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想默默垂泪……是你问我知道了没的啊……TAT
念想上楼回到诊疗室的时候,徐润清已经一手撑在工作台上,一手握着鼠标仔细地在看她的片子。
念想瞄了一眼……前牙的确拥挤,有一小部分有重叠的阴影。
徐润清仔细地看了几眼,见她也专注地盯着片子看,抬手指了一下牙科椅:“躺上去,我看看你的口内情况。”
等她躺好,他调节了牙科椅的高度,又抬头看了眼灯光,微微下移对准她的口腔:“张嘴。”
他低下头来,那双漆黑的眸子背着灯光,更显得深邃。他的目光从她的脸上划过落在她张开的嘴上,侧身从托盘上拆了个一次性的口镜。
用口镜看里面的大牙时,另一只手固定住她的下巴,指腹相触时,微微的温热:“大牙咬住。”
念想正在出神,有些迷茫地看着他。
徐润清重复:“大牙咬住。”
念想咬住大牙,露出一口白森森的牙齿继续看着他……
侧方有些看不清,他便倾过身来,俯低时,身上有着医院特有的消毒水味,淡淡的,混杂着他身上另一种自然的淡香,竟意外地好闻。
“矫正的话,你需要拔四颗牙。左边和右边上下各两颗,都是从你门牙中线往两边数的第四颗。”他推开灯,示意她起来:“还有矫正的费用,我也大概跟你说一下。”
念想跟着他走回工作台,见他随手抽出一张白纸来,在上面列了几串数字,很简洁快速且一目了然地计算了一遍收费方式。
念想跟着频频点脑袋……她原本以为私立的牙科医院收费会相对贵一些,整体算下来和她预计的相差无几。
“那我今天要取模型吗?我想尽快开始……”
徐润清顿了一下,垂眸看向她:“拔牙前再取模型好了。今天拔?”
念想有些犹豫。
啧……拔牙……
一想到就觉得牙齿酸溜溜地泛冷。
她这么一沉默,他又开口问道:“今天在月经期吗?”
不知道是不是念想的错觉,总觉得他问这句话的时候似乎是隐约的含了一丝笑意。那眼底有一闪而过的浅淡温和,但等她再凝神看去时,他的眼里只映着浅薄的灯光,微微发亮。
她十八岁那年长智齿,疼得不行后去医院,后来可以拔牙的时候,那个医生也是这么问她的……
虽然只是例行询问,也还是有些害羞啊……
她摇摇头,一想到要躺在牙科椅上任人宰割,背脊一阵发寒,连忙说道:“拔牙另约时间好了……”
徐润清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不是想尽快开始吗?正好今天周一,病人少,不用排队。”
念想怀疑他是故意的,低了声音弱弱地回答:“我现在……好像也不是那么着急了……”
徐润清轻勾了一下唇角,又很快地隐去这抹笑容,转身看了看自己的时间表:“逃避问题不是聪明的选择,周三有空吗?周三上午我在这里,拔牙前先取模,还要拍照,签订协议……”
他顿了顿,转头看着她:“而且你拔牙要分两次。”
念想纠结地扯着自己的衣角转啊转,转了片刻这才下定决心,重重地点了一下头:“好……那就周三上午……”
他点头,快速地在预约栏上敲定她的时间。
等欧阳帮楼下的护士换完饮水机的水再上来时,念想已经离开了。
他四处张望了一眼,显然不敢相信两个人敲定方案的速度居然这么快:“徐医生,那个姑娘走了啊?”
徐润清“嗯”了一声,指尖转动的笔微微一顿,被他夹在修长的指间。
“她确定矫正了?还是回去再考虑考虑?”
“确定了。”他切换了一下页面,重新打开念想的片子看了眼:“后天过来取模拔牙。”
欧阳把从器材室拿来的东西一一放好,忍不住回头多看了徐润清几眼,说道:“徐医生,感觉你今天心情好像不错啊……”
徐润清停留在指尖的笔打了个转,漫不经心地回答:“好像是还凑合……”
相比较还凑合的某人,念想就非常的不凑合了——
用手机向冯同志汇报了矫正的进度后,她干脆回了学校。刚推开寝室门,还来不及欣赏一下兰小君与游戏的战斗姿态,便接到了辅导员的电话。
中心内容是——入选了。
因为成绩优异表现突出,念想有幸分到去B大附属医院的口腔科实习。
也就是说,她成了大多数中的极少数,而且……不用自己去找实习单位了!
兰小君见她石化在门口,忍不住凑上来偷听了一耳朵,不过因为来得晚了……只听到一句“好好努力”,对方就挂断了电话。
“徐润清的电话?”她猜测。
念想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为什么是他打电话给我……”
“鬼知道啊……”
念想一把拧在兰小君的腰间,直拧得她嗷嗷直叫了,这才松手,转身面对她一本正经道:“是辅导员的电话,通知我入选了。”
兰小君一愣,顿时一声“卧槽”,甩开念想的手满寝室上蹿下跳了一会,才眯着双眼竖了个大拇指:“实至名归。”
念想有些忧桑,这个成语……是这么用的吗!
入选对于念想而言绝对是个好消息,首先,它代表的是肯定。其次,它可以让她直接进入医院不用再费心找实习单位。
但当她把这个消息告诉老念同志时,老念同志的反应却有些出乎她的意料:“我还以为你选不上,就一直没提前跟你说。”
……是亲生的吗?!居然对她半点期待都没有!
老念同志在那边斟酌片刻后,才措辞道:“公立医院规矩多,又忙。要是遇上个细心点的老师还好,遇上个不愿意教你的,这不是白白耽误时间么!加上公立医院虽然挺好,但是矛盾容易锐化,容易出事。”
这个倒是个问题……
而且据念想知道的,很多同学其实都把B大的实习机会当做踏板,准备出国深造。就是因为国内医患关系紧张,而且医师待遇不够好,不够受到尊重。
她一沉默,老念同志就知道她是有些动摇了,赶紧说出自己的想法:“我觉得我们家念想去私立医院也挺好的,时间稍微自由点,环境也轻松一些……”
念想继续沉默。
老念同志想了想,非常了解地补充上一句:“你放心,不用你自己去找,爸爸已经给你找好了一个。你到时候去报道就行了,重点是这个医生很不错,学历高,经验丰富,肯耐心教你的话,你一年学得都能比人三年的多。”
念想迟疑着开口:“……走后门不好吧?”
“什么走后门,我女儿这么优秀,用人单位抢着要都来不及还要走后门?只是正好老爸认识那个人,顺便……你懂啊~”
念想差点笑出声来,这就是她的活宝老爸……夸她跟天上会掉钱一样……
她仔细地想了想,觉得这话说的似乎还挺有道理的。只是心里还是有些犹豫,握着手机没出声。
去B大医院的实习机会也是很难得的啊。
老念同志了解她的脑回路,知道她这会是在思考,适当地又添了一把火:“当然,你现在已经完全有决定自主权了。我就是给你多一条选择,你自己衡量。要是想去B大那个公立医院呢,爸爸也绝对是支持你的,不用有什么后顾之忧。”
说完,又恰当地补上一句:“不过私立医院时间的确是自由啊,睡懒觉的时间多多了。而且食堂伙食也不错……”
念想当机立断:“爸,哪家医院呢……我去!”
老念同志得意洋洋道:“你放心好了,这件事爸爸已经安排妥当了。你只需要准备好一份漂亮的简历,到实习前几天和人家碰面吃顿饭就行了。”
念想忍住挂电话的冲动,耐性地又问了一遍:“所以是哪家……”
老念同志贼兮兮地一笑:“保密!”
念想:“……”
为什么她突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第五章取模
周三。
念想踏上第一班B大去市府大道的公交车,这个时间点,不是在上课就是在睡懒觉。所以整个车厢都很空旷,只有几个人三三两两地各占据一处。
她一路走到了后面的双人座上,这才挨着走道坐下来。
秋天的清晨已经带着微薄又明晰的寒意,呼出的气似乎下一秒就会凝结一般,张嘴就能触到空气里的寒凉。
念想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有些倦懒地打了个哈欠。
她一想到今天要送上门去拔牙,从昨天晚上开始就一直坐立不安地数时间。后来还是兰小君受不了了,强行把她扣押去睡觉,她这才勉强睡了几个小时。
然后天还没亮就钻进兰小君的被窝,为即将到来的拔牙,深刻沉痛地整整表达了两个小时的……哀思之情。
最后——
最后是被忍无可忍的兰小君一脚踹出来的:“念想你够了啊,自己也是要当牙医的人,能别那么怂么?不就拔个牙啊,是要你的命吗?!”
念想觉得兰小君一定是没有体会过牙疼的痛苦,才会如此大言不惭……
因为没有得到室友爱,念想整个早上都有些恹恹哒,跟被霜打过的茄子,打不起精神。
等到医院的时候,正好是八点半。
念想推门而入的时候,前台的护士还有些诧异地看了她一眼,随即朝她微点了一下头:“徐医生也刚到不久喔~”
这个余音绕梁的“喔~”是怎么个意思……
念想囧囧有神地点了一下头,快步上了楼。
诊疗室里只有欧阳在,正坐在桌前写着什么,听见脚步声回头看了眼,见是她便站起身来:“你来啦。”
念想左右看了看,问道:“徐医生呢?”
“徐医生来了的,好像是去办公室了。不过他有交代,要是你来了,先给你拍照取模,等他下来把矫正方案再给你讲一遍,签一下协议就可以去拔牙了。”他说完,弯腰从柜子里拿出单反,指了指门旁那处白墙:“站那里就好,我们现在开始吧?”
于是,念想一上来,连心理准备还没有做好就被雷厉风行的助理先生拉着拍完照,这会正坐在牙科椅上……看他欢快地调好印模材料走过来。
她忍不住吞咽了下口水,为难地看着他:“我们等一下?我有些……”紧张啊。
欧阳显然是误会了她的顾虑,详细地说明了一下取牙模印时可能出现的不适和反应,见她那一脸更加灰败的脸色,这才后知后觉地住了嘴:“其实很快就好的,你只要调节好呼吸,绝对没问题……”
念想当然知道,她还清晰的记得当初大一实验课她和兰小君一对一取模时,自己惨不忍睹的表现。此刻见欧阳一脸期待地看着她,默默地又咽了一下口水,这才张开嘴:“你来吧!”
那表情,悲壮得颇有上战场的架势。
欧阳一手固定住她的下巴,一手把手里调好样膏的托盘放进她的口腔内。
样膏有很淡的味道,念想不排斥,轻嗅了几下还隐约觉得这味道里带着一种香气。只不过凉凉的,又黏糊糊的感觉……实在不是很好受。
欧阳见她适应,抬手抵在托盘上微微施力,结果这一下……念想顿时觉得某一点被触动,干呕了一声。
有一就有二,那恶心感似乎是从胃里翻腾而出,生生不息。
“深呼吸……深呼吸,别紧张,没事的……”
没事个毛……她的早饭都要吐出来了好吗!!!
她实在忍不住,轻拍了一下他的手臂,示意取出托盘。
欧阳见她一直恶心,反应强烈。深怕她吐出来,快速地把托盘取了出来:“还好吗?”
……她这样像是还好的样子吗?
念想已经呕得脸都红了,眼睛水汪汪的,一副下一秒就能哭出来的可怜样子。
那样膏黏糊糊的,就算整个托盘都已经取下来了,似乎还有一些留在她的嘴里,整个口腔都有些难受。
她漱了一遍又一遍,直到把那恶心感全部压下去之后,这才有气无力地看了欧阳一眼,指控:“再慢一点……你就能看到我早饭吃了什么……”
欧阳也心有余悸,见她平息下来,不死心地又道:“我们再来一次?”
念想的表情更悲壮了——
这一次加上一些特定的心理作用,那托盘刚挨着嘴,她又觉得恶心,转身抱着纸杯又开始无限循环的漱口漱口漱口……
太受罪了!
念想默默泪流TAT。
在又尝试了几次,均已失败告终后,欧阳不得已还是给徐润清打了个电话。
念想正盯着自己的脚尖眼观鼻鼻观心地思考着,听欧阳的声音越说越小越说越没有底气。想着应该是被高冷的徐医生给训了,不免有些同情地安慰他:“应该不是你的问题……是我的身体反应太过诚实……”
欧阳:“……”可以安慰得稍微走心点吗?
徐润清过来的时候,欧阳正在角落里调样膏,念想专注地在玩手机游戏缓解压力……
听见欧阳清脆又响亮地叫了一声“徐医生”,这才扭头看过去。
他正在穿白大褂,动作利落地在扣纽扣。不得不说,手指修长好看的人做这一幕的时候无疑是非常养眼的。
念想的目光焦灼在他手指和纽扣之间,恨不得扑上去亲一口……作为一个手控,她完全没法忍受这么一幕!
不过……如果是解纽扣……
她光是想想就觉得鼻尖有些发热……
徐润清穿好衣服,又取了一次性的橡胶手套戴上,整套动作做下来行云流水。
他走到牙科椅前看了她一眼。
显然是受了取模的折磨,一双眼睛红通通的,似是含着一汪清冽的泉水,一片水色。挺翘的鼻尖染着一抹圆润的粉,就连嘴唇都像是涂了一层红色的胭脂。此刻微微仰头看着他,眼底很清晰地映着一抹光。
徐润清面无表情地移开眼,问欧阳:“上下都是3号托盘?”
“是3号。”欧阳接话,接完看了眼念想,默默地补充了一句:“上面那个一直没成功,下面的还没开始……”
徐润清似乎是轻笑了一声,看了她一眼:“别紧张,取模是需要你配合的。”
“我有很配合啊……”只是身体自然反应,她也无能为力。
他从欧阳手里接过托盘,一手握住她的下巴固定,见她张嘴,慢慢地把托盘放进她的嘴里。
不知道是休息了一会已经好了一些,还是确实他的手法比较舒服,念想意外的没有恶心的感觉。
她眨了眨眼。
徐润清一直在注意她的表情,手指落在托盘底部微微施力,同一时间握住她下巴的手改为托,轻声缓解她的不适:“可以稍微低下头,调整呼吸,用鼻子深呼吸会好很多。”
念想还是有些不舒服,她好像……想流口水……
可她看了看面前正专注看着她的徐润清,默默地咽了回去——流口水什么的,好羞耻啊!
她这边还纠结着流口水的问题,徐润清的手指轻拉住她的上唇沿着她唇部的线条滑了一圈,彻底包裹住整个托盘,又轻微地用力压了压。
“呼吸。”他提醒。
说话的同时,他的手指一直在她的口腔里流离。只隔着一层薄薄的橡胶手套,他指尖的温度几乎是毫无阻隔地传递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