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歌吟又发出一掌,这是将“青城九打”绝招融和于“从心所欲”神功之中,一掌打下,陈木诛又以“闭门造车功”的“如漆如胶”接过,这次震得连双腿都发酸,知道方歌吟功力实在霸道,当下不敢硬接,移身就走!

  曲凤不还与陈木诛二人,各得“倚天叟”华危楼的所授,一占“七寒谷”,一据“忘忧林”,曲凤不还长“舍身投敌法”,陈木诛则练“闭门造车功”,两人皆善“慑魂迷心术”,只足陈木诛对这门奇术,更有专长而已。但陈木诛妄自尊大,曲凤不还与之相比,则相形见绌了。

  “倚天叟”华危楼,就是昔年中原一奇伙萧秋水列为生平奇险得三战之一:

  “天朗老人”之役,他以“飞天一剑”,破去“天雷老人”的“天雷一式”。而“天雷老人”范式就是“倚天叟”华危楼的义父。

  “倚天叟”华危楼昔日与“血河派”的总管“幽冥血奴”萧萧天,乃至交好友,后因倾心于萧秋水义妹伊小深,以至反脸成仇,造成了终生的遗憾。

  且说陈木诛以“闭门造车功”,连架方歌吟二击,情知抵挡不住,而且“闭门造车功”

  所夹带“慑魂迷心术”的魔力,也侵占不入方歌吟的经脉内息之中。这最主要不但是因为方歌吟的内力雄厚,更重要的是方歌吟一上来就几上大当,所以十分警惕,所施的尽是“少林派”正教禅宗佛家武功,“慑魂迷心功”根本沾不上边。

  方歌吟第三击将随“佛心功”一拜而下。

  陈木诛飞退。

  便在此时,一条灰影疾扑而下,“轰”地与方歌吟对了一掌。

  这一掌相对,两人都晃了一晃,只听陈木诛在一旁叫道:“杀了他……快杀死他……”

  方歌吟这时也已看清来人是严苍茫。只见他跟少林“佛心功”对了一掌后,双眸略为清澈了一下,又迷迷浑浑起来。

  方歌吟大呼道:“严岛主,严岛主,你醒醒,快醒醒”只兄严苍茫脸肌稍为抽搐一下,喃喃地道:“我不要醒!我为何要醒?醒了就见不到你了……我不要醒!”

  那陈木诛又捏着声幽幽道:“苍茫,使给我杀了这小子……”

  严苍茫大步行近,一掌劈来,方歌吟大喝一声,应了一掌,只震得双臂发麻。

  严苍茫内息剧增十倍,就算是方歌吟的浑厚内力,也非其敌,但若论武技庞杂精微,严苍茫可膛乎其后了。方歌吟当下以奇门杂学,与迷失了木性的严苍茫周旋起来。

  □       □         □“天河剑法”一出,燕行凶的身法,便完全被截了下来。如果他是一只燕子的话,他的羽翼即如被天河淋湿,欲振无力。

  他的左腰又多了一道口子,鲜血迸涌。

  雪峰神尼脸上煞气越来越强盛,燕行凶狼窜鼠突,都突不过雪峰神尼的剑网一十三重。

  便在此际,燕行凶的笛子,忽然“啸”地一声,喷出了十七八支附骨钉!

  雪峰神尼以前着了燕行凶的道儿,早有提防,一招“披襟当风”,划了出去!

  这一招“披襟当风”,宛若将军俯瞰,十万军马,临风遥眺,有大将气魄,雪峰神尼虽是女子,这一招使来,却如当临百战沙场,校阅兵马,一剑扫去,不但将暗器尽皆横风扫落,而且一剑拍在金笛上。

  金笛被雪峰神尼长剑一拍,竟然拍碎!但在这刹那之间,燕行凶的右剑,猝然变作十点万点的剑片,而短片剑刃之上,又连着一条细线,使得他的利剑,变成了一条活动的镶蛇一般,而且化成无数只牙的口,向峰华神尼“噬”来。

  雪峰神尼也不料此着,连使一招“云绕巫山”,将全身里成一片剑光,只求自保,不求伤敌,即在此间,燕行凶陡然收剑,横空扑去。

  原来桑小娥正在不远处。燕行凶一扑到,千中的千蛇般的怪剑,“忽”地又变作一把剑,燕行凶自后将剑扑架在桑小娥玉颈上。

  雪峰神尼长身欲上,燕行凶冷唱道:“且慢!”

  雪峰神尼娶然而止,长叹一声,燕行凶咛笑道:“你也知道我要做什么的了?”

  雪峰神尼叹息着点点头,剑尖已垂地。

  燕行凶森然道:“你想杀我,没那么容易……卜话未说完,惨呼一声,变色道:

  “你……你……”

  只见桑小娥趁机一坐钻起,挣脱了燕行凶的威胁,燕行凶心口间有一股血泉,正溅出鲜血来。桑小娥脸色白了一片,但却十分英俏,只见她将袖口一松,一物“当”然落下。原来是一匣子,匣首上有一截刀尖,原按装于桑小娥肘背,在燕行凶贴身而近时,刀尖划破衣襟,刺入了燕行凶的胸臆。

  桑小娥一脸娇煞地道:“你们这些脓包!一天就知道威吓弱者,你以为我桑小娥好欺负么……告诉你,是梅二哥在晋祠见了“西域魔驼”以铁罩护背后,灵机一动,给我肘部装此“弹镀匣刀”,专门对付你们这般欺善怕恶之徒的……”

  “大肚侠”梅醒非,除有“雪上无浪草上飞”一身的轻功外,智力也跟辛深巷相得映彰,更妙的是一双巧手,这小小的机括,对他而言,是轻而易举的事,却使得这“金衣会”

  会主,叱吒塞外的“金笛蛇剑”,阴险凶悍的燕行凶,莫名甚妙的死于桑小娥的匣刀之下。

  桑小娥故意卖个空门,让燕行凶所掳劫,实因目击“七寒谷”之役,燕行凶也趁人之危,攻袭清一而生的念头,藉此将这武功高于她自己十倍的人除了。燕行凶做梦也没料到,自己雄霸一世,却死于一女娃娃手中。

  雪峰神尼笑道:“要得……”话未说完,忽听天象大师龙啸震天,急挺剑赶去。

  □       □         □武林群豪与“忘忧林”之斗,已经是陷入苦搏之中。若“忘忧林”能镇静从事,逐步瓦解群众斗志,使其丧失神智,则可能早已得手,但因“血河车”出现,陈木诛、大风道人、燕行凶、西域魔驼四人均想巧取豪夺这旷世难逢的宝物,结果自现形迹,“忘忧林”的提早发动,也等于使诸侠提早防患,斗得个旗鼓相当,难分难舍。

  宋雪宜因有方歌吟相助,剪除了使蛇茅的蓝双荫,剩下的许由狭,虽以空拳相对,但仍可稳操胜卷。然而“武当一绝”协以强和“神拳破山”支参幽两人合击天象,天象的真气,似永远使用不完般,白茫茫的罡气源源推出,两人一时没法制住这神充气足的大和尚。便在此时,忽听一声虎吼,一声惨嘶。

  惨嚎的人是“多罗叶指”哈玖公,他被天龙大师的“天龙神刺”,破膛而入;虎吼的人是天能大师,他被“多罗叶指”戮中“中府穴”,鲜血激喷。

  两人武功,本都源出于少林;天龙大师原本实力雄厚。但受伤颇重;哈玖公精通指法,却神智迷糊,两大少林高手,胡里胡涂的,都丧失了性命,磕然倒毙。

  天龙这一死,几令天象睚芒欲裂,这一分神间,“武当一绝”疏以强的“八卦游身掌”,啪地击中了天象的背心,天象往前一冲,怒啸一声,一连打出十八掌,由茫茫劲气飞卷而出,将支参幽远远击退,疏以强打中对方一掌,手腕却震得隐隐发麻。

  这时雪峰神尼已赶了过去,一剑稳住“神拳破山”。天象瞪日拧身,专对“武当一绝”。可惜疏以强己心智浑噩,否则真个要吓得魂飞九霄了。

  “括苍奇刃”恽少平,以三尖两刃剑,力敌少林群僧,这人会在阴山之役,刺中“武林狐子”任狂,在五十年前普陀山之役,也曾斩伤“血影神掌”欧阳独,武功自有过人之能,众僧虽然勇悍,一时还制他不住。

  这边恽少平在力敌少林僧人,铁狼、银狐却跟扁铁铮、伯二将军伯金童、召小秀召定侯,打得天昏地暗;而“忘忧四煞”的老大“七十二路看到就抓”擒拿手及“三十六路大小开碑”少阳手严一重,也正与“寒鸦点点”成问山与“袖里干坤”徐三婶,也打得难分难解,焦云玉与成福根,也合战“毒手公子勾魂手”费四杀,亦打得日月无光。

  如果方歌吟见到,定必抢身报这杀父不共戴天之仇,可惜他仍在“忘忧林”中,和迷失本性的“劫余怪叟”,打得险象还生。

  □       □         □这时方歌吟和严苍茫第三度的正式交手。

  严苍茫“轰”地发出一掌,方歌吟催动掌力,展动身法,避过一击。对方又“轰”地劈了一掌,方歌吟情知掌力方面,自己断不是严苍茫之敌,他只好时使“长空神指”,时施“大漠仙掌”,或用“四大绝招”,暂时封架住严苍茫的攻势,另一方面又因不想伤害严苍茫,所以打个势均力敌。

  打了一阵,严苍茫追上血河车,两人在车中腾挪搏击,但两人俱是一流武林高手,武学宗师,场地的窄与宽,已毫不能影响他们的武功。两人在车中力战,从隆然巨响,打到悄没声的,方歌吟打了百多回合,慕然一觉,原来车上隐隐都封了一层阴寒的冰绡。

  原来严苍茫的武功,内力都带阴寒,而且功力剧增,打出来的武功,更寒毒非常,久战之下,将车内都封了一层薄冰。幸而那八匹烈马,都异常骠壮,还支撑得住,亦哀鸣不已。

  又战了一会,方歌吟只觉自己身上忽然“啪啦”一声,有什么东西落地似的,他不及细看,严苍茫又一掌扫来,他以“海天一线”一守,讵料手臂稍动,又“啪啦”一声,这才发现手臂上封了一层薄冰。

  原来不仅手臂,而是全身上下,卸被严苍茫阴寒掌力所催,罩上了一层薄薄的冰网,每一稍动,即震破冰层,故发出“啪啦”的声音。

  他如此分神间,严苍茫的拐杖,直击而下,方歌吟走避无及,只好一招“咫尺天涯”,回了过去。

  严苍茫却陡一反手,招式不变,但方向已变,变得拐杖向他“大椎穴”处撞来,方歌吟危急中也一反手,剑身依然截佳严苍茫的拐杖。

  严苍茫一呆,他神智已迷,也没什么特殊反应,猛抢上一步,一掌拍来,方歌吟知无善了,五指一弹,在掌风之前,先射中严苍茫的右胸。

  五缕指风“瑟瑟”连声,已打中严苍茫,却见严苍茫右身一歪,方欣吟立即有些后悔自己山手太重,不料严苍茫的手掌,陡地攻了过来,比先前还快了三倍!

  方歌吟立时明白过来,严苍茫乃是施展“腐蚀功”,硬受他的“长空神指”,他领悟已迟,严苍茫的一掌,已击在他身上。

  “砰”地一声,陈木诛在旁“哇哈”一声笑道:“倒也,倒也……”

  猛见方歌吟滴溜溜地已闪至严苍茫背后,原来他使的也正是“东海劫余门”严苍茫所亲创的“移影遁道”功,这是一种至大的掩眼法,看似被击中,其实早已闪至一旁,伺机待袭。

  方歌吟双指疾点严苍茫的“丝空竹穴”和“委中穴”,以图先点倒严苍茫,好救回去让他清醒,自从严浪羽死后,他对这孤独老人已恩仇了了,只有同情。高手过招一发千钧,“移影遁道”奇功虽为严苍茫所创,但他神智不清,醒悟稍缓,方歌吟已眼看可以将他点倒。

  就在这刹那之间,方歌吟忽觉背后腥风急扑,一人疾如鹰,已自背后掩至,方歌吟不及点倒严苍茫,一面反手发招,一面急掠而出,“砰”地一声,依然被掌风扫中,跌出七八步,落在一头马背驮上,只觉一阵天旋地转,金星直冒。

  他回头一看,原来是大风道人,他已着了一记“化血奇功”。“化血奇功”消功蚀骨,要不是他以“一气贯日月”护住心脉,早已醮之则死。

  大风道人怪笑道:“顺我者昌,逆我者亡,你胆敢违拗于我,结果便……”

  陈木诛却在旁摇头截道:“道长万勿忘记,这叛逆之所以给道长一击奏效,乃严苍茫与之正面周旋之功也;严苍茫所以与之为敌,乃听我之命也,是以道长能伤敌,全是区区之功也……”

  大风道人怒目以视,方歌吟忽然大喝一声,八马人立而起?

  这八匹血河车,与方歌吟已甚熟络,故一齐人马嘶鸣,这下冰绡纷纷碎裂,而血河车已几近倾倒,这变起仓卒,晓是严苍茫,痴呆之余,给倾摔下来,大风道人反应奇速,斗然感觉站立不稳,血翼一展,掠出车外,以观其变。

  这下却正中方歌吟下怀。他呼吆一声,人马齐奔,激骋而走。

  他情知以己之力,绝非严苍茫、大风道人、陈木诛三大高手合击之敌,一死虽不惜,唯陈木诛阴险毒辣,将之迷失本性,为其所用,作出害理伤天的事,才祸胎不浅,当下趁这隙来,策马狂奔,往林中倒冲过去。

  大风道人大喝一声,展翅追袭。陈木诛急急也变作女音道:“苍茫,快,快,快给我将“血河车”追回来,再将那小子,点穴铐镣,我有大用……”

  严苍茫神色茫然,踌躇而行,不胜苍凉。

 

第七章 忘忧林之毁

 

  “西域魔驼”的掌法越拍越快,桑书云的身子越来越似在狂台巨风中飘晃。飘晃,但是不倒。而他“丝丝”的指风,只要“西域魔驼”掌形稍有缝隙,即立时攻了进去!

  到了后来,“西域魔驼”根本没有选择。他不能选择。“冲星掌法”,不能稍停,稍止则送命。

  如此打下去,“西域魔驼”耗竭越巨,就在这时,丝地一声,桑书云一指向他“京门穴”戮来。

  “西域魔驼”忙用“冲星掌法”,一时“嗤”地一声,“西域魔驼”的掌心,竟被戮了一个血洞。

  “西域魔驼”失声叫道:““螳臂当车”!”

  “螳臂当车”是指法中一种极厉害的境界,具有一指挽奔车之力,“西域魔驼”虽有所闻,但平生首遇,心中一慌,桑书云又戮出一指,直点“西威魔驼”在乳旁的“天池穴”。

  “西域魔驼”情急之下,将臂一摸,“扑”地一指,桑书云的手指,竟插入“西域魔驼”臂内,“西域魔驼”狂嚎一声,桑书云脸色白如纸帛,又一指向他的“内庭穴”来。

  “西域魔驼”左手一指“怒啸指法”,射了回去,两缕指风碰在一起,桑书云脸白如雪,“拍啦”地一声,“西域魔驼”左手食指被震折,第一节手指断裂飞出!

  桑书云旨在为老友复仇,这人虽跟自己并无龃龊,但伤宋自雪在先,杀车占风在后,桑书云痛失良友,宁豁出一死,也要报此大仇,当下再不容情,身子滴溜溜的一转,施出“凭虚临风”的轻功,转到“西城魔驼”之后,直戮其“阳纲穴”!

  “西域魔驼”此刻可谓惊怖失措,勉力一长,桑书云这一指虽打不中他“阳纲穴”,但仍然戮中在脾胃之旁的“意舍穴”,“西域魔驼”惨叫一声。不及变招,桑书云已顺势点戮他背心中脊,眼看拂中,桑书云却觉指尖一麻,“叮叮”两声,如戮中钢锥子,“西域魔驼”忽然倒撞而来!

  桑书云这下始料未及,他未与“西域魔驼”交过手,不知“西域魔驼”背后装有倒刺,这一下失着,“西域魔驼”乘机倒撞而来,端的是凶险万分!

  桑书云只有疾退?

  他退得快,“西域魔驼”也追撞得快!

  “西域魔驼”情知自己已负重伤,若此击不能搏杀桑书云,自己恐劫数难逃,桑书云那双指一弹,委实已将倒刺弹得插入背肌,疼痛异常,他也管不了那许多,以镶锋牢固的“锁子甲”,要一举撞死桑书云!

  桑书云急退,退得极快,两旁景物,呼呼而过!

  “西域魔驼”急撞,撞得极快,只求速杀桑书云!

  桑书云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虽仓卒遇险,但撤退之时,早有留心。

  他疾退向天象大师与“武当一绝”疏以强的战团。

  疏以强的“八卦游身掌”飘忽轻灵,但稍一近身,皆被天象大师的“大般若神功”初使时所带起的白茫茫罡气,扫得立桩不住,天象大师近日来不知斗了几场,伤了几处,但依然龙精虎猛,老而弥坚。

  就在这时,桑书云飞退而至!

  桑书云大叫道:“大师!”

  天象乍见桑书云掠过,一人背撞而来,他侠义心肠,也不细想,双掌“轰”地拍了出去!

  就在这时,疏以强刷地拔出锥子,直刺天象背心“悬枢穴”。

  但见青影一闪,桑书云已撞入他怀里,五指一拂,五缕指风,连中他手臂“阳豁”,“阳谷”、“阳池”三穴,疏以强锥子垂了下来。桑书云的另两指又射中他的腋下“渊液”、“天泉”二穴,疏以强低吼半声,指劲破体而入,倒地而殁。

  天象双掌,却“砰”地拍在“西域魔驼”背上!

  “西域魔驼”背上的“锁手甲”,宛若刺猥一般,全刺在天象大师的双掌上。

  天象大师只觉手掌热辣辣一阵刺痛,也没什么,“西域魔驼”却狂号一声,胸前有数十点血雨溅喷而出。

  天像大奇,俯视掌心数十点血红,但未利入掌心,大感纳闷。

  他却不知道,他双掌虽击在“锁子甲”的倒刺上,但“龙象般若神功”的内力,将刺钓全打得倒嵌入“西域魔驼”背心去,几自胸前戮破出来,“西域魔驼”被这浑宏的内家功力一激,焉有不死之理?

  其实在桑书云急退的时候,早已算准这一点,他以指劲拂拙过倒刺,恬如自已指力,要将钓刺倒嵌,力有未逮,他跟天象大师交手数次,如其内力无匹,故挺而走险,自己替他解决强敌,但亦要利用他剪除大仇!

  这一下全在桑书云算计之中,敌手互易,眨眼之间,两名强敌:“西域魔驼”和“武当一绝”疏以强,全被歼灭。

  天象杀了“西域魔驼”,倒是一呆,桑书云疾道:“谢谢。”背影一闪,飘向宋雪宜跟许由狭战团。天象越战越勇,杀了一人,尤真气鼓荡,无所宣泄,猛见雪峰神尼跟“神拳破山”支参幽仍在激战中,暴喝一声,大袍激汤,飞身过去!

  同在此刻,一阵急蹄,血河车席卷而出!

  血河车背后,急追着一人,便是“劫余怪叟”严苍茫,车顶之上,如鸟飞掠一人,正是大风道人。

  血河车急冲之下,却逢着那费四杀的弟子黑衣青年锺瘦铃与掠一及瑶一的战团!

  这三人战得正酣,“血河车”猛然冲至,三人一时都去避不了,方歌吟不想误伤琼一与瑶一,急忙勒止,人马齐鸣!大风道人这时飘然降落,一掌激下!

  方歌吟勉强与之对了一掌,但受伤极重,被震得心气浮燥,便在这时,严苍茫攸然冲上血河车,一杖就盖了下来!

  方歌吟急以“海天一线”,勉强守住,大风道人又乘机来袭,方歌吟重伤之下,以一敌二,已万分危殆。

  这当儿天象挥掌扑向“神拳破山”支参幽,支参幽“霹雳”一声,一拳擂去,天象以“龙象般若禅功”硬接一拳,两人均是一晃。

  雪峰神尼见象耳根震出鲜血来,心中不忍,道:“大师先歇着罢。”天象怕雪峰神尼觉得他力不从心,当下向支参幽咆哮道:“再接我一掌!”

  一股白茫茫的劲气,又飞涌而出,支参幽外号“神拳破山”,手上功夫,也非同小可,“轰隆”一声,又出一拳,两人一接,俱是一震,雪峰神尼抢步而出,天象却硬是拦在雪峰神尼身前,支参幽又一拳击到,天象又猛推一掌,两人均退三步,口溢鲜血。

  雪峰神尼再也忍不住,幽幽一叹,情不自禁将手往天象肩上一挽,温声道:

  “你又何苦?”天象心中一阵迷茫,道:“你……你都知道了。”雪峰神尼叹道:

  “就算铁石心肠,超凡入圣,也要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天象悯然一阵,心中有一千个声音彷佛喊道:你都知道了,你都知道了!……

  一阵狂潮般的喜悦,使他忘了形,支参幽又一拳击来,他竟不知闪躲。

  “砰”地一声,天象左胁中了一拳,他咳了一声,便是一口血,却一面闪:

  “你……你不见怪……”支参幽又挥拳打来,雪峰神尼关切洋溢于色,一剑“星摇斗晃”攻了过去,支参幽却趁雪峰神尼分心之际,一拳震飞雪峰神尼的剑。

  天象怒道:“谁敢伤害神尼!”一股真气,在大欢喜太忘形中竟自丹田经由天个、太乙、梁门、神封、神藏、通过曲池、火陵、阳豁诸穴而至掌心,盘了出去,“神拳破山”这次一接,“客察”一声,骨肘折裂,倒穿入胸,悲嘶一声。

  雪峰神尼趁机而上,以手代剑,一招“千水一流”,切在支参幽喉头“天突穴”上,支参幽闷哼气绝。天象尤自喜极忘形道:“你不见怪……你不见怪……”

  雪峰神尼幽幽一叹,正待说话,乍见方歌吟正被大风、严苍茫两大高手追击,十分危险,呼道:“大师,我们先救方少掌门再说……”说着飞身而去,天象犹如大梦初醒,随而奔去。

  方歌吟这当口儿在危急间,雪峰神尼和天象大师忽然加了进来,两人敌住了严苍茫,压力顿减,勉强可与大风道人一战。这时两人都已受伤,只不过方歌吟更重一些而已,久战之下,方歌吟仍处于极端劣势。

  但雪峰神尼和天象大师,遇着严苍茫,却更为吃力;天象大师受伤已重,而内力偏又斗不过严苍茫,加上喜欢忘形,功力时灵时不灵,神智悠悠忽忽,只有雪峰神尼倾力以赴。

  严苍茫杖影如山,天象迳自在问:“师太,你,你有没有生气?”雪峰神尼抵挡得正是辛苦,天象迳自地问,她心中堪是气苦,道:“阿弥陀佛。”

  天象劈出一掌,又问:“我……很久以前,第一次中秋大会,我见着师太,我……我就感觉到自己该打入地狱,永不超生……”雪峰神尼向严苍茫尖叱一声:

  “严老,你醒醒……”

  严苍茫早已神智迷失,那能苏醒,天象见雪峰神尼旁而顾他,心中醋气大起,什么去颠去痴,早忘得一干二净,心中气苦,心中实知业报所聚,自己爱慕之情,乃非份之想,当下狂吼一声,“龙像般若禅功”又激了起来,向严苍茫猛冲过去!

  严苍茫左手一挽,以一掌接下天象大师两掌!

  “轰”地一声,天象如此疯狂出击,没护着经脉,遇着高手,反震之下,一时天旋地转,天昏地暗,似永不转醒一般,严苍茫举杖横扫过去,雪峰神尼拦身以手一格,严苍茫辰着杖端“笃”地点中雪峰神尼右腿膝盖内侧“阴陵泉”穴上,雪峰神尼立时扑跌。

  严苍茫大喝一声,一掌击下,天象见雪峰神尼危殆,猛然一醒,右手接掌,左掌攻了出去,这一攻一守间,俱用了毕生之力!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间,忽听一清逸的女音带着惶急呼道;“休得伤我师父……”

  一条清淡的人影,急扑而来,严苍茫正全力击下,乍见此人,是一清秀女尼,幕然一震,失声道:“是你……小心……”

  原来清一的样貌气质,长得极似谢小心年轻之时,严苍茫当年苦追谢小心,有日鼓起勇气,表达心曲,谢小心委宛相就,严苍茫得其青睬,自觉已是天下最幸福之人,仰天长啸三声:“我好快活……我好快活……我好快活……”后来追逐名利,又淡忘情愫,以致日后追悔无及,谢小心郁郁而终。

  而今严苍茫乍见清一凄惶之色,颇似当年谢小心哀切之情,心中一颤,一阵芒然,陈木诛所施的“摄魂迷心功”,便一时制之不住,而严苍茫苍茫中,也忘了发力,天象大师右掌砰地将他手骨打得寸寸碎裂,右掌蓬地击中了他的胸膛。天象大师的掌力何等霸道,严苍茫的胸膛立时塌了下去。

  严苍茫抚胸退了三步,呕了一口血,双眼仍望着清一,苦笑道:“你来了……

  我很快活……”又退了三步,抚胸惨笑道:“你不要走……我很快活……”再退了三步,心痛如绞,凄笑道:“我跟你去……我很快活!”

  说到这里,天象大师的“龙象般若禅功”,早将他奇经百脉,五脏六腑,尽皆摧毁,他再也支持不住,溘然而逝。

  清一不知这一代宗师、一世枭雄,何故对自己说这些话,甚是惊惧,躲在雪峰神尼之后,雪峰神尼轻抚清一肩膊,微微叹息,嘴边有一丝苦涩的笑意。天象莫名其妙的击毙了严苍茫,他虽脾气刚燥,但生平未曾确杀一人,而今失手打死严苍茫,不禁悲而痛悔。

  方歌吟力战大风道人,早已喘气吁吁,这时人影一闪,一人疾掠上血河车,策马飞纵。

  方歌吟心中大惊,但为大风道人苦缠,形格势禁,无法控纵羁勒,情知“忘忧林”林主陈木诛已驾车飞驰,自己虽然一人在车中,却无能出手铐束。

  血河车所向披靡,莫敢正樱其锋,眼见其骋出树林,绝尘而去。

  这时宋雪宜和桑书云,正在力战“高大衰”许由狭,许由狭使的是铁铲,力道沈猛,桑书云在前数战中,耗力过多,一时良气不继,险被铁铲所铲为两段,宋雪宜忽然打出“如今云散雪消花残月阙落英流水”,正待发射,许由狭的铁铲,忽然脱手飞出,飞劈而来!

  宋雪宜情急中用筒子一档,“卡”地一声,筒折为二,机括震断,毒水乱喷,宋雪宜眼见要被毒水喷中,桑书云不顾一切,和身扑去,竟抱住宋雪宜,一齐滚到地上,并覆身其上,准备死受毒水醮泼,死而无悔。

  宋雪宜只觉一阵温热的男子气息迫来,初为大怒,见桑书云舍身数己,死在临头,尚且不惧,心中一阵迷悯,顿觉自己生平所最珍守的,就要动摇了,就要烟逝了,不禁悲酸起来,这感觉超越了生死,甚至此生死更难受。

  桑书云覆身其上,只觉一阵温香玉软,自己只觉心旌摇荡,不觉死之将届,猛反转头时,只觉那金筒子已被一件白色的长衫盖上,毒水尽被罩住,长衫早已焦裂,自己一手培植的辛总堂主辛深巷,正在一旁,好像丝毫没望见自己,十分悠闲似的,而他身上所披的白袍,早已到了地上。

  桑书云脸上一热,只见宋雪宜闭目娟眉,如玉承明珠,花凝晓露,不知何故,流下了两行清泪,不胜凄婉。桑书云以为自己唐突佳人,猛飘身而起,只见“雪上无痕草上飞”梅醒非,正和全真子二人合力恶斗“高大衰”,已被许由狭打得节节败退。

  桑书云忙收敛心神,但脑里依然闹轰轰的,便在这当口,血河车已驰出林中,那陈木诛三声怪啸,两声怪叫,一声怪吼,在战团中的“高大衰”许由狭,以及“括苍奇型”恽少平,猛攻几下,全力突围,紧追血河车而去。

  这时局势急剧直下,“忘忧林”中,匪首陈木诛逃逸,领袖大风道人也不知去向,敌将许由狭、恽少平又遁走,“西域魔驼”全至朽、“金笛蛇剑”燕行凶等又被击毙,蛇无头不行,人人似无心恋战,桑书云招令“长空帮”,宋雪宜勒令“恨天教”,天象指挥“少林”,雪峰神尼晓谕“恒山”,群豪士气大增,竟尔将敌人杀得大败而逃,片甲不留!

  只听辛深巷施令道:“纵火!”

  梅醒非闻言一震,诧异问:“放火易致自焚,总堂明鉴。”辛深巷毅然道:

  “刚才我没采纳你火攻之建议,实是我眼光浅短。如纵火会断绝我们生机,“忘忧林”

  主早就放火了,何必要冒险出击?显然火势对我们有利无害,我们敝帚自珍,不如置之死地而后生,反而能一举扑灭强敌,使其无所遁形!”

  梅醒非恍然大悟,传令下去:“烧!把“忘忧林”统统烧掉!”

  □       □         □辛深巷的话,自然是言出法随,一如所命,“忘忧林”立时烧成一片火海。

  这时“铁狼”、“银狐”、严一重、费四杀、锺瘦铃等都且战且走,桑书云因适才救宋雪宜的事,心情再难平复,他想起自己以前那刚节英佩又多情温柔的亡妻,心中一阵责咎,无论如何,都抹不掉那羞疚,更无法推诿那心头的愧欠!

  他心里难受,却未贻误战机,展身扑向严重,严一重见桑书云亲自向他出手,知情态严重。他左擒拿手右少阳手,已抓住桑书云左臂根“中府穴”右臂“曲池穴”。

  桑书云任由他抓着,却在严一重抓住了他,尚未来得及发力之一霎那,左右拇食二指一弹,“丝丝丝丝”,四缕指风,射向严重。

  严重的武功,在黑道武林已算足一流好手,但若比起桑书云.可相差太过悬殊,这时他已十分接近桑书云,避已无及,他情急生智,手指由“少阳手”的劈力改为推力,发力一推,他自己则藉一推之力,跃出丈外!

  指风跟着追到,严一重连变了四种身法,才告险险避过四缕指风,但白影一闪,掠到他身前,严重情急之下,右手“三十六路大小开碑少阳手”一招“五鬼运财”,左手“七十二路看到就抓擒拿手”一招“春蚕丝尽”,向那人招呼过去!

  他出了招才发觉那是个女子。那女子冷哼一声,左手使“七十二路看到就抓擒拿手”中的“蜡炬泪干”扣住了他的右掌,右手施“三十六路大小开碑少阳手”中的“六丁开山”,一掌斩折了他的左手,这时桑书云掩至,将他破锣破摔的甩在地上。

  严一重半响爬不起来,桑书云的背袍衫裙就在他眼前,只听他道:“我不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