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字出口,他的人就冲向老大,“用”字还未说完,他的人已在老大面前。

  好快的身手。

  老大早已在小心,一把刀早已在准备侍候他。

  好像老大这种老江湖,经验已不少的了。

  一个做老大的人,反应亦大都比较敏锐。

  老蛔虫的来势虽突然,虽迅速,可是一冲到老大面前,老大的刀兜面向他劈落。

  这一刀比起老蛔虫的行动似乎更突然,更迅速。

  老蛔虫好像给吓呆了。

  眼看着,这一刀就要将他的面劈开,谁知道噗一声,刀竟是劈在那袋白粉之上。

  那刹那之间,他已将那袋白粉挡在面前。

  整个布袋几乎开了两边,白粉飞散,附近一带立时就像是陷入漫天迷雾之中。

  灯光于是也变得朦胧。

  老大却连灯光都已看不到。

  其实他什么都已看不到的了。

  一种强烈的恐惧刹那袭上了他的心头,他怪叫一声,手中刀“刷刷刷”的一连几十刀,护住了浑身上下。

  白粉随刀风激扬之下愈发迷蒙。

  六个杀手几乎都被迷住了眼睛,手中刀纷纷砍出。

  本已给绣花针刺瞎了眼睛的老三本来不受影响,可是,耳听到利刃破空之声乱响,惊呼怒斥之声此起彼落,手中刀不由亦砍了出去。

  六刀齐动,白粉飞散的更开。

  灯虽仍亮着,灯光已凄迷。

  凄迷的灯光鬼火般在白雾中跳跃,老蛔虫左手掌灯,一个身子鬼魂也似在白雾中飘飞。

  飕一声,他手中那几已变成两边的布袋脱手飞出,掷在一个杀手的面门,袋中所剩的白粉亦同时打在那个杀手的面上。

  那个杀手的眼睛已紧闭,嘴巴亦已抿实,鼻孔却没有塞上。

  白粉箭一样打进他的鼻孔。

  他一声闷嘶猛从迷蒙的白雾冲出,一冲两丈,仆倒街头。

  几乎同时又有两个杀手冲出白雾,冲出就倒下,倒下就不再起来。

  他们的身上都不见有伤痕,一个头皮却有些异样。

  这两个杀手一倒下,白雾中灯光一闪再闪,喀喀的两声,两条淡淡的人影,摇摇晃晃的倒了下去。

  老大凄厉的叫声旋即在迷蒙白雾中暴响,撕裂黑黝寂静的长空——

  “老匹夫,你好毒!”

  老大颀长的身子同时箭也似射入半空,姿势不大自然,好像不是他自己跃起来,而是给人踢上去。

  好毒,那到底踢在他什么地方?

  迷蒙的灯光亦飞起。

  老大的身子还未穿出白雾,灯光已在他头上,灯光下鸟爪般的一只怪手暴长,握住了他的脖子。

  喀一声,老大的头侧过了一旁,身子重又坠入雾里。

  他的刀却闪电也似地破雾飞出。

  灯竿子刷的在刀光中断飞,灯凌空滴溜溜一转,斜刺里落下,旋又被一只手接住了。

  这再被接住,灯光就凝结。

  王风的目光亦凝结。

  他盯着那不再跳跃的灯光,眼瞳中一抹惊异之色。

  这八九天下来,本来已没有什么事情值得他惊异的了。

  可是现在这个人的武功,这个人的杀人方法,实在不寻常。

  血奴却是若无其事的样子,她的胆子莫非比王风还大?

  白粉萧萧的落下,灯光已渐变明亮。

  这场雾终于消散。

  老蛔虫整个人亦清晰可见。

  他左手托着那断去了竿子的灯笼,右手已藏在袖中,浑身上下都洒满了白粉。

  他的面容仍是那样的疲倦,眼睛还是带着那种恶作剧的笑意。

  这笑意看在王风眼内,却是阴森恐怖的感觉。

  他望着王风,忽问道:“这两种方法哪一种比较好?”

  王风冷笑道:“两种都不好。”

  这句话出口,他的身旁就多了一个人。

  穿红衣的小姑娘只一跃,人便已燕子一样落在王风身旁的瓦面之上。

  王风霍地转头瞪着她,道:“你今年有多大了?”

  小姑娘眼波流转,娇笑道:“你说呢?”

  王风说道:“我看,你最多也不超过十五岁。”

  小姑娘只笑不答。

  王风沉声道:“十五岁的女孩子就这样害人,再多过几年,还得了?”

  小姑娘眨眨眼道:“就算再多过十五年,我也是现在这个样子。”

  王风冷哼一声,道:“你喜欢现在这个样子?”

  小姑娘轻轻叹了口气,说道:“不喜欢也不成。”

  王风瞪着她,又问道:“你什么时候开始懂得那样害人?”

  小姑娘道:“十五年之前。”

  十五年之前这位小姑娘又是多少岁?

  王风怔住在那里。

  他怀中的血奴这下子忽然亦叹了一口气,道:“你看她最多不过十五岁,看我最多又多少?”

  王风低头望一眼,道:“二十一。”

  血奴道:“我还以为你会说一岁。”

  王风又一怔,伸手托起血奴的下巴,仔细的打量了好一会子,道:“你的脑袋好像还没有问题。”

  血奴道:“本来就没有。”

  王风道:“我最初见你之时,你半边身子像是个初生的婴儿,但无论如何,你都不会只有一岁。”他笑笑又道:“如果你只有一岁,我岂非最多不过五六岁?”

  血奴瞟一眼那个红衣小姑娘,说道:“如果我不是只有一岁,她又怎会最多也不过十五岁。”

  王风诧声道:“你说她今年已有三十五岁了?”

  血奴道:“好像还不止。”

  王风的眼睛不由的又转回小姑娘那边,他的眼瞪的好大。

  这一次他已看的很仔细,可是无论他怎样看,那位小姑娘也不过十四五。

  他只有摇头。

  血奴看着他,忍不住叫道:“为什么你不将她的脸撕下来再看?”

  王风吃惊的望着血奴,似乎以为血奴又着了魔,但马上他又像想起了什么,目光再回到小姑娘那边。

  小姑娘已经不见了,却有一个大姑娘站在那边瓦面之上。

  那个大姑娘年纪实在已够大,无论怎样看也已有三十四五的了。

  她穿着小姑娘那套一样的红衣裳,身材也就像小姑娘一样。

  小姑娘的头赫然抓在她的手中。

  短短的头颅,一根头发都没有,眼是黑黑的两个洞,没有眼白,也没有眼珠。

  风吹上去,那张脸竟会摆动起来。

  这样的一张脸,又是何等的诧异?何等的恐怖?

  王风却没有表现丝毫惊讶,他看出那只是一张人皮面具,他也已明白血奴的说话。

  那张面具本来戴在大姑娘的面上,戴上了那张面具,三十四五的大姑娘就变成不过十四五的小姑娘。

  大概就因为血奴的说话,大姑娘不等王风动手,自行将那张人皮面具撕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