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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真想起几年前,曾安排这名女艺人参加脱口秀的企划。在开会讨论时,发现这名女艺人一改平时作为卖点的轻浮个性,是一个很有主见的精明女人。那次之后,和真就默默支持她,没想到她还有不为人知的另一面。
我看人真是太没眼光了。和真对自己失去了自信。自己连父亲也不了解,当然更不可能看透初次见面的人的为人。
听到开门和关门的声音,他抬头看向那个方向。一个上了年纪的男人从里面走出来。他向处理事务工作的女人鞠了一躬后走了出去。
桌上的电话响了。处理事务的女人接起电话,简短地说了几句后,看着和真说:
“仓木先生,请进。”
和真沿着狭窄的信道走进去。里面有一个小房间,门敞开着。那里就是谘询室。
“打扰了。”和真打了一声招呼后走进去,穿着衬衫的堀部站在那里,把资料放在一旁后,对和真说:“请坐。”
“好。”和真回答后坐了下来,堀部也跟着坐下来。
“我去见了你父亲。”堀部说着,握起了放在桌上的双手,“也问了他那件事。”
“他怎么说?”
堀部移开视线,犹豫了一下,然后再次看着和真说:
“他说并没有特别去想这些。”
“没有想这些?等一下,请问你怎么问我父亲?”
“就是你对我说的那些话,把你的疑问直接问他。案件发生在一九八四年五月十五日,为什么在四年后搬家的日子,也选在五月十五日那一天?难道内心没有产生排斥吗?”
“结果他说并没有去想这些?”
“对,”堀部点了点头说:“达郎先生说,虽然他从来没有忘记那起案件,但并没有特别意识到日期这件事。搬家的时候有很多事要忙,所以只是选了不会影响工作、方便的日子。”
和真连续摇了好几次头。
“太荒唐了,怎么可能有这种事?堀部律师,你也觉得很奇怪吧?正因为觉得奇怪,所以才会去问他,对不对?”
堀部很勉强地点了点头说:
“的确不自然,所以我认为值得向达郎先生确认。因为也许这件事有特别的意义。”
“意义?”
“比方说悼念,可以成为悼念的借口。”
和真听不懂这句话的意思,歪着头问:“什么意思?”
“只要在五月十五日搬家,这天就可以成为仓木家的搬家纪念日,所以如果达郎先生在这一天去扫墓,或是去神社或是寺庙,别人都会觉得他只是在庆祝纪念日,谁都不会想到他是在悼念他亲手杀害的人。也就是说,可以成为一种伪装。如果他有这个目的,就可以证明他为过去的错误忏悔,或许能够成为诉讼时的材料。”
和真打量着律师戴着金框眼镜的四方脸。
“律师,你在盘算这种事吗?”
“这种事是指什么?”
“就是能不能用于诉讼。”
“当然啊。”堀部坐直了身体,瞪大了眼睛。“因为我是辩护人,我的工作就是寻找对诉讼有利的材料,只不过很可惜,这件事派不上用场。既然达郎先生说并没有特别去想这些,那就没戏唱了,搞不好还会变成证明他对过去的案件毫无反省。”
堀部说完,做出了投降的姿势。
“我告诉你这件事,并不是为了这个目的。”
堀部一脸不解地皱起眉头问:“那是为了什么目的?”
“如果他真的在五月十五日杀人,就不可能把搬进新家的日子安排在同一天。在我父亲年轻的时候,买自己的房子应该是他最大的梦想,最好的证明,就是他至今仍然留着还贷款的纪录和购屋公积金的单据。怎么可能把搬进梦寐以求新家的日子,安排在这一天……不可能。”
“所以他说忘记了。”
“这太奇怪了,既然他没有自首,不就在等待追诉时效届满吗?不可能忘记那个日子,我父亲在说谎,绝对在说谎──”
“不要说了。”堀部说着,伸出了右手,吐了一口气之后开了口。
“我了解你想要表达的意思,只不过现在争辩犯罪事实并非上策。最重要的是,他本人已经承认犯罪,别人无论说什么,都没有任何意义。”
“但是──”
“这件事,”堀部打断了他的话,“就到此为止,请你忘了这件事,不要再执着了。”
和真感到浑身无力。回到老家,听了吉山的话之后,好像在黑暗中看到一道光,难道完全没有意义吗?
“如果,”堀部说,“如果你无论如何都无法接受,认为你父亲在说谎,那就请你找出他说谎的理由。只要你找到这个理由,而且具有说服力,到时候我会重新考虑。”
“说谎的……理由吗?”
不知道为什么,他的脑海中浮现了她──白石健介的女儿的脸。
31
“这件事千真万确吗?是石井女士提出要去热海吗?”
五代探出身体确认,坐在桌子对面的女人露出有点害怕的表情点了点头说:
“没错,所以我们说好决定各自方便的日子后,再通知良子,然后再由她决定日期,安排住宿。”
“你们是直接见面谈这件事吗?还是用电子邮件之类的?”
“对,是在社群软件上。”
“还没有删掉吗?”
“没有删掉。”她操作智慧型手机后,把手机荧幕出示在五代面前说:“就是这个。”
五代探头看着荧幕,上面的对话足以证明她刚才说的话。
“请你绝对不要删掉,这可以成为极其重要的证据。”
“好。”她露出了紧张的表情。
“请问杀害良子的凶手不是已经抓到了吗?为什么你们还在调查这件事?”她把手机收起来的同时问。
“因为需要确认很多事实。──今天很感谢你,也谢谢你的协助。”五代拿起桌上的帐单站了起来。
走出咖啡店,和那个女人道别后,他打电话给正在搜查总部的筒井,报告了从刚才那个女人口中问到的情况后,筒井说:“前进一步了。刚才检察官也来过,只要有这条线索,股长脸上也有光了。辛苦了,你可以回来了。”
“了解。”五代说完,挂上了电话。难得的收获让他心情也轻松了。
上个月,在奥多摩的山中发现了遭到分尸的尸体。大约一个星期后,查出了死者的身分。她叫石井良子,是住在调布市的一个有钱人。如果还活着,今年六十二岁,她的丈夫已经死亡,和二十六岁的独生女一起生活。
警方立刻成立了搜查总部侦办这起弃尸案,五代所属的那个股被派到分局协助办案。
原本以为侦查工作会陷入困境。因为无法得知石井良子的失踪日期。她的女儿这一年期间在英国留学,两个月前回国后,才发现母亲失踪了。她在出国期间和母亲用电子邮件联络,完全没有发现异状。
调查石井家之后,发现明显有遭窃的迹象。她的提款卡和信用卡都不见了,在调查提款卡和信用卡的使用纪录后,发现八月底开始曾有提款纪录,信用卡也有不自然的使用纪录。
从监视器影像中发现了一名男子。他是被害人女儿的前男友,姓沼田,二十八岁,自称是音乐人。
而且还找到了决定性的证据。从留在现场的放存折等的皮包上,采集到沼田的指纹。
在请沼田主动到案说明后,他一口承认弃尸一事,于是立刻逮捕他。五代和其他人都松了一口气,以为真相大白,侦破了这起案子。
没想到沼田矢口否认杀害了石井良子。
他承认使用了提款卡和信用卡,他说:“因为我没有收入,生活陷入困顿,去找石井阿姨商量,她把提款卡和信用卡借给我,说我可以随便使用。”还说当时把密码也告诉了他。
关于弃尸的事,他如此说明。当他为借钱的事去向石井道谢时,看到石井上吊自杀了。他想到如果被人发现尸体,一定会引起轩然大波,正在留学的女儿也会无法专心读书,所以他决定隐瞒。他用石井的手机,假装是石井,和女儿互通电子邮件也是为了相同的目的──
五代和其他人都觉得这么荒唐的借口根本行不通,但事态的发展越来越奇怪。因为检察官说,照目前的情况发展,杀人罪无法立案。
问题在于死因。因为尸体损伤很严重,无法确定死因,而且也没有找到凶器,也就是说,缺乏可以证明是他杀的物证。
于是检察官提出,可以寻找证据否定沼田主张石井良子是自杀这件事。只要证明他在这件事上说谎,就可以推翻他的其他供词。
然而,这并非一件简单的事。在诉讼时,恐怕无法用石井良子没有自杀的动机这句话来证明她不会自杀。因为一个人到底有什么烦恼,旁人并无法得知。
侦查员开始彻底调查石井良子生前的动向,尽可能蒐集她不可能自杀的根据。
不久之后,发现了几件事。其中之一,就是石井良子在一年多前加入了寿险,受益人是她女儿,但寿险有一个附加条件,如果在两年内自杀,保险就不理赔。即使她决定自杀,也不可能不为女儿着想,照理说即使想自杀,也会等到两年之后。
而且还得知,石井良子经常提起想要重新装潢家里。想要自杀的人不可能考虑这种事。
这次五代又查到石井良子计划和几个朋友一起去热海旅行。提出旅行计划的人怎么可能在旅行前自杀?
五代觉得今天可以大摇大摆地回去搜查总部了,正准备走向车站时,手机响了。一看荧幕上显示的号码,忍不住瞪大眼睛。电话是白石美令打来的,她是上一起命案──“港区海岸律师凶杀暨弃尸案件”的遗族。
“你好,我是五代。”
“啊……呃,我姓白石,是秋天时遭到杀害的白石健介的女儿──”
“我知道。之前感谢你的协助,找我有什么事吗?”
“对,有一件事无论如何都想请教你的意见。是关于那起案件的事。”
“喔,请问是什么内容?如果是事务方面的事,可以请分局──”
“是有关侦查的事。”美令用强烈的语气说,“我认为侦查工作发生了错误。”
五代用力握着手机说:“愿闻其详。”
“所以我希望当面向你说明,可以占用你的时间吗?我可以去任何地方。”
五代叹了一口气,看着手表。对他和同事来说已经结束的案子,但遗族的战斗才刚开始。既然对方说侦查发生了错误,他当然不能置之不理。
“你决定见面的地方就好,我哪里都可以。”五代说。
大约三十分钟后,五代和白石美令在六本木的咖啡店见了面。再次见到她,发现她还是很漂亮,只是好像瘦了一些。
“不好意思,在你百忙之中打扰。”美令鞠躬说道。
“没关系,你要告诉我什么事?”
“就是这个。”说完,她把牙科诊所的挂号证放在桌上。
她指着挂号证上写的日期边说明的内容,的确令五代感到惊叹。
仓木说,他三月三十一日在东京巨蛋球场遇见了白石,白石买啤酒时,掉落的一千圆纸钞刚好掉进坐在旁边的仓木杯子中,两个人因此相识。
但是美令说,白石在那天傍晚去牙科诊所拔了牙齿,照理说不能喝啤酒。
“我父亲并不是不遵守医嘱的人。如果医生叫他当天晚上不要喝酒,他绝对不会喝。”她拿出牙科诊所写了注意事项的卫教单强调。
五代说不出话。因为美令说的情况很有说服力,而且拔牙之后,不仅当天不能喝酒,最好接下来几天都不要喝酒是常识。
“所以你认为仓木在说谎?”
“你不认为这是唯一的可能吗?”
“但是,即使你现在提出这种想法……”
“你的意思是,这样会让你们下不了台,所以就当作没这回事吗?”美令瞪着五代问。
五代叹了一口气。
“你有没有向其他人提过这件事?”
“我告诉过律师,就是协助我使用被害人诉讼参加制度的律师。”
“那位律师怎么说?”
“她说会转达给检察官,但检察官可能不会理会。”
应该是这样。五代也有同感。因为犯罪事实无需争辩,把不必要的线索带到法庭上没有意义。
“凶手已经遭到逮捕,也坦承了动机。你仍然不满意吗?”
“真相并没有大白,我想了解真相,刑警先生,你不这么认为吗?难道你们努力侦查,最后破案却是创建在谎言的基础上,这样也无所谓吗?”
“并不一定是谎言──”
“就是谎言!”美令用尖锐的语气说完,指着桌上的那张卫教单说:“如果你认为不是说谎,那请你合理解释这件事。”
五代只能陷入沉默。因为他无法解释。
“对不起。”美令说,她的声音小声而柔弱,和前一刻完全不一样。
“我知道自己说这些让人很烦,你也一定觉得很困扰,只是我找不到其他人讨论这件事……”
“我并不会觉得困扰。既然遗族无法接受,刑警就应该设法处理,我认为这是刑警的工作。”五代再次注视着美令问:“这件事可以交给我吗?我会私下调查一下。”
“可以拜托你吗?”
“虽然我无法保证能够满足你的期待。”
“谢谢,那就拜托你了。”美令露出一脸得救的表情鞠躬说道。
五代虽然点着头,但腋下流着汗。因为他完全没有自信可以解决这个问题。
晚上八点,五代走进那家店时,中町已经坐在后方的餐桌旁。
这里是门前仲町那家他们经常光顾的炉端烧店。五代坐下后,点了生啤酒。
“我没想到这么快又可以和你在这家店喝酒。”中町松开领带说。
“不好意思,为莫名其妙的事找上你。”
“别这么说,我接到你的电话也大吃一惊。”
五代和白石美令道别后,立刻打电话给中町,向他说明了情况。
店员送来了生啤酒,两人干杯之后,五代问:“情况怎么样?”
“你是问白石健介先生在三月三十一日的行踪吗?侦查资料上留下了纪录。”中町拿出了记事本,“白石先生的事务所不是有一位助理长井小姐吗?当时似乎向她了解了情况。根据当天的行程表,白石先生在下午三点半左右离开事务所,然后就没有再回去。行程表上只写了是私事,并没有写和委托人见面。”
“他三点半离开,应该是去牙科诊所,所以行程表上并没有写之后要去东京巨蛋球场。”
“既然是工作上的行程表,可能不会写这些,但长井小姐说,白石先生并没有提要去东京巨蛋球场的事。”
“那个女助理不是在事务所工作多年吗?难得去看职棒比赛,照理说应该会在闲聊时提到。”
“可能刚好没机会说,或是刻意不提……”
“或是根本没有去看棒球比赛。”
中町听了五代的话,用力深呼吸。
“这件事很不妙,也许会彻底颠覆整起案件的架构。”
“你没有把这件事告诉别人吧?”
“当然啊。”
“好,暂时当作你我之间的秘密。”
“好,但是──”中町压低了声音问:“你有什么打算?”
“不知道,从现在开始思考。”
店员刚好经过,五代点了几道菜。
“五代先生,你最近很忙吧?在忙什么案子?”中町改变了话题。
“最近的案子有点棘手,虽然已经抓到凶手了。”
五代简短地说明了目前的案子。
“就是调布的沃尓沃遗孀命案吧?这起案件的消息也传到我们这里了,听说嫌犯用很牵强的借口矢口否认。”
“是啊,真佩服他竟然能够想到那种谎言。但是仔细思考一下,就觉得不意外。”
“什么意思?”
“任何凶手都希望可以躲过刑责,为了达到这个目的,当然不惜说各种谎言。那仓木呢?如果他说了谎,是为什么说谎?显然无法达到减刑的目的,既然这样,为什么要说谎?”
“不知道。”中町歪着头。
五代大口喝着啤酒,打量着店内。他想起在逮捕仓木后,来这家店时的情况。
他记得那天晚上,有一丝不祥的预感掠过心头。
自己和其他人也许并不是避开了迷宫,而是陷入了新的迷宫?
五代发现内心的这种想法完全没有消除,反而更加强烈了──
32
年轻的情侣一脸幸福地笑着走出知名品牌珠宝店,尤其那个女人一脸满足的样子。他们可能来这里买结婚戒指,找到了理想中的戒指。
自己未来也会有像他们这样的日常生活吗?和真忍不住想。但结婚或是结婚戒指之类的事根本不重要,他很怀念可以无忧无虑欢笑的日子。
他正坐在银座中央大道旁的咖啡店。这家咖啡店位在大楼的二楼,可以隔着玻璃窗户,看到下方的街道。即将见面的对象指定了这家店,对方说已经事先预约了,他提早五分钟走进咖啡店,报上了预约的名字,服务生带他来到这个座位。对方似乎除了预约之外,还指定了座位,这里是最不引人注意的座位,虽然和真并没有告诉对方自己找他有什么事。但对方似乎察觉到适合密谈的座位比较理想。
到了约定的下午三点。和真看向楼梯,看到对方正从楼梯走上来。他向女服务生说了什么之后,毫不犹豫地走向和真坐的那张桌子。他穿着深棕色夹克,肩上背着侧背包。晒得黝黑的脸上留着胡碴──他看起来比上次更狡猾,难道是因为有成见的关系吗?
“好久不见。”南原的嘴唇露出微笑,在和真对面坐了下来。
“不好意思,突然约你见面。”和真鞠了一躬。
“没关系,只是有点惊讶。”
“我想也是。”
和真打电话给南原,说有事想要请教,希望可以见面详谈。原本以为可能会遭到拒绝,但南原答应了,而且指定了地点和日期。
女服务生过来为他们点饮料,南原点了咖啡,和真也跟着点了咖啡。
“我先说,”南原拿下了插在胸前口袋上的原子笔说:“这也是录音笔,我打算把我们的谈话录下来,没问题吗?”
“请便。”
“那就请说吧。”南原拿着原子笔操作几下之后放在桌上。
“上次你也录了音吧。”和真看着原子笔问。“就是你来我家,问了很多问题的那一次。”
“录下谈话内容是采访的原则,”南原泰然自若地说,“我听《世报周刊》的编辑部说,你透过律师表达了抗议。”
“因为我不太能够接受报导的言外之意。”
“每个人对内容的看法各不相同,我在报导中提到你说的话,都是根据你的发言总结而成,难道不是吗?”
“你很成功地诱导了我。”
“所以你约我来听你发牢骚吗?”
“不是,我对那件事已经不想再说什么了,因为说了也没用。”
女服务生走了过来,把咖啡放在他们面前。南原露出观察的眼神看着和真,他一定在思考和真约他到底有什么事。
“那篇报导写得不好。”女服务生离开后,南原说道,“原本想要写得更刺激耸动,但事情没有我想像中那么顺利。因为追诉时效届满的杀人命案都是好几十年前的事了,即使想要访问遗族的心情,也都缺乏身临其境的感觉。话说回来,经常会遇到这种挥棒落空的情况。”他苦笑着把牛奶加进咖啡,用茶匙搅拌着,“既然你不是针对这篇写得不好的报导表达抗议,今天找我有什么事?你在电话中说,有事想要问我。”
和真喝了一口黑咖啡,呼吸了一次后开口。
“我想请教关于我父亲造成的案件,但不是这次的案件,而是一九八四年,在老家那里发生的那起案件。”
“你是说‘东冈崎站前金融业者命案’吗?”南原很严谨地确认,“那起案件怎么了?”
“请问你是怎么查到的?警方并没有公布。”
“原来是这件事。”南原似乎有点扫兴,“因为听了你的回答,我猜想仓木达郎先生过去引发的案件似乎是杀人命案,所以我找遍了他当时所有的朋友。那个年代的上班族,人际关系的范围几乎都局限在职场内,只要有员工名册,就可以马上查到联络方式。因为那里有很多人都住在独栋的房子,所以没什么人搬家。”
“你在报导中提到,在我父亲的老同事中,有人记得我父亲曾经接受警方的侦讯。”
“而且是以杀人命案遗体发现者的身分,于是我立刻猜到,一定就是这起案件,但是我无法确认达郎先生就是那起案件的凶手,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因为追诉时效已经届满了。但是我在报导中写得很肯定,如果写错了,达郎先生本人或是警方可能会来抗议,我对编辑部说,到时候我会扛起所有的责任。只不过我很确信,绝对不会接到这种抗议。”虽然南原措词很客气,但脸上充满了自信。
“没有其他人记得那起案件吗?”
“虽然有几个人记得,但都没有问到什么重要的情报,于是我想采访被害人的遗族,结果发现遇害的灰谷曾经结过婚,只不过在遇害时是单身,也没有孩子;这是我最大的失算,也是无法写出一篇出色报导的最大原因。因为我原本打算将报导的重点,放在追诉时效届满的陈年旧案的遗族,得知同一个凶手再度杀人后的感想上。”南原拿起咖啡,耸了耸肩。
“你没有找到遗族吗?”
“我刚才也说了,他没有妻儿,但我努力调查后,找到了一个让我产生兴趣的人。灰谷有一个妹妹,那个妹妹的儿子曾经在灰谷的事务所上班。”
“所以是灰谷的外甥。”
“对,我在调查之后,发现灰谷的妹妹已经死了,但那个外甥还活着,一个人住在丰桥的公寓,年纪大约五十五、六岁,在案件发生当时,差不多二十出头。他姓坂野,表示坡道的那个坂,原野的野。”
“你见到他了吗?”
“见到了。既然已经去了爱知县,伴手礼当然越多越好。没想到我再度失算了,完全是白跑一趟。”南原放下杯子,扮着鬼脸轻轻摊开双手。
“什么意思?”
“坂野根本不知道这次的案件,即使我告诉他,东京发生了律师命案,他也完全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听了我的详细说明,而且得知和八四年的案件有关,才终于产生了兴趣。他说清楚记得当年的案件,也认识仓木达郎先生,只是忘了名字。不仅如此,他还说,是他和仓木先生一起发现了尸体,向警方报了案。”
“所以他是那起案件的关系人,那你为什么觉得自己失算了?”
“因为他完全没有情绪化的反应。”南原皱起眉头,露出失望的表情,“我刚才也说了,我希望他听说杀了他舅舅的人因为时效届满逍遥法外,而且再次杀了人,会有激动的反应。只要他说一些充满憎恨的话,我把这些话写出来,就可以成为一篇像样的报导。没想到他听了之后无动于衷,没什么反应,我问他不感到愤怒吗?你猜他说什么?他说其实无所谓,无论凶手是谁,都和他没有关系。”
“他对被害人没什么感情吗?”
“非但没有好感,还很讨厌灰谷。他说当时因为没有工作,所以不得不在那个事务所接电话,但他无法忍受在那种男人手下工作。因为灰谷用形同诈骗的手法欺骗老人,还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简直就是人渣,他觉得灰谷死有余辜,无论谁是凶手,他都不会感到惊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