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色麦田》是葵田谷所写的一本推理小说。
小说共收录四篇构思奇特的小说,以悬疑推理为壳,题材包罗万象。有最亲密的人之间光怪陆离的执念和杀机,有执法者坚执的正义和绝地反击的快意恩仇,有让人心灵激荡热泪盈眶的血脉亲情,也有一群被命运之绳捆绑的人无怨无悔倾尽全部的献身。
自序
这是一本有点怪的书,里面包含很多个故事,因为彼此之间没有相似之处,所以这本书也可以叫作故事集,但我更愿意叫它一本书。
除了您拿在手里的这本由四个故事组成的合集,还有一个单行本,只有一个故事,叫《月光森林》。所以,不问可知,这本书里的故事有长有短,但它们都是这本书的组成部分。今后也许这本书会变得更厚,因为还有几个故事在排队。如果大家喜欢,我会一直写下去。
去年8月,我去了一趟日本,刚好是写完最后一个故事的第二天动身的。为了在旅途中心无旁骛,出发前几天一刻不停地赶稿,时更百字的“手残党”居然一天敲出了一万个字。这本书能够在我踏足日本之前脱稿,实属奇迹。所以,原本只是一场纯粹的旅行,一下子却多了朝圣一类的意义。
在日本买了两本东野圭吾的原版小说,一本是《没有凶手的杀人夜》,另一本是《嫌疑人X的献身》,也是一本合集、一本单行本,都是64开本,小巧可爱,回来送给了朋友。本来想买《白夜行》,但可能是它篇幅太长的缘故,没有找到袖珍版本。
相信不少读者朋友会轻易地在我的这本书里找到马脚,看出端倪。我从不掩藏对前辈的向慕之情和对其拙劣的模仿。事实上,这本书中诸个风马牛不相及的故事之所以合称为一,自然是因为它们都共享同一个基本构想、同一个初衷。在网上看过这本书最初版本的读者朋友,自然对我的私心更加了解。而刚刚接触这本书的读者,我相信你们也一定能在里面找到故事之外特别的趣味。
顺带说说对国内原创悬疑小说的认知。所谓原创,不仅仅是向读者呈现前所未见的故事情节和人物形象,从某种意义上说,模仿并不妨碍进步,而更关键的是对固有思维的解构和视角的再选择。悬疑的实质是视角的选择。这几年,国内泛悬疑类型小说发展得很好,作者的成长和资本的青睐为整个市场注入了澎湃的活力,催生了众多设定出彩、阅读体验痛快的优秀作品。尤其是刑侦犯罪题材,连环命案、虐杀、分尸这些吸睛的元素天然地吸引流量。所以,一方面深深为赶上好时代而庆幸,另一方面,有时也不免为血浆太多而感惶恐和自省。我希望读者能在我的小说里看到其他可能性,为此给自己立下规矩:摒弃血腥和猎奇,不玩弄尸体;死者为大,哪怕要让他们死,也尽量让他们死得安详一些,仅仅使用逻辑和结构制造曲折,从而让人心生惊奇。这是我所期待达至的视角,也是这本书选择现在这种写法的初衷。希望大家能在这本书看到这些,也请大家监督我。
在我小时候,父母最忧心我的语文成绩,果不其然,我的高考命题作文不及格。后来写命题作文成为工作的日常,是为报应。但我天性喜欢造像,因为不懂画画,所以只能一直写。这本书里的故事,就有各种各样的像,因为是悬疑小说,所以都是幻象。
譬如《她的死》主要是造了爱情的幻象。结过婚的人都有造这种幻象的情结,但在我看来,哪怕是幻象,也生死相随,是很浪漫的。《名字》里有几个谎言的幻象,我很喜欢,因为说谎总是不好的,但是谎言的幻象负负得正。前面提到的《月光森林》里,幻象更多,最大的一个是你以为你在看两个人的故事。
还有一些像映照着我自己。这是另一点我私底下希望被某些读者朋友看到的东西。
有时会觉得,人间如镜,映照的都是人心的幻象。恶中有善,恨中有爱,绝望中有希望,因为反相的缘故,总体来说,后者大于前者。
最后要说,这本书有幸付梓,需要感谢许许多多朋友,以及家人无条件的支持。我的任性让他们累坏了。还有掌阅、联合读创等同人的辛勤付出,在此,不胜感激!
也要感谢自己的坚守,毕竟这是一个要求赤脚在钢丝上跳舞的年代。昨日刚在电影院的巨幕前看的《流浪地球》,对许多人来说可谓一偿夙愿,点燃信心。耳旁不禁传来华语类型文学的轰轰春雷,所以又要倍加珍惜这个年代。
诸君共勉。
葵田谷
2018年2月10日于广州
她的死
——动机杀人
事件之章 丈夫的证词
警官好。
我叫陈锐,陈旧的陈,锐利的锐,39岁。我是死者朱凤儿的丈夫。
我的妻子是一名作家,我是她的编辑兼经纪人。我们夫妻共同创办了一家文化公司,有五个雇员,目前的主要业务是出版我妻子的作品。平日里,我在公司上班,妻子则在家里安心创作。我不开车,因为我妻子有时候要外出,车留给她用比较方便。
4月16日下午4点半左右,我离开公司坐地铁回家。至于为什么会提前下班,没有特别的原因,本来就是自家开的公司。快到家的时候,我发现家里的钥匙和小区门禁卡落在办公室里了。我不知道妻子有没有外出,如果她不在家,我就进不了门,所以我拿出手机给她打电话。电话响了十几下,一直没有人接听。
我们小区住了上万户,没有门禁卡就不能进出。我只好走向门卫室,表示自己是业主,因为忘记带门禁卡,请求他们通融放行。我报出门牌号,门卫问我业主的名字,我说叫朱凤儿。这时候,一个上了年纪的小区保安走过来,他认得我,举起手向我打招呼。
“陈先生,又忘带卡了?”他笑着说,“你老婆不是让你把卡穿个洞和钥匙一起绑起来吗?”
有一回,我和妻子一同出门,也是忘了带门禁卡,妻子提醒我以后要把门禁卡和钥匙放在一起。那个保安可能听见了我们说的话。
“都忘带了……”我回答说。
“卡和钥匙都没带呀,你要小心了。”
那个保安大声笑起来,坦白地讲,我不知道他在开心什么。
我举步走在小区路上,我们家是I座18栋,在小区的最深处,步行大概要十五分钟。当我走完一半的路程时,有人在后面喊我,我回头,看见那个老保安和另外一个保安奔跑过来。我问他们怎么了,老保安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说,刚才有人打电话到小区管理处,说听到I座18栋601传来女人的呼救声。
“刚才你说,你住在I座18栋601?”另一个保安神情紧张地瞪着我。
我用力点头。
“那就快走呀!”
老保安一路拉着我跑,到我家楼下,那里已经来了一个保安,还有两个穿着居家服的女人,我认出她们是住在5楼和我家对门的邻居,但我叫不出她们的名字。
“什么情况?”老保安问道。
“不清楚呢,还没上去。”
“为什么不上去呀?”
“这不是等你嘛。”
先到的保安表情有点忸怩,看着很年轻。我想,他可能是因为害怕而不敢上去吧。
老保安转头问那两个女业主发生了什么事。
比较胖的那位,也就是住在我家对门的业主说,对面单位有个女人大声喊“救命”,还有东西掉到地上的声响。过了一阵子就没有声音了,她过去敲门,但是没有人回应。这时楼下的业主也听到声音开门出来看。两人一商量,连忙给管理处打电话。她们在等人来的时候越发觉得害怕,加上家里人都不在,所以跑到楼下来了。
“什么时候听到声音的?”老保安问。
“大概十五分钟之前。很可怕的叫声,简直像是从恐怖电影里发出来的。你们来得太慢了!”胖女士回答,另一位女士频频点头。
这时,胖女士认出了我,她大声说:“呀,陈先生,你回来了,赶紧上去看看朱小姐出了什么事!”
“快上去开门!”和老保安同来的年轻保安也开口催促。
我也急不可耐,抬脚想上楼,但是老保安拉住了我。
“等一下,你不是忘带家里钥匙了吗?”
“啊,是啊……”我几乎忘记了这件事。
“给你老婆打个电话。”
“什……什么……”那时,我有点六神无主,所以没反应过来。
“打你老婆手机,先把情况搞清楚。”
我想起刚才给妻子打电话没人接,心里更加担忧。我再次拨打妻子的电话,不祥的感觉越来越强烈。电话仍旧没有人接听。
老保安见电话打不通,一挥手,带着我们跑上6楼。众人在我家门前停下来,用力拍门,我也大声叫着我妻子的名字,但是房子里一片死寂。大家都看着我。我感到手足无措,不知道怎么办好。
“要不要撬锁?”老保安皱着眉头问我。
就在我不知道怎么回答的时候,有人在楼下喊“警察来了”。原来,管理处向社区里的派出所报了警。我松了口气。
来了两个警官,他们上来以后,问我还有谁有我家的门钥匙。我回答说我女儿有,但是她在学校寄宿,今天不回家。于是警官们也问我要不要撬锁,我连忙点头同意。一个警官给熟悉的开锁师傅打电话,我们在原地等候,我心里越发焦急。幸好,不到十分钟开锁师傅就到了。那个开锁师傅很有经验,片刻工夫就把门锁拆卸下来了。门一打开,警官们走在前面,我急忙跟在他们后面走进屋里。那时候,我觉得回的不是自己的家,倒像是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
一进门是客厅,一如平常,东西摆放得都很整齐。从左边走廊进去的第一间房,是我妻子的工作室,白天,她都会在里面写作。
我们走向那间工作室,我正想进去的时候,一个警官突然把我拦在外面。我用力推开他,向房间里面看,看见一个粉色的丝枕头丢在房间中间。那个枕头平时是放在靠窗的大飘台上的,妻子工作累了会躺在上面小憩一个小时。丝枕头旁边,一只美浓烧的陶瓷碟子摔成了碎片,地上散落着没吃完的松饼。另外,还有其他东西掉落在地上,如纸巾盒和妻子的笔记本电脑。然后,我看见一个女人仰面躺在地板上,她的脖子上缠着一根黑色的电源线,她的头朝着门口,脸上一片鲜红。我不知道那是不是血,虽然那片鲜红遮挡了她的样子,但是我依然能够辨认出妻子的容颜。
我大声叫着妻子的名字,想冲进房间,两个警官拦腰抱住了我。
如果我有过激的动作,真是对不起。在那个时候,我已经失去了思考的能力,也无法理解警方要保护现场的意图。
事实上,直到现在,我还是不能相信我的妻子死了。
疑惑之章 警察的调查手记
虽然警察必须依靠证据进行判断,但是老实说,我有强烈的直觉,死者的丈夫就是凶手。
他的证词很暧昧,言行也有诸多不自然的地方。抛开这些不说,还有几个疑点能够支持我的观点。
根据解剖的结果,死者朱凤儿死于4月16日下午5点至6点之间,因为尸体很快被发现,死亡时间应该毋庸置疑。死因是机械性窒息,考虑到尸体被发现时脖子上缠着一根电源线,脖子处的皮肤有和那根电源线纹理相吻合的勒痕,凶器也可以确定无疑。另外,死者脖子上的勒痕是一道一道的,有明显的位移,几乎形成片状;颈动脉内膜横行裂伤不严重,而皮肤和内脏的窒息征象明显,这显示死者在被外力勒住脖子的时候,可能经过一定程度的挣扎。从这些因素进行判断,基本可以排除死者自缢身亡的可能性。
也就是说,这是一起谋杀案。
事后证明,凶器是死者工作用的戴尔笔记本电脑的电源线。那台笔记本电脑摔在死者脚边,液晶显示屏有裂痕,另外,键盘的边缘有血迹。死者的左额角受到介于锐器和钝器之间的物体重击,流了很多血。合理的判断是,凶手举起笔记本电脑砸伤死者,然后顺手用电脑的电源线把死者勒死。在谋杀的过程中,死者曾经有所挣扎,所以在脖子上留下了一道一道的伤痕。
把笔记本电脑作为凶器,未免太欠考虑。如此看来,此案可以推断为突发、临时起意的谋杀。
另一件可以确定的事情是,死者家的门上了锁,因为死者的丈夫没有带钥匙,赶到现场的警员必须撬锁而入。同时,在死者被害的房间窗台上,发现了一些泥土。死者家在6楼,如果有人身手足够灵活,沿着水管一路爬上来,然后从窗台钻进房间,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所以,一种可能的场景是,案犯从外面偷偷闯入,也许是个小偷,刚好死者那时候不在房间,所以他(她)跳进了房间。就在他(她)准备翻箱倒柜时,死者突然进来,并且开始大声呼喊。情急之下,案犯抄起桌子上的笔记本电脑袭击死者。死者被电脑的尖角击中额头,骤然失去了大部分的抵抗能力—这就是邻居们只听到短暂响声的原因。案犯担心行迹败露,就把笔记本电脑的电源线拔下来,紧紧勒住死者的脖子……然后,沿窗台原路逃走。
从现场直观来看,给人留下的印象就是这个样子。
如果没有以下几个疑点,这个印象也许是可信的,而现在,它只是个假象。
疑点一:死者所住的小区安保工作做得比较到位,业主进出需要门禁卡,外来人员则需要登记,所以哪怕是楼层不高的楼梯房,阳台和窗台也没有安装防盗栏杆。既然有这种管理机制,很难想象光天化日之下会有盗贼选择到这种小区里行窃。而且,既然是通过爬窗的方法闯入,肯定需要事先踩点,譬如,这家人什么时候不在,会不会被经过的路人看到。那么,只要稍加调查就会发现,死者白天是在家里工作的。会有小偷明知这一点,还硬着头皮下手吗?
疑点二:当作凶器使用的笔记本电脑上,只采集到死者和她丈夫的指纹,而电脑外壳的一个地方,有用布料擦拭过的痕迹。同时,在房间的其他地方,也没有找到来路不明的指纹。也就是说,闯入者“可能”把自己的指纹擦掉了。还有一件事,小区里安装的监控摄像头虽然没有覆盖所有的区域,而且其中不少存在故障问题,但是朝向死者家的窗户这边的两个摄像头工作状态都正常。然而,无论是不明身份人员闯入还是逃走的画面,都没有被拍到。倘若真有这么一号人物存在,他到底是从哪个监控的死角潜入死者家中的呢?行凶以后,又是如何巧妙地躲过摄像头,顺利逃走的呢?这实在让人惊叹!一个闯入者在行窃过程中错手杀了人,应该会十分惊慌吧,然而他不但记得把自己的指纹擦去,而且如隐形人一般来去无踪,难不成是可怕的飞天大盗?
疑点三:和疑点二相似,除了窗台上的泥污,房间里没有其他人入侵和逃离的痕迹。一般来说,既然有泥污,总能找到一个或者半个脚印,但是无论是死者家中还是楼房的外墙,一律干干净净的。由于这些泥污出现得很不正常,我特地拜托检验科的同事核查其来路,结果可谓出人意料。首先,这些泥污与楼房外面土壤的成分差异很大,化验结果显示那是一种叫草炭土的矿物质,通常作为名贵植物的营养土使用,产地在东北。所以,这些泥污不可能是案犯爬进窗台时从外面带进来的。其次,检验科的同事在死者家中的另一个地方发现了类似的泥土:一盆开得茂盛的蝴蝶兰的花盆里。这盆蝴蝶兰摆放在死者家的客厅里。客厅花盆里的泥土跑到了工作室的窗台上,当然可以有很多种解释,但是我觉得最为合理的只有一个:有人故意为之,目的是制造外人从窗台入侵的假象。
对上述情况进行总结,结论就显而易见了,也就是我前面所言:根本没有人从窗台或别的什么地方闯入,只是有人伪造了现场而已。这个伪造现场的人,才是真正的案犯。
那么,什么人会这么做呢?换言之,案犯应该符合什么特征?
第一,这个人能通过正常途径进入死者家里,也就是说,死者认识这个人。事实上,会特意擦去笔记本电脑上指纹的行为,也从侧面证明了案犯和死者是熟人。
第二,从房门上了锁这一点看,案犯在离开现场的时候,必须持有死者家的钥匙。从死者的丈夫口中证实,房门钥匙只有他、死者以及他们的女儿三个人有,而警方在死者手提包里发现了一个房门钥匙,住在寄宿学校的死者的女儿事后也表示自己的钥匙没有遗失。当然,不排除案犯通过别的什么途径配制了钥匙,所以,我建议最先关注那些本身就持有钥匙的人,这个建议得到了专案组的认可。
显然,死者的丈夫陈锐是最符合上述特征的人。
问题是,这个人具有确切的不在场证据。
根据死者两个女性邻居的证词,她们在下午5点35分左右听到对门的呼叫声,随即给小区管理处打了电话。管理处证实,电话的来电时间显示是5点40分。几乎是同一时间,陈锐出现在小区的东门口,因为忘记带小区的门禁卡,所以他走到门卫的值班室请求开门。从死者家步行至那个门口要十五分钟,使用电动车、自行车等交通工具也至少需要六七分钟。无论如何,人是没法瞬间移动的,也不可能一分为二。如果陈锐是凶手,他要怎么做到在家里行凶,又同时出现在另一个地方呢?
难道应该因此排除他的嫌疑吗?
我不这么认为。正相反,正是他在小区门口闪亮现身从而获得的不在场证据,加深了我对他的怀疑。
偏偏在那天忘记带门禁卡而向门卫搭话,搭话的时间又和邻居听到案犯行凶的时间几乎一致,不是太巧合了吗?要我说,更像是故意找时间证人的样子。
我随后从小区门卫口中得知,陈锐平时常走的门并非东门而是南门,因为南门无论是离他家还是地铁站都要近一些。
这个线索让我进一步确信自己的推理。
我认为,陈锐之所以选择一个平时不常走的门,是基于两点考虑:第一,如果从常走的门进入小区,那里的门卫可能因为认得他而直接放行,这样一来,他就没有机会登记房号和出入时间了;第二,陈锐在4月16日下午更早一点的时间——譬如5点刚过——就已经从南门进入了小区一次,他担心两次从同一个门进入小区,会引起门卫的注意。
我在暗示陈锐其实早就回过家?是的,我是这么认为的。陈锐声称他当天下午4点半离开他和死者创办的文化公司回家。事实上,根据两个雇员的证词,他们老板离开的准确时间是4点20分。从公司到家,坐地铁的话半个小时足矣。陈锐说自己5点30分才回到小区门口,本身就经不起推敲。
以此为线索,我调取了从小区南门至陈锐家之间区域的监控录像,果然有一个摄像头在4点55分捕捉到一个匆匆走过的身影,毫无疑问正是陈锐。
这个证据证实了我的猜想:陈锐其实在5点左右就回到了家,行凶之后,于5点30分再次跑到小区门口……是的,其实我真正要说的是,死者死于5点30分之前。
那么,那两位邻居听到的到底是什么声音呢?
考虑到是案犯临时起意制造的案件,案犯能采取的善后措施很有限,短时间里制造出来的不在场证据肯定有诸多漏洞。
我已经有了一个大胆而合理的推断,剩下的只要从物证房里把那个东西调出来,加以确认即可。一旦确认,陈锐就罪责难逃了。
我相信我的推断是正确的。根据陈锐的证词,他曾经给死者打过两次电话,这一举动成为他最致命的失误。
也许,我们马上就需要关心另一个问题了:老公杀老婆的动机是什么?
解决之章 丈夫的陈述
是的,朱凤儿是我杀的,我杀了自己的老婆。
整个过程和杜警官的推理一模一样。一切犹如他亲眼所见,实在让人敬佩。
事实上,看到他第一眼的时候我就已经有所觉悟。他看我的眼睛像一把利剑,把我心里藏着的秘密刺出一个个洞。我明白那些从儿童侦探小说里学来的小把戏迟早会被揭穿,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当杜警官再次登门造访时,我就知道,一切都完了。
我问他为什么会怀疑我,他回答说“外人入侵”的现场太粗糙了,一看就是伪造的,而且我向门卫搭话的行为也太刻意。我想了想,确实如此。事情发生得太突然了,我在慌乱中根本无暇细想,到底应该采取何种行动才算合理。出于脱罪的目的,我一心想把现场布置成入室盗窃的样子,所以就地取材,将家里花盆中的泥土撒在窗台上。就像杜警官说的,这种程度的伪装只会不攻自破。只有泥土没有脚印是非常不自然的事,但是在这么紧迫的情况下,我到哪里找另一个人的脚印呢?指纹什么的也一样。其实,当时我也考虑到了这个细节:作为凶器的手提电脑上只有我和我老婆的指纹,不是非常可疑吗?所以,我用抹布把电脑擦了一下,伪装成凶手已经把指纹擦去的假象。
尽管如此,这些小伎俩到头来只是无用功,我太小瞧警方的侦查能力了。而且,我曾经两次进出小区,尤其是第一次回家的时候,根本没有考虑过隐藏这回事,监控录像又怎么会没有记录呢?唉,这么一想,我就觉得自己天真得可笑。
不过,我还是不死心地想问杜警官,他是如何看穿我的不在场证据的。杜警官说了两个字——“电话”。看见我一脸疑惑,他又补充道:“第二个电话。”我恍然大悟:果然是因为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