看到院中空荡荡的场面,两人都疑惑的停下了脚步。
两人又匆匆跑去正院,依旧没有看到半个人影。
古老爷心中觉得奇怪,回到柴房,便看到一个人正在搬他的东西。
“你在干什么?”古老爷大喝道。
那人看了一眼古老爷,心中有数,“你就是那个姓古的吧?你来的正好,把你这些东西都搬走吧。”
“搬走,为何?”
“你不知道?小王爷已把这座府邸卖给我家老爷,以后这就不再是王府了,你当然也不能继续住在这里了。”
“那我去哪?”古老爷下意识地问。
那人皱眉道,“我哪里知道?你问我我问谁,总之这已经不是王爷府,你快快处府吧,别等着我拿扫把哄你。”
“那,那小王爷和古晏卿去哪了?”眼见唯一知情的人要走,古老爷立刻拉住那人的衣袖。
“听说去了江南,那地方可享福了,更不用说他们走的时候拉了好几十车的珠宝绸缎,不像这穷山恶水的,尽出些刁民。”说完这些,那人上下瞪了古老爷一眼,很明显已将古老爷划分为刁民之流。
而古老爷早已怔怔的被定在原地,这么说,他竟是连间柴房都已经待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