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琅君道:“站住。”
错肩擦身时,那女郎微微扬眉,嘴角一缕揶揄的笑意,果真站住。
天琅君道:“路遇不平,岂非应该拔刀相助?”
对方道:“拔刀尚可考虑,解囊在下拒绝。上次借你回家那三两银子还没还给我。”
天琅君道:“有么?三两银子而已。好吧,只要你再借我三两,你可以买我三天。”
断然拒绝:“阁下看起来手不能提肩不能扛,四体不勤五谷不分。买你何用?”
竹枝郎看了半天,耿直地道:“君上,这位……恐怕是嫌贵了。”
天琅君被人嫌弃。这没什么,有时候服侍他的侍女和守卫也会偷偷嫌弃一下他,尤其是在他声情并茂朗读时。可是不该价钱压到三两还被嫌弃。
天琅君道:“别的不提。难道我的脸还不值三两银子??”
对方噎了噎,端详他的脸一阵,笑道:“嗯,果然足以。”
甩手便是一锭金沉沉的锞子。
从此,天琅君在人界的用度就像大水冲了闸坝,越发自在逍遥到惨不忍睹。他找到了一座多金的靠山,只要竹枝郎翻出空空如也的荷包露出点尴尬的颜色,他就不假思索又快快乐乐地去敲那座山的大门。
竹枝郎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好像有什么东西倒错了。
为何苏夕颜这么像戏文里一掷千金身份显赫的豪门公子。
为何天琅君这么像不谙世事离家出走娇生惯养的大小姐。
以及为何他自己这么像小姐身边微小谨慎跟班打杂的陪嫁丫鬟。
竹枝郎有试着提醒君上正视这种位置上的倒错,重拾一下自己作为魔族至尊的尊严,天琅君却对这种包养与被包养的关系乐在其中。过往他对整个人类盲目的热情,尽数倾泻到了一个人身上。
苏夕颜当真是一个冷酷无情却妙不可言的人。
见时,会带他们找各种珍稀的玩意儿,去各种有趣的地方。竹枝郎怎么也搜罗不到的禁书钞本,长在某个隐蔽溶洞里的奇特灵芝,流动的水晶般的露水胡,艳名并未远播,却弹得一手绝妙多情琵琶的烟花女子;不见时,却十天半月不见踪迹,怎么也见不着。
不动声色,不见痴迷,不说相思。自有盘算,冷眼旁观。
因为那一半的蛇族血统,竹枝郎有一种动物天然的直觉,隐隐觉得这个人的接近是件极其危险的事情。
不像魔族的女子那样千篇一律的妖妖娆娆,而是一本正经,目不斜视,看上去斯文有礼。却也的确只是“看上去斯文”而已。竹枝郎不敢说真的厮杀起来能在她手底下讨到好。
斯文的表面下是倨傲和冷漠,野心中还藏着心机。作为幻花宫中的第二位掌权者,身居高位动辄号令千人。而以幻花宫等四大派为首的修真界自古以来又是魔族的死对头。对他们而言,苏夕颜实在是个危险人物。
竹枝郎将探来的情报悉数告知天琅君,天琅君却全不关心。
他一旦痴迷上了什么东西,就会忘死忘生,孤注一掷。并非不知底细,而是一直从未怀疑。
为“不怀疑”所付出的代价,就是被镇压的白露山下整整十几年的暗无天日、不得翻身。
“我想杀人。”
这是十几年里,天琅君重复次数最多的一句话。而以往的天琅君最喜欢的就是人,他从不杀人。
没有强大的魔力来源支撑他的人形状态,竹枝郎又退回了半蛇之身。每次见到他在地上艰难地爬来爬去,天琅君就要扔给他一个“滚”。
“你爬的太难看了。”他说。
竹枝郎便默默扭出去,在外边寻一处日光月光晒不到的地方,继续练习生疏多年的爬行。
君上的脾气变得难以想象的坏,竹枝郎却半点提不起愤怒或委屈的力气。
天琅君的“滚”,意思是让他滚回魔界,滚回南疆,滚回他老家,滚哪儿去都行,就是不要呆在天琅君跟前。
天琅君不能容忍有旁人看到他如此狼狈卑微、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样子。他一出生就是魔族最尊贵的世子,从没有吃过苦头,永远从容优雅,拒绝一切可能破坏形象的低俗事物,还有轻微的洁癖。他不喜欢难看的东西,可实际上现在的他,比谁都要难看。
满身血污地被锁在七十二道铁索、四十九重符咒之下,只能每日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躯体逐渐腐烂腥臭,偏偏神智还极度清醒,连想昏厥都做不到。修真界那帮人杀不死他,就想尽千方百计来活活折磨他。恐怕竹枝郎丑怪的半蛇形态,都要比这种状态下的天琅君好看点。
退化后的竹枝郎无法说话了,天琅君就开始自己对自己说话。每天有将近一半的时间,他都在重复那些戏文里的对话和唱段。有时天琅君唱着唱着,也会忽然被割断了喉咙一般戛然而止。竹枝郎就知道,这一定是苏夕颜带他们看过的某一出戏。
可是在停顿了一段时间之后,天琅君又会戛然而起,用更高的声音继续下去。缠绵的曲调在杳无人烟的山谷和嘶哑的嗓子里,被拉得很长。长而凄厉。
竹枝郎不能说话,不能让他“别唱了”,不能举手,不能捂紧耳朵,不让自己听到这声音,从而越发明白什么叫做“无能为力”。
既然伤心,既然痛苦,为什么要勉强自己。
他能做到的,只有坚持日复一日,一点一点用叶子衔来露湖的水,清洗天琅君身上那些永远也好不了的伤口。
十几年里,他们从来不知道洛冰河的存在。苏夕颜并未如预料般的成功掌权登位,而是销声匿迹不知所踪。哪怕是重见天日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他们也还是不知道。
因此竹枝郎在南疆第一次看到那张脸时,惊诧得连交代给他的正事都忘了办,一番斗罢,直接回去禀报了天琅君。
于是有了圣陵一战。
把沈清秋从口中吐出来安置好之后,天琅君盯着专心扇蒲扇烧炭石的竹枝郎,道:“你看他究竟是像我还是像她?”
这个“他”和“她”,竹枝郎都明白是谁。他道:“君上不是已说过了。像他母亲。”
天琅君摇了摇头,笑道:“那股子故作冷酷的劲儿……”
其实他们都知道,洛冰河对于人的眷恋和依赖,还有义无反顾、死不回头的偏执和痴意,更像天琅君。
天琅君单手托腮,看着闭目的沈清秋,叹道:“可他比我幸运多了。”
洛冰河死不放手的是沈清秋这样的人,确实幸运。起码沈清秋一定不会召集整个修真界,把洛冰河镇压在苍穹山下。
而且,在这世上,没有用嫌恶的目光来看竹枝郎那副丑恶模样的,只得两个。一个是天琅君,另外一个就是沈清秋。
天琅君道:“如何?你想不想把这份幸运抢过来?”
瞪了好一会儿才明白天琅君的意思,竹枝郎闹了个大红脸:“君上!”
天琅君道:“抢吧抢吧。都是魔族,还讲究这个?何况表兄弟而已怕什么,漠北一族上代领主还堂而皇之抢了亲弟弟的正妻呢。”
竹枝郎道:“我没有这种念头!”
天琅君奇道:“那你为何脸红?”
竹枝郎隐忍道:“君上……若是少让我搜罗那些本子,或是不要叫我一起看,又或者不要念出来强迫我时时温习,属下就一定不会脸红。”
害得他总是耳边时时回荡着一些奇怪的东西,无法问心无愧地直视沈仙师。
他明白天琅君为什么总爱这样揶揄他。戏耍背后,还有试探和怂恿之意。
自白露山中重见天日的那日开始起,天琅君就没有长久使用这个身体的打算,也没有为今后考虑的打算。
可是见得沈清秋人时,天琅君竟有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他想:“傻外甥总算有个接手的了。”
竹枝郎这种笨脑子,只能围着别人转,不会为自己着想。若是能换个追随之人,在天琅君把自己折腾死后,也不至于茫茫于世。他觉得沈清秋是个不错的追随对象。无论哪种意义上的追随。
在这种谜之安心中,天琅君越发肆无忌惮地任魔气挥霍,躯体的侵蚀和衰退一日比一日快,身上时常掉个胳膊手指什么的。为寻求修补之法,竹枝郎焦头烂额。
这次他试着用针线缝补肢体。天琅君任他捧着手臂扎来扎去,道:“你直觉一向很准。”
竹枝郎应是。天琅君道:“你看我和洛冰河,输赢将会如何?”
沉默半晌,他悠悠地道:“你不说话,我也知道。我输定了。”
竹枝郎咬断线头,打了个结。
天琅君半真半假道:“不如你今后就跟了沈峰主吧。他能罩洛冰河,不差多罩你一个。”
竹枝郎道:“睡吧君上。”
天琅君还在胡说八道:“今晚你不是要去沈峰主的帐中给他拔除情丝?你听我今日问他和洛冰河双修过没有,他那副样子,一看就知道还没有。先下手为强,你懂我什么意思吗?”
竹枝郎只作不闻,弯腰去脱他的靴子。手里一空,天琅君屈起腿,靴子踩在兽皮上,认真地问他:“我要怎样做,才能打击到你的自尊心,使你对我心灰意冷、黯然离去?”
竹枝郎道:“戏和话本看得太多,这桥段不新鲜了。属下的自尊心永远不可能被您打击到。所以睡吧君上。”
天琅君道:“我不想这么快睡。你快去沈峰主帐中,我随后要来看你们。”
竹枝郎无奈道:“君上,您真任性。”胡搅蛮缠,异想天开,尽出些馊主意。
天琅君说:“我岂非这么多年来一直这么任性?如何,要不要考虑离开我。”
今天的君上像喝醉了一样,教人哭笑不得的本事倍乘以十。竹枝郎摇摇头,伸手捞了五六次,终于捞到了他的靴子,硬是给脱了下来,重复道:“睡吧,君上。”
天琅君被他按到榻上,强行盖毯,评价道:“你越来越像个老妈子了。”
他叹一口气:“你以为舅舅全是逗你玩儿?既不劝我收手,也不给自己找条后路。竹枝郎,你这样,今后该怎么办。”
“果然还是没办法讨厌人啊。”天琅君是这么对沈清秋说的。
听到这句话,竹枝郎的心里其实有点为他高兴。
君上终于承认了他从未改变过的真实想法、终于不用再自己勉强自己了。
滚尘落石之中,天琅君喃喃道:“唉,竹枝郎,你这副样子,实在不怎么好看哪。”
这倒是不必发牢骚。它想,它还有那么一点力气,够撑一会儿,不会让君上和它一起死的。无须担心与它同死有失美观。
埋骨岭随着轰天巨响化为烟尘,一条巨蛇向着银麟闪闪的洛川之心坠去。
其实沈清秋没把天琅君的话听完,后面还有低低的一句,只有竹枝郎听到了。
他说:“可是,喜欢一个人,为什么这么难。”
当时的竹枝郎挤不出微笑,也说不了话。只是若有所思,吐了吐信子,吐得天琅君一脸蛇涎。
它想,真是很难。可是,再难也难不过,要一颗心停止这份喜欢。
第88章 番外:洛沈CP相性随随便便100问
问卷采访对象:洛冰河×沈清秋
问卷主持人:向天打飞机
问卷提供者:系统
向天打飞机的系统发布了一个任务。
一份诡异的问卷。
整份问卷不知到底想要调查什么,越到后面,问题越是不堪入目。
可是,再不堪入目,他也得攒点积分不是?!
抛弃(本来就没几斤几两的)尊严哀求沈大大之后,沈清秋终于勉为其难答应带他养大的那只,啊不,他养大的那个徒弟来完成这份问卷。
于是,以下是飞机实况。
尚清华:“请问你的名字是?”
洛冰河刚坐下就听到这个问题,眉头一挑,不悦道:“连名字都不知道,还问什么?”
尚清华:“你的年龄是?”
……说句实话,沈清秋还真不知道这具身体的具体年龄。他冲尚清华抬头道:“你不是应该更清楚吗?”
尚清华转着毛笔,心道,这个问题他也没想过啊,不如随意,于是胡乱两笔画了个数字上去。
尚清华:“您的性别是?”
开场一连三个弱智问题,洛冰河已不屑作答,沈清秋也不能忍了:“被分在绿丁丁纯爱频道,你说呢?”
尚清华默默划掉了问卷后面三十多个类似的废话问题,重新问道:“请问你的性格是怎样的?”
沈清秋想了想,道:“还好吧。沈某应该还算比较容易相处的那类人。”
洛冰河道:“不知道。”
尚清华:“对方的性格呢?”
沈清秋一一数来:“爱哭鬼,少女心,恋爱脑,中二病,黏黏糊糊。”
洛冰河眼里水光闪烁,似是被嫌弃了,有点受伤,还是乖乖回答了问题:“师尊的性格当然是最好的。又温柔又强大,又体贴。”
沈清秋:“……”
忽然有点不好意思啊怎么回事!
他干咳两声,改口道:“这孩子性格其实还不错。有个优点尤其难得。听话,这个就够了。”
洛冰河双颊生晕。
尚清华干巴巴地:“两人是什么时候相遇的?在哪里?”
这问题他知道答案啊!
洛冰河道:“第一次遇见师尊,是在刚刚通过苍穹山的入门考核的时候……”
沈清秋不甚自在,那时候洛冰河遇到的不是他,而是原装货,而且,那并不是什么美好的回忆。
他摇扇道:“过,过!”
尚清华:“对对方的第一印象是? ”
洛冰河继续回忆,轻飘飘地道:“高高在上、遥不可攀的仙人。”
沈清秋实话实说:“一只小包子。”还是个小帅哥胚子。
尚清华:“喜欢对方哪一点?”
沈清秋慈眉善目道:“够听话。”
洛冰河莞尔:“师尊的哪一点我都喜欢。”
尚清华:“讨厌对方哪一点?”
洛冰河果断道:“没有。”
沈清秋见他答得如此斩钉截铁,有点感动,礼尚往来,也道:“没有。”
若是真的说了讨厌哪一点,让他当着外人的面哭出来,那可丢大人了……
尚清华:“您怎么称呼对方?”
洛冰河索然无味,转头道:“师尊,这些问题真让人莫名其妙。我们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沈清秋淡定道:“冰河乖。走个过场而已。就当救你尚师叔一命吧。”
尚清华:“希望对方怎么称呼你?”
洛冰河脸红了。
沈清秋一见他这般娇羞,心中涌起不详的预感,摆手道:“过!过过过!”
尚清华见似乎有爆点,起哄道:“过什么!每道题都过过过,还有什么好问的。冰哥……师侄你且直说!”
洛冰河惴惴瞅了沈清秋一眼,小声道:“就像平常夫妻相互称呼的那样。”
尚清华立刻道:“沈大大,你听见没有啊,冰……师侄想跟你夫妻相称。相公,夫君,老公,你选一个吧。”
沈清秋道:“你闭嘴。”
尚清华:“如果以动物比喻的话你觉得对方是? ”
洛冰河不假思索道:“白鹤。”
沈清秋道:“动物想不出来。植物倒是有。黑莲花吧。”
洛冰河不解道:“师尊,莲花也有黑的吗?”
尚清华:“如果要送对方礼物你会选择?自己想要什么礼物?”
洛冰河道:“只要师尊开口,任何事物我都会奉上。”
沈清秋老实道:“好像没什么特别想要的。”
作为一峰之主,还真没什么东西是很难搞到手的。这么想想,真有种坐守金山的浪费之感。
洛冰河道:“那我想要师尊谁都不理,陪我三天。”
尚清华舔了舔笔尖,嘟哝道:“怎么不干脆陪你一辈子。”
洛冰河摇头道:“师尊会不高兴。”
见他黯然销魂,状如怨妇,尚清华瞠目结舌,沈清秋却十分淡定:“你这孩子,又在瞎想,为师哪里会不高兴了。”
尚清华:“你们关系进展到什么程度?”
沈清秋道:“该做的都做了,不该做的也做了。”
洛冰河委屈道:“为什么会有不该做的?难道师尊觉得我们……是不该做的吗?”
沈清秋道:“没有。真不该做的话,为师不会让你做的。”
尚清华:“两人初次约会是在哪里?”
洛冰河道:“幻花宫水牢。”
尚清华:“……”
沈清秋:“……”
冰哥你管那个叫约会啊?!
尚清华:“那时两人的气氛怎么样?”
洛冰河:“不太好。”
根本不是用“不太好”就可以形容的行吗!
尚清华:“经常约会的地点是? ”
沈清秋一手撑着下巴:“一睁开眼睛,看到的是他。闭上眼睛,梦里看到的还是他。这算不算无时不刻都在约会?”
洛冰河小心翼翼道:“师尊会觉得烦吗?”
沈清秋摸摸他的背脊,道:“不会。你就是想得多。”
尚清华心道,跟冰哥,不对,跟冰妹处对象,真他妈累啊!
这才几个问题,沈大大就哄了他三次!这BLX碎碎粘粘的,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烦死了!
沈清秋就跟个带孩子的幼儿园老师似的!
尚清华:“由哪一方先告白的?”
洛冰河:“我。”
沈清秋:“当然是他。”
尚清华:“对方做什么会让你觉得没辄?”
沈清秋摊手无奈道:“他一哭哭啼啼我就没办法了。”
洛冰河道:“师尊一生气,我就没辙了。”
尚清华嗯哼一声,抖着腿,边记边心内吐槽:果然跟幼儿园小朋友和幼儿园老师一模一样!
尚清华:“两人在一起时最让你感到心跳加速的事情是? ”
洛冰河认真地说:“摸头,教导我的时候。”
沈清秋道:“呃,眼泪汪汪求我什么事的时候吧。”
洛冰河接着道:“还有骂我,打我的时候……”
他很沉醉,沈清秋很习以为常。
尚清华默默在洛冰河名字旁加了个附注:病入膏肓的抖M。
尚清华:“你曾向对方撒过谎吗?你善于撒谎吗?”
刚问完这个问题,他就在洛冰河名字后面信心十足地写上了“撒谎精”三个大字。
洛冰河道:“有。但再也不会了!”
尚清华:“曾经吵过架吗? 都是些什么样的吵架?”
沈清秋叹道:“吵得可厉害了。现在想想,也不知道为了什么,其实都是可以避免的。”
洛冰河愠道:“老问这些问题干什么?平白地惹师尊不高兴。”
尚清华摊手:“怪我咯。”
尚清华:“之后如何和好?”
沈清秋挥手道:“啪啪啪拯救世界!”
尚清华:“两人的关系是公认还是机密? ”
沈清秋反问道:“你听过春山恨吗?”
接下来的问题,一路往下限狂奔不止。
尚清华清了清嗓子:“请问你是攻方还是受方?”
洛冰河不解:“什么意思?”
他是真不懂,沈清秋则是假装不懂,摇扇道:“谁知道什么意思,过过过。”
尚清华:“为什么如此决定?”
沈清秋想了想:“我也不知道,莫名其妙的就这样定了。大概……看他可怜?”
洛冰河疑惑道:“我还是不懂在问什么。”
沈清秋拍拍他头顶,语重心长:“不懂没关系。反正你不吃亏。”
尚清华:“初次肌肤之亲的地点是? ”
沈清秋刚要答话,洛冰河抢道:“清静峰。”
沈清秋:“埋……”
洛冰河再次抢道:“清静峰,竹舍。”
沈清秋心想,好吧,洛冰河是不会承认那么失败的第一次的。清静峰就清静峰,没什么好争的,随他怎么答,也不纠正了。
尚清华:“当时的感想是?”
沈清秋不作声。
若是实话实说,那就只有三个字:“疼疼疼”,在别人跟前也太削洛冰河面子了。
洛冰河沮丧道:“师尊真好。可是我好没用。”
尚清华:“初夜的早上,你的第一句话是?”
洛冰河:“师尊,早餐做好了。”
沈清秋:“什么都别说,先把衣服穿上!”
尚清华:“每月同房的次数?”
沈清秋匪夷所思:“谁这么闲还算这种东西?还有,问题为什么一直在朝一个很奇怪的方向发展?”
洛冰河认真地道:“大致算来,三天一晚。若是师尊高兴,偶尔愿意两天就让我碰一次。”
尚清华咬了咬笔杆,边刷刷记录边嘀咕道:“这不科学啊……按我的设定,从月初搞到月末不间断应该都没问题啊?”
尚清华:“一般情况下,肌肤之亲的场所是?”
沈清秋道:“他对竹舍有执念。”
洛冰河笑眯眯地点头:“嗯。”
尚清华:“你想尝试的【哔——】的场所是?”
沈清秋道:“到哪儿不是做,换什么场所。”
洛冰河从容道:“百战峰。”
四周一片静默。
洛冰河冷静地道:“百战峰演武场。”
沈清秋=口=:……卧槽?!
尚清华=口=:不要命还是不要脸了!?
尚清华:“【哔——】时两人有什么约定吗?”
洛冰河:“疼了一定要告诉我。一定啊!”
沈清秋:“不许哭!”
尚清华:“我说,你们是不是搞错了‘约定’这个词的含义啊?”
尚清华:“对于如果得不到心,至少也要得到肉体这种想法,你是持赞同还是反对?”
沈清秋不赞同道:“卢瑟……失败者的想法。”
洛冰河道:“没有心,要肉体何用。”
尚清华心酸不已:洛冰河在他笔下,明明就是个只追求【哔——】欲的绝世种马,强【哔——】的妹子绝对有两位数吧……
他知道在这个奇怪的世界洛冰河变成基佬了,可是他到底是怎么一步一步,沦落到这个地步的!
尚清华:“如果对方被暴徒强咳奸了,你会怎么做? ”
这问题太超现实主义了。
沈清秋无语半晌,道:“谁这么想不开来强【奸他……”
找死也找个凄美好看点的死法不行吗?
洛冰河拢了拢袖子,慢条斯理道:“做成人彘,扔进无间深渊,再想点别的法子,慢慢炮制,玩个十年再弄死吧。”
尚清华:“如果好朋友对你说我很寂寞,所以只有今天晚上,请……并要求肌肤之亲,你会?”
洛冰河漠然道:“我没有那种不知廉耻的朋友。我不需要朋友。”
沈清秋低头刮一刮盏中茶叶,啜了一口,道:“我也没有。”
洛冰河怀疑道:“是吗?柳……师叔不会做这种事?”
茶水喷了一地。
被茶水喷了半身的尚清华换了一件干净的衣服回来,继续提问。
“你觉得自己擅长房事吗?对方呢?”
沈清秋呵呵干笑。洛冰河泫然欲泣。沈清秋一见他这愁云满面,凄楚难言之态,心中怜惜,转向尚清华,怒道:“哪壶不开提哪壶吗?过!”
尚清华掏掏耳朵:“反正都怪我咯。”
尚清华:“对S~M有兴趣吗?”
洛冰河道:“那又是什么?师尊,为何我听不懂的东西越来越多了?”
沈清秋道:“喔。就是问你,喜不喜欢我打你,喜不喜欢我骂你,或是被我用针扎一扎、用火烫一烫,你有没有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