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馨茫然地问道。

「不,不要了。」

秀幸马上回答。

阿馨也希望秀幸不要再动手术,因为切除肺部的癌细胞,非但不能延长生命,反

而可能会缩短生命。

「是啊!」

阿馨附和着秀幸的决定。

「我的事情没甚么关系,另外有件事比较糟糕。」

秀幸将话题转到刚才齐木助理教授所带来的消息。

美国和日本同时对「转移性人类癌病毒」展开研究,经由动物的实验结果得知,

「转移性人类癌」不只会传染给人类,连人类以外的动物也会遭受感染。

目前还不晓得这是突变所造成,还是有其它原因。

一旦猫、狗,或是其它更小的动物感染上「转移性人类癌病毒」,这些动物会变

成病毒的带原者,牠们带着病毒四处走动,将会造成一股爆发性的感染风潮。

讽刺的是,这样一来,现实世界的演变和「环」计划的结尾更加接近了。由于

「环」界的癌化,影响了全部的生命形态,除非地球上的全部生命都被癌化,否则

「转移性人类癌病毒」绝不会停止攻击。

(即使我没有从礼子那里感染到病毒,以后也必定会在别的途径中受到感染。)

阿馨企图以这种借口将自己和礼子交往正当化,他完全陷入发呆状态中,对秀幸

的问话充耳不闻。

「喂,你还在神游太虚吗?」

「对不起。」

阿馨赶紧收回心神,将注意力转回到秀幸身上。

「你不是和天野见过面了吗?谈得怎么样?」

「嗯,有些地方不是很了解。」

秀幸对他点点头,然后喃喃自语:

「我想也是啊!」

「爸爸,我觉得『环』的结尾和现在的状况很相似。」

「『环』计划在三十七年前就开始了,十七年后我才加入,过了五年,那个程序

就被冻结起来。如今已经过了二十年,我的记忆变得很模糊,一直到最近这些日子里

才想到『环』的结尾。」

阿馨对秀幸的话半信半疑。

阿馨还记得十年前的那个夜晚,秀幸突然提到「环」的话题,当时他并没有提到

结尾部份,想必一定也觉得结尾有些不妥。

「『环』癌化的原因..」

阿馨说到这里时,秀幸马上接着回答:

「是因为出现『RING』病毒。」

「爸爸,这会不会是因为有人侵入程序里?」

秀幸仔细思考着,有好一段时间他没有说话。

「你为甚么这么说?」

「『RING』病毒的产生原因一直是个谜,我不认为它是自然发生,也不是从

『内部』生出来的,应该是『外部』造成的。」

「嗯。」

「你认为如何?」

「入侵者等到『环』开始进化才侵入程序的话,就没有实验的意义,况且『环』

计划的安全防卫措施也很完善..」

阿馨在这里提到一个人的名字。

「你记得科内斯.洛克曼这个人吗?」

「他怎么了?」

秀幸有些不屑地说着,明显摆出一副「他还没有死吗?」的怀疑态度。

「你知道他现在在哪里吗?」

「听说他在新墨西哥,继续从事『人工生命』的研究。」

「嗯,他好像搬到新墨西哥州的罗斯阿拉墨斯研究所,目前行踪不明。在失去联

络之前,他留下一句带有深意的话。他知道『转移性人类癌病毒』的真正面目了,而

且掌握关键的人是高山。」

「高山?」

「爸爸,你在『环』里面有没有看到和高山相关的影像?」

秀幸低头沉思着,努力想在脑中挤出任何一条相关线索。他自从得到癌症之后,

经过数次的大手术,在与病魔对抗的过程当中,记忆难免会有些减退。

他想了很久依然想不出来,于是激愤地说:

「不,我想我没有看过。」

阿馨为了缓和爸爸的情绪,将话题转向其它地方。

「嗯,爸爸,『转移性人类癌病毒』的盐基配列已经出来了,它的遗传因子只有

九个。」

「嗯,前两天齐木就把它打印出来了,不是在你那里吗?」

「你想不想看看那些数字?」

阿馨拿出盐基配列的资料给秀幸看,每个遗传因子上面都用色笔画起来。

「这些是甚么?」

「盐基的数目。」

「3072、393216、12288、786432、24576、491

52、196608、6144、98304。」

秀幸依照顺序将这些数字念出来,他不觉得这些数字有甚么不妥,反而用质疑的

眼神看着阿馨。

阿馨清清喉咙,一字一字地说明:

「爸爸,你听好,这九个数字全部是2的N次方再乘以三。」

听阿馨这么一说,秀幸又再看一下纸上那些数字。

经过几分钟的思考之后,他发出感叹的声音:

「哦!你发现到了。」

在这一瞬间,秀幸的脸上浮现出昔日和阿馨做科学问答时特有的兴奋神情。阿馨

在高兴的同时,心里也有些难过,他已经好久没有听到秀幸的赞美。

「这是偶然形成的吗?」

阿馨想要知道秀幸的想法。

「不,不可能是偶然。这些数字有四到六位数,而且九个都是2的N次方乘以

三,虽然这种情形出现的机率非常低,但是它们一定具有特殊意义。你在十年前的夜

晚不是这样说过吗?它们绝对不是偶然出现的。」

秀幸说完后,无力地笑着。

阿馨马上在脑中回顾十年前定下家族旅行的事情。他在孩提时代,一直非常期待

能在炎热的夏天前往北美沙漠,虽然这个家庭旅行计划悬宕已久,但它对阿馨仍然有

股强烈的吸引力。

正当阿馨和秀幸共同沉溺在过去的记忆当中,突然外面的走廊传来一阵骚动。

由于这栋大楼没有设置急诊室,因此阿馨听到走廊上奔跑而过的脚步声,顿时生

起一股莫名的紧张与不安,他竖起耳朵倾听房外的吵闹声。

在紊乱的嘈杂声中,有一个男子简洁地下命令,其中还有一个女子的悲泣声,这

女子的声音阿馨感到十分熟悉。

(没错!那是礼子的声音。)

「爸爸,我出去一下。」

阿馨向秀幸看了一眼,马上从椅子站起来。

他打开房门,看到走廊上有个穿着警卫制服的男人正在调度人手,另外有一个穿

着黄色宽大洋装的女人,以小跑步从走廊上跑过去。

阿馨看着她的背影,把目光停留在背上的拉炼,然后又移到白皙的脖子。

她的确是礼子没错,阿馨刚刚才拉下她背后的拉炼,将手伸进去抚摸着。他再仔

细一看,礼子居然只有一脚穿着拖鞋,想必她离开得非常匆忙。

阿馨感觉事情不太单纯,他一面叫着礼子的名字一面追上去。

礼子随着两位警卫人员一起弯进转角,冲进电梯旁的楼梯间,嘴里还发出含糊不

清的叫声。

「礼子。」

阿馨很快追上去,朝着楼梯间冲进去。

楼梯间设有搬运货物用的电梯及逃生用的楼梯,医院为了方便民众在紧急时可以

使用逃生梯,所以将逃生门设计成从内侧打开。

为了防止病患跳楼自杀,逃生门上装有监视器,而且线路连接到警卫室的监看电

视,一有状况发生,警卫人员才能在最短的时间内赶到现场。

当礼子等人打开逃生门的时候,阿馨看到一个小小的人影坐在一扇贴着红色三角

形记号的窗户上,那个人是亮次。

亮次习惯性地摇晃着膝盖,一派轻松地看着大人们紧张的模样。

警卫人员一看到这种情景,马上站在原地,企图劝讨亮次下来。

「不要慌。」

「不要这样子。」

「来,过来这里。」

礼子也大声呼喊着:

「小亮。」

亮次看到阿馨站在礼子背后,刻意和他的视线相对,然后骨碌碌地翻转眼球,露

出白眼。

接着,亮次猛然将身体往斜后方倾斜,下一秒钟,他的身体迅即消失在窗外的黑

暗之中。

【第二章:癌症病房 15】

阿馨一面调整水温,一面坐在浴缸里用手去承接流下来的温水,水温由最初的微

热升高到适合身体的温度。当水龙头流下来的水滴停止之后,浴室内顿时变得安静下

来。

他一动也不动地在温水中浸泡着,把头靠在浴缸的边缘,然后抱起两膝,身体像

婴儿一样拱成圆形。他轻轻聆听着自己的心跳声,胸中的鼓动连带使得浴缸内的水起

了波浪。

阿馨很难得像今天这样,将宁静的下午时光花在泡澡、发呆上。

距离亮次跳下医院窗口自杀后,刚好过了一个星期,他的脑中一直浮现出当时的

情景,怎么样都无法让心情平静下来。

亮次跳楼自杀的前后情景,带给阿馨一个非常强烈的打击。

他在从紧急逃生梯的小窗跳出去之前,向阿馨投射一个空洞的眼神,那个眼神至

今仍停驻于阿馨的梦中。连礼子那时悲惨的叫声,以及所有的影像片段,都深深刻印

在阿馨的脑海里。

亮次跳下去之后,阿馨和礼子马上冲到小窗户旁,登时看到亮次小小的身躯呈现

不自然的扭曲形状躺在血泊中,暗红色的血流在夕阳的照耀下,慢慢地往较低的地面

流去。

礼子见状当场晕倒,一旁的阿馨适时伸出手将她搀扶住。

警卫人员马上把亮次送去急诊室急救,然而,像他这样从十二楼的高度直接坠落

在坚硬的水泥地上,根本毫无生存机率。

阿馨的梦里经常出现水泥地上沾满了亮次鲜血的画面,实际上,现在医院的中庭

还残留着血迹,彷佛将亮次这个早夭的生命烙印在路面上。

阿馨每次走到中庭,心中的恐惧感让他无论如何都无法接近那个地方。

亮次的自杀行为是有计划的,他早就知道紧急逃生门是从内部开启,便一溜烟跑

到那里,从窗口跳下去。

至于亮次自杀的原因则是,他做完血管扫描之后,预备进行第四次化学治疗,一

想到又要和那个永远打不死的病魔缠斗,他不禁觉得厌烦。与其这样毫无止境的承受

痛苦与失望,倒不如早点自我了结。

况且,并不是只有亮次觉得痛苦,长久以来一直陪在他身边的礼子,也背负着相

同的痛苦,因此亮次经过考虑之后,便萌生自杀的念头。

阿馨非常了解亮次的心情,尤其是遭受「转移性人类癌病毒」侵害而选择死亡的

痛苦心境,因为在不久的将来,厄运也即将降临到阿馨的身上。

不过,阿馨不想和亮次同样选择死亡的道路。

「你一定要全心全力和想消灭你的敌人奋战到底。若想要免除死亡的恐惧,就要

上前迎战,逼用你的智慧打赢这场仗。」

秀幸曾经对他这样说过。

阿馨将身体沉入浴缸,连耳垂 浸泡到热水。

(可是,我有那份力量吗?)

阿馨再仔细想想,「转移性人 癌病毒」似乎老是在他的身边蠢蠢欲动,专找他

的亲人、朋友下手。

(难道我真是被派来拯救世界的战士?可是,这种使命远超过我的能力。)

他想着想着,冷不防地从浴缸中站起来。

这个拯救世界的想法让阿馨的心情大为好转,仗着这股气势,他要在今天傍晚和

礼子见面。

虽然这是阿馨的个人私事,与解救世界人类无关,但是对他来说,这却是件亟待

解决的重要事情,他已经有一个礼拜没见到礼子了。

阿馨将身上的水滴擦拭干净,穿上新的衬衫和牛仔裤。

终于可以见到礼子了,亮次的丧礼过后,他俩首次约会。在这之前,礼子一直拒

绝和阿馨见面,阿馨好不容易才跟她定下这个约会,条件是只有一个小时。

这是阿馨唯一的机会,今晚他无论如何都要弄清楚礼子的心态,将她拒绝见面以

及态度突然冷却下来的原因查个水落石出。

【第二章:癌症病房 16】

礼子住的公寓外有一个高台,上面种植许多绿色植物,那是一栋豪华的三层楼建

筑,墙壁是用红砖砌成的。

阿馨走到大门,按下电铃后便在一旁等待。

不一会儿,从扩音器里传来礼子的回应声:

「喂。」

话声甫落,大门就自动打开了。

阿馨走进大厅,然后踏着地毯走到电梯前,并且在心中想着既然礼子安排亮次住

进头等病房,经济情况应该很不错才对。

当然他不会去追究礼子的金钱出处,而礼子更不会主动说出来。

阿馨从她平时的言语当中,得知她嫁了一个年纪较大且事业有成的丈夫,数年前

因得到癌症去世,留下一笔可观的遗产。

阿馨走到三楼的尽头,轻轻按下门铃,不到几秒钟,礼子即迅速打开门,站在门

口迎接阿馨。

阿馨已经有一个星期没有看到礼子了,感觉有点陌生。礼子将头发往后扎成一

束,用橡皮筋绑起来,在梳理整齐的头发中参杂着几根白发。

「请进。」

礼子说完这句话就没再出声。

「好几天没看到妳了。」

阿馨在礼子的带领下来到客厅,并且坐在沙发上,之后他们俩久久都没再开口讲

话。阿馨感觉气氛很不好,也搞不清楚礼子为何会变得如此冷淡。

他猜测礼子大概是因为找不到适当的话题,不晓得要说些甚么才好,干脆闭口不

说。

礼子不发一语,沉默地将麦茶倒入茶杯里,然后端到阿馨的面前,并且在他的对

面坐下来。

「我一直很想见妳。」

阿馨伸出手去踫触礼子,没想到她竟然马上避开,身子往后一挪,将整个背部靠

向沙发,拉开他们之间的距离。

在亮次的丧礼上,她也曾经有过这种举动。那时阿馨自认为只有他才能安慰礼子

失去儿子的悲伤,当他想用手去环住礼子的肩膀时,她却扭转身体拒绝阿馨的安慰。

阿馨欠缺和女性接触的经验,他无法理解礼子为何会拒绝他,也不知道问题到底

出在哪里。他不懂为何一个曾经和自己有过性关系的女性,竟会在某一天突然拒绝他

的碰触与安慰。

室内的冷气已经调到适温,礼子却用双手环抱住自己,一副很冷的样子。相反

的,阿馨却觉得有些闷热。

阿馨看到礼子这副憔悴的模样,多少能够理解她内心的伤痛,亮次的死给她造成

太大的打击,让她把自己封闭起来。

阿馨不知该说些甚么安慰的话语,他只想到一些「要振作起来」、「鼓起勇气面

对未来」之类冠冕堂皇的话,但是却不好意思说出口。于是,他们俩就这样一直呆坐

着相对无语。

「你打算就这样一直坐着不说话吗?」

礼子垂下眼睑,冷漠地开口说道。

她的语气把阿馨惹火了,阿馨不禁大声叫出来:

「妳到底有完没完?」

「你在说甚么?」

礼子说完后,忽然用两手抓住头部,身体激烈地晃动着,同时发出哽咽声。

「我要怎么做才能减少妳的悲伤呢?我也想要尽一份心力,可是我不知道该怎么

做才好。」

礼子抬起头来,用牙齿紧紧咬住下唇,红肿的双眼这含着泪珠。

「若是没有碰到你,那该有多好。」

阿馨顿时露出非常惊讶的表情,大声质问:

「妳的意思是说,妳很讨厌我啰!」

(绝对没这回事!)

阿馨无声地在心中吶喊着。

(如果礼子真的讨厌我的话,她就不会接我的电话、不答应和我见面,也不会有

今天这种难堪的场面。

再说,礼子提出会面时间只有一个钟头的条件,她应该也有话想对我说吧!)

「那个孩子全都知道了。」

礼子等到情绪稍微稳定一些,才开口说道。

「甚么?」

「就是你和我的事情。」

「妳和我相爱的事情吗?」

「相爱?那是相爱的样子吗?」

礼子的脸上露出嘲笑的表情。

「他知道多少?」

阿馨深呼吸一下,然后挺直腰杆。

「他知道我们在那个房间里所做的事情。」

阿馨一听,不禁吞了口口水,才以沙哑的嗓音回答:

「不会吧!」

「那个孩子的感觉非常敏锐,我们当时实在太胡涂了,居然做那种事情..做那

种事情..」

礼子的情绪看起来好像随时都会崩溃一般。

「可是..」

「他有留下一封遗书。」

「咦?」

「你想不想知道他写了甚么?」

阿馨没有回答,神情十分紧张地吞了几口口水。

「我不在了,你们可以尽情地做吧!」

礼子学着亮次的口气,面无表情地说着。

(怎么会这样?)

阿馨的脑中浮起亮次戴着泳帽、穿着宽松的短裤站在游泳池边,带着嘲讽的笑

容,重复说这句话的画面。

「我不在了,你们可以尽情地做吧!我不在了,你们可以尽情地做吧!我不在

了,你们可以尽情地做吧..」

一开始,阿馨注意到亮次每次被带去检查身体时,他和礼子就有两个小时的空档

可以单独相处,两人因此有了身体上的亲密接触。还记得第一次发生的时候,他们不

到十分钟就结束了,双方的脸上只留下虚脱和悔恨的表情。

当时他们的表情就跟现在一样,以一种快哭出来的表情看着对方。

阿馨在口中喃喃念着「我爱妳」,并且舐着礼子的眼泪。礼子则是因为再次念出

亮次的遗言,进而想到亮次惨不忍睹的死状,全身激动地颤抖着。

阿馨除了让礼子尽情地哭出来之外,没有其它更好的方法来帮助她抒发罪恶感,

只有等到她哭累了,自然就会恢复平静。

他试着站在亮次的立场来看待礼子和自己的行为,究竟这件事会给亮次带来甚么

样的刺激与影响?

礼子利用亮次出去接受检查的机会,沉溺于自己的快乐,这对亮次来说无疑是一

种背叛的行为。本来应该要和他一起战斗的母亲,却利用他出去战斗的时候,偷偷在

房间里享受自己的快乐,导致他在心中建构的美好远景全都幻灭。

阿馨本以为亮次自杀的原因,在于他不想再接受无止境的化学治疗,因此放弃自

己的生命,不想继续和病魔战斗下去,哪知真相却不是这样。

阿馨对亮次自杀之事并不感到特别悲伤,因为以他的病情来看,终究这是难逃一

死。既然已经被死神征召了,倒不如以自己的力量来缩短发病时间,说不定对病患会

比较好,而且病人和家属两方都能松一口气。

但是,如果礼子的行为是导致亮次自杀的原因,那么阿馨认为亮次的想法未免太

复杂、太过偏激了。

礼子付了很多钱让亮次住进头等病房,为了让亮次重新回到学校时可以尽快适应

学校生活,也聘请家庭老师来教授课业,她做这些事情都是为了安抚亮次,提高他的

求生意志。

礼子的种种做法明显表现出她对亮次的爱,如今亮次却因为礼子的行为而立下寻

死的决定。

亮次当然有绝对的理由对他的母亲感到绝望,但是,他的死却造成礼子无止境的

悔恨,甚至将愤恨的箭头指向同是共犯的阿馨。阿馨终于理解为何礼子会在丧礼上急

忙闪开身,拒绝他的安慰与碰触。唯一的理由就是,礼子不想在亮次的牌位前面表现

出亲密的行为吧!

经历过亮次的死亡,礼子希望让这段感情冷却下来,她要好好思考未来的事情,

但这个变化对于年轻的阿馨来说,却感到十分惶恐和不知所措。

如果真能爽快地慧剑斩情丝,让他们俩的感情就此一刀两断,那就不会有这么多

事了。阿馨不想要这么做,他想要让这一切恢复到以往的样子,并且继续维持和礼子

的这份关系。

「可不可以再给我一些时间?」

阿馨恳切地提出要求。

他想要争取多一点时间,让礼子能够冷静下来好好思考一番,而不是在今天之内

将一切画上句点。

「不行。」

礼子激烈地摇着头回答。

「我不知道要怎么做才好。」

阿馨看着礼子无助的模样,喃喃地接口说道:

「我也是,目前也只能这样了..」

照目前的情况看来,事情还有转机。礼子叫阿馨来这里的目的,并不是想要和他

断绝关系,而是向他倾吐自己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慌乱心情。

约定好的一个钟头已经快要过了,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阿馨和礼子是在梅雨季末期相遇,如今只不过才过了两个月,可是阿馨却觉得时

间好像过了很久。

他们沉默的时候比交谈时要来得久,两人又沉默了十几分钟,但是礼子始终没有

开口说出送客的话。阿馨觉得礼子的态度有些不自然,她从刚才开始就好像有话想说

却又说不出来。

「礼子,妳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被阿馨这么一催促,礼子才下定决心抬起头来,脸上带着挑衅的表情。

「我好像有了。」

阿馨一时之间无法理解她话中的含义。

「有了?」

「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