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女士,你知道潘威为什么会对拔牙这么敏感吗?”李晓伟问,他知道这是整个问题的中心点,只要知道这个答案,所有的难题就都将找到答案,他前面问了那么多,其实也都是在为后面做铺垫。
本以为林玉芝会多少犹豫一下或者干脆说不知道,但是让人感到意外的却是,她想都没想,耸耸肩直接就给出了答案:“牙仙的故事咯。拿来哄孩子的,结果这小崽子照样一觉睡到大天亮,反而把阿威自己给吓得不轻,晚上还经常被惊醒,满屋子四处找自己的牙齿……你说可笑不可笑。”
李晓伟和章桐面面相觑,谁都没有笑。
雨停了,可是尽管如此,顺着屋檐而下的积水却依旧在不大的小弄堂里形成了一道密集的雨帘。走出狭小低矮的林玉芝家,章桐一声不吭,只是默默地跟在李晓伟的身后。
一直走到外面的大路上,李晓伟忽然停下了脚步,转身认真地看着身高几乎比自己矮一个头的章桐:“你有心事!”
“你查过潘威的家族病史吗?”章桐问。
李晓伟微笑着点点头:“我问过他,他说没有家族病史,但是他的家里已经没有别的人了。我看他的症状是符合妄想症的。而且他的各项器官官能都很正常,没有发现什么奇异怪诞的行为。说白了,他唯一不正常的地方,就是他那个别人看不见的朋友。”
“不,我总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劲,让我好好想想……”章桐双眉紧锁。
正在这时,手机铃声响了起来。她犹豫了一下,点开接收页面,是一副人脑部的血管造影图。
仔细看过后,章桐的神情立刻变得严肃起来。她把手机递给了李晓伟,李晓伟看了看,不由得目瞪口呆:“这不可能啊!你确定机器没出错误?”
章桐耸耸肩:“那仪器是最先进的,比你们医院里的都好,这点不是你该担心的事!抛开受损的那片颅骨,你注意到他的脑部海绵体了没?”
李晓伟点点头:“没错,显示这个人曾经死过一回,脑部血管流通曾经中断过一次。但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啊!他后面活得好好的,而且根据这个海绵体阻断的位置来看,如果发生,也是一个月左右以前的事,但是他上周还来看我门诊的,还是活生生的人啊……”
面对只有美国大片里才可能出现的情节,李晓伟的职业认知彻底被颠覆了。
章桐盯着李晓伟,想了想,问道:“这个故事,就是阿瑞的故事,应该是潘威上周突然告诉你的,对吗?”
“没错。”
章桐收起手机,转身向弄堂里快步走回去。
“哎,你去哪儿?”李晓伟急了,连忙追过去,“等等我啊!”
章桐头也不抬,伸出一根手指,语速飞快:“脑部出现这种情况后能被救活,只有一种可能,就是在有医学背景的人的主导下并且大剂量服用冠心病药物,我们必须马上找到这个人!很有可能后面的案子都和这个人有关。”
章桐感觉自己的心跳得厉害。很快,林玉芝的家门就出现在面前,这一回,章桐没有敲门,直接推门就走了进去。
林玉芝正坐在乱糟糟的床上默默地抹着眼泪,被突然闯进来的两人吓了一跳。
“最近潘威除了去看心理门诊外,还去医院看过别的什么病没?”章桐劈头盖脸就问道。
林玉芝伸手一指桌上的药瓶,七七八八一大堆,茫然地摇摇头又点头:“都在这儿了。”
章桐扑上前一顿猛翻,没多久,她兴奋地嚷嚷了起来:“找到了找到了,倍他乐克、开博通、单硝酸异山梨酯……”说着,全然不顾林玉芝的一头雾水,转身摇晃着药瓶问道,“这些都是严格控制的处方药,没有医生药方根本买不到,林女士,潘威最近有没有做过什么手术?我是指一个月前后。”
“具体我不清楚,只是三个月前,说是有个医生能治好他的疯病,只要在脑子里做个小手术就行,也不用开刀的。他就去了,回来后确实好了一段时间,那段时间里没有犯病,和个正常人没什么两样,可是这样的情况持续没多久就又恢复了……”林玉芝抱起被惊醒的孩子,一边哄着一边回答。
“你说的恢复是指什么?”李晓伟皱眉问道。
“自说自话,感觉总是有个鬼跟着他似的。”林玉芝头也不抬,伸手从床底下拽出一个小尿盆,开始旁若无人般给孩子把尿,“我看啊,那个鬼应该就是他哥!”
“这些药瓶我能拿走吗?”章桐问。
“都拿走吧,反正留着也碍事,没人吃了。病历卡就在药瓶子旁边。”
章桐掏出个塑料袋,把桌上所有的药瓶不管空着还是满的统统装了进去,最后把一本病历塞了进去。
“走吧!”
李晓伟想了想,叹了口气,从自己裤兜里摸出钱包,抽出一些钱,轻轻放在了桌面上,这才转身跟着章桐离开了小屋。
没过多久,章桐又跑了进来:“林女士,您的孩子,恕我冒昧,能不能让我看一下。您放心吧,我是医生,不会伤害到您的孩子的。”
很快,在巷子口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的李晓伟终于看见了章桐,便迎上前去,两人一起并肩朝外走:“怎么样,顺利吗?”
章桐嘀咕了句:“她骗我,她孩子骨龄应该已经两岁三个月了,骗我说才一岁,营养不良不说,毛发还特别稀少。而且我怀疑她孩子患有严重的神经系统毛病。”
“哪一类的?”李晓伟感到有些不可思议,“我怎么没看出来?”
章桐突然站住,伸手抓住李晓伟的胳膊用力一拧。
“哎哟!”李晓伟对此可完全没有心理准备,顿时疼的一声惨叫。
章桐却像是个没事儿人一样把手松开:“疼吧?”
“当然啦!你想干吗?”李晓伟一脸的委屈。
章桐却神色严峻了起来:“那孩子刚才因为贪玩,从床上掉了下来,导致左肩关节脱位。”
“你说什么?那后来呢?要不要叫医生!”
章桐瞪了他一眼:“我就是医生,恰好我也懂得复位,所以就顺手给他复位了。”
“这……你怎么看出他患上了神经系统的毛病?”李晓伟更糊涂了。
“刚才我拧你胳膊,你立刻感觉很疼是吧?那小孩却不疼,而且自始至终就跟没事儿人一样,还冲我笑。”章桐认真地看着李晓伟,“你说,这还正常吗?”
李晓伟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了。
快到下班时间了,警局刑警队办公室里却依然人头攒动。
卢浩天还没有来得及吃中午饭,所以在征求了李晓伟的同意后,干脆就把快餐盒给放在了办公桌上,一边吃一边问问题:“李医生,说说你的病人潘威吧。”
李晓伟一愣:“潘威?我已经告诉过你们了啊——他得的是妄想症,病情不是很严重,平时服药就能完全控制自己的行为举止,对社会没有危害性……”“别给我上课,李医生,这些大道理我们都懂,我问的是潘威生活中有没有仇人?”卢浩天有点不乐意了。
“当然没有,就一个同居女友,还有个不到三岁的孩子。”李晓伟双手一摊,神情坦然,“而且据我所知,就连活着的直系亲属都没有了。”
卢浩天放下了手中的勺子,眯缝着眼看着李晓伟:“李医生,我虽然是门外汉,不懂得什么心理治疗之类的玩意儿,但是我至少明白一个道理——那就是任何事情都是有原因的。你说一个平时生活中没有仇人,没有恩怨纠纷的普通老实人突然死了,而且还是精心掩饰的他杀,就在看了你的门诊后不久就发生的没有任何征兆的他杀,你不觉得奇怪吗?”
李晓伟急了,连忙摆手:“我可没杀他,你们不能冤枉我!”
“你胡说八道什么呢,李医生,要是怀疑你杀人的话,你就得去隔壁坐着了,而不是在我的办公室这么简单。”卢浩天忍不住调侃道。隔壁是询问室,坐在一边的阿强嘿嘿偷笑。
“那你们找我干吗?”李晓伟问。
“很简单啊,因为你是最了解他的人。我们查过他的家史,父亲意外失足坠亡,母亲失踪,他从小就在外婆家长大……”
李晓伟点点头:“他和我说过这个,外婆是他唯一的亲人,在他十一岁的时候去世了。他接下来就被送去了福利院。”
“他没有外婆,也没有亲人,至少户籍资料中显示如此。因为潘威就是从小被人收养的。但是,李医生,他哥哥的死因,你知道吗?”卢浩天紧紧地盯着李晓伟的双眼,似乎所有问题的答案都在李晓伟的目光中。
“他哥哥?”
“潘杰!”
李晓伟愣了一下,摇摇头:“我没听他说起过这个人。我也还是从他同居女友那里才听到的。”
“我记得你曾经说过潘威最主要的病症就是和一个人不断地说话,就好像这个人是真实存在的一样,对吗?”
李晓伟点头。
卢浩天笑了:“这个人就是他哥哥,比他大三个月的哥哥——潘杰!也就是你曾经说起过的——礼包!你知道礼包是怎么死的吗,李医生?”
李晓伟彻底懵了,他茫然地摇摇头。
“是被十三岁的潘威用榔头给活活砸死的!”卢浩天轻轻拍了拍手中泛黄的卷宗,全然不顾脸色煞白的李晓伟,继续说道,“还有他父亲,当时有目击证人说是被他从家里的楼顶上推下去摔死的,而他家的楼顶到地面,足足有四层楼那么高,他的父亲是头下脚上这么下来的,地面是坚硬的水泥地……”
李晓伟突然紧张了起来:“那他母亲呢?他母亲在哪儿?”
卢浩天合上了卷宗,摇摇头:“失踪了,后来再也没有消息,估计也是凶多吉少。”紧接着,他双手十指交叉,饶有趣味地看着李晓伟:“我的李大神医,你现在还仍然可以完全确定你的病人潘威所患的是简单的妄想症吗?”
看着李晓伟一脸沮丧地离开办公室,阿强一边收拾满桌子的卷宗,一边嘴里嘟囔:“卢队,我觉得我辛辛苦苦地把李医生找来也没起多大作用啊?”
卢浩天一脸的神秘:“谁说的?你看看这份档案再下决断吧。”他伸出食指敲了敲桌上的一张黄色卡片。
阿强满脸疑惑:“潘威的母亲?”
卢浩天点点头:“黑色头发,身高一米六三,苗条,肤白,职业是护士。下夜班后不见了去向,当时一直没有找到她的尸体。”
“……难道说……”阿强双眉紧皱。
“齐肩黑发,身高一米六以上,苗条,肤白,她生前的职业是护士。”卢浩天不动声色地说道。
“那她的尸体呢?”
卢浩天轻轻叹了口气:“后来找到了,在老君滩上。根据卷宗纪录显示,赵家瑞承认她是第七个。只是很可惜,她和别的尸体一样因为高温的缘故导致被发现时惨不忍睹。”
“那后来是怎么确认身份的?”阿强紧张地问道。
“那时候还没有DNA系统,根据卷宗上的记录,是她的衣着被家属认了出来。不过就是瞒着潘威罢了,虽然他是被收养的,但是当时因为他还小,怕他接受不了,就没告诉他。”卢浩天伸了个懒腰,揉了揉发酸的脖子,“还好,凶手最后伏法了。这个系列大案算是圆满结案。”
“卢队,你说的,是不是赵家瑞的案子?”阿强伸手扶了扶自己的眼镜架,“我记得在警校里还读到过这个案子。”
“没错,三十年前轰动一时的系列杀人大案,要是我没记错的话,当时的经手法医就是我们章主任的父亲!”卢浩天嘿嘿一笑,“你说是不是?真是无巧不成书啊!”
星巴克咖啡馆一角,章桐看着电脑上的相片,目瞪口呆。
她已经在这儿坐了足足两个钟头,全神贯注于自己的工作,以至于窗外突然而至的瓢泼大雨都没有注意到,雨点猛烈地撞击在窗玻璃上,街上的行人加快了脚步,有的人干脆奔跑了起来。但是这一切都仿佛与章桐没有任何关系。手边的咖啡早就冰凉,她浑然不觉,目光中交织着疑惑和惊愕。
这是一张已经被处决的囚犯存档相片,虽然是死后照的,五官变得僵硬恐怖,皮肤惨白且早就没有了生者的气息,但是却一点都没有改变那生来就固有的脸部骨架轮廓和五官特征。
真的得感谢那神奇的DNA,这张脸,章桐太熟悉了。与生俱来的遗传讯息忠实地在后人的脸上得到了完美的再现。章桐记得很清楚,去年参加一次同行年会的时候,有人就曾经在会上提到过这么一个观点,那就是一个人的外貌会遗传给有直系血缘关系的后人,那么按照这个理论观点推断下去的话,他的行为举止应该也会被复制遗传。因为万能的DNA所显现的的讯息是无穷无尽的,不仅仅体现在外表上。
如果这个大胆的推测只是对于一个普通人来说的话,那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大家只会惊叹说——你真像你的父亲。章桐记得自己在年会上听到这个观点的时候也只是一笑了之。可是对于一个系列杀人案的凶手,一个手上捏着十一条人命的凶手,一贯坚持科学至上的章桐突然感觉到有点毛骨悚然。
因为她完全可以肯定的是——李晓伟的父亲就是赵家瑞。
章桐拨通了潘健的电话,只响了一下,电话就被接了起来。
“阿健,李晓伟医生的DNA中Y染色体信息确定匹配上赵家瑞的DNA了吗?”
“是的。”
章桐的心里一沉:“对了,我记得档案室的头儿还欠我们一个人情对吗?”
“没错,章姐。还有,你啥时候来上班啊?我都快忙坏了。两天没回过家了,身上都要发臭了。”潘健抓住这个难得机会连忙吐苦水。
“我假期明天就结束了。记得帮我问档案室要赵家瑞案子的所有档案,包括尸检资料……以你的名义。”
“没问题。”潘健想了想,继续说道,“照顾好自己,章姐,不管发生什么,我都支持你!”
章桐轻轻叹了口气:“谢谢。”
随着夜幕降临,天长市运河边上出来散步的人也逐渐多了起来。夜晚的城市和白天有着本质上的不同,彩色的霓虹灯似乎正在努力地掩盖着这个城市中隐藏在黑暗里的无数秘密。
王勇的车缓缓地停在开源大桥的桥洞里,现在是晚上九点过八分,这个时间点之所以恰到好处的原因是无论你在街上的哪个角落里停下车,昏暗的光线下,只要注意避开监控探头,就不会有人会给你热心地贴上违停罚单。周围往来的人也绝对不会注意到坐在车中的自己。因为夜晚,所以这个时候的王勇等同于隐形。
王勇耐心地等待着,他知道对方一定会来。整整一周的时间里,王勇每天都会在这个时候出现。离自己的皮卡车不到五米远的距离就是那张让他感到激动万分的长椅,而再过七分钟,那张长椅上坐下的人,就是自己的神秘雇主!
七分钟是很快的。而为了自己所期待的这一刻,他已经想好了无数种的开场白。
看着眼前出现的人,王勇先是一愣,随即脸上露出了得意的微笑。他拉开车门下车,笑眯眯地走向不远处的长椅。那样子,就像一只正在逐渐接近自己猎物的狮子。他不用感到退缩,因为自己的手中已经拥有了足够多的可以用来谈判的砝码。
“你好,我是王勇,您雇的私家侦探。”王勇大方地伸出了右手,上身微微向前倾,“非常荣幸为您服务。”
他看到一丝笑意在对方的目光中荡漾而起,只是奇怪的是这笑意却让他感到很不舒服。

10.杀人犯的儿子
虽然章桐不喜欢冒险,但是她还是决定赌上一把。
大楼外面阳光灿烂,新近刚种下的草皮挂满露珠,在阳光下舒服地伸展着四肢,要不了多久,在冬天来临之前警局大楼前的整块空地上就都会长上草皮。
天空是淡蓝色的,一如这难得的雨后初晴。树木隐约显现出这一年之中最后的生气。章桐却并没有心思去欣赏眼前这难得的景致。她快速绕道转到后门的入口处,这里平时没有人通过,除了法医处的人以外,别人根本就没有进出的钥匙,原因很简单——这里是运送尸体进出的唯一通道。
今天值班的是法医处的工作人员李德生,平时少言寡语,所干的活无非就是运送尸体和清理现场。在记忆中,章桐进警局工作的第一天,李德生就已经在这里工作了。见到章桐,他只是礼貌地点点头,就把目光投到了别的方向。
章桐脚步匆匆,实在是没有时间。必须抢在停职令下达之前把自己的疑问都一一解开。而之所以走后门,那也是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顺着坡道走进负一楼的时候,章桐最后抬头看了一眼楼上的会议室窗户。现在是早上八点刚过,潘健在电话中提到说八点有一场有关这四起案件的案情分析会,到时候他会把汇总资料带回办公室给章桐。
潘健是章桐可以完全信任的人之一,但是有时候章桐对此却也有着很深的负罪感。
直到打开办公室门的那一刻,章桐终于松了口气,一叠高高的卷宗正放在她的办公桌上。尽管电话中潘健再三强调有电子档,但是章桐还是想都没想就拒绝了。今天会是漫长的一天。
警局会议室里,空气明显变得很压抑。因为今天这次会议一开始时就被告知所涉及的内容需要绝对对外保密。
从理论上来看,人类的指纹可以被留在任何一个平面之上,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而唯一的区别就只是停留时间的长短而已。
相比起皮肤来说,解剖刀刀柄上的指纹会比较容易提取,因为皮肤的表层有可塑性、渗透性,加上水分、毛发和油脂的阻隔,所以即使有指纹也不一定能完整提取到。而解剖刀的刀柄却不同。它所特有的表面结构几乎是完美无缺地保留下了使用者的指纹和一部分掌纹。
“这是陷害!”潘健终于忍不住了,他站起来毫不犹豫地反驳,“你们不能以指纹来判定就是章主任做的。再说了,她为什么要杀人?没有动机!”
说是案情分析会,却只有三个人——卢浩天、张玉伟和潘健。
张玉伟点点头:“小潘,你别激动,我也相信章主任没有做这个案子……”潘健却并没有在听张局说话,他皱眉想了想,探身拿起一卷透明胶带,然后在大家不解的目光中撕下胶条缠住自己的右手五个手指,这么来回几下,接着撕下,又把手指摸过的胶带面粘贴住了张局的笔记本,最后拉开。转头不满地瞪着卢浩天:“你去检查这本笔记本吧,我刚拿过,你可以在上面找到我的五个指纹和部分前掌纹。这把戏,我们见得多了!”
见此情景,卢浩天显得很尴尬:“你别激动,小潘,这只是合理性怀疑。”
“去他的合理性怀疑,你藏着掖着证据不说话,耽误了多少时间,这摆明了就是跟章主任过不去。”潘健伸手一指证据袋中的解剖刀,“更不用说每年我们使用过很多把这种刀具,按照规定三个月就必须淘汰一把,这把刀说不定就是我们以前使用过的。”
“再加上你们刚才所说的。我也想过,局长,作为一个旁观者而不是章主任合作多年的伙伴和助手来说,我可以肯定这不是章主任做的。凭借这些证据只能表明凶嫌想把这口黑锅给章主任扣上。不排除是私人恩怨。”潘健神情严肃。
“为什么这么说?我们有证据表明这个人有医学背景,懂解剖知识,知道警察办案方式,有足够的反刑侦技能,并且可能是个女性。章主任虽然与这些人没有直接的个人恩怨,但是并不排除是义务警察心理所为。”固执的卢浩天并不想轻易放弃自己的判案方向,他伸手敲了敲桌面上的三张相片,“这三个死者都曾经分别牵涉进章主任经手的案件中,而且这三起案件都以证据不足而流产了。再加上这三个人的死亡方式几乎如出一辙,凶嫌没有精湛的脑部医学技艺是根本做不出来的,所有的箭头都指向章主任。所以,结论只有一个,要么是她布局杀的,要么凶嫌就是和她有关,一切都是冲着她来的。”
潘健想了想,从手机中调出一张相片,然后放大了摆在桌子上:“我现在也没有必要隐瞒了,这是死者潘威的脑部血管造影,是章主任在休假期间叫我做的,你们看当中的海绵体,有没有什么异样?”
卢浩天和张玉伟不由得面面相觑,摇摇头:“你是专业的,还是你来说吧。”
潘健伸出一根手指,分别指点相片中的两处地方:“看到没,有两个节点,这表明潘威脑死亡过两次!”
说着,他把潘威的相片拉到另外三张相片中间,神情严肃地说:“所以,这四个人的被害,是一个人干的,而这个人,绝对不是章主任!因为我们俩谁都没有本事把一个脑死亡的病人复活,也不愿意去承担这个风险,所以这绝对是个疯子才能干得出来的事,一个天才的疯子!”
“天才的疯子?”卢浩天惊讶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