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你打算得出新结论吧。”
“我想如果再推敲一下我的想法,就能得出结论。”
“再推敲一下,要等到什么时候呢?”
“至少要等到明天……”
“这样啊,那我们就等到明天吧。不过至少天知先生有明确的依据,可以推翻绵贯纯夫先生是凶手的说法和我破解密室诡计的理论吧?”
“嗯,多少有一些……”
“既然如此,现在能告诉我们吗?”
“可是……”
“只说一两句就好,请一定要说。”
“不好办啊。”天知提不起兴致,他心中的推理还没有彻底完善,或许没办法进行符合逻辑的解释。关键是要让石户心服口服,为此他必须做好周到的准备。
“请不要这样说,拜托了。”
石户低下头,他执拗地要求天知发言,恐怕自己的判断被评价为幼稚,伤害了他的自尊心。既然他是从容自信的胜利者,就不可能轻易退缩。
石户不像小野里那样会激动,会感情用事,他是冷静的人,已经计算过在此时了解天知昌二郎这个男人的推理能力和洞察力对自己有利。他想测试天知的能力。
“真拿你没办法,那我就问绵贯先生两三个问题吧。”
天知站起身,慢条斯理地从座位之间穿过,向绵贯夫妇所在的桌子走去。
妻子澄江面对天知的表情更加紧张,绵贯纯夫的表情反而平静下来。他一想到只有天知一个人否定自己是凶手的说法,是为自己辩护的伙伴,就不由自主地对天知心生好感。
“9日早上,您是几点起床的?只需要说下床的时间就好。”天知站在桌旁询问绵贯。
“6点左右吧。”绵贯和妻子四目相对。
“对,我们起床后马上去了阳台,然后泽田小姐几乎同时来到阳台……”澄江看了一眼邻桌的泽田真弓。
“是这样吗?”天知望向泽田真弓。
“嗯,是的,时间应该是6点。”泽田真弓抬头用一双大眼睛看着天知。
“然后你们马上回房间了吗?”天知问道。
“我和他们聊了五六分钟就进屋了。不过绵贯先生和夫人之后还在阳台上做了20分钟左右体操。”
泽田真弓不愧是前秘书,干净利落地回答出要点。
“后来您又做了什么?”天知再次询问绵贯纯夫。
“这个嘛,我先去洗了把脸,和妻子一起。”绵贯加了一句“和妻子一起”,然后自己露出苦笑。
“是在三楼的盥洗室吧。”
“没错。”
“在盥洗室里碰到其他人了吗?”
“洗完后立刻看到了进藤老师的夫人。”
“后来又做了什么?”
“我回到房间。妻子开始化妆,我坐在阳台的藤椅上一边抽烟一边看风景。”
“大概过了多久呢?”
“30分钟左右吧。”
“这段时间有人看到吗?”
“嗯,天知先生和您的孩子在阳台吧。”
“没错,时间是6点40分到7点15分。”
“后来,我和妻子就到大厅来看电视了,一直看到快8点。”
“还有其他人在吧?”
“还是和泽田小姐一起,泽田小姐一直在看电视。”
“之后,我在快8点时离开大厅去了餐厅,然后从8点开始吃饭。”
“没错。”
“8点到9点,在这里的所有人都能证明你在餐厅。”
天知笑着转身背对绵贯夫妇,望向石户昌也。石户已经笑不出来了,露出一副沉思的表情。他恐怕已经发现自己被抓住了破绽。
“根据我询问的结果,9日早上6点到9点,绵贯夫妇并没有离开这栋建筑。有很多证人,所以不会有错。”天知自顾自说着。
“所以他们不是凶手吗?”天知身边的浦上礼美疑惑地问,似乎无法理解。
“没错。”天知没有看浦上礼美,只是重重点了点头。
“为什么呢?”浦上礼美不满地问,因为她是石户的说法的支持者。
“绵贯先生消失的时间只有9点到10点之间。”
“可是那段时间不就是关键的不在场证明时间吗?”
“石户的说法同样是以此为依据的,因为绵贯先生没有不在场证明而判断他是凶手。其实这个判断中存在一个重大错误。”
“是吗?”
“石户的说法简简单单地提到绵贯先生把西城夫妇带到了地下室,但绵贯先生是什么时候与西城夫妇接触的呢?”
“不能是碰巧遇到的吗?”
“有计划的犯罪不可能指望偶然现象。西城夫妇6点起床后马上出门散步了,离开别墅一定会穿鞋,可当时的西城夫妇则穿着拖鞋出了门。也就是说,西城夫妇是在别墅里散步的,4个小时后两人被杀害。”
“在院子里散几个小时的步,不太可能啊。”
“没错,他们应该最多一个小时就结束了散步。其实那天早上,先生和我约好要见面,是先生提出的,他让我在7点半左右去休息室,所以先生应该会在7点半回来。可先生最终没能回来,而且如果西城夫妇在别墅里到处散步,应该会有人远远看到他们,但没有一个人看到过西城夫妇。”
“真奇怪,确实不可思议。”
“这说明西城夫妇完全没有动,一直在同一个地点,而且直到必须回来的时间也没有回来。结合这两个事实想一想,我认为答案只有一个,西城夫妇处于被监禁的状态。”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应该从7点之前,6点40分左右,两人就被关在了燃料仓库的地下室吧。”
“只是监禁,那时两人还没有被杀吧。”
“对,因此从早上6点到9点都没有出过门的绵贯先生不可能是凶手。”
天知直到这时,才低头看了看浦上礼美。浦上礼美无声地拍了拍手表示认可。不愧是轻率又没有节操的女人,很快就不再支持石户的说法。
“可是天知先生,这样一来就没有凶手了吧。”石户医生终于开口。
“会有不存在凶手的杀人案吗?”天知随后理了理头发。
“把先生夫妇关进煤炭仓库的不在场证明,还有杀害先生夫妇的不在场证明,不存在两段时间的不在场证明都没有的人吧?”石户医生的语气中带着几分抗议。
“所有人都有不在场证明,而凶手为什么要在早上7点前就把西城夫妇监禁在犯罪现场,却直到10点都没有杀害他们呢?我认为在这两点中,隐藏着解开凶手巧妙的密室诡计的钥匙。”天知说道。周围的人沉默地注视着她,富士子也看着天知。富士子有些担心,明确说出要在明天解开谜团,真的没关系吗?
天知昌二郎面无表情。


第四章 真凶
1
天知等到傍晚6点30分,田部井主编依然没有消息,估计调查很费功夫吧。
要在短时间内调查出结果,或许是天知的要求太强人所难。
天知放弃等待打算出门,去小诸市里的一座名为一方寺的寺庙。6点30分,五辆租来的车到达别墅,所有人都要前往一方寺。从7点开始举行3小时形式上的守夜仪式。
春彦和皋月并排坐在第一辆车的副驾驶上,富士子和石户昌也坐在后排。富士子心里大概想和天知坐在一起,但石户先一步坐在了她身边。
石户医生或许已经把自己当成富士子的未婚夫了,所以理所当然地与富士子坐上了同一辆车。只是富士子也没有理由阻止石户医生。
下一辆车上坐着天知、小野里实和泽田真弓。小野里律师坐在副驾,天知和泽田真弓坐在后排。第三辆车上是大河内教授夫妇和浦上礼美,第四辆车上是进藤副教授和前田秀次,第五辆车上坐着绵贯夫妇。
五辆车排成一列,沿着国道18号线向西开,车队后面跟着长野县警察的巡逻车,监视众人没有开往一方寺之外的地方。
长野县警和轻井泽警察局似乎尚未确定这起案件是他杀还是自杀。根据门口的警察告诉管理员内海的内容,长野县警请警视厅协助,把搜查的重点放在了东京。
聚在别墅的客人都是东京人,就算想要暗中调查杀人动机,也只能在东京进行。在搜查结果出来之前,别墅里的客人都不能解除禁足。
天知坐在租来的车里一言不发,因为小野里一直保持沉默。他似乎不太高兴,不知是因为焦躁还是忐忑,始终在叹气。
小野里盯着前面的车,特别在意同乘的富士子和石户,他主动选择坐在副驾驶,也是为了观察前面的车。
尽管石户推翻了小野里的说法,但他也尚未成为真正的胜利者。天知提出了异议,明天才会有结论。尽管如此,石户却摆出未婚夫的姿态和富士子同乘一辆车。
这让小野里悔恨不已。富士子也是如此这般,难道不应该和石户保持距离吗?可后排的富士子和石户的背影却坐在座位中间,紧紧贴在一起。
两人偶尔会露出侧脸,似乎在面对面交谈。富士子听着石户的话重重点头,有时还会露出笑容,似乎对他的话深以为然。
总之,小野里实因为两人看起来关系很好而嫉妒万分。吃醋郁闷的他让人觉得悲哀,天知甚至想告诉他其实富士子讨厌石户。
晚上7点,众人到达一方寺。一方寺位于小诸市东北方的郊外,靠近浅间山。祭坛设在正殿,遗照中的西城夫妇在灿烂的花丛中微笑,不过守夜的客人只有15人。
这是只有相关人员参加的形式上的守夜,告别仪式暂定于火化后在东京的青山斋场举行。
三名僧人一直在念经,15名客人不断上香。哭得最厉害的人是泽田真弓,富士子也用手帕捂住眼睛。皋月似乎不太理解父母死亡的意义,只是愁眉苦脸地站在春彦身边。
晚上10点,众人离开一方寺。15个人再次分开乘坐5辆车,和跟在车队后面的巡逻车一起回到轻井泽。回程时,和富士子同车的依然是石户医生。
一到别墅,天知就询问管理员的妻子和佣人是否接到了电话,可他得到的答案是没有人打来电话。看来田部井要到明天才会联系他了。
吃过迟来的晚饭后,所有人在晚上12点前纷纷回到房间。春彦和皋月没有吃晚饭,回到别墅后就睡着了,让天知和富士子得到了自由时间。
在餐厅,天知从富士子手中接过果盘和一张纸。回到三楼的房间后,天知打开那张纸,上面写着“凌晨1点,我在二楼东头房间等你”。
二楼东头的房间是富士子的卧室,富士子邀请天知去她的卧室,平时她都和皋月一起睡在那间卧室里。
可是今天晚上,富士子在玄关把在回程的车里睡着的皋月托付给了管理员的妻子。当时,富士子拜托管理员的妻子乙江今天晚上照顾皋月。
乙江听到可以和皋月一起睡,开心地接受了委托。管理员夫妇没有孩子,所以能照顾皋月一个晚上,或许让她很开心吧。
富士子这样做恐怕是为了邀请天知去卧室,主动邀请天知来到自己的卧室,也表明了富士子的决心。天知再次深刻地感受到富士子是认真的。
凌晨1点,天知离开三楼的房间。他来到二楼后径直走向走廊的尽头,他知道二楼只有富士子在,却依然放轻了脚步。
天知小心翼翼地敲了敲走廊尽头的房门。门很快就开了,里面的人似乎已经迫不及待。富士子穿着白色睡袍,不好意思地低着头。天知钻进卧室后,富士子关上门锁好。
化妆间和淋浴间的后面还有一扇门,门里是卧室。天知进入卧室后吃了一惊,因为房间里堆满了鲜花。
那情景仿佛是买下了花店里的所有鲜花,房间里根本放不下,从床的周围到房间的整个地板都铺满了花,简直像一片花海。
山百合、卷丹花、金鱼草、龙胆、大丽花、木槿、黄花龙芽、大花美人蕉、芙蓉、菊花、白玫瑰、红玫瑰,还有小向日葵等鲜艳的花朵,房间中弥漫着各种花香。
“是从两家花店用小型卡车运来的。”富士子满意地看着房间里的花海。
“什么时候送到的?”天知问道。
“我们去一方寺的时候。”富士子靠在天知身上。
“可是把花搬进这间房子的佣人不会觉得奇怪吗?”天知搂住富士子的肩膀。
“没事的,她很清楚这是我唯一的爱好。我会买下花店里的所有花,虽然每年只有一次而已。”
“这样啊。”
“然后,我刚才花一个小时的时间完成了这块花地毯。”
“有什么含义吗?”
“在花海中相爱是非常美好啊。我想和你一起陷入花海中。”
“浪漫得近乎悲伤了吧?”
“我想让你彻底沉醉在浪漫的情绪中,和我激情相爱,忘记白天的那件事。”
“那件事……”
“我过去的恋人是谁。”
“那件事啊,我完全不介意,因为你之前已经告诉过我了。”
“可是知道对方是谁,还是会让你感到惊讶吧。”
“不,我已经猜到或许是他了。”
“要忘记哦。”
“我相信你现在爱着的人不是他。”
“是啊,我爱的是你,而且过去的恋情完全无法与现在相比。”富士子绕到天知面前,与他相对而立。
“对我来说,如此充满激情的爱情还是第一次。”
天知拉过富士子,他说的话是真的。他和病逝的妻子并非恋爱结婚,而且自认为自己不属于会陶醉在爱情中的性格。
“我好开心。”富士子用甜美的声音说。
两人接吻了。在激烈又漫长的吻结束后,天知和富士子依然拥抱着彼此,久久没有分开。富士子的身上有香皂的香味,是刚刚洗完澡的味道,看来她已经冲过澡了。
“我也想冲个澡。”天知说道。
“请……”
富士子带天知走向淋浴间。天知从富士子手中接过一条新浴巾,走进淋浴间,然后脱光衣物开始淋浴。
反正之后要上床,再穿上衣服就太刻意了,于是天知在腰间围了一条浴巾就回到卧室。卧室里灯光昏暗,只开着一盏床头灯,其他灯全都关掉了。
天知走过花海中留下的小路来到床边。卧室里是一张双人床,床单、枕套和被罩一定都是新的,这是富士子认真考虑过的,为了强调这张床不是皋月平时睡的那一张。
富士子已经躺在床上,只从被子里露出头来。天知掀开被子躺在她身边,富士子穿着一件纯白色的睡袍,两人激烈地拥抱在一起。
天知一边与富士子接吻一边动手脱掉睡袍,在他解开胸前的所有扣子之后,富士子把胳膊从睡袍的袖子里抽了出来。睡袍下的富士子一丝不挂,毫无保留地露出整个身体。
天知摘掉了腰间的浴巾,两人赤裸着身体再次拥抱。富士子的裸体仿佛凝聚了女性身体的全部魅力。
“这样的事情,是我第一次做。”富士子呢喃着,仿佛已经神志不清,她的意思是第一次全身赤裸着被男人拥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