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像小说。何妍垂目。低声喃喃,片刻后又抬眼看那警员,平静说道:傅慎行先生长得的确与死刑犯沈知节很像,但是这两个人是不是一个人。不是我,或者任何人可以胡乱判断的。至于梁远泽今天被殴打的事情,这是真的,当时我就在现场,但是不知道那些人和傅慎行有没有关系。
警员看了看她,又问道:刚才您去哪里了?
何妍坦然回答:我去找傅慎行了,我也怀疑是他叫人去殴打梁远泽的,于是跑去他公司质问他。
哦?警员有些意外,又问:那结果呢?
我去的时候他在开会,告诉我他对此事并不知情。何妍答道,停了一停,又补充道:我不知道他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
警员缓缓点头。把对话一一记录下来,请何妍在上面签了字,最后又道:何女士,我们会认真调查这一案件,希望您能去安抚一下梁先生,他现在情绪有些激动。
何妍点头应下,里面的那位警员也已经出来,取过何妍的笔录看了几眼。然后记下她的联系方式,就和同事先离开了。何妍往门口走了几步,却没进屋,只站在那里静静地看梁远泽。他本是垂头坐着,却像有心灵感应一般,转过头来看她,叫她的名字,妍妍。
何妍这才走进去,在他对面坐下,小心地捧住他的手,低头打量片刻之后,就又晶莹剔透的眼泪一滴滴地落下来,砸在他的膝头,晕染成一片小小的水渍,她吸了下鼻子,低声道:对不起,远泽。
梁远泽只当她是在为他的手指说对不起,闻言用另只完好的手抬起她的脸庞,看着她,沉声说道:不要怕,妍妍,我已经把一切都告诉警方了,也请他们去保护爸妈的安全,傅慎行不敢再做什么。你要相信,这个世界是邪不胜正的。
何妍苦笑,半晌后低声道:远泽,你把一切都想得太简单了。
没错,梁远泽真是把一切都想得太简单了。没有任何证据,傅慎行没有给他们留下任何证据,只凭着长相酷似就说他和沈知节是一个人,莫说警方,几乎所有听到这话的人都认为梁远泽是脑子出了问题。
至于梁远泽被人殴打致伤,小区监控依旧是被人事先损坏了,没有留下任何影像证据,那些闯入家中的流氓查无可查,只凭梁远泽一张嘴说是傅慎行指使的,再没有任何人证物证的前提下,傅慎行甚至连面都没露,只派律师就处理了此事。
最为重要的一点是,就连何妍都不完全认同梁远泽的话,而且他们就在案发当天已经离婚,她不再是他的妻子,而是他的前妻。她坦言认识傅慎行,并与之有些接触,前夫梁远泽认定她是因为傅慎行才与之离婚,离婚当天还曾跑去傅氏企业找傅慎行闹事。
这一切,都是有视频监控录像为证的。
事情进行到这一步,似乎有了一个比梁远泽的叙述更为合理的解释,三个人的情感纠葛导致了这一案件的发生,至于那些人是不是真的被傅慎行指示的,也许就是真的,可是没有有力证据,就是警方也无能为力。
办案警员看向梁远泽的目光已透出怜悯和同情,道:抱歉,梁先生,在没有力证据的情况下,我们无法对傅慎行先生采取任何处理,这也是法律的公正性。我们会竭力保护每一位公民的安全,同时,也不能冤枉任何人。
梁远泽神色意外的平静,或者说在他得知何妍的口供后就已是这般模样。他并不傻,只是一直活在阳光下,把这世界看得太过光明美好。他从警局内出来,看到在外等候的何妍,并没有走上前去,立在那里安静地打量她。
冬日的烈阳刺目异常,他下意识地眯了眯眼睛,微微抬头,目光扫过停在她身后不远处的黑色车子。那是傅慎行的车子,他曾经见过,那日从民政局出来,傅慎行就是用这辆车子接走了何妍。
何妍一步步走上前来,立在他的面前,远泽。
梁远泽嘲弄地微笑,轻声问她:何妍,你确定你这样做是对的,是吗?
她没有回答,上前一步,抬手拥住了他的脖颈,压低声音在他耳边一字一句地说道:远泽,你可以选择恨我,然后忘记我。你还可以选择继续爱我,远离我,逃脱傅慎行的控制,然后帮我把爸妈也救出去。
他仍那样垂手站着,问她:那你呢?
她环住他脖颈的手臂不自觉的收紧,恨声答他:我入地狱,杀了傅慎行,把我们所承受的一切都加倍的还给他。
妍妍。他低声叫她的名字,抬起手拥住她,孩子一般地把头埋向她的肩头,片刻后,她感觉到了肩头的湿意,又听他哑声说道:我恨我自己,恨我自己无能,恨我自己保护不了你,恨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你受伤害,受侮辱。
远泽!她厉声打断他的话,强迫他抬起头来,盯着他的眼睛,自己却也忍不住红了眼圈,说道:也许你不能保护我,可你能救赎我。远泽,你的人走得越远越好,可你的心还要留给我,好不好?你要在地狱门口等着我,如果到时我还能活着,如果你不嫌弃那一个我肮脏,你就伸手拉住我,带我逃离地狱,好吗?
身后的汽车在鸣笛催促,那是傅慎行最后的耐心。
何妍咬了咬牙,毅然决然地推开梁远泽,转身往那车子走了过去,阿江已经下了车,手扶着车门等她,她弯腰钻进车内,冷声说道:走吧!
傅慎行别过她的脸来,沉目打量她的面容,嗤笑道:怎么?没有放声哭一场吗?我还以为你们这一对苦命鸳鸯会抱头痛哭呢。
何妍冷冷看他,回击道:傅慎行,别和我说这种阴阳怪气的话,搞得自己像个吃醋的小男人一样,你是要报复我,不是要爱上我。
他一时竟是语噎,手指用力捏住她的下巴,发狠地看她片刻,却是又忽地笑了,反问她道:何妍,你是怕我爱上你,还是怕自己有一天会爱上我?
第45章
她横眉冷目,不屑轻笑,问他:我爱你什么?爱你的狠毒?你的冷酷?还是爱你的卑鄙和无耻?傅慎行。你到底有什么值得我爱?
这话极难听,可他却不觉生气,慢悠悠地答她:我长得好,有权有势,我还可以很宠你,给你想要的一切。关键是??他倾身凑近了她,贴到她的耳边,轻轻地呼气,用低哑暧昧的声音,厚颜无耻地说道:我还器大活好。
她听不下去,一把用力推开了他,慌张地瞥一眼前面的司机和阿江,压低声音怒斥他道:傅慎行。你真无耻!
他只是笑,不怀好意地问道:我说的是实话,不然,你说我哪句话说得不对?
这问题根本就是一个圈套。无论她怎么回答都是错。何妍气红了脸,瞪着他气哼哼地不肯说话。
傅慎行看着她,眸色渐深,自从新年夜一别。他已多日不曾沾惹她,期间不是没找过其他女人,只是才做到一半却已觉得索然无味,那些的女人,娇羞也好,放荡也罢,无一不是对他百般讨好,虚情假意。
唯独她,是活生生的,纵是恨,也恨得坦坦荡荡,畅快淋漓。
他手指微动。摁下按钮,升起了车间的挡板,将后厢隔绝成一个独立的空间。音乐声中,他轻声命令她:过来,阿妍。
她猜透他的心思,恨得咬牙,不禁骂道:傅慎行,你简直就像头种猪。随时随地都要发情!
他强硬地扯她过来,放倒了后座,欺身压住她,自己却是忍不住轻笑,道:别这样骂自己,我是种猪,你岂不是成了母猪?
她气结,恨恨看他一眼,也不在装模作样地挣扎,咬着牙僵硬着身子任他轻薄。
从前时候,他最喜欢从后而入,喜欢她以那样一个屈辱的姿态跪伏在他的身前,任他为所欲为。她的腰那样细,两只手掌就能握过来,只要牢牢钳制住那里,他就可以随着性子胡来,肆意快活。
可现在,不知为何,他却更喜欢与她正面相对,看着她的脸庞一点点染上艳色,冷厉的眉眼渐渐软化,直至目若秋水,横波潋滟。如果他做得足够好,她甚至会一时忘情,用手臂缠上他的脖颈,抬起身去贴合他,却又因仅存的理智而压抑着自己,最后发狠地咬上他的肩头,将自己绷成一条弓弦,由他调弄。
他喘息着低笑,明明扣着她,将她抱得紧紧,却又哑声逗弄,道:换另一侧咬。
她身子一紧,松开了口,看到新添的紫红齿痕旁,另有一圈咬痕已经结痂,只要在稍稍往外错上一点,两个齿痕就能重合在一起。在他炙人的目光注视下,她面上竟是一红,抬眼飞快地瞥他一眼,竟是从谏如流,真的往他另一侧的肩头用力咬了下去。
这一下更重,叫他也不由闷吭一声,心头更添几分兴奋,动作越发凶猛,口中粗野地低声咒骂着,又气喘吁吁地问她:小妖精,我这样弄死你,好不好?
车子早已开到了目的地,可司机却不敢停车,只转头瞥阿江。车后在发生什么事情,两个人都心知肚明,阿江也是没辙,挥了下手,低声道:继续开,继续开,围着附近绕圈子吧。
直到他们绕到第五圈时,通讯器里才传来傅慎行暗哑的声音,阿江,去何妍父母家。
他的声音里并无放纵过后的畅快,反而透出几分欲求不满的阴郁,阿江满心不解,却不敢多问一句,只小心应道:明白。
车后厢,何妍刚刚清理过自己,双颊通红着,垂头整理着衣物,她指端隐隐颤栗,想去系毛衫前的米珠小扣,可捉了几次都滑脱了手。他斜斜撩她,实在看不过眼了,这才拽过了她,低下头替她把扣子一粒粒地系好,口中却是说道:既然你爹妈打电话来,我现在就先放过你,晚上的时候过去找我。
何妍面露愤愤之色,你刚才明明——
下面的话她说不出口,张了张嘴,就又紧紧地闭上了。
他却是轻轻扯着唇角,斜睨她,追问:我刚才明明怎么了?
他刚才明明已经在她深处释放了的。何妍说不出口,羞恼地瞪他,瞧他那模样,气得捡起刚才清理身体的湿巾,恨恨地往他身上砸了过去,道:你自己做了什么难道不知道吗?还你这万子千孙!
这形容叫他不觉失笑出声,他最喜她这种愤怒却又无可奈何的模样,爱她因为气愤而失去冷傲从容,小女人一样的撒泼耍横。他也不与她计较,勾过她的头来在唇上狠狠嘬了一口,恶劣地要挟道:我还没证明自己比他们持久,所以你晚上必须来找我,不然我就找到你家里去!
车子已经停下,何妍愤愤推开他,开了车门迈下车去,脚一踩地却是膝窝一软,人差点栽倒在地上。他先是探过身想去扶她,瞧她又飞快地站直身体,若无其事地往前走去,又忍不住轻笑,叫住她,道:既然腿软,那晚上我派车来接你。
她脊背一僵,连头都没回,只又下意识地挺直了脊梁,快步向前走去。
转过楼前那树翠柏,他的视线才彻底被阻断,何妍咬牙,继续保持着原有的步伐,直至走入楼内,进入电梯,这才背倚着轿厢壁,缓缓地吐出那口气来。傅慎行迷恋她的身体,这是她现在仅有的依仗。她不能轻易叫他得逞,惹他厌倦,却又不能拒绝太过,激怒了他。
这尺度实在难以把握,而且,她还要想方设法引起他对自己的兴趣,好奇也好,欣赏也罢,总之,她要做到与众不同。
难,每走一步都是艰难,与狼共舞,需要的不只是胆量,还要小心谨慎,步步为营,摸透这匹恶狼所有的喜好,勾着他,顺着他,一点点的靠近他,然后再给他致命的一击。
一次机会,她只有一次机会。
何妍不觉闭目,陈警官母亲那里一直没有消息,她不知道老人家是否可以避开傅慎行的耳目,查到沈知节在狱中时的情况,而且,就算真查到了些什么,那东西是否又能真的成为扳倒傅慎行的证据?
她下意识地甩甩脑袋,决定先把这个问题放到一旁,只去考虑眼下最为紧要的事情。
和梁远泽离婚那天她精神恍惚,得知他去找傅慎行算账,慌乱中竟把那部秘密手机也塞入了皮包。光头带人闯入家中殴打梁远泽时,她急切之下摸了手机出来报警,恰好拿的就是那部手机。现如今手机已被那个光头男人抢去几日时间,也不知他是否把手机交到了傅慎行的手中。
她不敢追问那手机的下落,甚至连光头男人是谁都不敢打听,唯一能叫她略感安慰的是手机设了密码,并且有特殊设置,只要几次密码输入错误,手机就会删除一切记录,重新恢复出厂设置。只是两部一模一样的手机,陌生的异地号码,傅慎行那样的人,如果知道了那手机的存在,怎么可能会不起疑心?
而一旦他发现了什么,接下来的事情,她不敢想象。
第46章
何妍站在家门外,久久没有动静,一方面是烦忧手机之事,更重要的却是不知该如何面对父母。
由于梁远泽的报警。有警员前来找寻何家二老了解情况,何妍与梁远泽离婚的事情这才一下子暴露出来。何父何母初闻之下如同遭受晴天霹雳,说什么都不敢相信女儿和女婿会突然离婚,直待从何妍口中得到确定回答,二老这才不得不信。
何父气得差点当场厥了过去,以手指着女儿,张开口却半晌说不出话来。何母那里也是又气又急,难过得落泪,一面劝着丈夫,一面又回头责骂女儿,“妍妍,你这是中了哪门子邪啊!好好的,怎么就鬼迷心窍了?”
何妍无法解释,只能垂头坐在那里。以沉默应对父母的询问,然后任由着他们痛斥责骂。当时家中,真可谓是乱作一团,以至于何妍现在想起那时情景。都还不禁心头发颤。
手机再次响起。何妍这才似猛地惊醒,低头扫一眼来电显示,掐掉了电话,掏出钥匙打开了房门。母亲正握着手机坐在客厅里。转头瞧见她进门,又特意探头看了一眼她的身后,这才急声问道:“远泽呢?”
何妍垂目,避开母亲殷切的目光,淡淡说道:“妈,我和梁远泽已经离婚,他不会再回来了。”
话音刚落,书房门被大力打开,何父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愤怒道:“那你还回来做什么?你给我滚出去,我何家没有你这种薄情寡义、不知廉耻的女儿!”
何妍眼圈微红,默然不语。
何母生怕丈夫再被气出个好歹。急忙又过去劝慰,好容易把丈夫劝回书房,这才回身过来打量女儿,瞧她这般模样,真是又觉心疼又觉气恼,上前握住女儿双手,苦口婆心的说道:“妍妍,你和妈妈讲实话,你和远泽不是一直都好好的吗?从哪里又冒出来个傅慎行?”
当年那案子何妍与梁远泽瞒得太好,何家父母甚至都不知女儿与沈知节等人的过节,现如今得知女儿突然为了个莫名其妙的男人与梁远泽离婚,心中自然是百般不解。
既然以前的事情都瞒了,现在的事情何妍更不想叫父母知道。她闻言苦笑,违心地说道:“妈,感情上的事情哪里能说得清楚,遇上了,喜欢上了,就不想委屈自己。”
“混账话!”何母又气又恼,急红了眼圈,道:“你和远泽从十七八岁就在一起,相亲相爱的,十来年的感情了,难道你就一点不心疼吗?你怎么就这么糊涂呢?”
怎么可能不心疼?她不只心在疼,连五脏六腑都是痛的。何妍可以在任何人面前坚强,可面对生她养她、疼她宠她的母亲,却按耐不住委屈,她抬头看母亲,泪水在眼窝里打着转,问道:“妈,是不是我做错了事,害你们丢人了,你和爸爸就会气恼了我,不要我了?”
何母恨女儿糊涂做错事,可又比谁都心疼女儿,气恼地拍打女儿的手,哭着说道:“我能不要你吗?你是妈身上掉下来的肉啊!可你怎么就这么叫我不省心。妍妍,你听妈妈一句劝,回去找远泽好好地谈一谈,那是个宽厚孩子,只要你真心回头,他一定能原谅你。”
何妍想总要给父母一个念想,叫他们能够有时间慢慢接受梁远泽离开的事情。她闻言点头,轻声道:“妈,你放心,我不会和远泽搞僵关系的,我们两个现在都很理智,说好了以后还要做朋友。”
何母不想女儿竟是这般回答,伤心之余空觉无奈,默然半晌之后,心灰意冷地说道:“算了,你长大了,早就是成年人了,爸爸妈妈管不了你,也不该管你了。你和远泽的事情你自己去处理吧,妈妈只希望你以后不要后悔就行。”
何妍低低哽咽了一声,这才应道:“谢谢妈的理解。”
“别,我不理解你。”何母苦笑,松开了女儿的手,“走吧,你爸爸那里的脾气你知道,先躲着他点吧。”
何妍点头,起身拿了皮包出门,一路忍着泪意,直到进了自己家门,这才倚在门板上放声大哭。没有什么比亲人的误解更叫人受伤,明明有一肚子的委屈,却无处诉说,就像是肺腑里被放置了无数的针芒,丝丝拉拉的无处不痛,还不如一把尖刀捅进去来的痛快。
她就倚坐在房门之后,哭得累了,爬起来去浴室洗澡,又强迫自己吃下了许多东西,这才回到衣柜前挑选晚上要穿的衣服。她摸到了几分傅慎行的喜好,他喜欢良家妇女,却不过是喜欢良家妇女的那层表皮,等脱了那层皮到床上,他要的还是一个货真价实的荡妇。
太保守的不行,太暴露的一样不行。
何妍衣柜里有很多衣服,她喜欢打扮自己,梁远泽也喜欢看她打扮自己,里面倒是有几件适合晚上穿的衣服,可等她拿出来了,却都又小心放了回去。这些是梁远泽见她穿过的衣服,有些甚至是他给她买的,她不能穿着它们到傅慎行面前去,不能叫这些衣服由那混蛋的手脱下。
他不配!
何妍毅然关上了衣柜,拿了钱出门,直奔百货公司,挑了一件包裹得严实却又异常诱人的裙子,直接上了身。临出来时,她又心中一动,去地下超市买了一包姨妈巾。
卫生间洗手台的大镜子前,她细心地打扮自己,面容本就苍白,根本无需装扮,只是唇色还不够黯淡,她没在唇上打底,反其道而行之,故意上了浮夸的大红色唇膏,更衬的那一张俏脸雪白,眼眸幽深。
阿江打过电话来时,她正在药店里,把刚刚拿到的止痛药取出几颗随手丢掉了,这才把剩下的药板塞进皮包里。
去的地方不是“醉今朝”,而是一栋临江的别墅,何妍过去的时候,屋里几个人正围在一起打麻将,她扫了一眼,没看到那个光头,却见到了那日与光头在一起的年轻男人,她记得他们叫他“小五”。
傅慎行就坐在冲门的位置,听见动静只抬起眼帘淡淡撩了何妍一眼,目光落到她脸上时,略略停顿了几秒,却没说话。倒是侧坐着的小五向她扬了下手,笑嘻嘻地打招呼道:“何小姐过来啦,你是咱们行哥请来的救兵吗?”
桌上的另外几个人听了都笑,便是傅慎行也不禁扯了下唇角,低声笑骂道:“滚边去!”
屋里的人大都是何妍见过的,纷纷向她点头示意,她浅浅地扯了下唇角,算是打过了招呼,脱了大衣交给仆人,神色自然地走到傅慎行身后,微微弯下腰替他看牌,然后也不询问他的意见,直接替他把一张好牌打了出去。
傅慎行略有诧异,微微扬眉,侧过头看她。
第47章
这一近瞧,才更觉她面色苍白,那红艳的唇瓣也颇为干涩,毫无以前的水润光泽。抬眼再往上看,她眼妆颇浓,可即便这般,也能轻易瞧出眼圈的红肿,应是痛哭过一场。他心中有些不悦,往后错了错椅子,伸臂将她揽入怀里,漫不经心地打着牌,唇凑到她耳边,不轻不重地叼了下她的耳珠,低声问道:“怎么了?”
何妍尚未回答,桌上却已是有人忍不住闷笑出声,小五更是夸张地以手遮眼,叫道:“哥,少儿不宜的!人家还小,你们不能毒害我!”
此话一出,对面那个戴眼镜的瘦削男人抬手向小五砸过去一张麻将牌,斗嘴道:“就你小子满肚子坏水。谁还能毒害了你?”说着又转头看傅慎行。一本正经地说道:“行哥,我满十八岁了,我不怕毒害,您请随意。”
傅慎行只是浅笑。毫不在意他们的调侃,只抬了抬下巴,示意何妍去替他抓牌。
她没拒绝,一手勾着他的脖子,探出身去抓牌,紧身的衣裙勾勒出最美好的曲线,自觉不自觉的,几个男人的眼睛就都往那里飘了过去。
傅慎行心头微恼,想也不想地就拉回了她,手掌紧紧地扣住她的纤腰,将她摁坐在腿上。何妍面露不解,低下头看他。他却只是微微抿唇,看也不看她,随手就将她新抓来的那张牌打了出去。
“哎?”她急忙出声制止,可小五那里已是把牌推到,喜笑颜开地叫道:“胡啦!”
有人欢喜有人愁,坐在傅慎行对面的男人顺手将牌推倒,抬头看傅慎行,半真半假地埋怨道:“行哥,要不要这样?有钱也不能这样任性呀!”
坐在男人身边的是个嫩模,曾在半山别墅那里见过何妍一次,亲眼瞧见她被那位张老板抱上楼,想她身份不过尔尔,又自觉搭上傅慎行身边的兄弟,有心在人前表现风趣,于是扬手作势打了男人一下,娇笑道:“哎呀,还有脸说行哥,刚才你不也是差点把眼珠子贴到人家何小姐胸上去?也就是行哥还能坐怀不乱,换了你们哪一个,怕是这会都就地把何小姐给办啦!”
话音一落,桌上顿时一静。
何妍身子僵了下,随即就又神色自如,甚至含笑瞥了对面的嫩模一眼,心中倒有些想感谢这人。她正有意在众人面前试探傅慎行对她的态度,不想这女人就出头帮了她的忙。
上天帮忙,傅慎行面色如她所愿地沉了下来,指端捏着张牌不紧不慢地翻弄着,象牙制成的麻将牌磕在桌上发出“哒”“哒”的轻响,叫人心头一阵阵发麻。
他抬眼去看那嫩模,淡淡问她:“你叫我什么?”
嫩模又不傻,也觉出桌面气氛不对,意识到可能是自己卖乖卖过了头,早就吓得噤声,现听傅慎行问,却又不敢不答,只得怯怯答道:“行哥。”
傅慎行只淡淡扯了下唇角,还未发话,带嫩模来的那男人已是先翻了脸,一把将嫩模搡倒在地上,骂道:“行哥也是你这种货色能叫的吗?”
嫩模又惊又惧,吓得忍不住哭了出来,连替自己辩驳都不敢。
傅慎行只是不说话,甚至不耐烦地皱了下眉头。一旁的眼镜男睃他一眼,又看看何妍,这才出面来打圆场,劝那男人道:“算啦,阿邦,和个小姐置什么气,不喜欢就叫她走好啦。”
“滚滚滚!”阿邦就势骂道。
那嫩模擦着眼泪出去了,小五和那眼镜男一唱一和地贫了几句嘴,这才把气氛重又活泛了起来。傅慎行面色稍缓,一手将何妍扣在腿上,心不在焉地打着牌。她坐得高,胸脯子正好挺在他的眼前,只要他稍一低头就能咬上一口。
偏她对此似乎毫无察觉,虽不再去探身抓牌,却时不时地替他打张牌出去,胸口就在他眼前晃来晃去,几次都差点擦到了他的脸上。不知怎地,傅慎行突觉得有些心浮气躁,眉目也渐渐阴沉,又过片刻,忽扯低她,在她耳边咬牙问道:“是不是非要我在这里办了你,你才满意?”
她目露惊愕,轻轻扬眉,片刻后才学他模样,把嘴凑到他的耳边,低声回应:“淫者见淫。”说完,就挣脱了他的手,起身往一旁沙发上去坐了,随意从手边捡起份杂志来看。
傅慎行扫她两眼,瞧她压根都不再看自己,也只得收回了视线,闷闷打牌。
小五见状就忍不住偷笑,又打了两圈牌就吵呼着要散,似模似样地说道:“不行,不行,我真得走了,我还约了妹子,追了小半年才讨来这么个机会,错过去了非得跳江不可。”
众人哪里肯信,尤其是那个阿邦,死活不肯放他走,道:“不能走!赢了钱就想跑?天下没这个道理!再说了,重色轻友可是江湖大忌。”
小五面露为难之色,看向傅慎行,苦着脸问道:“行哥,您发个话,就真忍心看着兄弟跑了媳妇?”
傅慎行笑了笑,淡淡道:“散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