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风的眼睛霍的暴张,瞪着那一团碧绿的火,瞪着火光中的那张脸庞,突然道:“你为什么还不将那张面具除下来?”

  韦七娘笑道:“我戴着这张面具最少年轻了十年,上了年纪的女人岂非都喜欢将自己装扮成一个小姑娘。”

  王风冷笑道:“你就算不将面具除下,我也已知道你是谁。”

  韦七娘笑问道:“我是谁?”

  王风一字字的道:“李大娘!”

  那显然是韦七娘,他竟说是李大娘。

  韦七娘岂非地下室里烈焰中灰飞肉灭?

  看来他的眼睛如果没有毛病,脑袋只怕真的有些毛病的了。

  血奴这一次反而没有说他发疯。

  韦七娘也没有,笑笑道:“你凭什么这样肯定?”

  王风道:“声音。”

  韦七娘道:“现在我一开口就认出了我的声音,方才在地下室为什么我说了那许多,你竟然认不出来?”

  王风没有作声。

  韦七娘道:“是不是因为我当时压着声音说话,是不是因为你当时惊魂甫定,血奴又昏倒,一颗心已经乱成一堆草一样?”

  王风并没有否认。

  韦七娘随即举手揭开了脸上那个小姑娘的面具,面具后面果然是李大娘的脸庞。

  她的脸上却也是挂着笑容。

  她本是一个绝色佳人,笑起来尤其美丽,碧绿的火光照在她的面上,虽然使她的面色变得诡异,那无损美丽的容颜。

  在血奴王风的眼中,她却已不是一个绝色的佳人,只是一个狠毒的恶魔。

  韦七娘的面具落在李大娘的手中,韦七娘的人又怎样?

  血奴忍不住开口问道:“韦七娘的面具怎会在你手上?”

  李大娘笑道:“她连性命都已保不住,如何保得住那个面具?”

  血奴叫了起来:“你杀死了她!”

  王风亦同时叫了起来:“那全身着火焚烧,后来与常笑同坠火阱中的女人不是你,莫非就——就是韦七娘?”

  李大娘点头笑笑道:“你头脑倒也灵活,就可惜后知后觉!”

  王风追问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李大娘道:“那个地下室本来是一个很安全,很秘密的地方,由入口开始,一共有十三重凶毒的机关埋伏。所有的机关埋伏终年开启,无论什么人走进去都九死一生。”

  王风道:“你自己当然例外。”

  李大娘道:“我入去时当然可以将那些机关埋伏暂时封闭,可是随后进来的仍是一条死路。”

  王风道:“你进去之后,自然不会将那些机关埋伏继续封闭。”

  李大娘道:“自然不会。”

  王风道:“我们三人进去的时候却是安全得很。”

  李大娘道:“我进去的时候,已经就无须将那些机关埋伏暂时封闭,也可以安全走过的了。”

  王风道:“人偶尔会发发高烧,机关偶然失灵也不是一件值得奇怪的事情。”

  李大娘道:“那些机关都是出自西域的高手匠人,就算三五十年之后亦不会失灵。”

  王风道:“这就奇怪了。”

  李大娘道:“也没有什么奇怪,只不过因为在我进去之前,已经有一个人走进去。”

  王风道:“韦七娘?”

  李大娘道:“正是她。”

  王风道:“她懂得机关?”

  李大娘道:“如果她能全懂倒还好,那最低限度她不过将那机关暂时封闭,还可以再用,她却是一知半解,十三道机关结果倒有十一道给她弄坏了。”

  王风道:“火阱以及那一幅将火焰隔断的石壁想必是未坏的两道机关其中的一道。”

  李大娘道:“现在却已不能再用了。”

  王风道:“还有的一道如何?”

  李大娘道:“也已不能再用。”她冷笑一声,道:“那一道机关是一蓬致命的毒烟。”

  王风道:“哦?”

  李大娘道:“第一道至第十道的机关完全都是独立的机关,第十一道与第十二道都是相连在一起,一连穿过了十道机关都是独立,到了第十一道机关之时,纵然是极小心的人亦难免大意疏忽,她也并没有例外。”

  王风脱口道:“那一蓬毒烟……”

  韦七娘道:“她吸进体内,我进入地下石室之际,她已然倒毙地上。”

  王风道:“后来,我们所听到的那一声惨叫……”

  李大娘说道:“你们都听不出那是我的声音?”

  王风道:“听得出,我只是想知道你当时为什么惨叫?”

  李大娘笑道:“不为了什么,只为了要你们赶快进入那地下石室,我知道当时你们已在门外。”

  王风道:“在我们进去之前,你已跟韦七娘换过了衣服,将她搬到魔王的石像面前焚烧的了。”

  李大娘道:“这之前我当然还得先毁掉她的面庞。”

  王风道:“她的人都已死了,你何苦一再难为她的尸体?”

  李大娘道:“因为我要你们认为是我在焚身自杀。”

  王风道:“那一声叹息……”

  李大娘截口道:“是我在叹息,一个人还能叹息,就表示他还没有完全断气,即使我只有一线生机,相信你们都不会束手旁观,由得我活活烧死,所以我算准了一听到叹息,你们一定会扑前抢救。”

  王风道:“我们一扑前,你就发动那第十三道机关?”

  李大娘道:“我的确是那个意思,亦已付诸行动,只可惜就只坑杀一个常笑。”

  王风不觉捏了一把冷汗,他并没有忘记那个可怕的火阱,亦没有忘记常笑那种恐怖的死亡。

  他随即问道:“当时你是在什么地方?”

  李大娘道:“在一面暗壁之内。”

  王风道:“只是常笑一个坠下陷阱,你当然不会满足。”

  李大娘道:“也不能满足,你们留在石室中,对于我更是一种障碍。”

  王风忽的想起了地下石室门外那“宝库”两个字,道:“是因为石室里面的那些箱子?箱子之中的珠宝?”

  李大娘道:“你也知道箱子里面装载着珠宝?”

  王风道:“难道你建造那么安全秘密的一个地下石室,就是只为了万不得已之时藏身之用?”

  李大娘道:“当然不是。”

  王风突然道:“那些珠宝是不是就是太平安乐富贵王府失窃的珠宝?”

  李大娘反问道:“你说是不是?”

  王风道:“我说就是了。”

  李大娘笑笑。

  王风喃喃道:“怪不得我们对于你是一种障碍,你当时为什么不出来清除这种障碍?”

  李大娘道:“我不能出来。”

  王风道:“哦?”

  李大娘道:“因为我既没有将你击杀的本领,当时我更是光着身子。”

  王风道:“当时你还没有换上韦七娘那一身红衣裳?”

  李大娘道:“我是在只见常笑一坠陷阱才有以韦七娘的身份出现这个念头。”

  王风道:“暗壁之内想必还有一条暗道通往灵堂上面。”

  李大娘道:“所以我才能在石室门外出现,那时血奴已昏倒在你的怀中,那在我来说更是一个绝好机会。”

  王风道:“血奴与韦七娘相处多年,对于她的言行举止自必熟悉得很,她若是没有昏迷过去,你纵能瞒过我,也无法瞒过她。”

  李大娘并不否认,点点头,却又道:“即使连她也能瞒过,我只有一双眼睛,要将你们两个人同时催眠,只怕也没有可能,因为你们两个都不是普通人。”

  眼睛,催眠!

  王风不由的苦笑,道:“我只知道防范李大娘的一双眼睛,却竟没有想到连韦七娘的一双眼睛也要防范。”

  李大娘道:“男人遇着一个漂亮的女人忽然在自己面前流泪,就算不心软,心神想必也难免一乱。”

  王风不能不点头。

  李大娘接道:“不管是心乱抑或心软,都不免有些大意疏忽,看见了眼泪,亦不免注视她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