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歌吟看过去,僧衣幌动,他看不到她。

  他一口血就喷出去,吐得打他一掌的人一脸都是。

  那人怆惶身退。

  方歌吟回身一剑,“天羽剑法”最杀的一招,“血踪万里”。

  两苹手指飞出,方歌吟又中了一掌,但他已藉势冲入那战团。

  他冲进去的时候,桑小娥脸白如雪,闭上美目,睫毛在白哲的脸上,她昏了过去。

  方歌吟一手扶住,他眼都红了。

  他来不及看桑小娥的伤,但桑小娥不能死。

  不能死不能死不能死!

  方歌吟发出一声悲嚎,廿四个僧人,一齐旋转围住了他。

  这大阵一合就是“廿四罗汉阵”,便无人能破。

  但方歌吟却豁出了性命,就在廿四僧阵将合未合前,发出了“仰天长啸”。

  廿四僧中,本就有人受了伤。

  何况方歌跨已拼红了眼睛,拼乱了散发,拼红了衣衫。

  廿四僧毕竟是出家人,见如此疯狂的血人,心头暗惊,居然给方歌吟杀开一条血路。

  雪路无尽。

  方歌吟还是走不掉。

  他左手抱桑小娥,右手持剑,身法展动不便,他眼角已瞥见廿四僧衣袂闪动,又左右包抄了过来。

  他拼命的奔逃:不能再被包围,不能!

  再被包围则唯有死。

  他死不要紧桑小娥不能死!

  风狂吼,雪怒飞,他左右事物急掠而过,他提一口气,发足狂奔。

  “嗖”、“嗖”二声,左右有两个僧人越过了他。

  回身,伸手一栏,方歌吟却在千钧一发间弯了过去,往侧的方向狂奔。

  就在这时,背后陡起一道急风。

  这一道掌力,犹比开始那两道遥劈寺门的强。

  方歌吟一低首,身体与地面几成平行,怀抱桑小娥,“呼”地一声,狂澜自头巾上掠了过去。

  方卧吟却丝毫没有停止,也没有减缓速度,那人又被抛在后头。

  这时背后又响起一个脚步声起先是三个,后来这人越过了其他两人,欲后步声变成了拳风。

  拳风如急弩之声。

  方歌吟头都没有回。

  他不能回头。

  他不能停。

  “砰”地,拳头仅差两寸,便击中了他但拳风依然打中了他背心。

  方歌吟吐气扬声,喷了一口血血降酒在自己身上,因为他已经窜过了血落的地方。可是风雪遍前路……

  这时侯,前面忽然出现两个人。

  方歌吟只知道不能给他们拦住,金虹一划,便待硬闯,忽见这两人不是和尚。

  前面一人,一身白衣劲装,额系白巾,竟是辛深巷。

  方歌吟心头一舒,乍听另一女音叱道:“人给我!”

  叶三娘!

  这时三柄飞刀,已掠过了他头顶,往后打到。

  背后几声怒叱,一人负痛怪叫。

  果然是叶三娘的飞刀。

  叶三娘打出飞刀,飞窜过来,已接过桑小娥,抛下一句:“你自己小心!”返身就窜。

  僧人怒喝,出手,辛深巷尾随叶三娘而遁,一面发出暗器,牵制住廿四罗汉的去势,一面向方歌吟抛下一句:“挺住且我们会回来的!”

  方歌吟心头一热,大声道:“别管我,保护桑姑娘,这里我来料理。”

  这时风狂雪大,叶三娘当先,辛深巷断后,转眼已走得无影无踪,方歌吟横剑回身,只见尚有十六名僧人,其他不是负伤,便是留下来照顾伤者,或回报寺中。

  少林巍峨的建筑苍宏,在远处。

  钟声急急传来!

  方歌吟不怕:因为他已没有了顾忌。

  僧人都纷纷停了下来。

  一名僧袍染血的僧人怒道:“就是他,杀伤我们多人……”

  另一名受了轻伤的僧人道:“逮住他就好!”

  一名年纪较大的僧人沉声道:“他毁损了我们寺中不少东西!”

  众僧七嘴八舌,都当他是罪魁祸首,对桑小娥等之远去也不再追,只要把他围住就好。

  方歌吟嘴角溢血,苦笑道:“在下私闯少林,确属误会……”

  他的话未说完,五六名僧人便已动了手。

  还手还是不还手?

  反正他只有七十日不到的生命,又何必作困兽之斗?

  但他父仇未报。

  还有桑小娥的生死安危?

  他怀抱桑小娥,一颗心虽是狂热的,但所触及的躯体是冰的。

  他还想再看她只要她真的没事、他才能瞑目。

  莫名其妙的死在这里,他不瞑目。

  何况,他还没弄清楚洛水渡中那假冒铁肩的是谁?

  方歌吟决定抵抗,决定逃。

  他在恍错间,先手已失,连闪避也来不及。

  其他武学中,更来不及天羽剑法够快,却没有守势。

  一支剑如何抵挡七八苹手。

  方歌吟把剑一横,稳若泰山,神情远眺,彷佛遥瞻海天一线。

  正是“海天一线”。

  那五六名僧人,大吃一惊,那看似普普通通、随随便便的一剑,居然无瑕可袭,他们的拳头,再打下去。等于是自动把拳头送上剑锋。

  他们只好缩手。

  方歌吟连人带剑“长虹贯日”,“啸”地冲破一个缺口,无人敢攫其锋。

  他发足狂奔,背后有人呼喝、怒叱,纷纷追赶、出手。

  两名僧人,已迅速贴近,他们无疑在少林中学习轻功的,其中一个,还是“虎爪功”的高手。

  那僧人一爪抓下来,如破空的五道流星呼哨。

  方歌吟猛一吸气,长身一纵,那一爪“嘶”地一声,趴在他肩头上,方歌吟发力一标,肩膀一块肉,竟血淋淋的被撕了下来。

  方歌吟吃痛,但头也不回,一招“血踪万里”就发了出去。

  “天羽廿四式”中杀气最大的一招。

  背后一声惨嚎,那僧人所负的伤,绝不在他肩上之伤之下。

  另一个僧人,因要扶持伤者口而且也惧骇于方歌吟的剑势,居然没再追赶。

  雪地茫茫,方歌吟还是可以冲得出去。

  就在这时,只听背后追逐的声音都静止了。

  只剩下一个很远很远的衣袂之声。

  忽然那衣袂之声增强了,转眼间已到了方歌吟背后。

  方歌吟还是没有回头。

  那衣袂之声宛若龙腾。

  只听背后的四五个僧人欢呼道:“掌门师弟来棉!”

  方歌吟一震:天龙……

  这时“呼”地一声,一金衣僧人已越过他头顶,猛回身,一掌回拍、掌心赤红……

  方歌吟往前疾射之势,已无法闪躲,只好硬挨一掌,“砰”地一声,那人震开,方歌吟猛地一噎,只觉天旋地转,原来的几道伤势,一起发作……

  他只觉眼前发黑,心道:也好,反正桑小娥已走了……还没想得下去,只见蒙隆间雪白天苍,呼啸之声不绝于耳,有人喜喊:“倒也、倒也。”然后一个金衣人影一闪,幌动不已……

  天地那末大,却似没有他方歌吟容身之地。

  他终于晕了过去。

 

 

  未变初衷

  三月十七日晚上的会议中,神州出版社通过了议案,决定要出版我的武侠小说:“血河车”故事系列,即“大宗师”、“逍遥游”、“养生主”、“人间世”四本一套全集,联同近日出版的“神州奇侠”故事系列:“剑气长江”、“两广豪杰”、“江山如画”、“英雄好汉”、“闯荡江湖”、“神州无敌”、“寂寞高手”、“天下有雪”八本一套全集,共出版了我十二部的武侠小说。为了这十二部武侠小说,真可以说是多灾多难。可是这十二本小说依然如同炼火过后的宝刀,终于出鞘了,虽仍自身未修,可是大火煎熬、冷水浸寒、用钢钳夹,用铁打,并没有把它敲折击断,反而使它能紫电穿云,摧金碎石!

  这的确是熬炼:好像武侠小说里的人物,饱历了许多辛酸悲苦,才有吐气扬眉底一日。

  这段日子,我没有出来交际应酬,婉拒了许多真挚邀约、演讲、座谈、会议,为的是深思自省,抱着“临大难宜静,处大事宜简”的心情,故总统蒋公的训示:“处变不惊”,来逐件应付,等尘埃落定。这些打击来自内内外外,形形色色,生平待人不薄,但恩将仇报者多,无辜戕害者更不少。但是我只是继续存在,也不图什么复誉妄言,只是肯定了我们屹立就是我的胜利。绞尽脑汁、花尽心血、设计陷害、引以窃喜的人,实在不明白我因何并不心如槁灰,反而活得安翔怡荡,万里一空!

  以前有段日子,就是一天写一篇散文,后来因欠武侠小说稿债欠下近二百五十万字,所以才中辍,而这一段日子来,却是一天至少三个“连根拔起”式的打击,居然也给我渡过来了。奇怪的是,我渐渐视这种打击为我生命中必须历炼之过程,宛若登毕造极的决心者必须经过翻山越岭之磨难。我记得朱炎先生在“苦涩的成长”里说过一句话:“……在阅读某人的传记时,笔者所特别注意的,不是他那些显赫的事功,而是他承受挫折,迎接挑战的勇气。”我深以为然。今日在神州里之所以生变节、反目向者,其根由乃失去自信、信人,在人生的坎坷历程里据然否定了自己,而一时无所适从,故自傍徨、失落的桎梏里,变作攻击自己恐惧的前身,并将之拟作敌人的假象:这种心态已够可悲的了,其实又何复加以谴责、怨尤?只要立定我们的脚步,不旋踵即能证实自己,渡过危难,且视挫折为自己成长的左右手!小山胜清曾写下迷惑于抉择、甚至遇到强大阻力以致放弃原则而气馁的人一段这样的文字:

  人们常驾着双马驰骋于人生旅途上。清醒不迷时,端赖两马能比肩齐步而驱,但一旦到了歧路,两马如或背道而驰,左手?右手?御者困惑,见者惊心,而未知孰可?

  而今见背义弃信者如中裂的景象,真是触目心惊,且寄于深切之同情。又庆幸我们这些未变初衷的决斗者,在风雨交加的无情长路上,依然纵僵骋驰,继续恪守我们兵刃铁石般的“执善而从”。

  香港读者钟德强先生以广东歌:“愿与你、尽一杯,聚与散,记心间,毋忘情义,长存浩气,日后再相知未晚。”相和我书中的:“情与义,值千金,刀山去地狱去有何憾。”。

  如今我要交代的还是两首广东歌的歌词:“持剑卫道,刀山火海我愿到,剑光中判善恶,誓要将奸讨;投身化剑,千古悲哀我独抱,我心中满热血,无情利剑断情路。”是此刻的心境,并希望能早日转化成:“常为侠客羡慕,剑道至高,内心中感爱念,价值更高,恨偏偏得不到,我心底爱慕,愿得知心爱伴,忘剑道。”前者是“一剑镇神扛7b”中撷录的,后者是“无敌是寂寞”中的歌词,皆为顾嘉辉曲,江羽词。“血河车”故事系列中,方歌吟初求“快意恩仇”,后求“生要能尽欢,死亦能无憾”;至于“神州奇侠”故事系列,萧秋水初意“闯荡江湖”、“神州无敌”,到最后也不过是“寂寞高手”、“天下有雪”。一个人若生而无欢,死而有憾,佯作忘情,充作无情他本身已移痛苦了,又何必再咄咄相迫?至于未忘初衷不负初衷的我们,眼前尽是万里晴空啊!

  温瑞安稿于民国六十九年三月十九日

  “神州”与“长河”榷商版权事宜妥定后。

 

第一章 剑是好剑。雪是白雪。血血红。

 

  他醒来的时栗,整个世界,都是颠倒的。

  风,仍吹,雪,仍飘,大地,仍皑白……

  可是天在下地在上,雪在腰下飞飘、追落;风就在茫冥的夜空吹袭,可是天空,却在脚下的。

  难道这世界的一切,都已颠倒了吗?

  方歌吟不知道。天地冰寒,他体内却燥热无比,喉头一甜,呛出了一些血。

  ──他最后与那高大的金衣僧人对掌,只对了一掌,掌力已震伤了他的内脏。随后他又看见,辉煌巍峨,又古意非凡的一座古刹。倒悬的古刹。──飞檐在下后石阶在半空,屋顶在下,门槛在半天的寺庙。

  ——雪在夜空飘,夜空在脚下风在鞋尖上吹,树梢在足下……

  显然他是被倒吊在树上。

  方歌吟这才从蒙、模糊又彷佛的视觉中惊起:他还活他试运力道,想藉绑在足踝绳子之力,挺起身子,翻身上树,可是这又发觉无处力,暗自运气,又得悉“气海穴”被封。

  ──他原来是被封了穴道,被倒悬在一棵大树的丫上。这树看来也有千百年的历史了。

  还有一座汉阙。就在柏树附近,借雪光一映,隐约有两个倒看的力若万钧的刻字:天止。

  ──天至此止,人呢?

  方歌吟不禁想到自己稍纵即逝的生命,雪花轻轻落在他脸颊上,雪慢慢融化了,化作两行清泪,倒向他双眸流去。

  他觉得他生命即将过去。“三十五天后,随时发作可能致死,且绝无药可救”他已过了三十五天了,是随时便死的人了。这一刻死,还是下一刻?……

  然而这一刻,他想起轻衣曼妙的桑小娥,独步天下的宋自雪,敬慕仰止的宋雪宜,纵横万里的桑书云……

  ──他情愿此刻就死。──可惜又心愿未了。

  他想想,雪落落……忽然,极静的古刹,一声纵喝,跟几声兵器交击,又几声吆喝接火光冲天。

  有七处同时起火,转眼增至十八道。本来一处叱喝声,但而今交手处至少有十二方。

  ──火光映红了方歌吟的脸。──来的是谁?是什么人来?

  他还没死。虽然每时每刻每秒,都有可能死去。这是少林寺,究竟是何方神圣,有这天大的胆子,敢夜闯少林──他做梦都想不到来人是为了救他的。

  □       □        □

  只听一个女音吆喝道;“在这了”声音极为熟悉。

  及“兵兵乓乓”几千兵刃相交,“刷刷”两柄飞刀,寒光一闪,竟贴方歌吟脸颊飞过。

  方歌吟本一心待死,但方才险被飞刀所射杀,不禁也惊出冷汗,有些啼笑皆非。只听那女音慌惶道:“失手,对不住。”

  又“兵呤乓乓”打了起来。方歌吟再听声音,心道好熟,失声叫:“叶三娘”

  “嗖”地又一柄飞刀,在黑暗与雪光中一闪,直打了过来,“刷”地射断了方歌吟倒吊的绳子,“仆”地方歌吟倒栽在雪中,要不是积雪太厚,方歌吟的脖子,定必扭伤。

  只听那女音喊道:“是我”一面又骂道:“兀那秃驴堂堂少林,可以这般用刑么?”

  跟叶三娘交手的人,似乎武功也很不俗,急忙分辩道:“胡说我们是把他倒吊起来,等苏醒之后再问罪……哎哟”

  好像是说话分心,被叶三娘趁机斩了一刀。只听叶三娘格格笑道:“不用问了,你洒家有罪。”

  那和尚大怒,却已招架不住,这时又来了两个和尚,缠战叶三娘。叶三娘挥舞双刀,边战边嚷:“辛老大,快通知小姐,方公子在这儿……”如此叫得了几声,东北面便有人急应道:“我马上过来。”猛听几声呼喝,一声:“照打”又“哎哟”、“哎哟”了几响,一人黑衣劲装,双眉斜飞入鬓,右手倒拎一支银笛,笛尖透露一枚利刃,转眼已伤了两名僧衣,身手俐落,全身如劲弩之矢,精悍无比,竟是那日庙前所遇的长空帮第三大旗主,青年儒雅的文士的牧阳春。

  牧阳春转眼伤了三名和尚,向方歌吟那儿冲来,目中尽是关怀之色,猛不料中,斜跃出来的一名和尚一记,被打得横跌几步,缠战起来,这和尚武功竟是不低,一时难分难解,牧阳春勉力叫道:“梅二哥、辛大哥,方少侠在这……”一口气竟接不下去。方歌吟脸埋在冰雪之中,但目观这干人如此舍身救己,不禁热血沸腾,热泪盈眶。

  缠斗牧阳春的和尚,正是铁树大师。方歌吟情知此僧犀利,想出言向牧阳春示警,又苦于穴道被封,无力叫喊。

  这时忽见雪地上,三人急掠而来,身法都是出奇的迅疾轻盈,都是几乎足不沾地。

  左边是一黄衣人,虽是身裁肥胖,但身形居然十分俐落,另右边一白衣人,腮帮子都是胡子,行动也十分快速。中间一人,身裁纤小,竟是女子方歌吟心念一动,人已至眼前,方歌吟忽觉温香扑鼻,一股细细的清香,比雪花还清纯的闻入鼻中,只听桑小娥悲声叫:“他……他怎么啦?……”

  梅醒非断喝一声,已与三四名扑近的僧人,对打了起来,只听辛深巷疾道:“快小姐┅┅奶背他先走,我开道,梅老二护法,牧老三、三娘、曹老五断后,我们立刻就来”

  随后又几声兵刃交击。方歌吟苦于无法动弹,不知情形如何,忽觉身体一轻,已被人背了起来,只觉眼前所及,是似纱带一般束起的纤腰身,还有一束乌黑如瀑的秀发,鼻中所吸,是一股淡若幽兰的芬香,方歌吟几不敢见闻,生恐不敬,一颗心都砰砰乱跳,又十分感动,桑小娥竟不顾男女之嫌,如此背他逃遁。

  他心中暗叹一声,大丈夫顶天立地,而今却教一娇生惯养的女子扛走……转眼奔行愈来愈快,风雪越吹越劲,四周景物风驰电驶,如腾云驾雾,看不清楚,方歌吟因重伤未愈,一口呼息,被急风劲雪所窒,十分难受,但忆起当日“快意楼”初会桑小娥的情景,和今日一比,心头又旖旎无比。

  如此奔行了一段路,桑小娥放下了他,坐在盖雪的石上,背靠大树,回身戒备,张望远眺,方歌吟见她纤小的衣袂,为自己而如此张惶,心中更是怜惜不已。

  只见西南面,隐有火光,雪地上,彷佛那儿有什么天谴,正在进行,方歌吟几疑自己不是从那先被救出来的。雪地无望,方歌吟忽然觉得很孤寞。

  桑小娥缓缓回首。她已知道没有追兵。但偌大雪地中,偌静雪夜,也不知开始那一句话是好。

  忽然她小手按嘴,轻呼失声道:“哦,还没解你穴道……”便急急过去解,细看之下,方歌吟脸呈赤金,显然伤势不轻,而被封穴道又是“气海”,不禁羞了起来,飞红了耳根,有些迟疑。

  方歌吟苦笑,本说不必,桑小娥忽然做下了极大的决心一般,一咬下唇,双指疾点,解开了方歌吟的“气海穴”,方歌吟只觉血气一冲,翻涌一阵,他的内息奇强,很快脸色又恢复了原状。

  只见桑小娥飞快地站起来,背对他,征征的望雪景,也不知想些什么,边耳背都红通通的,手指更藏在袖。

  方歌吟心中温柔起来,忍不住轻轻叫:“桑……桑姑娘。”

  桑小娥没有回头,像蚊子一般细声应:“嗯?”

  方歌吟艰难地道:“多多谢奶桑小娥隔了半晌,才道:“你伤重么?”

  方歌吟忙道:“不重不重。”

  桑小娥忽“噗嗤”一笑。在雪夜中犹如春花,令人心中一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