袭的时候,婴儿鞋不在他的身边。他再次弄丢了象征好运的护身符。他对自己说,这只是迷信,与人们相信响尾蛇镇被烧毁的旧旅馆闹鬼是同一个
道理,但他依然感到很难受。别的不说,那幅画是专门画给他的,凝聚了对他的爱。
睡觉吧,浑蛋,比利心想。
他睡着了,但在凌晨的死寂中醒来,他口干舌燥,握紧双拳。梦境太真实了,他一时间无法确定他在华美达的客房里,还是杰拉尔德塔的
办公室里。他正在写他的故事,时间应该是任务刚开始不久,因为他还在以他的愚钝化身写作。有人敲门,他去开门,以为会是肯·霍夫或菲莉丝
·斯坦诺普,霍夫的可能性比较大。但来的不是这两个人,是玛吉。她身穿宽松的蓝色园艺裙,就是他驾车驶向岬角山庄边门时见到的那一身。但
她头上戴的不是大草帽,而是维加斯黄金骑士队的广告帽。她手里拿的也不是泥铲,而是萨尔的霰弹枪。
“你忘记火烈鸟了,狗娘养的杂种。”她说,举起霰弹枪,枪口大得像是艾森豪威尔隧道的入口。
我在她开枪前就逃出梦境了,比利心想。他走向卫生间,撒尿的时候他想到了鲁迪·贝尔(别名“塔可”贝尔)。噩梦是伊拉克的统一货
币,尤其是费卢杰战役期间,塔可相信——或者是声称他相信——要是你死在噩梦里,你就会真的死在行军床上。
“被活活吓死,我的好兄弟,”塔可说,“这死法也不赖,对吧?”
但她还没来得及扣动扳机,我就已经逃出了梦境,比利心想。他慢吞吞地回到床上。不过,她也真是个狠角色。相比之下,扎个小发髻的
达那·爱迪生只是街角流氓。
房间里很冷,但他没有开暖气,因为暖气管多半会哗哗响——汽车旅馆的壁暖设施总会发出怪声。他在毯子底下缩成一团,几乎立刻就睡
着了。他没有继续做梦。
9
艾丽斯建议吃免下车餐厅的煎蛋三明治,而不是坐在店里慢慢享用早餐,因为她想立刻上路:“我等不及再次看见群山了。我真的爱死了
山里,虽然我必须大口吸气,直到习惯高海拔。”
比利笑着说:“那好,我们出发吧。”
过了科罗拉多州边界后不久,比利听见笔记本电脑发出叮咚一声轻响,他不记得上次听见这个声音是什么时候了。也许几年前。他在下一
个避车道靠边停车,从后座上取出电脑打开。叮咚的提示音说明他的某个匿名邮箱收到了一封邮件。这次收到邮件的邮箱是woodyed667@gmail.com
,发件人是钙华集团。他从没听说过这个机构,但他很清楚它的背后是什么人。他双击打开,读了起来。
“怎么了?”艾丽斯问。
他给艾丽斯看。钙华集团向爱德华·伍德利在巴巴多斯皇家银行的账户转入30万美元,附言只有三个字——“服务费”。
“转账的是我想的那个人吗?”艾丽斯问。
“肯定是。”比利说。他们继续上路。真是美好的一天。
10
下午5点左右,他们回到了布基家。比利提前在来复打了电话,告诉布基他们还要多久到,以及他们换了辆新车。布基站在门前的院子里
等他们,他穿牛仔裤和羊毛夹克,模样完全不像曾经在纽约生活和工作过的人。也许他在这里表现出来的是他更好的一面,比利心想。他知道艾丽
斯就是这样的。
车还没停稳,她就跳了下去。布基展开双臂,喊道:“嘿,我的小饼干!”她扑进布基怀里,笑着享受他的拥抱。
看看这一幕吧,比利心想,谁能想到会有这样一幕呢?
[1]蒂华纳卡特尔,墨西哥最大、最著名的贩毒组织之一,费利克斯家族是其创始人。
第22章
1
这次他们在布基的山中隐居处待得比较久,他们碰到一场来得比较早的暴风雪,体验了大雪封山的感受(尽管只有一天)。目睹暴风雪的
猛烈程度,艾丽斯同时感到惊异、喜悦和畏惧。她说她在罗得岛也见过下雪,一点也不稀奇,但从来不会下成这样,风把雪堆得比她的头都高。雪
停之后,她和布基在后院做雪天使。经过再三恳求,雇佣杀手加入了他们。过了两天,气温回升到60华氏度,积雪开始消融。树林里充满了鸟鸣和
雪水流淌的声音。
比利没打算待这么久,这是艾丽斯的主意。她说他必须写完他的故事。她的话是一方面,她说话时沉稳而确信的语气是另一方面,而后者
的说服力更强。现在反悔已经来不及了,她说,比利考虑了一下,认为她说得对。
他在小木屋里写游乐园和当时发生的事情,但小木屋没有电,于是他搬了个电池暖炉上去,把室温提高到能让他写作的程度。当然,外套
还是不能脱的。树篱动物的画又被挂了上去,比利敢发誓狮子比先前更近了,眼睛也更红了。牛在两头狮子之间,而不是在它们背后。
本来就是这样的,比利对自己说,肯定是,因为画里的东西不会动。
这是事实,在理性的世界里必定是事实,但他还是不喜欢那幅画。他(再次)把画取下来,(再次)把画转过去面对墙壁。他打开文档,
向下滚动到上次停下的地方。刚开始他写得很慢,他一次又一次偷看对面的墙角,像是觉得那幅画会变魔术似的又回到墙上。但它没有,过了半个
小时,他的眼睛里只剩下了屏幕上的字词。记忆敞开大门,他走了进去。大半个10月的白天,他都待在记忆之门的另一侧,就连暴风雪那天,他也
穿着布基借给他的靴子艰难地走到了小木屋。
他写完他如何在沙漠里服完兵役,如何决定——真的几乎就在最后一刻——不再继续服兵役。他写他回到美国后体会到的文化冲击,发现
没人担心狙击手和土炸弹,汽车回火也不会有人吓得一抖,或立刻捂住脑袋。好像伊拉克正在进行的战争根本不存在,他的兄弟们为之牺牲的事业
不重要。他写他接的第一个任务,如何暗杀新泽西那个喜欢打女人的人渣。他写他如何认识布基和接下来的每一单任务。他没有美化他自己,而且
他写得太快,不可能面面俱到,不过他基本上全都写出来了。他写得非常顺畅,就像雪融时的雪水顺着山坡流过树林。
他隐约意识到布基和艾丽斯之间的感情愈发牢固。他觉得对艾丽斯来说,这像是为她小时候失去的父亲找到了一个非常好的替身。而对布
基来说,她就是他从未有过的女儿。比利没有在两人之间觉察到任何性吸引力,他也不吃惊。他从没见过布基和女人在一起,尽管——他也必须承
认——他很少和布基面对面交谈,但他们见面时布基很少会提到女人。比利认为,尽管布基结过两次婚,但有可能是同性恋。不过比利只知道——
也只在乎——艾丽斯过得很快乐。
不过这个10月,艾丽斯的快乐不是他优先考虑的东西。他的故事才是,而他的故事已经变成了一本书。这一点毫无疑问。也许除了艾丽斯
·马克斯韦尔,不会有人读到他的这本书,但比利没有因此烦恼。她没有说错,重要的是写作本身。
离万圣节还有一周左右时,阳光灿烂,吹着朝向内陆的大风,比利写到了他和艾丽斯(他把她的名字改成凯瑟琳)回到布基的屋子(布基
的名字改成哈尔),布基伸开双臂——嘿,我的小饼干!——她扑进他的怀里。多么美好,就在这里结束吧,他心想。
他把文件存进U盘,合上电脑,起身去关暖炉,但他愣住了。树篱动物的画回到了对面角落的墙上,而狮子又近了一些。他敢发誓。那天
吃晚饭的时候,比利问布基是不是他把画挂上去的,布基说不是。
布基望向艾丽斯,艾丽斯说:“我都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比利问那幅画的来历。布基耸耸肩:“不知道,但我猜画里画的就是以前酒店门前的那些树篱动物,我说的是被烧掉的那家酒店。我记得
我买下这地方的时候,那幅画就挂在小木屋里了。我来住的时候很少上去。我管它叫避暑屋,但哪怕是夏天,那里也很冷。”
比利也注意到了这一点,尽管他以为原因是寒冬将近。不过,他在那里时状态好得出奇,写了近100页。那幅诡异的画没有干扰他,也许
一个令人浑身发冷的故事就需要一个令人浑身发冷的写作室,他心想。这么解释已经足够好了,因为整个写作过程对他来说完全是个谜。
艾丽斯做了桃子馅饼当饭后甜点。她把馅饼端到桌上说:“写完了吗,比利?”
他张开嘴,正想说是的,但又改变了主意:“快了。还有几段要收尾。”
2
第二天很冷,但比利来到小木屋后,既没有打开暖炉,也没有取下那幅画。他认为布基所谓的避暑屋在闹鬼。他以前不相信这些东西,但
他现在相信了。不是因为那幅画,更确切地说,不仅是因为那幅画,而是这一年发生的所有事。
他坐进房间里唯一的椅子,开始思考。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将给他的职业生涯画上句号,他不想把艾丽斯卷进去,但此刻,他坐在冰冷的房
间里,感受着它奇异的气氛,他意识到他必须让艾丽斯扮演一个角色。他还意识到了另一个问题,她会愿意参与的。因为罗杰·克拉克不仅是坏人
,而且肯定是比利受雇干掉的人里最坏的。这次雇他的是他自己,而这是个无关紧要的细节。
“我一直在想那个可恨的男人这样对待一个孩子。他该死。”艾丽斯说。
她不希望特里普·多诺万死,假如克拉克只对17岁或16岁,哪怕15岁的女孩下手,她也未必会希望他死。她会要他付出代价,没错,但不
是生命。然而,克拉克不满足于玩弄少女,他想尝尝幼女是什么滋味。
比利坐在那里,双手放在大腿上,指尖渐渐变得麻木,每次呼气都吐出一团白气。他想到一个比沙尼斯·阿克曼大不了多少的女孩被带进
蒂华纳的小屋。他想象她抱着毛绒玩具以求安慰,更可能是泰迪熊,不是粉红色的火烈鸟。他想象她听见沉重的脚步声在走廊里接近。他不愿意想
象这些事情,但他无法控制自己。也许他需要这么做。也许闹鬼的房间和墙上闹鬼的画在帮助他。
他取出钱包,找到他记录乔治电话号码的字条。他拨出号码,知道对方接电话的机会并不大。他有可能在减肥集中营的健身房里,或者在
游泳池里,或者已经死于心脏病了。但铃响到第二声,乔治就接了起来。
“你好?”
“你好,纽约经纪人先生。我是戴维·洛克里奇。你猜怎么着?我的书写完了。”
“比利,我的天!你也许不相信,但我很高兴你还活着。”
真该死,他听上去更年轻了,比利心想,也更强壮了。
“我也很高兴我还活着。”比利说。
“我不想那么搞你一把的。你必须相信我。但——”
“但你必须做出选择,所以你也选了,”比利说,“我喜欢被我曾经信任的人出卖吗?过去不,现在也不。但我对尼克说,这件事已经翻
篇了,我是认真的。但你欠我的,我希望你是条汉子,愿意还上这笔债。我需要情报。”
暂停片刻。然后:“我这个电话是安全的。你那边呢?”
“也安全。”
“我相信你。你说的是克拉克,对吧?”
“对。你知道他在哪里吗?”
“他现在不来拉斯维加斯了,所以他去的不是洛杉矶就是纽约。我可以查到。他这人不难找。”
“你知道谁在洛杉矶和纽约给他找女人吗?”
“我退休前是我和朱迪一起。”他说得很坦然,比利没觉得他有任何不好意思。
“朱迪·布拉特纳?尼克说她不碰未成年。”
“确实不碰。她手上没有不满18岁的。以前克拉克觉得这样就可以了,但后来他想找年纪更小的。他会打电话,说他想吃饺子。这就是暗
号。”
饺子,比利心想,天哪。
“朱迪认识能找到这种小女孩的人。有时候我负责接待克拉克,有时候她亲自接待。”
“朱迪在蒂华纳也有关系吗?”
尽管电话是安全的,但乔治还是压低了声音:“你说的是幼女。朱迪、尼克和我都绝对不碰这种事。贩毒集团会为他安排,应克拉克的要
求。”
“确认一下我有没有理解错。假如他在洛杉矶,忽然想吃饺子了,就会打电话给你或朱迪,你或她会帮他联系当地的某个人。不过这个人
其实就是拉皮条的。”比利搜寻他觉得更合适的说法,他找到的词语与饺子倒是很相配,他并不吃惊,“一个养鸡场的场主。”
“对。要是他在东海岸蒙托克角家里,就会联系纽约的一个人。至于我离开后,克拉克和多少女孩约会过,我就不知道了。”
约会,比利心想。“所以他有专门的代办服务。”
“这么说也可以。他花钱买的就是这种服务。比利,涉及的钱相当多。”
现在轮到他的关键问题了:“朱迪会不会打电话给他?比如她听说有个对象,肯定会符合他的口味?”
“当然,常有的事。最近更频繁了,因为他到了软面条没那么容易硬起来的年纪。”
“要是你打电话给朱迪,说你有个他会喜欢的女孩,真的非常独特,朱迪会转告给他吗?”
线路里沉默下去,乔治在思考。过了一会儿,他说:“应该会。她会闻到不对劲的味道——她的嗅觉特别灵敏——但她会打给他。她讨厌
那家伙,因为他在蒂华纳做的坏事,要是她认为有人想搞他,甚至安排人刺杀他,她只会欢呼万岁。我也这么觉得。”
但不妨碍你和他做生意,比利心想,她也一样。“好的。我会再打给你的。”
“我等着。我没地方可去,也不想去。刚开始我很抗拒,现在我爱上这种生活了。也许就像酒鬼,一旦习惯了不喝酒就会爱上清醒的感觉
。”
“你减了多少体重?”
“110磅,”乔治骄傲地说,他当然有理由自豪,“还有90磅要减。”
“听你说话就知道。没那么喘了。再减掉些体重,说不定连手术都不用做了。”
“那不可能。我的肝脏已经没救。手术定在圣诞节后两天,所以你有什么事要安排我做,最好在这之前。这里的医生非常坦诚,说是残酷
都行,他说我只有六成的可能撑过手术。”
“我会再打给你的。”但替你祈祷就免了吧,比利心里说。
“希望你能干掉那个性侵儿童的变态。”
而你帮他办事,比利心想。
他不需要说出来,因为乔治替他说了。“没错,我是伺候过他。因为钱很多,也因为我想活命。”
“明白。”比利说,心想,但你死了还是要下地狱的。假如真有那么一个地方,我们说不定会在那里见面,然后我们可以喝一杯。硫黄加
石块。
“我一直觉得你呆头呆脑的样子是装出来的。”
比利说:“我会很快打给你的。”
“别让我等太久就行。”乔治说。
3
现在该把他构思的计划告诉艾丽斯了,而布基有资格参与这次谈话。他拉着他们坐在餐桌前,喝着咖啡说给他们听。等他说完,他建议她
仔细考虑一下。艾丽斯说不需要考虑,她加入。
布基不满地瞪着比利,仿佛在说你最后还是把她拉下水了,他没有开口。
“你说你进酒吧会被要求出示证件,对吧?”比利问。
“对,但我一共只去过两次。你……那什么,你遇见我的前一个月,我刚满21岁。”
“没拿假证件混进去过?”
“混不进去的,”布基说,“我是说,你看看她。”
两个人一起看着她。艾丽斯羞红了脸,垂下视线。
“你觉得她几岁?”比利问布基,“要是你不知道她真实年龄?”
布基想了想:“18岁。顶多19岁。不可能20岁。”
布基对她说:“使出你全部的本事,你能把自己打扮得多像小孩?”
这个问题勾起了她的兴趣,让她暂时忘记了两个男人正在研究她的脸蛋和身体。她当然会被勾起兴趣了。她21岁,考虑的无疑是怎么能打
扮得更成熟和性感,但更像小孩?她为什么要考虑这个?
“我猜可以用弹性抹胸把胸变小。就是变性男戴的那种。”她脸又红了,“我知道我本来胸就不大,但抹胸会让我完全变成平胸。克拉克
喜欢的是不是就是这个?至于头发……”她把头发攥在一只手里:“可以剪短。不是精灵头那么短,是刚够扎马尾辫的长度。就像高中女孩那种。
”
“衣服呢?”
“我不确定。需要想一想。不化妆,至少不能化太多。也许涂点泡泡糖粉的口红……”
比利说:“你觉得能到15岁吗?”
“不可能,”布基说,“17岁,顶多了。”
“我大概做得到看上去比17岁更小,”艾丽斯说着站起来,“失陪一下,我要用镜子。”
她离开后,布基探身凑近比利,用非常轻的声音说:“别让她把命搭进去了。”
“我没这个计划。”
“计划会出错的。”
4
第二天,比利来到冷飕飕的避暑屋,再次打电话给乔治。他想到他也许根本不需要用艾丽斯当诱饵。他是个狙击手,远距离送温暖是他的
特长。他们交谈的时候他一直盯着那幅画,有点期待树篱动物会动起来,可惜它们并没有。
他先问乔治他的狙杀技能有没有可能在罗杰·克拉克身上发挥作用。
“想都别想。他在蒙托克角的庄园占地40英亩。相比之下,尼克在内华达的屋子只是个廉租房。”
比利很失望,但并不吃惊:“那是他现在的住所吗?”
“他就住在那里。他给它起名叫厄俄斯,是个希腊女神。按照《华盛顿邮报》第六版的说法,他会一直住到感恩节前夕,然后跳上他的湾流飞机回
拉拉城 [1],找他剩下的小儿子兼继承人过节。”
拉拉费卢杰,比利心想。
“他会有随从吗?”
乔治大笑,笑着笑着喘了起来,看来他还没有完全重获新生:“你是说就像尼克那样?不可能。据说克拉克的每个房间里都有电视,全都
调成静音,放在不同的频道上。那就是他的随从。”
“没有安保人员?”比利不敢相信。克拉克是美国最富有的人之一。
“庄园内的那些人吗?他认为你死了就不会安排安保。另外,据他所知,你根本不知道出钱要艾伦死的人是谁。”
“他会认为我去尼克那里只是为了收尾款。”
“对。我确定有个安保公司他可以随叫随到,他很可能有个紧急按钮,不过全天都在的人只有一个,就是他的助理。威廉·彼得森。和《
犯罪现场调查》里的那家伙同名。”
比利听说过这个剧集,但从来没看过:“彼得森除了是助理,也是他的保镖吗?”
“我不知道他会不会柔道和马伽术之类的玩意儿,但他很年轻,身强力壮,你就当他擅长枪械好了。不过他在庄园内不一定会在腰间或腋
下别枪。”
比利记住这条情报:“现在就是我要你做的事了。你帮我传这个信出去。你做了,我们就算扯平。”
“稍等……好了。”他的语气变得一本正经,“只要我能做到,你说什么就是什么。要是做不到,我会直说的。好了,你说吧。”
比利告诉了他。乔治听得很认真,提了几个问题,但都在比利的意料之内。
“假如你能找到一个通得过考验的女孩,也许真的可以成功。我需要你用邮件发给我几张照片。不,最好几十张。以面部为主,有几张全
身照,但衣着必须得体。我来选几张她看上去最年轻的。”他停了停,“你说的不会真的是个少女吧?”
“当然不。”比利说。只是差不多算是个青少年,唯一的性经验是在氟硝西泮或类似药物作用下的一场噩梦(甚至算是幸运了)。
“很好。朱迪在纽约的联系人叫达伦·伯恩。他和克拉克做过生意,因此你显然不能冒充他,不过你可以当他的哥哥,或者表哥。”
“嗯,可以。”不过他要搜罗一套冒充皮条客需要的装备,“克拉克会留她过夜吗?”
“我的天,当然不。你把车停好,等着。他搞他的名堂——前提是伟哥有用——完事她就出来,回到车上。一个小时,顶多两个。”
用不了那么久,比利心想。几分钟的事情,他吃的伟哥也浪费了。“那好。我们从目前所在的地方出发,去东海岸——”
“你和布基?”
“我和女孩。我们会找个靠近蒙托克角的地方住下——”
“里弗黑德吧。凯悦酒店或者希尔顿花园酒店。”
你真是一步不落下,比利心想。他甚至觉得乔治接下来会说我帮你们订房间吧。
“等我们安顿好了,就打电话给你。”
“好的,但别忘了先把钓饵的照片发给我。”
“钓饵?”
“女孩,比利。而且必须是他喜欢的那种女孩,要年轻,但更重要的是健康。要是看上去很落魄,就没戏了。”
“明白了。”他又想到一个问题,“你知道弗兰克·麦金托什的情况吗?我离开的时候他还活着,但我下手相当重。”
“里弗斯医生稳定了他的病情,但他能做的事情很有限。弗兰克有脑出血,尼克说很可能还发作了心脏病。他老妈带他去里诺,把他送进
了一个长期护理机构。就是所谓姑息疗法。”
“我觉得很抱歉。”比利说。他真的这么觉得。
“玛吉在附近找了个公寓。所有费用由尼克承担。”
“他陷入昏迷了吗?”
“昏迷了反而好。尼克说玛吉说他大多数时间在睡觉,醒过来也只会胡言乱语。还经常痉挛和尖叫。”
比利没有说话。他想不出他能说什么。
乔治不无敬佩地说:“你那一下肯定打得非常重。猫王已经和观众说再见了。”
5
比利、布基和艾丽斯一起去博尔德,艾丽斯跑了三家购物中心,在Deb Shops、Forever 21和Teen Beat [2]之类的店里买衣服。她和布基讨
论每一个选择,布基负责拍摄乔治(或者朱迪·布拉特纳)将会发给克拉克的照片。比利跟着他们走来走去,收获了不少店员的怀疑眼神。艾丽斯
买了一件薄棉服、四条短裙、两件衬衫、一件罩衫和三条长裙。其中一条长裙是船型领口的,已经是这些衣物中最接近性感的一件了。布基否决了
低跟鞋,决定买运动鞋。
他还否决了她喜欢的低腰牛仔裤,至少这条裤子不能出现在照片里:“想自己穿的话可以买,但他肯定会想看你穿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