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本的前传是这样设定的:鸿蒙初判,三界将定之时,天地清气孕育了宇宙第一朵仙葩。此为昙花,万花始祖,精灵之王。昙花瓣如飞雪,四季长开不败,所过之处天地清辉自动汇集,灵气自然氤氲,几乎可以说,哪里有昙花,哪里就可成洞天福地。
这样的本领令得昙花无时不经受三界仙佛神怪的觊觎,但昙花清气未泄,孤傲绝世,受鸿蒙初判之时天道法则的保护,谁也对她用不得强。
于是当时,以玉帝为首的三界强者,也只能将昙花仙子好好的贡着,由得她随处游荡,自由漂泊。
然而谁又知道昙花的寂寞呢?
世界如此之大,沧海桑田也都看遍了,昙花不管落在哪里,却都是高贵的,疏离的。人人都称赞她美丽,可却没有一个人能为她掬一捧清水,灌溉入她的根系,透进她的心灵。
世间有千般好,可都不是我想要的。
昙花想要什么?谁知道?她自己也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厌恶看到那些讨好的,干巴巴的笑容。
这就是昙花,遇到韦驮之前的昙花。
白潇现在就是要成为这样的昙花。
安华生安排她一个人在麓山半腰的一栋小别墅里住着,别墅布置成自然返古的风格,前后摆满了鲜花。山上气寒,鲜花都是花高价用暖气管养着才保持盛放的。
这些白潇都不管,她只要记住一点,就是从此她成了昙花仙子,将要一个人孤寂地度过千万年的岁月。
每天清晨,天光微微透过雪白沙帘间隙的时候,昙花仙子自然醒了。她将简单的白色睡袍退下,换上百褶反复的雪白宽袖长裙,长裙的斜襟之上隐约镂着银线花纹,轻纱的裙角如雪如雾,一根红绫带系住她的细腰,昙花仙子带着一把乌木小梳,提着一个小花篮和一只小花锄,轻轻盈盈地出门了。
她在山路上走着,走到小小山溪边,停下。捧一捧清水漱口,然后将小梳子打湿了,就着溪下一洼小池,恍若对镜,梳起了乌黑垂顺的长发。
事实上小溪转折的一个小坡上,正有几个剧组的工作人员在缓慢地倾倒着桶装的矿泉水。可怜如今环境污染日重,C城近日又天燥,麓山之上又哪里来的不断流的山溪?实在没有,为了贴合这意境,也只好暂时人工制造了。安华生对此,可谓煞费苦心。
这些白潇都不需要知道。她已经是昙花仙子了,这一切在昙花仙子看来,自然是本该如此的。
昙花仙子梳洗完了,随手就将乌木小梳插在没有任何装饰的乌发上,又提起花锄花蓝,随意走着,看到喜欢的小花小树便停下来为之松松土,有时还与小花们说说话。
昙花仙子说的是什么呢?
白潇初时是这样想的:“我要说什么?是昙花仙子的话,应该说什么?”显然她还没到境界,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之内,忽然把什么都忘记,只记得自己是昙花仙子。
对昙花仙子而言,与花儿说话是很正常的,对白潇而言,没事不去找点正事做,而找朵花说什么话,那却是极荒唐可笑的,可笑到白潇完全可以把做出这事的人称之为花痴。
可白潇现在必须要“花痴”一把了,还得“花痴”得理所当然。
白潇想了想,终于问了出来:“你能听懂我说话吗?”对象是一朵草从里夹着的紫色小花,这种小花很不起眼,山上到处都是。
小花当然不可能回答她。只见一些山风吹来,小花柔嫩的茎秆微微摇摆。
“你在跳舞吗?那意思就是能听懂啦。”白潇微侧着头问。山风微凉,泥土和草木的气味沁人心脾,目光稍远处,雾气有若轻纱,飘荡着还未肯散去。
不知是此刻气氛实在太好,还是白潇本来就在状态之中,此刻入境更深,她竟然不再觉得与花儿对话很蠢,而是觉得清新有趣。是的,非常有趣,还让人心情很好。
“你说,如果我把你带回去,你愿意吗?”山风太小,小花的花瓣微动,肉眼几不可见。白潇望着小花,望得很专注,还是看见了。
她不无遗憾道:“看你动得这么勉强,看来是不愿意啦。也是,你的亲戚朋友都在这里,同族们一起热热闹闹的多好。一个人的话,去到哪里,都是没意思的。可我的族类,三界之中,却只有我一个。”
这一刻,白潇是多么的寂寞。
她本来就寂寞。大都市里,眼前人来人往,可是没有一个能陪她倾听内心,她的秘密也无从诉说,她甚至还需经常提心吊胆,小心谨慎,只怕秘密被别人发现了。
这一刻,白潇仿佛当真化身昙花仙子。无限光彩是无趣,三界无人入得眼内。千万年了,便是如此寂寞。并且,她不知道前路如何,她还将继续寂寞下去,寂寞啊寂寞,那是多么可怕的事情…
昙花仙子微笑着起身,她觉得自己该回去了。
回到小别墅的客厅里,白潇在桌上看到了蔬菜和果汁,那是她的早餐。早餐为什么会忽然出现?那不奇怪,她是昙花仙子,她是神仙嘛。好的,神仙,就要习惯一切奇怪的事情。
白潇觉得自己仿佛当真置身时光交错之中,一时之间,恍恍惚惚的,似乎也分不清是昙花在自己的梦中,还是自己在昙花的梦中了。
一个人待在山上的日子,清闲清幽也孤寂寂寞,尤其此前,白潇才刚从繁华的都市当中走出。习惯了都市里的霓虹闪烁、光怪陆离,又如何习惯山上的清冷单调?
可白潇就是习惯了,不但习惯了,还总恍惚觉得,人生就该如此。
七天哪,一个人在山上,没有电,没有通讯,没有一切现代化的东西,连天黑了,都只能点亮油灯,灯火昏黄,暖度微弱,恰恰只能照得一切都显着古旧。
多古旧,连要看书,都只有一册《山海经》可以看,还是繁体字的,竹简装的。
白潇几乎忘了时间,也忘了自己究竟是白潇,还是昙花仙子,她只是觉得,寂寞已经渗透到了空气里的每一处,可是她无从摆脱。
到第七天。
那是一个天气微晴的上午,几个想要爬麓山又不想买门票的年轻人找到一条小路,正爬到半山腰——他们忽然惊呆了。
那是什么?他们看到什么了?
荒僻的山林之间,一株枝桠粗壮的桔树之上,似乎坐着一个白衣的精灵。
她黑发如瀑,白衣如雪,红绫如火,容颜似雾…山林之间,枝叶阻挡,他们根本看不清她的长相,可是那一刻,这几个年轻的男女毫不怀疑自己看到精灵了。
精灵仿佛受到了凡俗的惊吓,瞬间从树上落下,在几个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已是白裙飘然,几闪之间消失在几人的视线里。
一个女孩子伸出手来,仿佛要在空气里抓住什么。
她有些傻傻地问:“是幻影吗?还是古代的仙子?那真的是古装呀,好美…”
一个男孩子忽然低声惊呼:“不是吧,辛屿!你怎么哭了?”
俊秀的小少年眼角之下泪珠濡湿,他眨眨乌黑的大眼睛,抿了抿唇,有些怅然道:“没哭,眼睛进了沙子吧。你们说,精灵是不是抓不住的呢?”
一个女孩子抬手毫不客气地敲他脑袋,脆生生地骂道:“臭小屿,你犯什么傻呢?莫名其妙的,高考都考完了好吧,你怎么还是净说胡话!”
辛屿受这一敲,眼睛更亮了,忽然笑道:“没错,我是犯傻了,精灵虽然抓不住,但是活生生的人,又怎么会抓不住呢?要不然,我做什么要考湘省大?”。.。
三十一:误会在扣中
活生生的人抓不抓得住暂不讨论,白潇在这七天中一径沉浸在昙花仙子的世界里,却是确实错过了许多事情。或者更准确点表达,是她长达七天,与世隔绝,于是将这七天里,一切惊涛骇浪的东西,都通通在全不在意间遗漏了。
第一天,白潇虽然借助公司的名义向学校请了长假,但她去见安华生,却是没跟寝室女孩子们交代的。白潇原计划是培训完了,晚上就回寝室睡觉,那么当然不需要向寝室女孩子们解释什么。可她没预料到的是,自她提出分时断点看剧本后,安华生立马就在短时间内做好了一切安排,然后她就住进了麓山山腰的昙花别墅,从此沉进另一个世界,把其他什么都给忘了。
白潇忘了,其他人可不会忘。
第一天,白潇夜未归宿,也没向室友们说起,301室的女孩子们暂当她年轻贪玩,说不定是跟男朋友约会去了,也没在意。第二天,白潇没注定表示出任何消息,同样夜未归宿,301室的女孩子们奇怪起来。
到第三天,反应有些迟钝,不喜欢关注时事经济新闻的301室的女孩子们终于还是得到了消息:沈错从远通的王座上跌下来了,从此一文不名!
事情已经发生这么多天,消息传到这个时候,可是完全变了个样。
沈错并没有到穷困潦倒的地步,可传言里却连他已在睡大街的事实都例证了出来。
这个时候,301室女孩子们丰富而善于联想的脑袋瓜子再也不受控制,肆无忌惮地开动了起来。
白潇去了哪里?她为什么一声招呼也不打,忽然就消失这几天?并且,她还准备继续消失多久?
浪漫的管程程联系时事,得出这样一个结论:白潇是去陪沈错去了!
在他从神坛上跌下来的时候,在王子变乞丐的时候,善良的灰姑娘带着她水晶一样善良的心,不离不弃、无怨无悔地托起了潦倒王子颓废的天空。白潇的莫名消失,其实是陪沈错去了!
听到这样的说法,从知道白潇“真实身份”起就紧紧关注着白潇的刘艺他们顿时急红了眼。谁知道这沈错是个什么样的人,一旦他富贵权势的斯文面具被撕破了呢?保不准他就是一衣冠禽兽!白潇这么漂亮的女孩子没日没夜地陪在他的身边,这要是出了点什么事,他们可怎么向逝去的兄弟白夜交代,又怎么向他们的母亲苏雅交代?
潜意识里,他们谁也不愿意承认,虽然不敢奢想抱得美人归,但肥水不流外人田的意念总会不时跳出作祟。他们更不愿意承认,人类有种典型心态叫吃不着葡萄就说葡萄酸…总之,白潇跟沈错在一起?
踢贼老天这丫的屁股!那是多么可怕的事情,那怎么可以发生呢?
说起来,没错,白潇与还在远通宝座之上的沈错在一起很正常,因为那是郎才女貌,旁人无法横插一脚。可是现在,沈错算个什么东西?
沈错确实不算个东西,他是人,真实的、有血肉的人。真实的,桀骜的,不甘被当作棋子控制的人!
是的,沈错很聪明,很杰出,很优秀,甚至还可以说,他很天才!可是这里是中国,21世纪以后的中国,这个时代的中国市场要再像当年靠上投机准确便可发迹,那难度几乎等同于在现代摆上一桌货真价实的满汉全席。
中华民族是个讲根基,讲人脉的民族,同理,可以推论到市场上来。市场规则终究离不开社会大环境,同样讲根基,讲势与利。
沈错再怎么天才,可他毕竟是穷苦出身,一无根基,二无人脉,就算股市上圈来的一点点资本,原本都只是小小的,不稳定的。这样的他,就算能够白手起家,又如何可能在短短几年内,挣下偌大一个远通?
沈错不是比尔,他设计不出一个微软,他没有技术投资的资本。他的长处,在于敏锐的市场触角和精当的计算能力,以及从容大度的领导魅力和果决大胆的决策能力。
这样的人,的确有白手起家的资本,但若无重量级势力相助,最少也还需十五年。可是沈错五年之内办到了…他真的是两手清清白白,五年之内创下奇迹吗?
其他有多少人知道很难说,可是沈错自己知道,他离奇迹,总还是差那么一点。事实上,从他踏足商界一开始,就盘根错节着那么一股势力,总潜在暗处帮他。起初沈错并未察觉,只以为许多难题的解决都是因为自己有着足够的商业头脑和诚意。可时间长了,沈错随着一路的摸爬滚打,人也更加成熟精明,自然也就渐渐发现了问题。
这股势力无孔不入,说是帮助,倒不如说是蓄意渗透到他的事业中,要他对他们的依赖宛若毒瘾,与日俱深,无法摆脱。他们的目的沈错知道,那是想要彻底掌控他。可沈错是何许人物,他如何肯甘愿就范?
于是,针对他一手创立的远通的一个大计划展开了。
顾青颜与时家在股市上的阻击是个催化剂,正好为沈错打响这第一枪。于是轰轰烈烈的远通易主事件顺势开演了!
远通易主,等于金蝉脱壳、蛇类蜕皮,一切均在沈错掌握之中,他骗了顾青颜,骗了时家,也几乎骗了整个商界,唯独,他不骗薛希蓝。明知道薛希蓝与那人的瓜葛,依然选择毫无保留的信任,这就是沈错独特的用人方式。因为他非常有自信,自信自己把握住了薛希蓝的全部性格特点,自信这个双面间谍最终会倒向自己的这边。
这同样,是他与那人一场无声的较量。
可是这个时候,所谓的白潇“失踪事件”,硬是把这一盘微妙平衡的棋局拨弄得提前偏向了。
不得不说群众的力量是相当强大的,当整个学校的人都说,大美女白潇被沈错这个潦倒的家伙染指时,流言开始不辨真假,而向着白潇的方向靠拢。
仿佛一夜之间,湘省大的舆论走向开始向着同情白潇的方向发展。
仿佛人们才忽然醒悟。白潇可是真正风华绝代的美人儿啊,从前怎么能那样说她呢?要怜香惜玉呢。
于是再次被流言冲昏头脑的顾青颜出离愤怒了。她原本以为,当沈错一无所有的时候自然会跪倒在她的石榴裙边,乞求她的原谅与垂怜。可她没想到,沈错没了远通,照样在她面前骄傲冷漠,这冷漠疏离,看在顾大小姐眼里,又成了一种赤裸裸的挑衅。
那么很好,我拿你没办法,我还对付不了一个小小的白潇吗?尽管知道是迁怒,尽管知道白潇此时明明是在安华生的手下,而非沈错身边,顾青颜的嫉妒还是怎么止也止不住。就算这次是冤枉你了,但上次的帐我还正想一并清算呢。
顾青颜其实并不蠢,总的说起来,她的决策能力还是不错,她的习惯,是攻击猎物,要从弱点开始。那么白潇的弱点在哪里呢?认真起来的顾小姐开始察觉到安华生执意起用白潇的缘由,也决定去追查白潇父母亲的账户纪录。。.。
三十二回:这样也行?
“什么?远通的账目出了问题?远通的业绩不是一直都很好吗?”顾青颜猛地起身,手上的签字笔带着脆声从黄梨木的办公桌上一路滚落到大理石地板上,“10分钟之内,把远通上市以来所有财务报表打印出来,整理好给我送过来!”
文峰控股的财务总监吕祥擦了擦额头的冷汗,这个年近五十的中年男人面对着顾青颜难看而骄横的脸色,想说什么,又终于还是没能说出口,最后一声叹息,往大小姐办公室门外走去。他是顾青颜的叔伯倍人物,当年与顾青颜的父亲一起打天下的,在老顾去世以后,仍然跟着小顾走到今天,这个时候,却渐渐有些力不从心了。
顾青颜做事,似乎总差了一点全局观。
吕祥一边走着,心中满是不安与无奈,刚到门口,忽然一人风风火火地冲进来,几乎没把老吕给撞得坐到地上。吕祥正要生气开骂,一转眼,看清来人的相貌,教训的话又是化成一声叹息,再也不想说话,摇着头走了。
来者是个二十出头的青年,穿着前卫,相貌也有几分清秀,眼睛更是非常有特色的丹凤眼,与顾青颜相似得很。
此刻这人眼珠子骨碌碌乱转着,带着满满的得意道:“姐,你猜我这次查到什么了?”
顾青颜心里正烦躁,见着弟弟又得意又不安分的小样儿,气更是不打一处来,当下想也没想,习惯性地就没好声道:“你能有什么好查的,无非就是白潇家里那点小事,快说吧,可别漏着点什么,说你顾少爷连这么点小事都办不好。”
顾如皓带着几分讨好意味,陪着笑脸道:“姐,你别这样嘛,我说。那个白潇啊,原来她一直都不愿意去演什么昙花仙子的,可是安华生非要用她啊,使尽了手段,你猜安华生他最后怎么着?”
顾青颜并不说话,只是手抚到桌上的水晶镇纸,指尖开始来回摩挲。顾如皓心中一跳,知道姐姐的耐性已经快到了极限,不敢再卖关子,忙接着说:“原来白潇不是白氏夫妇的亲生女儿,她是个孤儿,本来还有个哥哥叫白夜,不过最近死了,就是这样,她才被白氏夫妇领养的。而白家也因为这个欠了一屁股债,安华生就在这上面钻到了空子。
嘿,这老家伙平常一副纯艺术家的清高模样,没想到也还有点手段呢。他年轻的时候跟六只眼这个大老黑有过一段交情,正好这黑道势力好用啊,他就跟六只眼借了几个人…”
顾如皓说得眉飞色舞,而顾青颜听得渐渐面露微笑,继而眉峰舒展,眼波流转,竟是闪亮动人。
“很好,如皓,看来你日子没白过,越长大,果然还是越聪明了些。”顾青颜眼角斜挑,似笑非笑,与顾如皓像极了的那双丹凤眼里眸光寒冷,“只要你不再做胡乱买枪的那些蠢事,姐姐代你掌管的这些事业,早晚不还是都要交到你手里吗?
你找个人,去跟白潇,这样说…”
顾如皓听得瞠目,惊讶道:“姐,这样也行?安华生也还没这么狠啊…”
“哼!”顾青颜又缓缓坐回真皮大转椅中,冷冷道:“七分真,三分假,怎么不行?你脑袋都长猪身上去了吗?爸爸从前是怎么教我们的?真话里面不掺几分假,都没人信你…何况,打击嘛,就一定要彻底…正好,拆了安华生的台,我们看看白潇怎么做,还可以卖唐贤一个人情。”
她想到沈错,心中隐痛,更是发起狠来,咬牙道:“要是白潇不跟安华生闹翻,就把她送给唐贤去!你找几个人,跟好他们剧组,到时候,要做出是白潇自己去找唐贤的假相,哼哼,至于怎么挑拨,就看你的手段了。”顾青颜说着,心中又开始遥想沈错得知白潇变成唐贤禁脔后的脸色,更是得意期待起来。连带着,被远通财务状况带来的所有烦恼都在瞬间飘远。
远通能有什么问题?沈错的经营手段不是一向都很好吗?要不是她家底雄厚,这次又与时家联手,打了沈错一个突然袭击,这远通,又怎么可能易主?
想到这里,顾青颜心情终于好转,她觉得,现在应该做的,是等待胜利果实,而不是担忧。
顾如皓察言观色,见姐姐神态放松下来,忙拍着胸脯保证:“绝对没问题,姐你就等着看好戏吧!还有…”他正要说到对白潇来历的疑问,推门声忽然响起,是吕祥拿着一叠报表,神色凝重,走了进来。
顾如皓皱眉嚷了起来:“吕叔,敲门是礼貌。”
“好了,如皓,去做你的事情吧,办好了姐姐奖你一辆保时捷,莫忘香墅的别墅,两栋,随便你挑。”顾青颜挥了挥手,见到吕祥,她又开始头痛起来,轻重之间,她心里还是有数,白潇没有远通重要,那就随便如皓这小子去折腾吧。
顾如皓瞬间感到自己受到了姐姐的轻视。虽然奖励让他欣喜,但关于白潇的一个小疑问,他却不准备再跟姐姐说了。
“哼,白潇这个人来历神秘着呢,好像凭空冒出来一样,湘省大的罗老头居然让她插班入学,这里头肯定有猫腻,等我查出来了,看你还好不好意思骂我蠢!”顾如皓心里想着事,一溜跑出顾青颜的办公室,他已经决定亲自跟白潇接触了。
顾少爷的心声是这样的:“诱导人这种技术活,除了本少爷,手下那班蠢货又有哪一个能胜任得过来?”当然,他不会承认,其实自己也有满足好奇心和恶趣味的意思。能让姐姐那么咬牙切齿的女人,究竟是怎么一个让人嫉妒法?
以上情景,正是发生在白潇进入特别培训的第五天。这天刘艺他们五个差点没将经管院的助教办公室给闹了个底朝天。结果是,沈错没找到,白潇也没找到,五个小子却各挨了一个处分。
这天沈错刚好离开C市,他从远通金蝉脱壳,主力却转移到了临近C市的X市,在那里,因为卖出远通股份而得到一大笔资金的沈错正式拉开了新的实业的生产线。他在实现他新生的计划,根本就不知道学校里已经因为他的销声匿迹和白潇的失踪而闹出了多少荒唐事。
学校里流言满天飞,校方出面澄清,却越描越黑。
比如你说白潇请假,她请假做什么去了?
本来就觉得很胡闹,坐在办公室里无奈回答陈紫东问题的计算机学院系主任顿时哑口了,窝火了。难道要他说,他收了华众公司的一点“小好处”,已经答应不将白潇去向外泄?这他妈还有没有规矩了?他凭什么要跟这帮小子解释?
张主任大手一拍,回了一句:“这是学生隐私,请假了就是请假了,有什么好说的?”当即拿出系学生处主任的威严,把几个没大没小的家伙扫出门去。
于是校园论坛上更有话说了:张主任为何对白潇去向讳莫如深?难道学校当真不顾学生纪律,可以毫无规矩地批长假?
也有的说:白潇去向不明,学校推卸责任,罔顾学生安危,竟慌称其已请假!
这年头言论自由就是方便,夸大流言又从来都不需要负责任,以至于到后来闹的,刘艺和金晶这些白夜和白潇的室友们都不知道是他们在找白潇,还是校园论坛上的某某,某某某等人在找白潇了。
这个时候白潇在麓山半腰的独栋别墅里,几乎就是与世隔绝,就连顾如皓,明明知道她在安华生手下,可具体要找到她,竟也不知道要往哪里找。。.。
三十三回:说萧索经年
6月20号下午1点的时候,白潇与世隔绝七天,终于从满目只见自己一人的生活中走脱了出来。
清溪为镜,对花解语,孤寂经年…虽然没有经年,虽然事实上只有七天,然而骤然从繁华的都市当中落到清静原始的山林之间,再加上一心自我暗示,白潇竟当真觉得自己一个人隔世了不知多少的岁月。
这七天,果然是无比漫长啊,便仿佛七个世纪也不止。
到安华生再次与白潇对面相见时,几乎就以为自己见到了洪荒年代亘古长存的仙子。这是昙花仙子,这如何会是一个在现代都市中生活成长的女孩呢?
近距离见面与平常远远地观察的感觉当真是相差太远,当这个女子白衣红绫,自林间小路缓缓走近,剧组几个见惯了美女的老资历人士都以为自己误闯了仙林,见到了天人。
这完全是意态上的美,疏离萧索、飘然轻盈,更兼这人冰肌玉骨、身姿清峭,眉目间仿佛翠黛含烟,双眸中又似乎藏着满湖深水,映了夜幕星斗,竟叫人觉着,这人近在眼前,又似乎远在天边。
风华如斯,偏偏还是寂寞。连她衣带轻轻飘动,都像是精灵在私语,无声的语言,无人能懂。那么寂寞,也便在情理之中了。
安华生一行几人呆了,不敢出声,不知要说什么。
倒是白潇有点恍然的样子,轻轻地、缓缓地,又似乎很平常地开口了:“如今要去哪里?黄山吗?”她好像一直都明白自己究竟是谁,要做什么,偏偏言语间总不自觉地透上了古旧的味道。
白潇与昙花仙子,也许两个都是,也许两个都不是。
安华生咳了一声,手下意识地放到了心脏处,如梦初醒。
“是黄山,跟上来,我们走吧。”他不敢多言,怕破坏了白潇的感觉,他也不提醒白潇换衣服,他觉得白潇正该如此,宽袖罗裙,才好一直行走到《白昙花》拍摄的结束。
这演员,似乎已先将导演骗倒了。安华生感觉到,自己的心开始咚咚急跳,仿佛荒芜多年,偶遇知音,所有的激动和野望便都如春回大地,疯狂复苏。
山脚偏僻之处,几个偶然路过的游客带着惊奇远远看到一个仿佛谪仙的古装女子坐入一辆黑色奥迪,想像力丰富的,差点没以为自己光天化日之下遭遇到传说中的美丽女鬼。
白潇听不到,有人这样议论她:“他娘的太刺激眼球了,这不会是在拍倩女幽魂吧?”
车子直接开到了机场的VIP通道入口处,剧组大部队早已先行赶赴黄山,而安华生找了件白色大氅给白潇披上后,就带着她和几个助手登上了C市到黄山市民航客机的豪华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