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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他通知侍卫队,并请了御医过来,据御医检查,发现尸体时王后已去世一个小时以上了。”国王补充道。
“平日里,除了王后外,还会有其他人进出侧殿吗?”
“因为整个宫中早晚八点都要各打扫一次,侧殿也不例外,只不过根据王后的要求,侧殿由她亲自安排了专人负责,其他人不得进入。”国王解释道。
“王后特地安排了专人打扫侧殿吗?”
“没错,她安排的是从小照顾她长大的老侍女,王后跟我说她不放心其他人进去,说是那里面有她带来的嫁妆,全世界独一无二的宝贝,别说外人,就连我都不让进去。”
“能带我去侧殿看一下吗?”王子提出请求。国王安排侍卫队和格林带路,自己也陪同前往。
王子随着侍卫队穿过数条走廊后,来到王宫的一角。路口一转,又是一条长长的走廊,走廊到尽头只能右拐,右拐之后就到了侧殿门口,形成一个死巷。也就是说,通往侧殿的这条路,整体成“L”状,除了走廊两侧分列数个窗户外,侧殿前的这块地方没有窗户,要到达侧殿门前,必须通过走廊,不存在有人趁格林不注意进入侧殿的可能。
王子进入侧殿,里面如格林描述的一样,相当空荡,只有几根柱子、一些幔布和一张床铺。而那张床铺也是极为简陋的高脚床,即便是站着,床下的空间也能一览无余。房间的落地窗外连着阳台,落地窗上的格栅一眼就能看出是后来加装上去的。
王子走到柱子之间仔细察看,发现在靠近窗户那两根柱子之间的幔布有被利器划破的痕迹。
“这些幔布在案发时也是这样的吗?”王子指着幔布问道。幔布此刻被向左右两侧各自收束起来,在柱子的上方位置形成了八字状。
“我进来时幔布全部都散开着,这是下人后来收拾打扫的。”格林如实答复道。
“那你有切实看清幔布之中的景象吗?”
“这……”格林不情愿地回忆起来,“我确实看到了王后的尸体躺在里面。”
“除此之外呢?”
格林甩了甩头,像是想把回忆甩掉一样,停了停说:“请恕我实在想不起更多细节了。”
王子思忖一番,接着向侍卫队队长问道:“刚才他提到,王后有位妹妹,跟王后的样貌几乎一样,案发当时她在哪里呢?”
国王向侍卫们投去询问的眼神,侍卫队队长赶忙应道:“主事大臣此前也调查过,三点一刻到三点三刻之间,王后的妹妹正在从宫里回家的路上,一路上有很多人都亲眼所见。后来主事大臣传她来询问,她说三点三刻到家后就没再出过门。”
“王后和妹妹的长相不是很像吗,你说亲眼所见的这些人能区分她们两个人吗?”
“她们长得确实相像,但是熟识的人还是能一眼看出她们的区别,周围的邻居都做证那就是妹妹本人。”侍卫队队长解释道。
王子察看完毕,走出门后,又询问道:“王后的遗体现在在哪儿?”
“接到你的回信后,我没有安排立刻下葬,遗体目前安放在冰窖中。”国王说着,唤来侍卫队队长,“你跟王子一同去察看,我就不过去了,我不想再看到王后那可怜的模样。”
侍卫队队长和王子一同来到冰窖,冰窖的正中央摆着一张盖白布的长条桌,白布之下就是王后的遗体。
侍卫队队长走过去,掀起白布,退到一边,朝王子做出请便的手势。
王子走近一看,眼前的场面让他不禁后退了半步。
虽然被整理过遗容,但王后脸上依然残留着恐惧的表情,不仅如此,王后的头颅和躯干并没有紧贴着摆放,二者之间空着三指间距,看起来尤为诡异。
王子听到身后传来侍卫队队长轻轻的嗤笑声,他镇静了片刻,再次上前。他仔细端详一番,再用手抚了一下王后的脸颊后,就赶紧转身离开了。
再次察看侧殿之后,王子回到了国王的寝宫。
“你看看还需要什么,我安排大臣和侍卫全力配合你。”国王指了指侍卫队队长说道。
“目前没有其他需要了。”
“辛苦你了,那接下来就拜托你一定要帮我查出凶手来。”国王声音悲戚地说着。
“国王陛下,我想我已经明白整个案件的经过了。”王子颔首说道。
当天晚上,王后悄然下葬,王子离开了王国,继续上路。
次日,国王昭告五日后将举行婚礼,迎接他的第三位新娘——王后的妹妹,这个国家也将迎来新的王后。
第3章 白雪公主和三个谜案
王宫的角落,侧殿之中,石柱之间,一个黑色身影正在抚摸着她熟悉的镜子。
“总之,把白雪公主引到森林中,找一个荒凉之处,杀死她,再把她的心脏带给我。”黑色身影朝着台下之人说道。
台下之人半跪在地,犹豫地说:“可是她……”
“闭嘴!如果你办不到的话,你知道是什么后果。”黑色身影厉声打断,“你不会希望你的妻儿死在白雪公主之前吧。”
台下之人沉默了。
“别想着耍花招,看不到她的心脏,你就再也见不到你的妻儿。”
过了半晌,台下之人才回应道:“是,殿下。”
听到矮围墙里传出的美妙歌声越来越近,猎人重新戴上了手套,他知道,马上可以出发了。
院门吱呀一声打开,一只雪白的精灵从里面灵动跃出,是白雪公主。
猎人摘帽行礼,同时下意识地摸了摸腰间的弯刀。
弯刀是父亲留给猎人的遗物,也是他最顺手的猎具。今天猎人只带了它,是为白雪公主准备的。
“久等了猎人大叔,咱们出发吧!”白雪公主朝猎人露出明媚的笑容,然后心情愉悦地迈开步伐。
趁着白雪公主转过身,猎人无奈地苦笑了一下,默默跟上去。
两人这么一前一后走着,没过多久,他们就出了城门,来到野外。
一路哼着歌谣的白雪公主,一到野外就立刻被大自然的种种景观吸引住了,不管是寻常的一草一木,还是鲜艳的飞鸟花朵,都惹得她驻足观望,她仿佛小鹿一般,对这个世界充满好奇。
对于白雪公主来说,野外世界是危险地带,没有猎人的陪伴,她一个人是绝对不会到这里来的。只有赶上猎人外出打猎,又碰巧记得提前告知一声,而且白雪公主自己也方便出门时才能成行,这样的机会一年也难碰上一次,所以每次到野外来,她都会格外珍惜。
“猎人大叔,今天打算猎什么呀?”白雪公主转身问道,言外之意是在问今天的目的地。
“王宫里最近需要鹿皮,我打算猎几头小鹿。”猎人目视远方,眼神里闪出一丝犹豫,接着说道,“到森林深处去。”
在王国的西南方向,是一片无尽的森林,那里面树木繁茂、物种丰富,对猎人们而言,那里是充满着机遇与危险的完美猎场。之所以说危险,除了里面遍地是猛兽之外,还因为据说在森林的最深处生活着很多神秘的魔法生物,像是半人马、独角兽、精灵和矮人之类的,他们掌控森林的核心区域,决不允许人类涉足,一旦发现就会将闯入者杀死或奴役。不管怎么说,老练的猎人们绝不会涉入过深,且不说精灵、矮人真不真实,高山猛虎是绝对存在的。
但是今天,猎人打算比以往走得更深一些。他不能在森林边缘动手,否则会有被其他猎人或村民目击的危险。
随着越来越深入森林,猎人的心情也越来越沉重,他知道,距离他朝着白雪公主挥下弯刀的时刻越来越近了。猎人沉重的心情一方面来自白雪公主,他虽然捕杀过大大小小的无数猎物,但从来没杀过人,尤其是这么一位美人儿,这给他带来沉重的负罪感;另一方面则来自国王,猎人当初是一个浪迹天涯的旅人,风餐露宿不说,经常几天都吃不上一顿正经饭,有次晕厥在路边几乎要饿死,多亏国王路过好心施舍,才保住性命,后来又把他收作专为王宫服务的猎人,这才有了他今天的美满家庭。而自己非但没有报恩,今天反而要杀死国王的女儿,这让他深感愧疚。
是白雪公主……还是妻儿……
猎人跟在白雪公主身后,盯着她白皙的脖颈和脖颈上的几根绒发,看得出神。
这么娇嫩细长的脖子,应该一刀就能砍断吧……鲜血洒在她雪白的肌肤上,一定很美吧……挖出心脏后,剩下的部分要怎么处理更好呢……妻子的脖子也是这样娇嫩细长吗……
不知不觉间,疯狂、病态的想法占据了猎人的头脑。他有些偏头疼。
森林似乎有一种压迫力,压得猎人喘不过气。
猎人环顾四周,树枝们睁开了眼睛、变成了魔爪,灌木丛露出了狞笑、长出了毛发,溪流潭水正传出尖叫、漫到脚边……
猎人只觉得头皮发麻,好像天色都昏暗下来,有那么几秒钟,白雪公主的背影和妻儿的面容在眼前交叉闪烁。
远处有窸窣声响。
爸爸……
儿子?
是谁在呼唤我吗?
有人在呼唤我。
“大叔……”恍惚中,猎人听到前方有声音传来。
他用力甩了甩头,想把那些画面、声音、想法都甩出去。
但是甩不出去……
“大叔。”猎人勉强看清了眼前的景象,仍然是白雪公主的背影,她蹲在地上,似乎在采花。有那么一瞬间,猎人觉得那声音都不是来自白雪公主之口。“到地方了吗,你要猎鹿的地方?”
“哦……快了。”
“猎人大叔。”
“嗯。”
“根本没有所谓猎鹿的地方吧。”
猎人觉得好像被闪电击中,脑子一下就清醒了:“嗯?”
“你说今天要来猎鹿,”白雪公主站起身,回过头来,眼神冷漠地看着猎人,“但却只带了一把弯刀,弯刀是无法捕猎鹿的吧?”
白雪公主转过身,说:“从刚刚你等我开始,手就没离开过刀把。这弯刀看上去威力十足,但是长度却十分有限,只能用于近距离杀伤。今天你要捕猎的对象,要么赶不上你的速度,要么你可以轻而易举地靠近。
“而这里,除了我,没有第三个人。”白雪公主直视着猎人,眼神里射出寒光,“这把刀,是为我准备的吧?”
猎人的额头瞬间冒出汗来。他觉得心跳加速、气血上涌,耳朵里嗡嗡作响。
好像哪里有落叶被踩碎的声音。
猎人右手攥着刀把,想要抽出刀来,但面对着白雪公主的眼神,他却无论如何都动弹不得。
爸爸……
儿子在呼唤……
这里距离城里只有一个多小时的脚程,虽然不是预设的地点,但也不能再等了。动手吧。
猎人用左手抓下刀鞘,右手好像也解除了禁锢,他把刀尖伸向白雪公主。
“但是你不想这样做吧。”白雪公主边后退边说,“我有更好的办法。”
白雪公主似乎对当下的境遇早有准备,但她却忽略了一个重要的问题——猎人已经听不进她在说什么了。或者说,猎人虽然能看到白雪公主的嘴巴在开合,但根本听不清她在说什么,他的脑子里好像钻进了无数的苍蝇,在不停地嗡嗡响。
猎人紧逼上几步,瞪着眼睛,抬起刀来。白雪公主在他的眼中已不再是恩人的女儿,而仅仅是一个虚幻的目标,一个可以救回妻儿的目标。
他朝着目标砍了下去。
白雪公主这时才意识到事态并没有按照她的预期发展,她急退两步,试图躲过猎人这失神的一刀。然而,横在白雪公主身后的巨大树根直接把她绊倒在地。
猎人一刀砍空。
但这已经不重要,白雪公主根本没有再站起身的空间和机会了。
猎人又迈上一步,再次抬起刀来。
“啊!”白雪公主双手护头,再也忍不住大声尖叫起来。
铛!
在猎人和白雪公主之间,发出了清脆的金属碰撞声。
这是幻觉吗?从刚刚开始,猎人就紧张得忘记了眨眼,眼睛干涩无比,现在眼前的景象让他不得不这么想。
在刀尖指向之处,站着一个硕头侏儒,他穿着一身脏破的衣裳,手里拿着一把短铲,正抵着猎人的刀刃。
这就是……传说中的……矮人吗?
不远处又传来树叶的窸窣声。猎人望去,从树木间陆续又走出了三个装扮样貌都很相似的矮人。
“糊涂蛋,我还说你又犯什么傻呢,跑得那么快,原来你眼神这么好啊。”打头那个戴着眼镜、蓄着白胡的矮人围过来说。
“万事通,今天你不灵啊,他奔着谁来的你没发现吗?看到地上这位美丽的姑娘了吗?糊涂蛋可不糊涂。”另一个满脸怨气的矮人肩扛一把长铲,鼻腔里还时不时地发出哼哼声。
猎人面前的这个矮人呼哧呼哧地喘气,似乎不会说话,但从他的表情可以看出来,他对猎人十分愤怒。
“这样可不好,糊涂蛋,把他赶出森林不就行了,他这么大个子要是死在这里,还不埋起来的话,非得把秃鹫撑死不可。反正我肯定是不会费那个劲去埋他啊。”后排那个一直乐呵的矮人把铲子藏到身后说道。
死在这里?
猎人恐慌起来,他朝着矮人们胡乱挥舞了几下弯刀,趁着矮人们后退的时机,转身就要往回逃。但没想到的是,他身后竟然还站着两个矮人,一个打着哈欠,一个流着鼻涕,一人一边用铲子拍向猎人的小腿,让猎人直接俯面摔在地上。猎人挣扎着踢开了两人,正要起身,抬头就看到从不远处的巨树后面跑出一个矮人,挥着铲子,朝他头上拍来。
晕厥,黑暗……
当猎人再次睁开眼时,自己已经被五花大绑,脑袋疼痛欲裂,面前站着白雪公主。
“冷静些了吗,猎人大叔?”白雪公主再次露出那明媚的笑容。
“我迫不得已,我的妻儿在她手里。”猎人说到这儿,低下了头,“妻子发现我招嫖之后,就带着孩子回了娘家,我已经半年没见过他们俩了,要是带不回去你的心脏……我不能失去他们。”
“心脏吗?真是歹毒。”白雪公主这么说着,表情却没有丝毫变化。
一旁的糊涂蛋又呼哧呼哧喘起气来。
万事通用铲子当拐杖倚着,看热闹似的帮忙翻译:“白雪公主,这家伙在问,什么时候动手。”
“哦,对,可爱的勇士们,我差点儿忘记感谢你们刚刚英勇的行为,也感谢你们对我的关心,但我并不打算处决猎人大叔,我有更好的办法。”
“什么办法?”猎人又仰起头看向白雪公主。
“让你不必杀死我也能回去交差,而我也能更加安全的办法。”
“怎么可能还有这种办法?”爱生气不屑地说。
白雪公主笑了笑说:“猎人大叔,你不是要捕鹿吗,带一颗鹿心回去不就行了?至于能不能拿弯刀捕到鹿,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