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伦敦恶之花》作者:[英]马丁·爱德华兹
【内容简介】
“她是全英格兰最危险的女人。”
她年轻、美丽,是一笔巨额遗产的继承者,一夜之间跻身伦敦上流社会。然而,随着她的到来,伦敦却接二连三发生血案:
午夜失踪的尸首、众目睽睽下的火刑、以假乱真的车祸……一桩桩看似毫无关联的恐怖案件,竟都与她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每一个试图揭开她 真实面目的人,都在不知不觉中跌入她精心策划的陷阱……
恶女偏偏很迷人,够美够坏够残忍!
【编辑推荐】
★恶女偏偏很迷人,够美够坏够残忍!
★护士身首异处、演员惨遭火刑、侦探沉尸水底……谋杀,和她的妆容一般精致。
★一段神秘录音·一串奇怪字母·十四篇尘封日记,揭开迷人恶女的真实面目!
★现代推理界的传奇——马丁·爱德华兹!
★英国侦探俱乐部现任主席、爱伦·坡大师奖、英国推理作家协会终身成就奖得主作品
★阿加莎·克里斯蒂奖、H.R.F.基廷奖、麦卡维奖得主作品
★翻开本书,揭开危险恶女隐藏的真实面目!
【媒体名人推荐】
★本书中,马丁?爱德华兹创作出了大量充满神秘感、悬疑感和惊险感的故事情节,塑造了许多颇具魅力的人物角色,尤其是女主人公雷切尔。我完全被她吸引了!——彼得?罗宾逊(加拿大小说家)
★马丁·爱德华兹在推理小说界的各个领域都获得了杰出成就。——《埃勒里·奎因推理杂志》
★你会忍不住想要知道,恶魔般的她究竟会拿下绝对胜利,还是承认自己的确完成了一场场精致的谋杀。
——《纽约时报》
★他们接受的教育告诉他们要尊重财富和社会地位,但是真正吓得他们两腿发软的竟然是一张漂亮脸蛋。
——本书第103页
作者简介
马丁·爱德华兹(Martin Edwards)
英国现代推理界的传奇。英国侦探俱乐部现任主席、钻石匕首奖得主,被公认为阿加莎·克里斯蒂的“精神继承人”。
24岁获得牛津大学法律专业一等荣誉学位,次年成为执业律师并出版法律学专著。36岁作为作家正式出道,至今已累计创作推理作 品近百篇,包揽爱伦·坡奖等国际知名奖项。
马丁既是创作者,也是研究者。他对于“推理黄金时代(1931-1943年)”研究的贡献无出其右,《埃勒里·奎因推理杂志》盛赞其“在推理小说界的各个领域都获得了杰出成就”。
《伦敦恶之花》为马丁向黄金时代致敬的全新力作。全书推理逻辑缜密,戏剧性十足,上市不久,便入围eDunnit年度侦探小说奖,受到各国读者疯狂追捧。
【译者】
潘鹤文,笔名:夏天的潘鹤文。译有《犯罪现场调查 拉斯维加斯 困兽之斗》《灯塔血案》《无辜之血》等。


第1章
朱丽叶·布伦塔诺的日记
1919年1月30日
昨天,我的父母去世了。
亨里埃塔双眼噙泪,一只手搭在我的胳膊上,委婉地宣布了这个消息。我没说话,也没有哭。爱尔兰海的海风呼啸着席卷整座岛屿,仿佛在为我悲鸣。
亨里埃塔说哈罗德·布朗从伦敦给萨维尔纳克大法官发了一封电报。据他称,我的父母感染了西班牙流感,就像此前的成千上万人一样。一切结束得很快,他们在彼此的怀抱中平静地离去。
谎言。她空洞的声音告诉我她其实一个字都不相信。
我也不相信。我的父母死于谋杀,我敢肯定。
雷切尔·萨维尔纳克正是罪魁祸首。
“雅各布·弗林特又在房子附近晃悠了。”管家拔高嗓音,“你觉得他知道……?”
“怎么可能?”雷切尔·萨维尔纳克打断她的话,“别担心,我去应付他。”
“你不能去!”年长的女人抗议,“时间来不及了。”
雷切尔站在镜子前,整理了一下钟形帽,凝视着镜子里那张佯装端庄的脸。没有人能察觉出她的紧张。大法官戴上黑色法官帽宣判死刑时,也是这种感觉吗?她暗自思忖。
“时间足够了。车还要五分钟才到。”
她套上晚装手套。特鲁曼夫人递过手提包,帮她拉开前门。客厅传来低声的吟唱。玛莎正开着新自动留声机,听道尔西兄弟的音乐。雷切尔哼着科尔·波特的《让我们开始做吧》,踩着蓬巴杜式高跟鞋跳下几层台阶。
广场弥漫着雾气,一月寒冷的空气轻咬着她的脸颊。貂皮大衣的御寒效果令她甚为满意。昏暗的街灯为这团肮脏的灰色镀上一层诡异的黄。多年的小岛生活令她早已对此习以为常。从水面飘来的冬日薄雾时常让她萌生出某种奇怪的情愫,它仿佛纱帘般泛起涟漪,笼罩着潮湿的大地。然而,伦敦的雾却完全不同,它夹杂着煤灰、硫黄和罪孽,如同莱姆豪斯的恶棍般令人喘不过气。油腻的空气刺痛她的眼睛,辛辣的味道灼烧她的喉咙。不过,环绕着她的邪恶与污浊并不比威吓盲人的黑暗更令人困扰。今晚她感觉自己所向披靡。
黑暗中蹿出一个人影。透过昏暗的光线,她勉强辨认出一个身穿大衣、头戴软呢帽的高瘦男人,肩膀上松垮地垂着一条长长的羊毛围巾,步态有力却笨拙。她猜想对方许是鼓足了勇气才按下的门铃。
“萨维尔纳克小姐!很抱歉星期日晚上打扰您!”他的声音听起来年轻而迫切,但是听不出一丝歉意,“我叫……”
“我知道你是谁。”
“可是我们还没有互相介绍过。”一缕不羁的金发不经意地溜出帽檐,他浮夸地清了清嗓子,却掩饰不了自己的笨拙。二十四岁的他有着一副未经世事的学生模样,“我碰巧……”
“雅各布·弗林特,《号角报》的记者。你肯定知道我从来不接受媒体采访。”
“我做过功课。”他四下瞥了瞥,“不过,我只知道当残忍的凶手还在伦敦街头逍遥法外时,女士最好不要外出,不安全。”
“或许,我算不上什么淑女。”
他紧盯着她帽子上的钻石别针:“您看上去是位十足的……”
“外表可靠不住。”
他倾身向前,一股碳油皂的气味钻进她的鼻孔:“如果您算不上淑女的话,那就更应该小心了。”
“弗林特先生,恐吓我不是明智的选择。”
他向后退了一步:“我很想跟您谈谈。还记得我给您的管家留的那张字条吗?”
她当然记得。当时她就站在窗口看着他的一举一动,看着他站在台阶前一边等一边紧张地摆弄自己的领带。他该不会蠢到以为她会亲自去应门吧?
“我的车马上就要来了,我不打算在任何地方接受采访,更不用说雾气氤氲的人行道了。”
“您可以相信我,萨维尔纳克小姐。”
“别傻了。你可是位记者。”
“老实说,我们之间有不少共同之处。”
“哦?是吗?”她伸出戴着手套的手一一列举,“你在约克郡攻读了记者的相关专业;去年秋天来到伦敦,住在阿姆威尔街;疑心女房东的女儿想用自己的肉体逼你结婚;野心驱使你加入《号角报》,打探、挖掘别人的秘辛,而不是其他受人尊敬的报社;编辑欣赏你的毅力,同时也担心你的鲁莽。”
他紧张地咽了口唾沫:“您怎么……”
“你对犯罪怀有病态的兴趣,近期汤姆·贝茨遭遇意外,这事儿在你看来虽然不幸,却也是个机会。《号角报》的首席犯罪调查记者时日无多,你嗅到了一个名声大噪的机会。”她喘了一口气,接着说,“提防你的野心。如果华尔街能崩盘,那么其他东西也一样。要是你前途无量的事业也如他那般夭折了,可就太不走运了。”
他瑟缩了一下,仿佛被扇了一记耳光,再开口时,声音嘶哑。
“难怪您能破获合唱团女孩谋杀案。您是位了不起的侦探,能让那些穿制服的小子无地自容。”
“你给我留字条的时候,莫非指望我什么都不做吗?”
“很高兴您不辞辛劳地调查我,真令我受宠若惊。”他一咧嘴,露出歪歪扭扭的牙齿,“还是说,您聪明到能仅凭我乱系的围巾和脏兮兮的鞋子便推断出这一切?”
“写写其他人吧,弗林特先生。”
“如果我的编辑得知我们的工作在别人眼里就是打探丑闻的话,一定非常震惊。”他迅速恢复镇定,“《号角报》给了普通民众发声的机会。这是我们最新的口号:读者有权了解真相。”
“与我无关。”
“如果不考虑钱的话,您和我没有什么不同。”他咧嘴一笑,“我俩都初到伦敦,好奇心强,像骡子一样固执。我发现您并未否认自己破获了合唱团女孩谋杀案。那么,您又如何看待近期发生在考文特花园轰动一时的玛丽-简·海耶斯惨死案呢?”
他停顿了一下,然而她并没有接话。
“玛丽-简·海耶斯的残骸是在一个麻袋里被发现的,受害者的脑袋不知所终。”他长出一口气,“案件的细节过于血腥,甚至无法公开。她是个正派的女人——这也是令我们的读者夜不能寐的原因。她并非罪有应得之人。”
雷切尔·萨维尔纳克面无表情地问:“又有几个女人罪有应得呢?”
“这个疯子不会善罢甘休。他们从来不会。必须要赶在更多女性受到伤害之前,将他绳之以法。”
她打量了他一眼:“这么说,你相信正义?”
肮脏的黄色雾霾中隐约浮现劳斯莱斯幻影流畅的曲线,年轻人连忙闪到一边,让出一条路,以免被车轧到。幻影停在雷切尔身旁。
“我该走了,弗林特先生。”
幻影里走出一个壮硕的男人,身高足有六英尺四英寸[1],宽肩阔背。他拉开后车门,接过雷切尔递来的手提包。雅各布·弗林特机警地瞥了对方一眼。相比于司机制服,重量级拳击手的战袍似乎更适合他。他身上的纽扣仿佛警示灯般闪闪发亮。
雅各布微微地鞠了一躬:“隐瞒媒体是不现实的,萨维尔纳克小姐。如果您不给我机会报道您的故事,那么落在其他人手里的时候,他们更不会审慎地对待您。给我一条独家新闻,您不会后悔。”
雷切尔抓着他松垮的围巾,猛地拉紧,勒住他的脖子。弗林特吓了一跳,倒抽了一口凉气。
“我从不浪费时间后悔,弗林特先生。”她耳语道。
说完,她松开围巾,接过特鲁曼手中的包,坐进幻影的后座。汽车缓缓融入夜色,她瞧见雅各布·弗林特一边摩挲自己的脖子,一边目送她离开。他能派上用场吗?向他透露她在探寻的故事或许有一定的风险,不过她从不畏惧冒险。那是刻在她骨子里的天性。
“那小子惹麻烦了吗?”特鲁曼的声音透过传音筒传来。
“没有,如果他知道些什么的话,早就说漏嘴了。”
雷切尔身旁的座位上放着一个包裹,外面覆了一层衬纸,用来保护酒红色的天鹅绒内饰。她撕开衬纸,露出里面的配枪。自学的枪械知识告诉她,眼前是一把韦伯利VI型转轮手枪。方格枪柄和镀镍枪身,造型独特,不过她不必追问这把手枪是否无法追踪,因为特鲁曼势必已经考虑了各方面的因素。她打开鳄鱼皮包,拿起枪,塞进去。
二人驱车驶往尤斯顿火车站,沿途雷切尔发现人行道上穿制服的警察比路人还多。眼下,没有哪个女人敢冒险独自步行出门。考文特花园谋杀案的杀人犯尚未被缉拿归案,没有谁会无缘无故地趁夜色在伦敦市中心闲逛。空气中充斥着恐惧。
一座多立克柱式拱门映入二人眼帘,这是一座为逝去的文明而建的怪诞纪念碑。她看了看表,五点五十分。尽管有雾,他们依然开得飞快。
“停在这儿。”
她跳下车,高跟鞋踩着鹅卵石,步履匆匆地走进车站。旅客们沐浴着茶点室亮蓝色的灯光,漫无目的地徘徊。雷切尔大步流星地走向行李寄存处。一个长得像极了斯坦利·鲍德温的老男人正挥舞着手杖,自顾自地朝着大纸板上黑色大字写就的信息发牢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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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走到阿尔弗雷德·希区柯克《讹诈》黄色的电影海报下,停住脚步。现在,她只需要等待,仿佛一只优雅的蜘蛛静候一只倒霉苍蝇的到来。
五点五十九分,劳伦斯·帕尔多刚好出现在她的视野中。身材矮小但结实的他穿着羊绒大衣,头戴圆顶硬礼帽,小心翼翼地拎着一只廉价的胶合板箱子,好像里面塞满了德勒斯登陶瓷似的,一双眼睛不停地环顾四周,像是提防小偷打劫一般。
雷切尔看着他走向行李寄存处。距离纸板两码[2]远时,他才注意到那个告示,只一眼便立刻被吓得喘不过气来。他把箱子放在地板上,掏出口袋里的手帕,擦了擦额头。人群中突然钻出一位壮硕的警察,朝他走来。雷切尔下意识地往前踏了一步,看到警察凑到帕尔多耳边小声嘀咕。
帕尔多挤出一丝难看的笑容,似乎坚称他很好,警官,不,谢谢,我不需要任何帮助。临别前,警察瞥了一眼胶合板箱子,乐呵呵地点了点头,转身离去。帕尔多松了一口气。
他会迫于恐慌逃跑吗?他是个病人:或许还会因为心脏病发作而晕倒。
不过,都没有。犹豫了一会儿,他又拎起箱子,步履沉重地走向出口。这是提示她原路返回的信号,雷切尔三步并作两步地往回走。
车站外,雾气渐浓,不过劳斯莱斯的轮廓依然清晰可见。特鲁曼拉开后车门,雷切尔顺势钻进车厢。她透过车窗看着帕尔多跌跌撞撞地穿过灰蒙蒙的夜色,寻找一辆挥着黑色翅膀的褐红色幻影,沉重的负担压得他喘不过气。
特鲁曼一言不发,大步地向前走去。他一把抓住那个胶合板箱子,塞进汽车的后备厢,示意帕尔多上车。
帕尔多察觉到她在车里之前,车门便已经合上。他的前额满是汗水,呼吸急促,脸色仿佛熟透的李子。年过五十的帕尔多平时很少锻炼,拿取东西也皆由其他人代劳。雷切尔嫣然一笑,心里期盼着他可千万不要过早地一命呜呼才好。
“晚上好,帕尔多先生。”
“晚……晚上好,”他上下端详了一番她的样貌,眯起眼睛,好似破译密码一般,“这不是……萨维尔纳克小姐吗?”
“您看出什么家族相似性了吗?”
“是啊,是啊!不太明显,当然了,不过……他是个了不起的人,你已故的父亲。”他摸出一块丝质手帕,擦了擦湿漉漉的额头,“萨维尔纳克大法官……非常可惜。”
“您看起来似乎很难过。”
他一阵咳嗽,说:“我很抱歉,萨维尔纳克小姐,但是,我确实……度过了一段相当难熬的日子。”
他双眉紧蹙。莫非想看穿她的心思吗?绝无可能。他不可能预测自己的命运。
特鲁曼发动引擎,雷切尔一只手按着包。幻影安静地行驶,她几乎听得见帕尔多的脑袋正叮当作响。
车子拐进托特纳姆法宫路时,他突然开口:“我们去哪儿?”
“南奥德利街。”
“那不是我家吗?”他困惑地问。
“您家,没错。但愿您照指示做了,吩咐过您的用人们今晚不要待在家。”
“我收到一位值得信赖的朋友发来的信息,通知我去尤斯顿火车站,然后……在行李寄存处留点儿东西。有人告诉我这辆车会来接我,我会遇到一位年轻的女士,她会带我去见我的朋友——只是,我没想到会是你,萨维尔纳克小姐。他也没有解释为什么要把所有人都赶出家门……”
“对不起,”雷切尔说,“信息是我发的。”
帕尔多的眼中闪过一丝恐惧:“不可能!”
“没有什么不可能,”她平静地回答,“您必须相信这一点,即便这是您做的最后一件事。”
“我不明白。”
她掏出包里的转轮手枪,抵住他的肋骨:“你不需要明白。现在,闭嘴。”
帕尔多的书房弥漫着一股木器抛光剂的酸味。这个房间只有一扇门,没有窗户。唯一的光源来自插在金烛台上的蜡烛;小型落地摆钟的嘀嗒声似乎格外响亮。帕尔多俯身倚靠着拉盖办公桌,双手不住地颤抖,好似罹患了麻痹症般。书桌上有一支钢笔、几张空白纸、两个信封和一瓶墨水。
特鲁曼坐在皮革翼背扶手椅里,右手握着枪,左手拎着一把闪着寒光的屠刀,脚边摆着一架柯达布朗尼相机。一张棕色的熊皮地毯铺在地板上,中间放着雷切尔用枪胁迫帕尔多拿进房间的胶合板箱子。
雷切尔翻了翻手提包,掏出一枚国际象棋棋子。一个黑兵。帕尔多轻轻地呻吟了一声。她走到书桌前,把棋子放在墨水瓶旁,接着拿起一张信纸和一个信封,塞进包里。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帕尔多眨眨眼,挤出一滴泪,“隔壁有个米尔纳保险柜。密码是……”
“我为什么要偷你的钱?我的钱多得不知道怎么花。”
“那……那你想要什么?”
“我要你写一份谋杀认罪书,”雷切尔说,“不必担心措辞。我说,你写。”
他丰腴面颊的最后一丝血色也随着这句话消失殆尽:“承认谋杀?你疯了吗?”
坐在椅子里的特鲁曼向前倾了倾身子,威胁的架势呼之欲出。雷切尔举起枪,指向帕尔多的胸膛。
“求求你。”帕尔多的喉咙咯咯作响,“你父亲不希望……”
“大法官死了。”她笑道,“不过,我继承了他对闹剧的喜好。”
“我……我一直是最忠诚的——”
“等你签上名,我们就离开书房,你锁上房门,钥匙插在锁眼里。书桌最下面的抽屉,紧固件坏了的那个,里面有一把装了一发子弹的手枪。用枪顶住太阳穴,或者塞进嘴里,随便你选哪个。一切结束得很快,比其他方式好得多。”
他抽搐得好似一只即将被活体解剖的豚鼠,“你不能命令我自杀!”
“这是最好的结果,”她说,“你已经被判了死刑。哈利街的朋友给了你多长时间?再熬六个月?”
他震惊地眨了眨眼:“你不可能知道!我从没告诉过任何人,尤斯塔斯爵士也不会……”
“还记得尤斯塔斯爵士的预测吗?这是一次帮你摆脱漫长痛苦的机会。不要浪费那发子弹。”
“可是……为什么?”
“你知道朱丽叶·布伦塔诺怎么了吗?”
“你在说什么?”帕尔多紧闭双眼,“我不明白。”
“你说得没错,”她说,“你到死都不会明白。”她朝用刀抵着老人喉咙的特鲁曼打了个手势。
“不要老想着你必须做什么,”她说,“速战速决是一种解脱。六十秒,从我们踏出这间书房开始算起,这是你仅剩的时间。不能再拖了。”
帕尔多与她四目相对。她的眼神令他不禁退却。
过了很长一段时间,他嘶哑地说:“好吧。”
“给你的钢笔灌满墨水。”
缓缓地,帕尔多依照她的指令行事。
“这么写。”雷切尔语速很慢,每一个字都仿佛一颗软头子弹嵌进他的脑子,“我用玛丽-简·海耶斯的围巾把她勒死,然后用钢锯肢解了她。我一个人动的手……”
[1] 六英尺四英寸:英尺与英寸为长度单位,一英尺等于0.3048米,一英寸等于0.0254米。六英尺四英寸约为1.9米。——编者注(若无特别标注,本书注释均为编者注)
[2] 码:长度单位,一码等于0.9144米。


第2章
雅各布·弗林特步行回家,运动有助于他整理思路。期待已久的同雷切尔·萨维尔纳克的谈话令原本就疑窦丛生的他萌生了更多的疑问。
失望压得他喘不过气,仿佛背负着一块大石头。弗林特自诩是个称职的调查记者,他经常研读《英国著名审讯案例》,钻研交互讯问的技巧。今天下午,他站在卧室的镜子前反复排练。然而,当他和那个女人面对面时,一切准备“咻”地一下化作泡影。一想起她冷静而专注的目光,他便觉得自己无比蠢笨,羞愧得面红耳赤,胸有成竹的问题也逐渐变成了胡言乱语。
他挖掘出了什么?关于玛丽-简·海耶斯的谋杀案,一无所获。他认识的一名警察参与调查了那个涉嫌谋杀、肢解、藏尸的恶魔。这位好说话的斯坦利·瑟罗警官无意中透露,伦敦警察厅推测雷切尔·萨维尔纳克对考文特花园谋杀案感兴趣。可惜,即便关于近期的谋杀案她已经有了些想法,她也没有向他泄露任何线索。他梦寐以求的独家新闻依旧如月亮一样远在天边。
弗林特拐进阿姆威尔街,心里默默地对自己说他并没有浪费时间。短暂的尴尬过后,他意识到雷切尔·萨维尔纳克思维缜密得不可思议。他写给她的那张字条,措辞谨慎,堪比一篇投给《泰晤士报》的社论,却招惹了她的一番调查。天知道为什么,她甚至查出伊莱恩·多德想嫁给他。
既然是轻易就能拒绝的事情,为什么还要这么大费周章呢?路过芒特普莱森特街洞穴般的邮政大楼时,答案仿若划破黑暗的火炬般精准地击中了他。
这是一种于心有愧的表现。雷切尔·萨维尔纳克怀揣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弗林特的女房东多德夫人拒绝用门牌号称呼她的家,她将其命名为“埃德加之家”,以此纪念在大空袭中被炸弹夺走性命的丈夫——埃德加·多德。这位富有的会计师保障了他的遗孀和年幼的女儿衣食无忧。不过,多德夫人的财产正随时间的推移逐渐减少,而她对法国时装和伦敦杜松子酒的喜爱又加快了财产缩水的进程。于是,她开始接纳房客维持收支平衡。
前房客奥利·麦卡林登是雅各布在《号角报》的同事,他向雅各布推荐了埃德加之家,这里距离佛里特街不远,价格又十分便宜。多德夫人给这位她视为“好人选”的男青年提供了优厚的折扣,而雅各布所付出的代价就是忍受她喋喋不休的唠叨和毫不掩饰的撮合。
尽管租金很便宜,他依旧是唯一的寄宿房客,而多德夫人也已经习惯邀请他同她和伊莱恩共进晚餐。据雅各布了解,多年来,多德夫人一直鼓励女儿和当地一位有钱布商那满脸粉刺的儿子交往,可惜收效甚微。她与奥利·麦卡林登相处得也不热络,后者似乎对异性没有兴趣。伊莱恩一直回避把母亲介绍给她最近交往的男朋友认识。雅各布怀疑那家伙已经结婚了,所以她才不能光明正大地聊这件事。有次她说漏了嘴,声称自己在雅各布来伦敦前不久已经结束了这段关系;他猜她是厌倦了等那个家伙离婚。或许她接受了母亲的观念,认为自己是时候安定下来了。不过,对于一个想要在这个世界闯出一片天的年轻记者而言,他的视野远不止于阿姆威尔街闲适的生活。
雅各布本想一口气跑进三楼的房间,谁知厨房门突然被打开,拦住了他的去路。炸香肠的味道飘了出来,多德夫人紧随其后。曾几何时,她或许算得上丰满性感,可是眼下只能让人感到膀大腰圆。她身着低胸露肩的雪纺连衣裙同女房东亲自下厨这件事一样出人意料。
“你回来啦,雅各布!多么糟糕的夜晚!你愿意和我们一起吃点东西,暖暖身子吗?”
雅各布踟蹰不前。饭菜的香气令人垂涎。“您人真好,多德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