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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伤的帝王大笑起来:“好,好。清明,你不愧是母后的弟子,你懂得如何才能更好地报复爱你的人!”
爱?帝王的爱,只会伤人伤己。
“我答应你!”杨恪面目狰狞,“但是,若你今后忍不住过问了宫里或朝廷上的事,你就必须重新回到我身边。”
“不会有这样的事发生。”
“我会等着。”他俯身吻了她,很深很深地一吻,像是要将她的灵魂吸进身体里,“在江山一统之前,你必须尽一个妻子的义务。”
清明闭上双眼,这个晚上,他们相拥而眠。
夜深人静之时,她侧脸望着枕边的少年,眼泪不由自主地流出来。
她忽然明白品清临死前为何会让她不要爱上他,帝王的爱,是这世上最奢侈的东西,像太阳,将每一个最接近它的人灼伤。
可是,直到现在,她还是无法自拔地爱着他,爱得那么深,她很害怕,害怕被他拥抱久了,就要情不自禁地原谅他。
也许,她最不能原谅的,其实是自己罢。
第二天,她等来了封她为从二品昭仪的圣旨。
一开始文武百官对这道圣旨颇有微词,杨恪以“虎蹲炮”的试射结束了所有人的质疑。几天之后清明从尚衣局带走了饿得奄奄一息的云儿,沈婕妤虽心有不甘,却又无可奈何。乞活船紧锣密鼓地建造、朝政的改革也大刀阔斧地进行,不知不觉两个多月过去,秋风席卷大地,南伐的时机终于来临。
“杜先生,朕要御驾亲征。”杨恪落下一颗黑子,豪气干云,杜九重轻摇折扇:“陛下曾受大辱,理当如此,只是希望陛下途中千万保重龙体。”
“放心吧,没除掉杨远山,朕绝不会死。杜先生,改革刚刚进行了一半,朕需要你留守京都。”
“臣自当遵旨。”
“朕要封一位监国,由你辅政,你看封谁好?”
杜九重笑道:“皇上心中不是早有人选了么?”
“杜先生也觉得她合适?”
“自然是合适的,只是皇上心中还有疑虑。臣斗胆进一言,陛下封监国的同时,再请一位王爷进京为摄政王,协理政务,但主事之权仍由监国掌控。”
杨恪闻言大笑:“杜先生果然乃神人也。”
“奉天承运,皇帝敕曰:朕即日御驾亲征,封瑶光昭仪为监国,主理朝廷政务,安平郡王为摄政王,即刻进京与文渊阁大学士杜九重一同协理朝政。钦此。瑶光娘娘磕头谢恩呐——”
清明山呼万岁,接过圣旨,林华满脸堆笑:“恭喜娘娘,如今娘娘可谓高枕无忧了。”
清明不置可否,命云儿取来银两酬谢:“林公公,这安平郡王是何人?”
“安平郡王是皇上的堂弟,名讳皓宇,年仅十六。郡王之父平王在江王乱政时不肯归顺,被杨远山赐死,家眷发配岭南。皇上复位之后又将他们招了回来,让平王独子袭了爵位。娘娘请放心,这位郡王性子是最温顺的。”
杨恪啊杨恪,让我三人互相制约,既无权臣功高之忧,又无后宫专权之虑,更绝了摄政王夺位的路,这一招真是高明至极。
你已经成长为真正的帝王了。
只是,为什么我心中会如此失落?那个背我回家,折荷叶为伞的少年,再也找不回了。
半月之后,安平郡王进京,南征也准备妥当,这日下午,秋高气爽、北雁南飞,杨恪忽然遣人来凝华宫,让清明去紫檀亭赏菊。
紫檀亭边,茱萸微绽、菊花盛开,清明穿一件粉色绣小轮花的上袄和一条翠色的马面裙,沿着青石小路而来。杨恪身旁的少年连忙起身,愣愣地看着她,目光有些发怔。
“臣妾参见皇上。”她举止得体,雍容华贵,杨恪心头却微微一痛,她的每一个眼神与动作,都在拒人于千里之外:“平身罢,这是安平郡王。”
“臣参见娘娘。”
那是一个俊美的少年,稚气未退,气度儒雅,想必从未涉足官场,只是个闲散王爷罢了。
“郡王不必多礼。”
两人在亭中坐下,满目的金黄,清明的心却空落落的,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杨皓宇恭敬地说:“瑶光娘娘,臣弟无能,今后还请娘娘多多提点。”
“郡王言重了,本宫自当尽力。”
“今日是自家人小聚,不谈国事。”杨恪兀自饮茶,淡然道,“皓宇,你琴艺一绝,朕明日出征,你便弹一曲,为朕送行罢。”
“臣弟遵旨。”宫女捧来凤尾琴,少年食指一勾,清越之音汩汩而出,是霸气十足的《出塞》,被他弹来却无一丝杀意与杂质。杨恪不以为意,赏着满园的菊花,以玉箸轻击瓷杯,低声唱道:“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金黄甲。”唱到“甲”字时,瓷杯轰然而碎,琴音也戛然而止,少年慌忙跪地:“臣弟无能,弹不出王者之气,扫了陛下和娘娘的兴,臣弟有罪。”
杨恪笑道:“起来起来,朕就是喜欢你这毫无邪念的琴音,仿佛能涤尽仇恨。皓宇,今后你要多来为瑶光弹琴。”
皓宇脸一红,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喜悦:“臣弟惶恐。”
“琴音虽好,但仇恨若能如此轻易涤尽,世上便不会有那么多痴人了。”清明站起身,肚子已经显山露水,“臣妾身子有些不适,就此告退。”
皓宇有些惶惑,不解地望着她的背影出神。杨恪叹息,声音中透着一丝疲惫:“皓宇,弹一曲《恨水》罢。”
“娘娘,这是前线送来的战报。”林华将一张黄色折子递上来,清明看也不看,只顾低头批阅奏折:“念。”
“是。此次南征,以慕容将军为元帅,文羿为先锋,重汐、崔翰为大将,三十万大军已于月前抵达江夏。陛下为鼓舞士气,于战船之上横槊赋诗,三军大振,待南风一起,就渡江与杨远山决一死战。”他说得慷慨激昂,清明却泼了他满头的冷水:“就这样?”
“是…”
“知道了,下去吧。”
林华在肚子里叹了口气,退了出去,武英殿中只余下清明一人,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桌边的折子上,迟疑了一阵,还是拿了起来。
酾酒临江、横槊赋诗,以杨恪少年英俊的模样做来,是何等的英雄,她只看折子上的字句,都不禁魂为之夺,何况那三十万将士!
师父,你欣慰么?
“娘娘。”云儿捧着药碗,“该喝药了,杜先生说,您不可太劳累,喝完了药应当去花园中走走,这样才能顺产。”
清明朝黑糊糊的药看了一眼,端过来一饮而尽:“走吧,本宫也正想去散散心。”
从武英殿一直走到紫檀亭,菊花都快谢了,云儿眼尖,一眼便看见亭中的杨皓宇:“娘娘,那是安平王爷。”
杨皓宇连忙行礼:“参见娘娘。”
“王爷为何在此处?”清明不解地问,“本宫批阅的那些折子你可看过了?”
“臣弟已看过了,并无任何不妥。”杨皓宇的笑容中有一丝讨好,“臣弟听说娘娘每日都要来菊园散步,因此在这里等候娘娘。”
“等我作甚?”
“娘娘忘了,皇上南征前曾吩咐臣弟,时常来为娘娘抚琴。”
云儿欢喜道:“正好,杜先生说娘娘您要多听凝神静气的琴曲,纾解心情,对皇子才好。”
清明摸了摸隆起的小腹,实在不便驳了杨皓宇的好意:“既然如此,就有劳王爷了。”
二人在亭中坐下,云儿见桌上空空,忙说去取茶点,让几个小宫女小心照料。琴音响起,清明闭上双目欣赏,却越听越不对劲,这曲子不是《凤求凰》么?蕴藏着极深的爱慕眷恋之情,她有些不自在:“王爷,换首曲子吧。”
睁开眼,才发现杨皓宇一双清亮的眸子正深深地望着自己,里面是藏不住的欲望与爱恋。他突然握住她的手:“姐姐,自从半月前在此园初见,臣弟就一直忘不了你,今日终于能一解相思之苦。”
“郡王!你太放肆了!”清明怒喝,霍然站起,才发现那几个宫女都不见了,心中暗叫不好。杨皓宇跪在他的脚边,拉着她的裙子:“姐姐,臣弟对您一片真心,可鉴日月啊。”
“本宫乃堂堂昭仪,当今皇上的嫔妃,你竟对我如此无礼!”清明后退几步,“若是传出去,不仅你我名节有亏,连你安平王府,都要面临灭顶之灾!”
“姐姐,这些道理臣弟当然明白,只是实在忍不住思念的煎熬。如今您是监国,而臣弟是摄政王,这朝廷和后宫都是咱们的天下,只要咱们不说,就没人知道。”少年苦苦哀求,“姐姐,臣弟知道,朝堂上有许多人不服您,臣弟可以助您一臂之力啊。”
清明焦急地看了看四周,这情形决不能让人瞧见,也不顾怀有身孕,身子一转,已在数丈开外:“安平王,今日的事,本宫就当没发生过,请你自重,不要辜负皇上对你的厚望!”
杨皓宇不会武功,只能眼睁睁看着她远去,眼底浮起一丝不甘与怨毒。
瑶光昭仪,本王不会轻易放手的!
凤藻宫内,沈婕妤焦急地问太医院的小医女:“她真的每次都喝了?”
“是的,娘娘。”
真是奇怪。沈婕妤转动着眼珠,她明明将流产的药下在安胎药里了,为何昭仪日日服用,还不见流产的迹象?
“好了,本宫知道了,你下去吧。”
小医女战战兢兢地退了出去,槿儿却兴高采烈地跑进来:“恭喜娘娘了。”
沈婕妤一喜:“瑶光妃流产了?”
“那倒没有,不过…”她神秘地一笑,凑到沈婕妤的耳边,说了几句,沈婕妤笑逐颜开:“真是天助我也!”
“娘娘,您所批阅的这些折子,摄政王都驳回来了。”
清明望着面前厚厚的一叠奏折,脸色有些难看,杜九重神情凝重地道:“娘娘,请恕臣直言,此时得罪摄政王,并非明智之举。”
得罪?杜先生,你并不知道,这是那少年恼羞成怒,意图逼宫啊。
“皇上真是看错了人!”
“娘娘此言差矣,江王曾大肆屠杀杨氏皇族,剩下的宗室之中,也只剩这安平王有些才名了。”
有才不一定有人品!
“本宫知道了,杜先生请回吧,本宫会处理好此事。”
杜九重退出武英殿,夕阳从敞开的殿门外照进来,清明陷入了沉思。
第二日清晨,瑶光昭仪吩咐宣摄政王进宫议政。
杨皓宇兴致勃勃地抱着琴,来到紫檀亭,清明一人独坐亭中,穿着艳丽的长裙,头戴金步摇,画了时兴的桃花妆,晨曦照在她的脸上,仿佛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少年王爷的魂儿立刻被勾了去,声音都有些颤抖:“姐姐…”
“王爷来了,请坐。”清明微笑,一笑倾城,杨皓宇觉得身子酥了半边,恨不得立刻将她抱进怀里一亲芳泽。
“姐姐今日招臣弟来,不知有何贵干?”
清明用袖子轻轻掩住口,低声道:“王爷当真不嫌弃本宫?”
杨皓宇大喜:“臣弟的命都是姐姐的,哪里说得上嫌弃不嫌弃?”
“既是如此,这后宫中人多眼杂,咱们须小心隔墙有耳。这样吧,今夜子时,在莲华殿,本宫与你相会,一同吟风弄月,可好?”
杨皓宇一听,心立刻飞到了莲华殿,哪里能说得出半个不字来。清明望着这俊美少年,唇角勾起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
子夜,秋风入窗,罗帐飘扬,杨皓宇特意穿一身不易引人注意的青衣,来到莲华殿。这座殿宇曾是先帝一位婕妤的住所,后来那位婕妤被人所害,死于非命,这座殿就空了下来,再无人敢居住。
杨皓宇推开布满蛛网的木门,寝殿中空空荡荡,风鼓起纱橱的罗帐,隐隐映出一道曼妙的人影。他心痒难耐,连忙掀起纱帐,将那青丝如瀑的少女紧紧拥入怀中:“姐姐,臣弟等这一天已等了很久了,无数次午夜梦回,眼里心里都是姐姐。”
少女嘤咛一声倒在他的怀中,引得他心内火起:“只可惜姐姐怀有身孕,不能春宵一刻,不过姐姐肯见臣弟,与臣弟共诉衷肠,臣弟也知足了。”说罢,却发现怀中女子的小腹并未隆起,心中疑惑,“为何…”
“你们好大的胆子!”莲华殿的宫门忽然被撞开,沈婕妤带着御林军与众多宫女太监闯进来,一脸得意。杨皓宇吓得面如土色,将怀中女子推开:“婕妤娘娘…”
“摄政王深夜到此,不知所为何事啊?”她斜了一眼床帐中始终未发一言的少女,“原来王爷是来与心上人相会的,只不知是哪位女子,有这等福气?”
“不,不。”少年连忙摇头,“臣弟…臣弟只是…”
“让本宫看看,究竟是哪位姑娘。”沈婕妤得意洋洋地冲过去,将纱帐一把掀开,用火把一照,脸色却变了。
“槿…槿儿?”
她的贴身侍女槿儿正横躺在床上,香肩半裸,一双漂亮的眸子蒲扇了几下,滴出几颗泪来。杨皓宇也呆住,愣愣地望着她,她是谁?瑶光妃又在何处?
“这里好热闹啊。”熟悉的嗓音从殿外飘来,众人回头,看见一身红衣的柳清明带着她的仪仗款款而来,裙底的泥金花纹炫人眼目。
“姐…瑶光娘娘…”杨皓宇出神地望着她,她巧笑倩兮,往帐中看了看:“摄政王果真风流,槿儿能得王爷的喜爱,真是天大的福气呢。”
“你…”沈婕妤指着她,浑身都在颤抖,她忽然明白,这是一个局。这么多人看到她的宫女和男人偷情,今后她在这宫中,会成为最大的笑柄。
瑶光妃,你够狠!
“来人!”沈婕妤喊道,“将这个不知羞耻的贱人给本宫拖出去,乱棍打死!”
“慢着。”清明笑道,“婕妤妹妹这样也太不给摄政王面子了,既然摄政王喜欢槿儿,将她送给摄政王为妾便是,如此成人之美,不是皆大欢喜么?摄政王,这样可好?”
杨皓宇终于回过神来,脸色煞白,颤抖着说:“臣…臣弟谢娘娘恩典。”
“来人。”清明道,“为槿儿准备一份丰厚的嫁妆,今晚便用小轿抬到摄政王府上去。”
“可恶!可恶!”沈婕妤气得脸色发青,一挥手,将桌上的茶壶统统扫到地上,“你们说,槿儿怎么会到莲华殿去?”
宫女们跪了一排,都吓得面如土色:“娘娘,奴婢们也不知啊,今晚晚饭之后就没见到槿儿姐姐了,奴婢们还以为她只是去花园里逛逛。”
“一定是瑶光妃那个贱人把槿儿给抓去了!”沈婕妤恨得咬牙切齿,“不仅让本宫丢尽了脸,还削了本宫的左膀右臂,本宫一定不会善罢甘休!”
“婕妤娘娘。”一个宫女在殿外道,“瑶光娘娘请您去凝华殿。”
沈婕妤微微眯了眯眼:“她让我去她宫里?”
“是的,娘娘,要说您身体不适么?”
“不,本宫要去,过来为本宫梳妆。”
沈婕妤压下怒火,梳洗一新,来到凝华殿,已换上了一副温柔的笑脸:“不知娘娘召臣妾来,有何事吩咐?”
“请你来,其一是恭喜你的宫女找到了好归宿。”清明坐在矮几之后,烛火将她的笑脸照得诡异非常,“这其二嘛,就是要感谢你这些日子对本宫腹中孩子的关爱。”
沈婕妤心里打了个突,勉强保持笑容:“娘娘说什么,臣妾不明白。”
清明从桌下取出一只布包,里面是红色的草药,弥漫着一股腥味:“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沈婕妤脸色大变:“臣…臣妾不知。”
“是吗?”清明冷笑,“带上来。”
一名医女走进来,浑身颤抖。沈婕妤脸色更加难看,清明将药包扔到医女的面前:“去把这药煎了,端给婕妤喝。”
医女脸色惨白:“奴婢不敢…”
“快去!”清明使了个眼色,立刻便有两个太监将她拖出去。过了大概一炷香的功夫,医女端着一碗药进来,放到沈如吟面前。
“既然婕妤不知这是什么,就请将它喝下去吧。”清明笑意盈盈,沈如吟却觉得森冷刺骨,瞪着药碗,连碰也不敢碰。
“怎么?不敢?”
沈如吟端起碗,双手颤抖不已,还未送到唇边,药碗便跌落在地。
“娘娘,娘娘恕罪!”沈如吟扑通一声跪倒,“臣妾知错了!”
“你何错之有啊?”
“臣妾…臣妾做了很多错事。”沈如吟匍匐着,瑟瑟发抖,“臣妾今后不敢了!”
“当你做第一件错事时,本宫用蛇羹警告你,你不仅不知悔改,还变本加厉。”清明沉下脸,“陛下不在,本宫不能擅自处置你,也不想处置你。这碗药是本宫最后一次警告,之前的所有事,本宫都当没发生过,你回去闭门思过吧,希望你好自为之。”
沈如吟抬起头,觉得坐在面前的女人可怕不已。她失魂落魄地出了凝华宫,身子忽的一软,世界只剩下一片黑暗。
“什么?沈婕妤也怀孕了?”
“是的娘娘。”
清明沉默一阵:“知道了,命太医院派人服侍,若她肚中的孩子有个三长两短,太医院的人统统陪葬。”
接下来的三个月再也没有战报传来,沈如吟收敛了很多,在凤藻宫中专心安胎。杨皓宇自那日起便不再管朝政,只在自己的摄政王府中饮酒作乐,终日纵情酒色。
也许连清明自己都没有发现,她每日傍晚都会站在武英殿外的长廊尽头,默默地望着江南的方向,直到日暮西山。
等待,似乎变成一种习惯。
新年即将到来的某一天早朝,终于等到了前线的战报。
斥候穿过长长的走廊,跑进皇极殿,手中高举一幅卷轴:“禀报监国,皇上于十一月初九日下令渡江,与逆贼杨远山决战,势如破竹、大获全胜!”
朝堂上一下子沸腾起来,清明扶着大肚子,霍然站起,浑身热血汹涌。
“你手中所拿的是什么?”
“禀监国,是陛下请人所绘之渡江大战的画卷。”
“展开!”
两名官员亲自上前,一人握住一头,将卷轴缓缓展开,众人只觉得眼前一亮,仿佛那乱石穿空、惊涛拍岸、喊杀声震天的战场在眼前重现。朝堂上下,无不为这幅血染江山的画卷所折服,几位深受江王乱政所害的官员甚至老泪纵横、伏地大哭。
清明在太监的搀扶下走到画卷前,深深地望着站在一艘“乞活船”上的杨恪,他一身龙甲,手执长剑,雄姿英发,谈笑间,可令樯橹灰飞烟灭。
师父,你看到了么,这就是你的儿子,他已不再是不成器的诗人皇帝,而是霸绝天下,可与周公瑾所媲美的战将!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不知谁喊了一声,满朝文武纷纷跪下,一齐大呼:“万岁万岁万万岁!”
清明问那斥候:“陛下还有何旨意?”
“慕容将军于渡江大战中牺牲,陛下特封其为南海郡王,赐谥号忠勇;文羿将军此战立下大功,封镇国公,赐蟒袍一件!”
听说慕容将军战死,官员们小声议论起来,都痛心大曦失去一位名将。清明忽然忆起一年之前,景檀之为文卉看相,说她丈夫贵不可言,却功高震主,有性命之虞。
如今,果真要应验了么?
“来人,上酒!”她一挥衣袖,接过酒杯,“今日便以此酒恭祝皇上大胜!”
又有战报传来,第二名斥候飞扑进殿:“禀报监国!皇上于十一月二十七攻陷杭州,赤诚帝自尽,逆贼杨远山不知踪影!”
又是一阵骚动,满朝文武喜不自胜,赤诚帝既已伏诛,大曦江山,终于一统。
“来人,再上酒!这一杯,敬我大曦战死的英烈!”
第二杯酒饮尽,清明忽然看到林华站在角落里,一脸的焦急,心中咯噔了一下:“我军大胜,当普天同庆,今晚宫中大宴群臣,退朝!”
回到凝华殿,清明屏退左右,林华将一封折子递上:“娘娘,这是从前线来的密报,皇上在攻城时身受重伤,伤情不明。”
清明脑中一片空白,将密函匆匆读完,上面用了“很不好”三个字,这三个字用在皇帝身上,那就真是凶险非常。
一时间,她无法思考,只觉得自己的心被狠狠地揪紧。
“娘娘,当早作准备啊!”林华压低嗓音。清明摸了摸肚子,还有几日便是太医定的产期,若是杨恪真有不测,大曦还有这个孩子。
但是,若生下的是女儿呢?
再则,杨恪若崩,数十万大军便握在文羿的手中,他要是想反,京城有多少兵力能与之抗衡?
“来人,宣杜先生进宫!”
杜九重看过密函,沉思道:“娘娘,这上面盖有皇上的玉玺,若大军被镇国公把持,密函就不会送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