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老头的铁锤虽然灵活,武三爷的目光也够锐利,铁锤迎向铁尺的刹那,他已经觉察,凭他的身手,应该来得及变换招式,可是那刹那,那把量天尺竟自动投向铁锤,完全不受他控制。

  那把量天尺本来就是一块磁铁,甘老头的大铁锤正是它吸附的对象。

  铁锤重逾百斤,甘老头更天生神力。

  要不是天生神力,他也使不动那大铁锤。

  好像那样的一个大铁锤。才只十来斤重的一把量天尺如何能将它吸过来?

  不能吸过来就只有附上去。

  两下一接近,自然吸附在一起,那种吸附力根本就不是由人发出,由人控制。

  吸附在一起容易,分开可就不大容易了。

  武三爷量天尺敲下去之时有如行云流水,收回去之时却是吃力得很。

  他敲了甘老头二十尺,用的气力比平时四十尺还要多。

  量天尺无疑是非常特别的外门兵器,尤其是那一种吸力,往往使对手不知所措,就算他的气力与对手相等,一尺在手,他还是稳占上风。

  李大娘与那个中年妇人的气力当然没有他的大,所以他对付她们之时,那把量天尺施展开来,自然就得心应手。

  对着甘老头却是相反。

  甘老头非独气力比他大,所用的兵器更是重的惊人。

  第二十一尺他再也出不了手。

  他不出手,甘老头出手,铁锤飞舞击下。

  武三爷连忙招架。

  不招架还好,一招架他整个身形都被甘老头的大铁锤牵制。

  量天尺上的吸力绝不会因为他的不出手而消失。

  这种兵器对甘老头显然是再用不下去了,而武三爷却毫不在乎,拿着它继续招架下去。

  甘老头一口气还了二十锤。

  二十锤接下,武三爷累得就像爬过两座大山,竟喘息起来。

  甘老头相反神采飞扬。

  量天尺的吸力对于他也不是并无影响,不过看着武三爷快要倒下,不兴奋才怪。

  他倏的大笑道:“倒要看你还接得下我多少锤!”

  笑声未绝,又一铁锤打下。

  武三爷量天尺硬接。

  当一声,量天尺给铁锤打弯,武三爷手都似乎软了。

  他没有将尺抽回,仿佛已没有那个气力。

  量天尺吸附在铁锤上,铁锤一收,量天尺随着飞向甘老头那边。

  那若是还在武三爷的手中,武三爷的人只怕亦连人带尺飞过去。

  甘老头左手握拳,已等着他的人飞过来。 

  这刹那,武三爷却已松手。

  他虽然松手,人还是飞了过去,飞向甘老头。

  方才他那副样子,就像是浑身的气力都已给打散,可是这一飞,简直就像鹰隼般轻捷,虎豹般凶猛。

  他方才那副样子,莫非只是做给甘老头看的?

  松手的时候,他的手已往量天尺上一接,尺吸附在铁锤上,这一按就等如按在铁锤上。

  甘老头那把铁锤本来很有分寸,但多了武三爷一冲之力,分寸就乱了,收回的铁锤变了向旁荡开,空门大露。

  武三爷双拳抢入空门。

  老蛔虫那种高手都给他一拳打的重伤,甘老头纵使比老蛔虫更强,挨上他两拳,只怕也得倒下去。

  甘老头并没有倒下去。

  砰砰的两声,他的胸膛几乎都已给打塌,人只是一晃,蓄势待发的左拳在这之前已劈下,劈在武三爷的右臂之上。

  咣的一声,武三爷的右臂当场被打断。

  甘老头拳势未绝。

  这一拳还未打上武三爷的左臂,武三爷的人已飞退。

  甘老头拳势立收,右手铁锤亦落下,他手支铁锤,身子仍枪般挺直,活尸一样的那张脸庞却已真的一丝血色都没有。

  武三爷飞退半丈,一张脸痛的扭曲,但仍有笑容。

  甘老头的脸却冰石一样。

  武三爷瞪着他,笑道:“一只手换一条命,这种生意不怕做。”

  甘老头哼一声,鼻孔中应声涌出了鲜血。

  他的人突然飞起,铁锤亦飞起。 

  武三爷赶紧抽身暴退。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何况那两拳是否足以要命,他自己也并无多大的信心,所以早就已在防范甘老头随时反击。 

  这一退又是半丈,他的后背已挨上那张桌子。

  甘老头步步紧迫,一锤击下。

  武三爷一缩身,坐上桌子,那一锤间不容发击空。

  第二锤相继击出。

  武三爷看似已很难躲开,可是铁锤击到的刹那,他却已贴着桌面滚到对面。

  那刹那之间,铁锤亦击下。

  坚硬的桌面砰的给打上。

  一张桌子立时变了两张,每一张当然就只得一半,放都已放不稳。

  武三爷的心亦几乎给打上了。

  甘老头重伤之下,应该没有可能再这么厉害的攻势,看来他那两拳对于甘老头并无多大影响,更不至要命。

  他吃惊都还来不及,那分开两边的桌子已向他撞来。

  甘老头铁锤一落,双脚就飞起,踢在那分开两边的桌子之上。

  这两脚每一脚之上的力道都已过百斤。

  双脚踢出,人就凌空,飒一声向后倒飞,飞落在一张椅子之上。

  他还未坐稳,右手已挥出,手中大铁锤脱手,呼的亦飞击前去。

  几乎同一时,武三爷的左拳已击出。

  裂开的那两边桌子来的实在太快,十二个人用的桌子一分为二,攻击的范围更大,他根本已没有闪避的余地。

  在他的身后不远就是陷阱,连退后都已不能。

  他只有挥拳。

  拳头当然没有铁锤的坚硬,左来的那半边桌子并没有再给打裂,但总算给他打飞。

  右来的那半边桌子却从他身旁飞过,飞入了陷阱。

  桌子激起的劲风乱人衣袂,武三爷的眼睛也给那一股劲风刮的发酸。

  他的左手也酸了。

  这种感觉还未来,怪异的铃声已又响起。

  铃声箭一样尖锐,射向武三爷的眼睛,就像支响箭。

  这当然并不是支响箭。

  铃声来自那只血奴爪上的小铃,飞射向武三爷的眼睛的也正是那只血奴。

  血刚从甘老头鼻孔涌出,那只血奴就蓄势待发。

  甘老头的攻势一展开,血奴的攻势也已准备展开。

  人与鸟之间,仿佛有着一种无形的联系,人未必是个魔人,鸟只怕真的是只魔鸟。

  他的攻势现在终于展开了。

  武三爷的左手正发酸。

  怪异的铃声直似要摄人魂魄。

  铃声入耳,武三爷便瞥见鸟影,血红的鸟影。

  他的左眼立时亦只见一片血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