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叹了口气,“我要是能快些长大就好了。”
女子摇头笑道:“不长大才好。”
孩子站起身,把手放在比脑袋更高的地方,笑道:“娘,你信不信我明天一觉醒来,就有这么高了!”
女子笑着没有说话。
孩子抬着手蹦跳了几下,“后天就有这么高!”
女子站起身,站在孩子面前,抬起手,手的位置比她自己还要高些,然后低头柔声道:“小年,慢慢长大,不要急,迟早有一天,你会这么高的。”
然后她抬起头,望着那个高度,笑了笑。
“小年”的身后。
恰好在女子比划的那个高度。
出窍神游于春秋中的徐凤年泪流满面,望着她,轻轻喊道:“娘。”
第027章 无生离,唯死别
两军对峙西垒壁,才熬过该死的梅雨季节,泥泞地面渐硬,一道出自太安城的圣旨不知如何被公之于众,广泛散布,宛如一声夏雷,蓦然炸响在大地之上,使得人心摇动。
离阳徐骁之前好不容易用大半徐家铁骑精锐赢下景河一役,拼光了大楚号称天下无敌的大戟士,正值气势如虹,只差在一个合适的时机在西垒壁上一锤定音,然后圣旨一出,功亏一篑,对大楚形成的包围圈本就没有彻底完成,此时愈发松动。
用十数万徐家将士性命换来的一场均势,转瞬间就变成危如累卵。
东北防线尚好,毕竟顾剑棠已经灭掉东越,不费吹灰之力,绝大多数顾部精锐犹在,哪怕没有按约南下策应徐骁大军,毕竟对大楚而言仍是一柄悬于头顶的刀锋。可是南征途中从头到尾一直规避正面战场的大将军赵波当,即便仅是负责构建西北防线这么轻松的担子,作为屈指可数有着皇室宗亲背景的高官将领,竟然在关键时刻撂挑子,一口气后撤了整整六百里,似乎打定主意要隔岸观火,这无疑是把景河一役的巨大战果双手奉送出去,赵波当比起南边西垒壁战场上殚精竭虑的徐骁,显然要更早接触到圣旨,所以当他的大军连夜火速退至妃子坟六百里开外的铅山关之时,明眼人都清楚,真正意义上的两国定鼎之战,已经提前浮出水面!
当时兵力还占据优势的大楚只要重新夺回妃子坟沿线,就可以用不影响西垒壁战局的兵力去获得更大的战略纵深,只要兵力劣势的徐骁胆敢分兵妃子坟,兵圣叶白夔完全可以率先在西垒壁战场上吹响号角,从无败绩的叶白夔怎会对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视而不见?大楚之所以沦落到当前的困局,就在于徐骁打了一连串近乎孤注一掷的速战速决,名声不显的义子褚禄山正是在这些战役中脱颖而出,正是这个擅长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褚胖子,用一种蛮横无理的毒辣手腕把大楚北军给打懵了,这才帮助陈芝豹理清了北线全部外围,最终造就了景河大捷,迫使大楚不得不龟缩屯兵西垒壁,以至于空有人和,却丢了地利。叶白夔身为大楚的定海神针,被誉为一人可当一国的兵法大家,在此时作出了一个为后世史学争论不休的决定,他放弃了初出茅庐就展露出惊艳军事才华的曹长卿,而是选择资历深重、军功卓著同时性格稳重的心腹大将蒙鹄,派遣此人率领一支精锐兵马奔赴妃子坟。
与之争锋相对,徐家军在不得不出兵之前,有一场局限于小范围的激烈争执,一向配合默契的两大军师赵长陵李义山之间,终于产生了第一次剧烈分歧,阳才赵长陵决意既然我方丧失了一鼓作气的格局,而且赵家皇帝又下旨不战则退,那么以大将军为统帅的三十万大军,就退给离阳看一看,大可以光明正大退至妃子坟,甚至可以退到赵波当驻扎地,顺势“吃掉”这只兵马,再让顾剑棠也俯首听命,解决掉后“顾”之忧,再来跟大楚跟叶白夔决一死战。而李义山则认为这一退,就是让仅剩下半口气的大楚缓回了一口大气,因此李义山建议果断分兵,但同时绝对不可多分,两万是极限数目。一直温文尔雅的赵长陵怒不可遏,直斥李义山儿戏,叶白夔明摆着比大将军更早获知圣旨和赵波当的撤军,大楚从本就拥挤不堪的西垒壁东边分割出去四五万人,不会伤筋动骨,但是大将军这边的两万人,既有损于大将军在两军对垒中的胜算,又是杯水车薪的昏聩举措,更无异于去妃子坟白白送死。
气氛凝重的军帐之中,挂有一张大楚形势地图,被朱笔炭笔圈出一条条象征攻守的红黑双色,桌上用以精准计时的行军箭漏则在缓缓滴水。
帐内,站着三十几岁就已经可以关系天下归属的徐骁,一直在大帐内运筹帷幄的赵长陵和李义山,紧急召唤入帐的三位义子,陈芝豹,袁左宗与褚禄山,还有一批步骑两军的功勋统领,有跟姐姐一起来自吴家剑冢的剑士吴起,他算是陈芝豹的半个兵学师父,还有在骑军中声望不输大将军小舅子吴起的徐璞,是徐家军中颇为罕见的儒将,有将军钟洪武,还有新得绰号“步步成营”的步军新锐燕文鸾,以及刘元季尉铁山诸位将领。可以说帐内这十几号人要是被成功刺杀,只需要死一半,整个天下就会是大楚的囊中之物。
徐凤年转过身,望着这一张张熟悉又陌生的面孔,正是他们为徐骁打下了江山。
他们都没有看到一个年轻人站在地图下,手指沿着那些条红黑行军路线轻轻抹过。武当莲花峰顶,一心两用梦春秋,三“人”各自入春秋看春秋,其中这个“他”出现在惨烈的景河一役中,然后一路跟随到了西垒壁。只是在他眼中,春秋中的人和物,颜色只分黑白,他的喜怒哀乐,不会丝毫影响春秋的局中人。此时,钟洪武还未一手掌权北凉骑军,在他之前犹有吴起徐璞两座大山,燕文鸾已经瞎了一眼,但在大帐之内数他是最是新人新面孔。褚禄山比起以后的禄球儿,似乎要清瘦几十斤,戾气十足,不像十几年后的那般时时挂着谄媚笑脸。成名已久的白熊袁左宗大概是顾不上打理胡须,胡渣子厚密,愈发英气勃勃。
老将洪泽还没有病死在襄樊城外,大将苏横渠也没有在西蜀境内阵亡。
徐凤年望向站在徐骁身边的赵长陵,看着这名出身大楚广陵绿亭赵氏的谋士侧脸,清逸并且坚毅,赵长陵是那种能够让君王公卿一眼见到便心仪的读书人。攻打算是家国所在的大楚,赵长陵非但没有任何手下留情,相反徐家铁骑的经略大楚,大多出自他的手笔谋划,赵长陵为主,李义山为辅,两大谋士总能相得益彰。
徐凤年稍稍偏了偏视线,那个一直心甘情愿被赵长陵遮盖锋芒的寒门谋士,在赵长陵咄咄逼人的质问下,神情平静。
这时候,师父的面色,还很好。
极少跟人争执的李义山依旧没有当面反驳赵长陵,而是走到地图下,伸出手指点在妃子坟,看着帐内众人,说道:“叶白夔早已出兵赶赴此处,显而易见,若是设身处地站在他的角度,我会先后派出两支兵马,一支轻骑,以便应对我方的驰援,一支行军相对缓慢的重骑,用作后手。西楚国库里头的银子多到不计其数,世人皆知,否则咱们大将军也不会成天念叨着打赢仗后,一定要去金山银山里躺着美美睡上一觉…”
李义山说到这里,便是赵长陵也脸色和缓几分,徐骁讪讪然咧嘴,其余将领皆是会心一笑。
李义山继续说道:“大楚有两块金疙瘩,那十几万大戟士已经被咱们证明的确是过时的鸡肋,但叶白夔麾下的六万重骑,是否属于累赘,尚待商榷。养重骑自然很烧钱,普通一骑大概起码等于养肥三到四名精锐轻骑的价钱,利弊都很显著,弊处是重马重甲,在战事真正开启之前,行动不便,披甲慢,上马慢,可以说除了一切妥当后的上马冲锋,什么都慢,而且转身更慢,在一次成功冲锋杀穿敌方阵型后,仍是不能停,得绕出一个巨大半径来缓冲,才能顺利转身展开第二次冲锋。在合适的战场上,被许多轻骑将领讥讽为只能做一锤子买卖的重骑,其实是当之无愧的战场之王,而地势宽阔易于冲杀的妃子坟,就是大楚重骑便于发挥的合适战场,长陵说我方分兵前往,只要没有五万以上的人马,都是送死。”
李义山言语急促,显然是不想浪费一寸光阴,但仍是在这里下意识停顿了一下,才说道:“当然是去送死。”
李义山迅速做了一个翻覆手心的手势,继续说道:“只要打下大楚,接下来打蜀打唐打南诏,那就是顺水推舟的小事,易如反掌!我们对此都不会怀疑,也正是我们徐家铁骑仗仗打头,战战冲前,才一鼓作气打到了西垒壁。但如果我们在这个节点选择后退,避其锋芒,接下来不说能否赢过大楚,大将军能否继续掌握兵权,都难说了。我们死了很多人,接下来照样要死人,但是,这时候在妃子坟少死两万人,我们之前死的所有徐家袍泽,都将白死!”
李义山不去看赵长陵,只是盯着徐骁,沉声道:“恳请大将军,让一人领两万轻骑去死!”
从各处战场巡视中风尘仆仆赶来大帐的陈芝豹平淡道:“义父,不用两万人,给我一万五千骑,但是我要体力最好的战马,最好的长矛最好的弓弩,我去守下妃子坟。”
赵长陵盯着这个极为器重的年轻将领,神情复杂。
袁左宗伸出手掌摸了摸下巴胡渣子,笑道:“芝豹还要摸清各方军伍的校尉用兵本事和习惯,才能做到最后一场大战的如臂使指,毕竟还有那么多外姓兵马和众多降将,拖延不得。还是我这个大闲人去妃子坟吧。”
褚禄山突然嘿嘿笑道:“这种大家一起死光光的死仗,袁白熊你有我熟稔?跟我抢,你也不害臊?”
李义山平淡道:“妃子坟这场仗,叶白夔有先后手,咱们也得分作两拨,算是先后赴死,前者死得要慢,越慢越好,最好是耗光大楚的所有轻骑,甚至务必要让大楚重骑进行过一轮冲锋,左宗擅长保存实力的骑战。”
袁左宗点了点头。
褚禄山瞪眼道:“那后边的兵马,总该是我的了吧?”
李义山摇头道:“要是求一个两败俱伤,你去无妨,可那样的话,大楚归根结底还是赢了,叶白夔可以源源不断派兵前往妃子坟,那里就成了一场对我方很不利的消耗战,除了消耗大将军的实力,更消耗太安城的耐心,可惜任何一点,我们都输不起。”
陈芝豹笑道:“我去好了。一万五千骑给左宗,我只要后续的五千骑,只要左宗拖到大楚重骑投入战场,我就能保证吃光他们,让叶白夔再不敢用一兵一卒染指妃子坟。”
赵长陵担忧道:“要是此时叶白夔突然展开决战?”
主帅徐骁轻轻拍了拍这名有“滴水不漏,算无遗策”美誉的谋士的肩头,爽朗笑道:“谍报上不是说那个大麻烦曹长卿还待在南边嘛,叶白夔既然没用此人,说明多半不敢过早决战,何况这会儿还是他占优的,他一个大楚主心骨的大人物,没必要跟咱们这帮光脚的穷光蛋豪赌。”
风流倜傥的赵长陵嘴角泛起苦笑,但终于不再坚持己见。
都说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可是这一次两万轻骑的悄然长途奔袭,除了携带少数粮草,没有一丝多余的动作。
为了掩人耳目,陈芝豹甚至特意策马前往西垒壁前沿战场,白马长枪,一骑独行。
大楚前军都可以清楚看到此人的风采。
袁左宗领一万五千骑率先赶往妃子坟,路线是先北再东。
上马之前,李义山走上前,嘴唇微颤,却没有说话。
袁左宗猛然抱拳拱手,眼神清澈,神色坚毅,亦是没有说话。
徐骁走上前,轻声道:“左宗啊,义父不会说什么好话,就说一句。就算死了,好歹争取留个全尸,以后入棺的时候,义父也好帮你穿上一双亲手缝的布鞋。”
袁左宗听着丧气话,却没有半点愤懑,洒然笑道:“不用,留着给小年穿就行。就当左宗给他的礼物,这么多年也没送过他什么物件,心里头总过意不去。”
徐骁挥手道:“去吧。”
一万五千轻骑在深夜中悄然离开西垒壁。
徐骁站在原地,左边是赵长陵,后边是李义山,恰似大将军徐骁的左膀右臂。
褚禄山蹲在义父前头生闷气,拔起一根侥幸没被马蹄踩烂的野草,连草带泥嚼着。
徐骁在这名义子身边蹲下,抬手拍了拍褚禄山的脑袋,笑着说道:“只要这回能吃掉大楚,由你做开蜀先锋,义父本来已经许诺给左宗,他要是死了,刚好你来算上他那份。”
在徐家军中抢军功比谁都翻脸不认人的死胖子,破天荒没有半点高兴,耷拉着肥头大耳。
徐家铁骑,一拨拨老人走新人来,可自打追随徐骁出两辽起,打到了这座西垒壁,就没有生离,唯有死别!
“徐凤年”蹲在徐骁身边,很想告诉褚禄山和背还未伛偻的徐骁一声,袁左宗不会死,西垒壁一战更不会输。
但是之后,等到封王裂土北凉打北莽,就开始生离渐多,死别渐少。
直到他徐凤年扛起徐家王旗,又一次直面北莽百万控弦之士。
第028章 春秋之尾,草席之旁
曾是狼奔豕突的楚越唐,现是狗屠驴贩的奴贼盗,巍巍春秋,只余下个伤春悲秋,笑哉悲哉?
传闻神州陆沉的罪魁祸首黄龙士,在亲眼瞧见士子北奔的一一幕幕凄凉场景后,只是捧腹大笑,作了数支幸灾乐祸的曲子以供后人哼唱,自称不但武林要感激于他的颠倒气运,文坛更改如此,因为国家不幸诗家幸。
春秋这盘逐鹿大棋收官时的士子北奔,离阳正史上只记载有一次永徽北渡,嘉勉以一段段华美辞藻,不吝称赞,赞以八姓衣冠过广陵,但在北莽史书上,则有两次,除了笔墨简略的永徽北渡,更多书写的是在徐骁就藩北凉之前的第二次北渡,这一次对离阳朝廷彻底失望的中原士子名流,开始疯狂涌入北莽如今的南朝境内,如今占据南朝高位的所谓豪阀,绝大多数是此时如丧家犬般仓皇北窜的高门大第。这些大族当时不遗余力在太安城暗中运作,希望让性情相对温和的顾剑棠封王北凉,而不是那个姓徐的刽子手,他们坚信两人之中谁能封异姓王,会决定着离阳接下来的国策是严密还是宽大的风向,结果却让人大失所望,那个瘸子要以藩王身份而非普通的封疆大吏,亲自坐镇帝国西北门户,如此一来,他们就希望赶在大门完全关上之前,树挪死人挪活,为家族子弟在离阳朝廷接下来的“秋后算账”中留下几根香火,哪怕是背负着依附北蛮子苟延残喘的骂名,也在所不惜,对于它们这些动辄四世三公的庞然大物而言,一国更换姓氏,从来不是什么灭顶之灾,故而国亡事小,家破事大!
一座座名门望族丢了老树根,不说其它,仅是那些几百年下来代代珍惜如命的族谱祖图,在北上逃亡途中散落满地。
春雨绵绵,一个年轻人蹲在路旁,他捡不起翻不开那些珍贵图谱,就只能看着当下正摊开着的一页族谱,撰谱之人显然是位书法宗师,字迹飘逸而不失风骨,这页谱牒所写文字,字字珠玑,寥寥几笔就能写出某一位家祖的功绩全貌。然后一只扛有四只金漆箱子的疲累骡子就踏着蹄子一踩而过,一脚踩烂了整本谱牒,深陷泥泞,字迹趋于模糊。年轻人站起身,眼中是一条看不到尽头的人流,一族跟一族,一姓接一姓,共同由南向北奔走,轻轻收回视线,看到那匹骡子所扛的一只箱子在绳断后轰然坠地,溅起许多泥泞,赶骡人全然视而不见,只是狠狠一鞭子打在骡子身上,不是心疼那只箱子里数代人重金购置的孤本古籍,而是恼火骡子的蹄子太过缓慢。
这只骏马骡子夹杂而走的慌乱车队过后,后边的车队就要井然有序许多,并无骡驴这些低贱畜生,尽是在北地逃亡途中极有华而不实之嫌的高头大马,车队也尤为绵长,约莫能不下四百人,乘车乘马之人,不论老幼青壮,都不像前后车队那般惶惶不可终日,甚至其中几辆车子的马夫身后帘子以外的位置上,簇拥着许多衣襟为春雨略微打湿的白衣稚童,男女皆有,无需手捧书籍,默诵词章,琅琅上口。一名族塾教书先生模样的老人坐在稚童之中,闭目凝神,偶尔才会跟随学生们一起出声。
梦而游春秋的徐凤年没有跟随这支车队前行,驻足原地,一直从“女慕贞洁,男效才良”,听到“坚持雅操,好爵自縻”,最后到“高冠陪辇,驱毂振缨”,读书声才渐渐消散于耳。
一直不出声的年迈教书先生在这期间只高声诵读一次,而且无法掩饰老人的眼眶湿润,“节义廉退,颠沛匪亏!”
徐凤年心想,他们不是什么后世史书上人人唾弃的北奔丧家犬,他们大概才算真正的北渡衣冠,而他们,应该有朝一日返乡祭祖,但是那位教书先生,则肯定有生之日见不着家乡的杨柳依依,青苔流萤。
人流之中,突兀走出一名本就无依无靠的老儒生,就那么盯着徐凤年,想必在附近的阳间活人眼中,对老儒的痴呆作态,也早已习以为常,一路北行,实在是有太多太多的老人病死,气死,投水而死。
头顶春雨的老儒生捻须笑道:“总算见着这个你了。”
“你早就算到了?”徐凤年习惯性张口,虽然哑然无声,但这个日后会馈赠一只包子的老儒生既然看得见他,更应该“看得见”他说话。
在旁人看来就是在疯疯癫癫自言自语的老儒生点头一笑,“贫道说过,哦不对,是将来有一天会在倒马关内对你说,贫道袁青山此生不算天地,只算人。赵希抟授予你弟弟徐龙象的大梦春秋,是一条漫长的夜路,而那只包子,算是指路的灯笼。”
袁青山微笑道:“两朝灭佛,唯独北凉诚心亲佛,你既然愿意扛起重担,那么就该你得到刘松涛的那份气数,由此搭起了灯笼骨架,因此龙树僧人的那碗血,也该点亮笼中灯芯了。可惜啊,贫道到底还是没能亲眼见过另外两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