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上电话后,看着身边的王亚楠一脸狐疑的表情,章桐尴尬地赶紧转过了头,看着窗外疾驶而过的路灯,撇了撇嘴。

  冯宇飞伸手摘下耳机,看着前面不到三辆车距离的灰色SUV,满意的笑容渐渐地浮现在了他的嘴角。为了这个突如其来的邀请,他酝酿了很久。他完全清楚章桐此刻的心情。他不能操之过急,也不能太突然,这是一个非常聪明而又极具有个性的女人,她身上有太多与众不同的地方。要知道,上帝是很少把美貌与智慧同时放在一个女人身上的。他可不能放弃她,必须小心翼翼!

  最初吸引冯宇飞的是章桐身上坚韧的个性,紧接着,他就注意到那双忧郁而又美丽的大眼睛,这双眼睛总是不断地在他梦中出现。他知道,这是一双能够读懂自己心灵的眼睛,她的美貌就如紫丁香般纯真脱俗。冯宇飞因此深信不疑,这是一个他等了很久的女人,也将成为他心爱的女儿的妈妈。想到这儿,冯宇飞笑了,似乎看到了重新又回到他身边的温暖的家。

  次日中午,冯宇飞按捺不住躁动的心绪,关上门,打开电脑,输入了“一夜情”的网址。他没有办任何注册手续就能直接进入这家网站,这要归功于他大学时的室友。他当时还挺瞧不起这个“电脑怪胎”,所以当这个热情的“怪胎”非得教会他一些黑客技术时,他并没有太在意,只当是玩儿。而若干年后的现在,当冯宇飞在任何他想去的网站上游刃有余时,他总要在心中默默地对那个曾经的室友致以最大的敬意。

  网上依旧熙熙攘攘,一片热闹的景象,但是,这些都不是冯宇飞所留意的,他继续漫无目的地四处游荡,对身边偶然的擦肩而过也只是冷眼一瞥。他很奇怪为何现在社会上会有这么多无聊的,把爱情当做游戏的人。说实话,他很鄙视这些人。但当前妻的背叛无情地毁了他的家时,他的鄙视变成了愤怒与憎恨。如今,女儿孤零零地待在康复院里,而自己就像一条没有家的流浪狗,所有的一切都是女人的轻浮造成的。所以,每当他慢慢地数着那一刀刀时,他的心中充满了报复的快感。

  突然,冯宇飞的眼前一亮,“紫丁香”出现了。冯宇飞的心怦怦地跳着,不明白究竟是这个名字还是那个想象中的身影吸引住了自己。他围绕着“紫丁香”转了几圈,然后躲在阴影中默默地观察了一会儿,同时,还打开了她的注册资料。资料显示这是一个年轻的家庭主妇,这多少让他有了一丁点儿的失望——又是一个背叛家庭的女人。但是,他随即又安慰自己,这个网上的人不都是为了这个见不得光的目的而来的吗?或许,就当是玩儿吧!想到这儿,冯宇飞用力按下了“现身”键。

  “你好,紫丁香!我是普罗米修斯,很高兴见到你!”

  看着对话框里突然出现的一行文字和一朵玫瑰花,章桐愣了一下,她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赶紧站起身:“小邓!快!普罗米修斯出现了!”

  顿时,章桐一下子被大家包围了,屋里所有的人都挤在了章桐的身后。章桐紧张得连手都有些颤抖了。

  怎么了,章桐,你从没这样过,镇静点儿!章桐在心里暗暗地说道,咬牙努力使自己变得平静一些,周围的空气让人感觉有些窒息。章桐耳边除了电脑嗡嗡的声音就是大家紧张的呼吸声。

  “章法医,没事,我看着呢,你尽管和他谈。”小邓在一边紧张地瞪着他面前的那个屏幕,并且试图再一次找出普罗米修斯的有关注册资料。

  章桐咽了口唾沫,仔细斟酌了一下用词。接着,她在心中暗暗对自己说:“加油!好戏上场了!”

  “你好,普罗米修斯!”

  “你的名字很特别,能告诉我为何取这个名字吗?”冯宇飞一开始就径直奔着章桐精心编织的网名而来,章桐的心开始了猛烈的跳动——果然不出所料,这是一个对他有着特殊意义的名字!

  “紫丁香花是我的最爱!”

  对方略微停顿了一两秒钟,继续谈话:“我也是。你在等人吗?我昨天就注意到你了,看来他是失约了?”

  章桐愣了一下,看来这是一个感情专一的人,于是,她换了一种口气:“没关系,这个地方没有感情专一的人。你呢?”

  “我在寻找一个有着紫丁香花气质的女人,告诉我,那会是你吗?”看来,他很懂得如何对一个女人说话,这也难怪会有这么多女人心甘情愿地去赴死亡约会。

  “我不知道,你说呢?告诉我你为何会来这儿?”

  令章桐感到惊讶的是,当她打出这句话后,他突然消失了。章桐心里一沉,难道他发现章桐了?应该不会!他不可能知道章桐是警察!可是,他明显对章桐感兴趣,怎么又不见了呢?

  章桐转头看着小邓,他同样一脸困惑不解的样子。

  医院办公室里,冯宇飞敏锐地感觉到了一丝不正常。当怀疑眼前的这个神秘的女人并不真正是为了寻欢作乐而来到这个网站上时,他果断地采取了恢复隐身的措施。看着在原地不停打转转的对方,他不由得笑了,庆幸刚才没有被套住。

  冯宇飞接着又静静地观察了十多分钟,见对方依旧对身边的搭讪充耳不闻。虽然他还并不能够肯定这个神秘的女人究竟想干什么,但是这已经不重要了,他现在所要做的,就是赶紧离开。想到这儿,他毅然选择了“退出”。

  “章法医,他可能走了。”小邓指着屏幕上方所显示的总人数说,“刚才显示有一个匿名者退出。而别的来去的人都是有具体网名和资料的,其他的,我查不到。”

  章桐的心往下一沉。出什么差错了吗?应该不会呀!自己并没有泄露身份啊!

  章桐不禁陷入了深深的苦恼之中。

  “章法医,有可能你太老实了,还没学会和别人打情骂俏!”小邓的话让章桐的脸都红了,但是细想想,他说得也对,上这个网站的女人的类型是没有清纯可爱那种的,“唉!——”章桐忍不住叹了口气,看来,她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

  “章法医,你别太自责了。我也有收获。”小邓见章桐很沮丧,于是安慰道。他的话让章桐的神经一下子高度紧张起来:“快告诉我!”

  “其实也没什么实质性的,他的隐藏功夫很到家。但是,还是有条小尾巴被我抓住了。”小邓脸上有了一丝小小的得意,“我追踪了他的服务器,表明他就在本市。但是,”他撇了撇嘴,“我无法破译他加了密的IP地址,所以也就不能确定他具体所处的位置。”

  大家的心又都凉了。

  尽管已经退出网站,冯宇飞的心里还是久久难以平静,眼前似乎总有一个神秘的女人在浓雾中若隐若现。他开始有些怀疑刚才的决定了,不知道是否会因此错过什么,要是真那样的话,他可就后悔死了。下午还有门诊,没时间了,冯宇飞心想,晚上,那就晚上吧!

  由于冯宇飞在眼科的名望极高,所以每次门诊都会有很多人,冯宇飞总是一脸微笑、极有耐心地对待身边的每一个病人。他深知,只要是挂他号的,十有八九都会有失明的危险,这已经是够不幸的了,他不能再让他们受到不应有的冷遇。他是一名医生,尊重病人是他应该做的。

  但是,当他看到一些病人,由于久久得不到眼角膜移植而不得不生活在痛苦的黑暗中时,他的心就揪得紧紧的,不忍再抬头去看那双无神而又空洞的眼睛。奇缺的眼角膜就成了他每天想得最多的东西。

  现在,坐在冯宇飞面前的是一个还不到九岁的小男孩,可爱的小脸蛋上洋溢着天真的笑容,但是,冯宇飞却不敢长久地注视着孩子的脸——那双本应明亮的眼睛此刻却被一层厚厚的纱布所包裹着。小男孩的妈妈正忧心忡忡地站在一边,目光一刻都没离开过自己的孩子。

  “冯主任,你看我家小强会不会有永久性失明的危险?”小强妈妈的脸上流露着期盼与焦急。

  冯宇飞皱了皱眉:“只要有眼角膜移植,小强很快就能重见光明的。”

  “但是,现在等待移植的人已经排到两千多号了呀!”小强妈妈的语气中透露着对失明的恐惧。

  冯宇飞很同情眼前这对可怜的母子,两个月前的一场车祸夺去了孩子爸爸的生命,坐在后排的小强因为质量过关的儿童坐椅得以幸免于难,但是四处飞溅的玻璃碴却让这个孩子再也看不见光明了。冯宇飞记得刚接诊的时候,小强的情绪极度低落,还不停地哭闹。没办法,冯宇飞尽其所能也只能保住一点儿眼底组织,要想重见光明,孩子就必须接受眼角膜移植。

  冯宇飞拒绝了孩子母亲要求捐助的恳求,活体捐助是违法的。所以每次复诊时,孩子母亲的伤心与担忧总是让冯宇飞心里很难受。

  只是,像这样的病人还有许多,冯宇飞不可能一一照顾过来,只能尽力而为,安慰这对母子:“我会尽快安排小强手术的。你别担心,一有供体,我就让护士通知你们。”他边说边快速地在病历单上写着病情,但他心里非常清楚,要想彻底治好这个孩子,只有眼角膜移植,别的药物就等同于安慰剂。看着小强母子千恩万谢地转身走出门诊室,冯宇飞的心里一阵阵地抽痛。

  下班时,冯宇飞忍不住登录了“一夜情”网站,他必须得再一次动手了。眼前这些莺歌燕舞、花红柳绿的女人一点儿都不值得他同情,在他眼中,她们就等同于没有生命的供体。所以,当那一刀刀划过女人细腻的肌肤时,冯宇飞的眼中没有一丝恐惧和同情,反而心中充满了报复的快感。

  明天就是周六了,章桐下班后回到家,却总是有些心不在焉。不是忘了这个就是忘了那个,搞得老妈一脸的狐疑,好几次想开口问,却又担心被章桐责怪。章桐完全清楚自己为何会有这样的心态。晚上八点钟的时候,章桐终于等到了期待已久的电话。

  “你好,学长!”

  “别总叫我学长,叫我宇飞吧。”电话中,冯宇飞的声音柔和至极。

  “那多不好意思,你太太会有想法的。”章桐的脸红了。

  “我太太过世了。”章桐没有注意到他的语气中突然透露出的冰冷。

  “真抱歉!”

  “没事,已经过去了。”他的声音重又变得很欢快的样子,“明天上午十点,你看方便吗?”

  “好!那我们在哪里见面?”章桐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动。

  “中山路的白云茶馆,你觉得怎么样?”

  “那就这样定了!”

  挂上电话后,章桐才注意到老妈和老姨注视着自己的那意味深长的目光,看上去就像抓住了一个正在偷糖吃的小孩。

  章桐从未来过茶馆,在她的生活中,茶馆这种地方跟她的生活轨迹是交集不到一起的,这儿的闲情雅致是自己所不习惯的。所以,今天,当章桐比约定时间早十分钟来到中山路上的白云茶馆时,她居然感觉浑身不自然。

  茶馆的服务生在放下一杯招待用的免费花茶后,就悄然离去了。章桐如坐针毡地看着窗外,心中对即将到来的这次约会忐忑不安。

  很快,一辆黑色的尼桑静悄悄地滑入了章桐的眼帘,锃亮的车身上找不到半点儿瑕疵。由此可以看出,这辆车的主人非常爱惜自己的车。车子停在茶馆前的停车场上,章桐的心不由得一动。车停好后,走下来一个身穿灰色短袖衬衣的中年男子,当他转过头来时,章桐一眼就认出来了——他就是冯宇飞。尽管他们只见过一面,但他的淡定从容与儒雅的气质给章桐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

  不一会儿,冯宇飞就出现在了茶馆的正门口大堂上,他扫视了一眼整间屋子,很快就在屋角看见了章桐,笑容满面地快步向她走来。来到近前后,他在章桐对面坐了下来:“真不好意思,我来晚了。”

  “没什么,我也刚到!”章桐感觉自己脸上笑得假假的。

  这时,服务生恰到好处地出现了,一脸灿烂的笑容。章桐顿时愣住了,而冯宇飞却很自然地点了一壶特级碧螺春,等服务生走后,他故作神秘地告诉章桐:“这家茶馆的碧螺春是整个天长市最好的,最纯!”章桐皱了皱眉,心想那价钱肯定低不了。没想到冯宇飞立刻就觉察出了章桐的心思:“没什么,只要东西好,还怕价钱吗?”章桐的脸不由得涨红了……

  两人谈得很开心,说实话,章桐没想到冯宇飞是一个这么开朗的人,而且风趣幽默。除了他的眼神,不经意之间看章桐时,会有一种怪怪的感觉。不过,章桐却并不在意。

  正在这时,手机突然响了起来,章桐心中不免有些懊恼,低头一看,是王亚楠。章桐只能不好意思地向他打招呼:“对不起,我出去接个电话。”

  他笑着点点头。

  章桐赶紧以跑的速度来到了屋外,接通电话后,王亚楠焦急的声音传了过来:“小桐,又出案子了,我上你家来接你。”

  “不,我在外面。”章桐忙阻止了她。

  “外面?你一个人不危险吗?”

  “没事,和朋友在喝茶。”

  王亚楠的口气中还是有些担忧:“我来接你吧!”她的话中充满了不容反驳的气势。

  “那,好吧,中山路,白云茶馆。我在门口等你。”章桐只能无奈地妥协了。

  十分钟不到,王亚楠的车就停在了茶馆的门口。当章桐把这个消息告诉冯宇飞的时候,他明显有些失落,让章桐的心里很不是滋味儿。但是,她没有办法,只能遗憾地向他告别,并且头也不回地钻进了王亚楠的车里。

  “他很面熟!”

  “对,他是我的学长,上次你也见过,叫冯宇飞。”章桐漫不经心地望着窗外。

  王亚楠见状,也就没再多说什么。

  冯宇飞坐上黑色尼桑后,没有立即发动车子,只是静静地坐着,心里盘算着,下一步他该怎么做。近距离接触章桐,使他更坚定了要得到这个女人的决心。不只是因为她的美貌,更主要的是她的智慧与温柔。冯宇飞相信自己已经让她产生了好感,可他深知,不能操之过急。但是,想着康复院里的女儿,他的心就忍不住一阵紧缩。虽然女儿并没有表露什么,但是他明白她的心思,在这个年龄的孩子没有不渴望母爱的。想到这儿,他发动了车子,顺便看了一下车里的时间,嘀咕了一句“手术该结束了”,车子便扬长而去。

  此刻,在第一医院的眼科手术室里,正在紧张地进行着第三例眼角膜移植手术。今天上午有四个幸运儿被安排接受眼角膜移植手术,捐献者都是匿名的。本来,这四个人要等很长时间,也有可能要好几年,再说他们也并不富裕,手术所需费用在哪儿,他们还不知道。如今,有人匿名且指定要捐给他们,这简直就是一个天大的喜讯。

  当冯宇飞急匆匆地赶回医院时,他还来得及赶上最后一例手术。他今天心情很不错。昨天晚上,他又完成了一次收藏,那双死去女人的手简直就像是用名贵的玉所雕琢而成的。在经过特殊处理后,将会是他所有藏品之中最完美的一双。而今天,还见到了心中仰慕已久的女人。所以,对于冯宇飞来说,今天是他一周以来最开心的日子了。

  小强的妈妈一直惴惴不安地站在门口,儿子被安排在第四例手术,已经进入麻醉阶段了。她突然看到冯主任穿着手术服急匆匆地向手术室走来,赶紧迎上前:“冯主任,是你给小强动手术吗?”

  冯宇飞一怔,随即点了点头,笑着安慰道:“没事的,小强妈妈,你儿子很快就能重见光明了!”说完,他就头也不回地走进了手术室。

  身后,传来了小强妈妈压抑的激动的哭声……

  当章桐忙完现场的采证工作后,正要上车返回局里,突然,手机急促地响了起来,章桐忙掏出一看,是家里的号码。“妈,出什么事了?我在现场呢!”对面工地上的大冲击钻所发出的巨大噪声使章桐根本无法静下心来听电话。

  “你老姨马上要动手术了,正在第一医院,你快来吧!”母亲的声音在电话里有些发颤。

  章桐的心一沉:“马上来!”挂上电话后,章桐嘱咐助手把尸体送回局里,赶紧拦了一辆车向医院赶去。

  章桐最不喜欢来医院了,尤其是亲人被送到这里来的时候。无形之中,章桐心中总有一种恐惧的感觉。虽然由于工作的缘故,章桐每天都和死尸打交道,但是,就像医生从来都不愿意给自己的亲人看病一样,章桐特别害怕再见到熟悉的人出什么事。母亲在电话中没说老姨究竟出了什么事,但是她焦急的语气让章桐的心也悬到了嗓子眼。当章桐急匆匆地赶到医院时,老远就看见母亲正站在大门口等着章桐。

  “妈,老姨怎么样了?出什么事了?”

  “小桐,你老姨她不能再等了。她必须马上手术,现在已经完全看不见了。”母亲哭丧着脸,眼泪汪汪地看着章桐。

  “你别急,走,咱们上去慢慢说。”章桐尽量使自己的语气显得平静一点儿,这样,或许能够让母亲镇定下来。

  来到五楼眼科病房,章桐一眼就看到了躺在病床上的老姨。老姨是个非常乐观的人,年纪这么大了,还总是一天到晚笑呵呵的。她听到了脚步声,立刻挣扎着想坐起来:“是桐桐吗?是桐桐来了吗?”

  章桐赶紧走上前,拉住了老姨那苍老的手,努力装作很开心的样子:“老姨,小桐来看你了。怎么样了?跟小桐说说好吗?”

  “急性眼角膜感染,你老姨她……”母亲没有说下去,只是抹起了眼泪。

  章桐的心往下一沉。

  病床上的老姨虽然看不见,却已经敏锐地觉察到了周围异样的气氛,她坚强地笑了笑:“没啥的,不就是看不见了吗?我都活这么多年了,没病没灾的,也够了,我知足了。桐桐啊,听老姨的,咱不治了,省点儿钱,回家吧,好不?”

  这话深深刺痛了章桐的心,眼泪立刻夺眶而出。章桐安慰地拍了拍老姨那如老树根般苍老的手,站了起来,拉着母亲来到了病房外。

  “妈,医生怎么说?”

  “要眼角膜移植,但是,你也知道,你老姨年纪这么大了,”母亲为难地说道,“那医生说,再移植已经没什么意义了。”

  “她胡说!”章桐愤怒地吼了一句,把对面站的几个护士吓了一跳,章桐却顾不了这么多了,“妈,你看好老姨,我有一个朋友在这儿眼科工作,我叫他来看看有没有别的办法。”

  “好,那你快去,妈等你消息!”母亲绝望的眼神中流露出了一丁点儿的光芒。

  章桐走到护士站,两个刚才被吓了一跳的小护士正一脸茫然地瞪着她。

  “冯宇飞冯主任在吗?”章桐直截了当地问道。

  “他?不知道在不在办公室,我帮你打电话问一下。”其中一个略微机灵一点儿的小护士立刻抓起了电话。

  过了大约一分钟的等待,电话显然是没有人接。

  “他可能在手术吧,要不,你过会儿去他办公室看看,他在六楼。”

  章桐点了点头,转身回了病房。

  病房里,老姨隔壁床上的病友正在给章桐母亲讲述着什么,母亲的脸上露出了希望的光芒。她一看见章桐来了,立刻站起身,兴奋地说道:“小桐,这位姑娘说这个医院的眼科眼角膜移植的概率非常高,经常会有一些匿名的捐助者!”

  章桐疑惑地望着那位显然也是在等待着手术的病人:“你好!请问你能跟我讲详细一点儿吗?”章桐向前走近了几步。母亲的话让章桐感觉很疑惑,法律对眼角膜等人体组织移植都是有一定规定约束的,不是说想捐给谁就捐给谁那么简单。或许是职业的敏感吧,章桐耐心地在老姨的病床边坐了下来。

  由于眼角膜属于稀缺性人体组织,再加上不允许活体移植,所以,能有幸得到捐助的患者更是少之又少,得到的概率不亚于中了一次彩票大奖。别的有资质做这个手术的医院一年到头能做上十例已经是很不错了,而在这儿,眼前这位双目失明的姑娘告诉章桐,这家医院以前能做好多例这样的手术,而且,很大一部分竟然是免费的。一个正常捐献者的一副眼角膜能最大限度使四个病人恢复光明。最后,她兴奋地告诉章桐,如果章桐能见到他们的冯主任的话,那就更是板上钉钉了,因为听说有很多捐助者就是直接通过他来捐给医院的患者的。

  听完她的话,章桐的心里突然变得沉甸甸的:“那么,你听说这种状况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