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汐握着被子的手开始微微颤抖,她又去看被子里被晃出的水纹,半晌,她没有开口给周正白想要的答案,只是问:“那如果,我不能留下呢?”
这句话,一半试探,一半求证。
周正白闻言毫不犹豫:“那我就辞职,接手老太太留下的股份。”
如果她迟迟不回来,他本来也已经做好了这份准备了。
云汐的身体颤了下,没等说话,男人已经迈着长腿径直走了过来,弯腰拿走她手里那杯一口没喝的热水,说:“时间到了,把体温计拿出来看看。”
云汐慌乱地应了声,大脑被他那句理所当然的话搅得一片迷糊,一时甚至忘了背过身去,当着他的面就把手从衣领探了进去,取出还带着体温的温度计递给他。
周正白算不上什么君子,并没有提醒她的好风度,好整以暇地接过她递来的东西,举起在灯下看了眼,上面的数字让他松了口气,“烧退了,恢复得不错。”
“唔。”
“今天挺晚了,饿也尽量别吃东西了,容易积食,明早起来再吃。”他把温度计放回抽屉,又细心地给她重新倒了杯热水,把退烧药和消炎药按照说明书上的剂量取出来,摁在她手心里,嘱咐道:“烧退了药还是得继续吃,吃完多喝两口热水。”
云汐点点头,应了一声,应完了发现他还站在原地不动,只好当着他的面把药都吞了下去,又喝完了那一杯热水。
他还不走。
云汐抬头看他,不明所以。
周正白的瞳孔在背光处呈现出一种极深的黑,压迫感十足,又像是他自己在压抑着某种深沉的情绪。他动了动嘴唇,突然问:“我可以请求你,允许我给你一个晚安吻么?”
“......”云汐一震,不可置信地抬头看他,撞到他认真深沉地目光又猛地缩了回来,脸迅速红了,迟疑地摇了摇脑袋,“不,不行。”
“这样,那好吧。”男人像是无奈一叹,云汐心里一震,刚要抬头,就感受到有什么温热柔软的东西猝不及防地落在了自己的额心。
那是一个吻。
云汐猛地双手捂住自己的脑门,涨红着脸瞪向不守信用的罪魁祸首,“我都说,说不行了。”
“只是吻额头,”周正白的声音落在她耳边,温热的气息直喷在云汐敏感的耳骨上,男人像是无奈地叹了口气,低低道:“你总得给我一个争取把你留下的机会。”
62、第 62 章
噔噔噔。
“来了。”云汐放下手里喝了一半的粥, 边起身去开门边迟疑着问:“谁呀?”
门拉开, 她家小助理抱着笔记本站在门外。
云汐一顿,这才想起昨天小助理的房卡被某人强占了, “进来吧。”
云汐给登堂入室的小助理分享了一个挚爱酸菜馅饼, 看她咬了一口之后一脸懵逼的样,忍不住笑了笑, “南方人?”
“嗯?”小助理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连忙点点头, “啊,对,家在南方.....您是北方人啊?”
云汐咬了口馅饼,说:“不算。”
小助理似懂非懂地哦了声, 秉着她刚入职时从网上搜索到的优秀职工技术准则上重点强调地不过度打听老板私事这一条, 懂事地没有再追问,主动道:“您现在要喝咖啡吗?我去给您煮?”
云汐摇摇头, 又送了一口粥进嘴里, 含糊道:“不用。”
小助理闻言瞪大眼睛, 盯着她又毫不手软地送了口粥进嘴巴, 小声感慨道:“您最近咖啡喝得少很多。”
“唔, ”云汐最后喝了口粥,“不用工作,不用跟之前似的时时刻刻保持清醒。”
“可您之前不用工作的时候也喝......”小助理小声哔哔。
“这不是入乡随俗么,回国了就多喝点粥什么的, ”云汐边收拾自己吃完的包装袋边随口胡扯,扯完问:“今天不是没安排工作么,来什么事?”
“哦,”小助理闻言立马精神道,“是有个事,咱回美国的机票不是还没买么,我已经看好了机票,来给您看一眼,要是没问题我就订了。”
云汐一顿,怔了片刻才问道:“你看的哪天的票?”
“按您之前的计划,”小助理把订票页面调出给她看,“看的三天后的。”
“......啊。”
“您看,明天有个您之前受到邀请的展览,后天是交流会,大后天没安排您歇一天,大大后天我们走。”小助理把接下来几天的原计划从头说了一遍,说完才发现自家老板面色不虞,她吓了一跳,紧张道:“我说错什么了吗?”
“没,没有,”云汐回过神来,深吸口气,“原计划不变,机票......先别订。”
“您是还有什么别的安排吗?”
“可能吧,”云汐笑了笑,“有点想回之前住的地方看看。”
小助理离开没多久,云汐正坐在椅子上看书,门口蓦然响起两声嘀嘀。她维持着看书的姿势没动,余光扫着门边,不出意外看见一双穿着黑色军靴的脚,军靴上是一对干净利落的长腿。
周正白光明正大地走进来,没等云汐给他安一个私闯民宅的罪名,先进门倒了杯热水,神态自然地走过来递到云汐手里:“今天吃药了吗?”
云汐:“......”
就是有人能够如此厚脸皮,不经允许登堂入室还能面不改色。
云汐瞪着手里的玻璃杯,“私闯民宅不解释一下吗?”
“我没私闯民宅啊,这是酒店,而且......”周正白微微一笑,明目张胆地滥用职权,“你作为曾经被举报的疑似吸.毒人员,我作为审办警察,有权利对你以及你这个房间进行一对一特殊监督。”
“......”无耻。
“我已经做完检查确定没有吸.毒了,而且你们人也已经抓到了。”
“是么,那也没关系,”周正白坐在她对面的椅子上,一双长腿无处安放似的翘起,“那就当做是我个人想要对你进行一对一特殊监督,与职务无关,与私心有关。”
“......你这么滥用职权不怕你领导罚你么?”
“罚我?”周正白笑了笑,矜持道:“我们书记今年连拖带拽给我介绍三回相亲了,每次看见我都眼泪长流觉得我成为他红娘职业生涯中的绊脚石了,他要是知道我在出差间隙、在别的小崽子稀里糊涂窝酒店里打游戏时努力追爱大胆表白,顺手解决了自己的终身大事,说不准回头就买两挂鞭搁市局门口放了......哦现在市里禁烟花炮竹,那鞭放不了了,他估计会去买个唢呐吹吹。”
“你还相过亲啊?”
“......”周正白闻言一顿,随即意味深长地看她一眼,道:“他单方面介绍,我单方面拒绝,没去,别吃醋啊乖......你那什么表情,真没去,他介绍一回我拒绝一回,后来他估计有点误会,最后给我介绍的那个性别男......想想他老人家还挺不容易,这么老大岁数了还为队员的幸福生活接受新观点新理念,这努力的劲头不知道的还以为上头给他定了每年促成鸳鸯业绩额,不达标扣工资呢.....”
云汐忍笑,又忍不住偏过头,细声细气地问:“为什么给介绍了不去?单身好玩么。”
这是恃宠而骄么。
云汐自觉堕落,又忍不住要问。
这次周正白沉默片刻,才说:“单身不好玩,但我若心里有人迟迟放不下还要去相亲换别人的真心,那和骗婚有什么两样。”
“......”云汐盯着水杯,低低“唔”了声。
哪怕最近听的不少,她还是不能完全适应周正白打来的这种直球。默了默,她挑挑眉,突然说:“我过两天要回美国了。”
......
周遭霎时寂静下来。
云汐好整以暇地坐在椅子上等着对方的反应。
不知过了多久,男人压抑的嗓音才在房间里响起,带着一点不明显的沙哑:“要回去么......非走不可么?”
云汐点点头。
“什么时候走?”
“大后天。”
“嗯。”周正白喉咙发紧,尽量装作平静的样子,垂下眼,飞快地咬了下嘴唇,又问:“那还回来么?”
......
对方久久没有答话,他忍不住抬头看去,结果猝不及防撞上一双揶揄带笑的眼睛。
周正白愣了愣。
心下骤然升起一种不错的预感来。
果然,下一秒,就听见少女愉悦轻松的声线:
“看心情吧,我们自由职业者,一般都看心情活。”
63、第 63 章
周正白觉得自己的心跳似乎都停掉了一拍。
他瞳孔猛地收缩, 像是怀疑自己听错了一般, 向来沉着稳重的人近乎鲁莽地站了起来,一双锐利的眼睛死死盯着她揶揄的笑, 抿了抿唇, 哑声问:“......这是什么意思?”
“你猜。”
“我猜就是能回来,要回来, 准备回来。”周正白大言不惭地说完,顿了顿, 问:“猜的对吗?”
“意会吧, ”云汐愉悦地端起手里的热水喝了一口,眼尾都轻轻眯了起来,活像只招惹人心的小狐狸,“不能言传。”
周正白对她这幅样子又爱又恨, 牙根都痒痒了, 可偏偏没有办法。
他还欲追问,刚要开口就被骤然响起的手机铃声打断。他心有不甘地吞了话头, 从兜里掏出手机, 接通时语气还不那么美好, “什么事?”
“......”对面打电话的丁壮同志被他吓了一跳, 愣了愣才小心翼翼地说道:“老大, 我来提醒您,半小时后有个会,您别给忘了。”
周正白还真的差点忘了。
他应了声就准备挂断电话,打电话的丁壮同志却忍不住苦口婆心道:“老大, 我知道您不爱听老头上课,我也不爱听,但我们毕竟这是出差不是?出差就是要办正事的,这趟出差最大的正事就是听老头讲课,您......”
还哔哔个没完了。
周正白不耐烦地皱起眉,毫不留情地打断他,“你怎么知道我没办正事?挂了,半小时后准时到。”
挂断电话,对上桌子对面人幽幽看过来的目光,周正白张了张嘴,解释道:“我一会儿要去开个会......”
“哦。”云汐没什么反应。
她一副不冷不热的样子弄得周正白一颗心便不上不下,性命攸关的问题还没得到回答,就被催着要去听老头讲课,周正白心里一百个不情愿,但他从不在工作的事上任性。
他一颗心这些年不知绕过了曲曲折折不知多少狭窄的小路和黑暗的岁月,此刻终于像是要等来一句柳暗花明又一村,他急切又不敢激进,生怕推开枝丫看到的不是桃花源,而是另一段孤寂。
眼看着时间到头,对坐的人也完全没有要给自己答案的意图。周正白心一横,从座位上离开,云汐余光将将瞥见对方质地良好的大衣衣角风凌凌地划过桌面,下一秒温热的气息却已经蓦然逼近,唇上很快覆上来两片柔软湿润的东西。
她顿时立在原地,呼吸都变浅了。
回过神来后,她第一反应居然不是伸手推开对方,而是慌乱地摸到桌子,把手里捧着的玻璃杯胡乱搁了上去。
呼吸紊乱,云汐瞪着咫尺之距的眉眼,感受着对方的舌尖温柔又不失强硬地抵开自己的牙关,闯进去后便毫不客气地四下扫荡,勾着她的舌尖止不住的嘬......云汐手指无意识地攥住手边的布料,慌乱无神地闭上了眼。
......
周正白最后含咬了口柔软的下唇,这才恋恋不舍地从对方馨甜的口腔中退了出来。身下的人死死闭着眼,呼吸比以往要急促很多,一口一口都喷在他微微启开的唇缝里,而那双片刻前还粉嫩的唇瓣,此刻却因为自己的过度吮.吸而不自然的红艳起来,上面甚至还带着未被舔干的水渍......周正白目光一深,忍不住又低头在那嫣红的唇瓣上啄吻了一口。
他做完这些也没离开,得寸进尺地用额头抵着对方的额头,哑声命令:“睁眼看看我。”
云汐紧闭的睫毛微微一颤,没动,还是死死闭着。
那蝶翼一般颤动的睫毛在周正白的眼里无比可爱,他忍不住用手指摸了摸,见对方还是没有睁眼的打算,他也没再强求。最后讨要利息一般在她额心亲了一口,低低笑着道:“不看就不看吧,记得我就成......我去开会了,傍晚回来,你想想怎么给我言传一下。”
云汐微微一颤,似乎在表示抗议。
周正白装没看见,笑意更深了,他直起身,理了理身上刚刚被某人揉皱的大衣,临走前又下最后通牒似的屈指敲了敲桌面,一字一句道:“言传不好就别走了。”
“......”云汐猛地睁开一直死死闭着的眼睛,不可置信地看向他。
周正白轻笑一声,顶着对方强烈不满的视线出了门。
他刚刚突然想通了,强硬一点又怎样,霸道一点又怎样,他本就是强硬霸道不讲道理的人。他想留下云汐,那就想方设法也得让对方留下,对方若着实不愿,他就追去,总归人得是他的。
自私一点也挺好,当初他就算太不自私,才让他们之间错过这许多年。想着念着背负着太多,最后却委屈了最重要的人。
周正白刚到会场,丁壮就亮着眼睛小跑了过来,抱着文件夹站在他身边,刚准备开口说话,突然一顿,目光疑惑地在他衣领处扫来扫去。
周正白见状皱眉,“怎么了?看什么呢?你祖传项链丢我这儿了?”
“不是,老大,”小壮同志狐疑地指了指他衣领处的一小块褶皱,语气严肃道:“您这儿咋皱起来了?刚刚和人打架了?”
周正白眼一横。
小小年纪满脑子打架打架打架,谁教的?!
他瞥了眼自己衣领处那一小块褶皱,完全没有抚平的意思,一想到这小块褶皱是怎么来的他就心头一阵发热。周正白矜持地咳了声,居高临下地看了眼自己单身的属下,刚开口想要纠正他的错误思想顺带炫耀一波,“不是,没打架,是......”
“哟!”身边又一个声音嘹亮地响起:“老周!你这领子咋的了,跟谁打架了啊?!”
“......”周正白深吸一口气,“没打架!”
“那咋整的?”隔壁技侦云副队从身后走上来,闻言还贱嗖嗖地低头研究了下周正白领口的褶皱,一脸不信的表情,确定道:“我看就是打架!咋了和谁打架了,还不能和兄弟说了啊?”
周正白心累道:“云澹!你一个技侦副队怎么能不能别一天天满脑子都是打架!像什么样子!把我们队的小孩都给带坏了!”
周正白面不改色地推锅。
“?”云澹诧异地一挑眉,用手指指了指自己,不可置信道:“我满脑子打架?我带坏你们小孩?”
“......”
“新鲜,世界第九大奇观,打架斗殴王中王周正白周副队口吐奇言,污蔑隔队副队比他会打架。”
“............”
云澹在周正白的死亡视线中坚持了五秒,终于受不住了,挂着笑投降道:“得得得,哎呦行了别瞪我......那你说,你自己说,你没打架你这皱皱哪来儿的?我认识你这么多年,这玩意儿除了打架斗殴抓人犯后就没在你身上见到过,说说,我们市局这仪表标兵这是怎么了啊?”
“咳,”周正白尽量矜持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和对象闹,她一不小心手重了.....嘶,总这么没轻没重。”
“.......”
“.......”
半分钟后。
周正白猛地一拍云澹落在自己胳膊上的手,咬牙道:“嘶!云澹!你找死么,掐我做什么?”
“醒了?”云澹波澜不惊地收回手,诚恳道:“醒了就别说疯话了,要开会了,请周副队保持清醒。”
64、第 64 章
周正白忍住自己翻白眼的冲动, “我很清醒。”
“你不。” 云澹副队一脸凝重地说。
“老大, 你真的不。”小壮同志痛心疾首地补充。
“......”周正白啧了声,懒得同没有见识的单身狗计较, 事实胜于雄辩, 等他们要随份子钱的收回再看他们仰天哭泣也来得及,况且这里面还有一位得让云汐郑重见见的人。
周正白目光复杂地看两眼云澹, 在对方狐疑的目光下波澜不惊地收回目光,理了理衣领袖口, 说:“得了, 别演了,戏那么好当年怎么不考北电......走了进去,会马上要开始了。”
会一开就开到了傍晚,这个领导发完言那个接着发, 用个风雅点的词形容就是你方唱罢我登场, 用个现实点的形容就是学渣听完英语听力A还有听力B,B完了还有个C......没完没了, 好好的人送进去, 经过一番口水洗礼, 出来全变成霜打的茄子。
丁壮同志坐在他身后的小板凳上已经困得眼皮子打架, 想打哈欠不敢打, 憋得鼻子眼睛通红一片;云澹副队比较嚣张,借着周正白身体的遮挡不时在桌子底下偷完两分钟手机,玩到后来也困得够呛,主要是背景音太催眠;周正白倒还保持着清醒, 在一众神志不清的人中央显得分外挺立精神,连上方发言的领导都满意的看过来好几眼......殊不知这位看上去坐姿板正神志清明的年轻警官,从会一开始就神游天外,满脑子旖旎颜色,正琢磨着能让市局书记鼓起腮帮子吹唢呐的人生大事。
冬日昼短,开完会出来天已经黑了七八分,好在开会的地方闹中取静,周围不少吃饭玩乐的地方,已经早早亮起了招牌,他们出来倒也没觉得夜色荒凉,被夜风一吹反倒冻精神了不少,云澹甚至已经偷偷摸摸瞅准了一会儿吃饭的地儿。
一群人浯浯泱泱板正站一块儿送发言领导离开,你说一句我说一句,天南地北各地塑普争奇斗艳,场景一时颇为壮观。周正白向来不爱掺和这种场合,借口担心自己作为北京人普通话太标准被人嫉妒挨揍,一把把身边的云澹推了出去。
云澹:“.......”
云副队悲愤,周正白你个狗娘养的玩意儿!
好容易把人都装上车给送走,云澹转头就是一顿声泪俱下的谴责,周正白做了亏心事准备拿钱收买对方,刚预备开口请对方吃晚饭以息怒火,余光一闪,在街对面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说出口的话梗在喉咙里,周正白动作一顿,眯起眼睛确认了下,真是云汐。
他心一轻,刚刚心里好不容易升起的那点零星愧疚被毫不犹豫地抛诸脑后,他拍了拍小壮的肩膀,简单交代了句“我过去一下”,就快步向街对面走去。
他走得急,眼角眉梢压抑不住的快活,又一身上好的皮囊风骨,从人群中穿过便吸引了不少目光,不少人都好奇地看了他几眼,有好事的干脆拿目光跟他走,探头探脑地看看这大帅哥一路扬着嘴角小跑是干啥去。
云澹夹在一众好奇的目光里,出声喊了他一句,“诶,正白,你干嘛去?”
周正白反手冲他摆了摆,没顾得上回答。
两个人的距离并不长,不过是从街左到街右,隔着几十米。周正白原本快步走着,穿过人群后就不自觉变成了小跑。他眼睛专注地盯着不远处那抹娇小的身影,西北冬天凛冽的寒风打在脸上一时也不觉得冷,反而像春风似的,挠的他心口痒痒。
短短几步路,周正白恍然有一种回到年少的错觉。他好像还穿着宽大的校服,倚在单车上等自己的小少女出门一起回家。
云汐正背对着他不知在看什么,周正白在距离她还有两步路时缓缓停下,“云汐。”
“嗯?”云汐闻言回头,见到是他愣了下,“你怎么在这儿?”
周正白笑笑,把空着的两步走过去,伸手轻轻替她撩开被风吹乱的碎发,瞥见她闪烁的目光才反应过来对方似乎还在为下午的亲吻害羞。他笑意更深了些,把碎发夹在她耳后,低声道:“我在这边开会。”
云汐愣了下向对街看去,这才发现对面是个警局,外面站了不少穿警服的人,其中还有那么几个正光明正大地往他们这边看来。
云汐下意识往周正白身后躲了一步,扯扯他的袖口,低声道:“那边有人在看你。”
周正白显然为她这个下意识的动作感到愉悦,开口说的话都浪荡不少:“看就看,我光明正大处对象,不怕看。”
云汐瞪大眼睛,“谁跟你处对象了?!”
“你呗......嘶别上手,行,还没处,我暂时口误,”周正白眉角都闪着光,不怀好意地笑起来,看她紧皱的小眉头和警惕的眼神心下直痒,回头看了眼对接的众人,背过身来迅速在她额头上亲了一口,慢吞吞道:“那就是我光明正大追爱,也不怕看啊。”
“......”云汐脸迅速涨红,磨了磨牙,压低声音道:“你别得寸进尺,我没答应你呢,你再这样我就立马飞回美国去,再也不回来了!”
周正白闻言立马沉下脸,“你敢。”
他知道对方其实就是说出来故意气他,但还是有些听不得。他恐吓完又自觉失态,在心里低声叹了口气,没好气地屈指敲敲对方脑门儿,无奈道:“就知道拿这些个吓我,知道我怕是不是。”
他下手不轻,弹完两下云汐白皙的脑门都红了一块。她伸手摸摸,撇着嘴没说话。
......
“云副队,”小壮同志呆滞地问道,“我瞎了吗?”
“没瞎,紫薇同志,看见尔康同志为你点燃的这一大屋蜡烛了没,那边写着驴肉泡馍那种,”云澹用手指了不远处一个亮着的招牌,见小壮同志呆呆点了点头,才继续道:“看见了?那就是没瞎......艹周正白这个狗娘养的真处上对象了啊,哪家姑娘眼瞎要嫁这么个冰块回去过日子啊,没钱买空调怎么的......哎呦,脸疼。”
“我也疼。”小壮说。
“走吧,”云澹痛心疾首地拍拍小壮肩膀,“看看去。”
......
周正白有心问她怎么突然跑到这儿来,没等开口,眼睛瞥见对面悠悠走过来两个人,前面一个捂着脸,后面一个捂着嘴。
他吞下原本想说的话,等两人走近忍不住问道:“壮你捂着嘴干嘛呢?”
小壮没说话,云澹好心为他解释,“孩子吓着了,怕口吐什么不雅之词被听到了挨处分。”
周正白挑挑眉,“捂住嘴巴,吓破胆打肿脸这东西也会从眼睛里蹦出来呢。”
“......”
对方眉梢一横,刚要出声,被周正白一个眼神制止了。
小壮同志只好弱弱闭上了嘴。
周正白蹩了蹩眉,看向云澹的目光一时有些复杂。
事情发展有些超乎他的意料,某些东西现在揭开并不是最好的时机,但既然恰好撞上,那他也没有掩饰的必要。
他垂下眼,拍了拍身后的人,低声道:“云汐,你见个人。”
65、第 65 章
离他不远处的云澹听见这个名字, 浑身猛地一僵。
云汐闻言愣了下, 从他身后钻出来,问:“见谁?”
她扫了两眼对面站着的两个人, 都穿着和周正白身上相同的制服, 一个年轻憨厚,身材很壮实, 贴身的警服上甚至能看到他身上鼓囊囊的肉;另一个.......云汐视线落在那张和自己七八分相似的脸上,顿时不可置信地愣在原地。
周正白叹了口气, 一只手安抚性地握住她的肩膀, 回答道:“你哥哥。”
周遭空气刹那静止。
周正白看了看沉默对视的两人,没再开口,极有风度的把场面留给兄妹二人,拉着一脸懵逼的小壮同志走开了, 到不远处那家驴肉泡馍店里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从周正白的角度恰好能透过窗户看见不远处街上的两个人。
那两个人石像一般对视着,中间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从周正白的角度甚至能看到云汐大衣的衣摆被风掀开, 露出立马浅灰色的毛衣, 在橘色路灯的照耀下变成幽深的黑色。他心脏也像是被一根弦绷着似的, 不上不下得让人烦躁。
他和云澹是在大学里认识的, 云澹是高他两届的学长,还是当时的学生会主席,尽管周正白对学生会这种东西没什么兴趣,但还是入学不久就听说了云澹这个名字。他最开始时没特意注意过这个人, 名字随耳一听就抛在脑后——那时候奶奶刚刚去世、云汐不知所踪,他过了浑浑噩噩的一段日子,甚至连查找哥哥车祸底细的事都暂且搁置了,哪有时间精力去关注一个陌生人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