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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凯刚准备敲门,却被顾红星一把拉住了。
“你别急,你看看鞋印。”顾红星蹲在地上,说道。
“我看不懂,你直接说结果。”
“这个段强还真是来这里了,他的鞋子挺有特征的,上面是……”
冯凯打断顾红星,掏出手枪,说:“那好办了,直接冲。”
“你别急。”顾红星说,“这枚鞋印的主人只在门口出现了,然后就掉头走了。不,他是在门口和另一枚鞋印的主人说了话,然后掉头走的。”
冯凯心中一喜,自己分析得不错,段强应该是来借钱的,那他确实没必要躲进屋里啊。既然足迹说明了问题,找毛亮问一下段强的去向,就可以追踪了。有足迹说明问题,毛亮赖都赖不掉。
“那你能不能根据他这个有特征的足迹,一直找到他?”冯凯眼珠一转,也蹲了下来。
顾红星看了看远处,说:“这里是门檐下面,所以雪少,足迹保存下来了,如果我们跟着足迹找,外面雪这么大,不一会儿就会断了,因为足迹会被雪盖上。”
“那我知道了,只有撬开这个毛亮的嘴了。”冯凯说道。“能撬得开吗?他们好像是铁哥们儿。”
“没那么多规矩,就简单。”冯凯坏笑着说。
他的话让顾红星觉得莫名其妙。
4
毛亮睡眼蒙眬地开了门,气鼓鼓的,显然是对公安人员有强烈的抵触情绪。
“听说你是有工作的,包庇窝藏逃犯的话,工作直接就没了。”冯凯走进毛亮家的小院,说,“你借钱给段强,就是包庇。”
毛亮似乎不太买账,说:“你说的人,我不认识。”
“少来,你认识不认识,我们还能不知道?”冯凯说,“我不仅知道你们认识,还知道在刚下雪之后,他过来找你借过钱。”
“你们公安,嘴比别人大吗?你说来过就来过?我怎么没见到?”毛亮把脖子一梗,说道。
“我,我,我们……”顾红星都被气得有些着急了。
冯凯挥手打断他,说:“你知道不知道我们公安局现在有先进的技术?我们通过技术手段,断定他来过你家。”
“你说有就有啊?我就说没有。”毛亮还是一副轻蔑的表情。
冯凯叉着腰,低头叹了口气,随即伸出手来,此时他的手上拿着一副手铐。冯凯二话不说,就直接把毛亮给铐在了小院里的树上。然后他顺手从院子角落里拿起一个破瓦碗,走出了院子。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顾红星顿时乱了手脚,面对毛亮的剧烈挣扎和破口大骂,顾红星也不敢和他对视,站在一边不知所措。
冯凯走出了院子,弄了一些泥土在碗里,又用雪水将泥土调成糊状,站在门口听着毛亮的骂声小了,这才笑嘻嘻地走进了院子里。
“嘿,兄弟。”冯凯走到毛亮身边,说道,“你也看出来了,我俩是刚来的,根本就不懂什么审讯技巧,只知道前辈教给我们的一个办法。遇见不说实话的人,直接在脸上浇大粪,就像浇菜那样,那人一定说实话。我也没试过,不知道是不是就这样照头浇,今天试试看。”
说着,冯凯晃动了一下碗里黄色糊状的泥土。顾红星觉得有些不妥,想伸手去拦,却被冯凯一眼给瞪了回去。
毛亮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煞白的,他一定是最怕碰见这种傻不楞登的愣头儿青了。别说没道理了,就是有道理,也没法和这种人说啊。
“别,别,我说,我说。”毛亮一秒破功,交代了,“他是来了,我没钱,我就借给他两块钱。”
“别急,别急,慢慢说。”冯凯坐了下来,把瓦碗放到一边,抱着膝盖笑眯眯地盯着毛亮。
“他说他惹了事儿,得跑路。”毛亮的嚣张气焰荡然无存,“问我借钱,但我没钱给他,就给了他两块钱。他说两块钱不够坐车回老家的,我就说,你想办法走到龙东县,龙东县那边的长途汽车便宜,两块钱就够了。”
“他老家在哪里?”
“好像是青乡市。”
“知道了。”冯凯心满意足地打开手铐,指了指院子里的自行车,说,“你的自行车,我们征用了,过两天你去公安局拿,算你将功补过,不和你单位说。”
没等毛亮同意,冯凯跨上自行车,让顾红星坐在载物架上,一脚蹬下去,自行车蹿了出去,留下毛亮在院子里一边揉着手腕,一边喊:“哎,你们把那恶心玩意儿也带走啊。”
出了院子,顾红星有些不安,他在后座拽着冯凯的警服,小声问道:“这,算不算屈打成招啊?我爸和我说过,屈打成招不好。”
冯凯哈哈一笑,说:“顶多算是刑讯逼供啦,不算屈打成招。我跟你说,作为一名公安,要相信自己的直觉,既然直觉他在说谎,那就用最简单的办法让他说实话,那就不算犯错误。”
其实这个时候冯凯心里想的是,这个年代真爽!
顾红星低头想着,似乎觉得冯凯的理论不太能站得住脚。
“福尔摩斯你知道吗?直觉!直觉很重要!”冯凯补充道,“我们得先回局里,通知龙东县那边要对汽车站布控才行,这时候,车站也没有安检啊。”
“安检?”
“啊,就是安全检查,搜身。”冯凯解释道。
“搜身?那怎么行?哪能随便搜身的。”
“……”
回到了局里,穆科长已经坐在办公室了。他听完了冯凯的报告,很高兴:“不错,这么快就找到线索了。我一会儿打电话和县局以及青乡市局的人说,让他们对长途汽车布控。对了,枪知道是谁的了。是一个林场保卫处的同志,晚上喝了酒,老婆不让进门,就只能在院子的小平房里睡觉,枪就放在凳子上,等我们去喊他起来,他还不知道自己的枪丢了。不过,这人口袋里也没钱,段强没有偷到钱,不然跑远了,我们怎么去抓。”
冯凯有些义愤,心想现代的禁酒令和严管枪支,还不都是因为这些害群之马闹的。这些人的极度不负责任,害得民警无法随身配枪,生命安全都会受到影响。
“得处分,狠狠处分。”冯凯说。
“那必须的。”穆科长说,“我先去布控,你们休息一下,等我通知,你们再准备骑车往龙东县去。”
天亮了好久,冯凯宿舍的门才被穆科长敲响了。
“哟,你们俩现在都住这儿啊?”穆科长满脸愁容,但语速不减,说,“布控是开始布了,但是不一定有效果,因为他们说,有的长途汽车司机,为了赚私钱,随时停车拉客,也就是说,段强在路上只要碰上想赚私钱的长途汽车,就可以坐车离开。”
“赚私钱?”冯凯问了一句,这才反应过来,现在还没有市场经济呢,长途汽车都是国营的,赚私钱是犯法的。
“那怎么办?”冯凯接着问了一句。
“没办法,你们沿途找找,碰碰运气吧。”穆科长说,“他们说年轻人,火气旺,运气好。要是有什么线索,你们就近找个电话打过来。其他人,我安排去龙东和青乡做工作了,看能不能找到他。”
“那行,我们骑车去。”冯凯说,“这是毛亮家的车,毕竟是老百姓的东西,临时征用的,你们啥时候也给我们争取两辆自行车啊。”
“你们要是抓得到人,自行车包在我身上。”穆科长拍着胸脯说道。
冯凯正高兴,心中又紧接着一沉,心想自己怎么给顾红星带得也这么没出息了。
冯凯载着顾红星,蹬着自行车,心满意足地向龙东县骑了过去。两个穿着蓝色警服的警察,一个搂着另一个的腰,同骑一辆自行车,这要是在现代,第二天就得上热搜。冯凯心想这个年代的人真行,毕竟县城也有二十几公里的路,骑个自行车就去了。而顾红星则心存憧憬,一路上都在叨叨:“真的能给我们配自行车吗?”
虽然天已经晴了,但地上还是有一些积雪的。在雪地里骑自行车还真是考验技术。几次差点摔跤的情况下,两个人歪歪斜斜地骑了两个小时,到了十一点多,才把车子骑到了距离市区十公里的一处偏僻小村落。
小村落不大,但是马路边有户农家,在自己的院子里支了几张桌子,看上去像饭店一样。冯凯和顾红星此时口渴,准备去老乡家里找碗水喝。走到门口,发现一对中年夫妇似乎很着急的样子,看到他们欲言又止,只是一声不吭地去打水。
“这家人好多啊,吃饭需要用这么多桌子。”顾红星说道。
“怎么会是家里人吃饭。”冯凯觉得顾红星傻得可爱,但他脑袋瓜子转得快,转念一想,这个时代,是不让私人开饭店的,但有住在马路边上的农民,通过贿赂汽车司机,让他们在中饭或晚饭的点儿开到这里停车,农民则通过招待长途汽车上的乘客,可以赚一点小钱。这些都是偷偷摸摸做的,所以见到警察,当然会讳莫如深。
等中年夫妇拿着水出来,冯凯指着几张桌子,说:“我知道你们是干什么的。”
中年夫妇的脸瞬间就变了颜色,拿着水碗的手都开始颤抖起来,开水溅了出来,说:“不不不,公安同志,你们误会了。”
“不过你们别紧张,这和我们没关系。”冯凯挥挥手打断了他们,说,“我看你们刚才神色慌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比如,是不是丢了什么东西?”
中年男人看了一眼妻子,估计是佩服这个公安的料事如神。他想了想,说:“是,我们丢了自行车。”
当时的自行车可是价格不菲,连顾红星这样的“官二代”都还憧憬着有自己的自行车,所以丢了自行车可不是小事情。只不过这对中年夫妇因为开私人餐馆,心虚,才不知道该怎么办。
冯凯恍然大悟,对顾红星小声说道:“如果让段强走去龙东县城,中间二十多公里路,都是荒地,除了这一家以外,没其他人家了,如果他想偷懒怎么办?”
顾红星也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说:“这里是市里去县里的必经之路。我要看看现场!”
“我们的自行车与众不同,买回来,我就用绿色油漆给刷上了。”中年男人说,“街上的自行车都是黑色的二八大杠,我刷绿了,比较好找。”
“你看这花坛。”顾红星拉着冯凯去看痕迹。而冯凯则没耐心看什么痕迹,于是说道:“不看了,你说结果。”
“确实,是段强的足迹,翻墙进来的。”顾红星说道。
“还喝了我三瓶啤酒。”中年男人说,“你说这大冷天的,谁一口气喝这么多啤酒啊。”
“跑了十公里,就能喝下去了。”冯凯微微一笑,说,“看来,我们可以打个电话让老头儿他们去找绿色的二八大杠了,这算是个捷径了。”
“别急,公安同志,我们这儿有午饭,你们简单吃一点再走。”中年男人感激冯凯的看破不说破,于是客气地说道。
“不用了不用了,咱们共产党有三大纪律八项注意,不拿群众的一针一线。”冯凯挺了挺胸膛说道。
顾红星白了冯凯一眼,心想:你的自行车哪儿来的?
冯凯的话音还没落,中年男人盯着远处,愣住了。冯凯感到好奇,顺着目光看去,一辆长途汽车,车顶上架满了行李,正在向小院开来。看来是和中年男人有私下约定的司机,赶着中午饭的时间,把车开了过来。
当然,让男人愣住的,不是这辆长途汽车。就连冯凯都看见了这辆车的车顶上,架着一辆绿色的二八大杠。
“那,是你的吗?”冯凯摸了摸腰间的手枪,说,“怎么都偷走了,还给送回来?”
“是我的,绝对是我的,说不定小偷就在车上。”男人说道。
汽车已经开到了小院的门口,司机似乎看到了有两个公安正在院内,于是突然一个急刹车,像是想倒车逃离。冯凯掏出手枪,对天上开了一枪。车随即熄火了,车的另一侧跳下来两个人,向远处拔腿就跑。因为车厢体的遮挡,冯凯并没有看清这两个人分别从什么位置跳下来的,好在他有个聪明的脑袋瓜,他知道犯罪分子并没有同伙,逃跑的另一个人,是拉私客的长途车驾驶员。在看到公安后,司机从驾驶室逃离,而段强从窗户逃离。
“段强,别跑!”冯凯吼了一声。
其中一个穿着黑色棉服的人随着这一声吼叫,踉跄了一下。冯凯看到后,锁定了目标,回头对中年男人说:“老哥,你找个电话,打给公安局,接刑侦科的分机,告诉他们,来你这个村子抓人。”
也不知道这个村子里有没有电话,中年男人能不能叫到援兵,但冯凯知道,这时候不咬住段强,就又得给他跑掉了。
段强对村落的环境明显是不熟悉的,他像没头苍蝇一样乱逃乱窜,一直没法把紧随其后的冯凯和顾红星甩掉。最后,段强被他俩逼上了一个小山坡。因为小山坡上扎着两人多高的篱笆,防止山里的野兽进村,而此时已经体能耗尽的段强根本翻不过篱笆,只能找块大石头躲在后面,朝冯凯他们开了一枪。当然,这一枪毫无准头,但也把冯凯吓得缩头。
冯凯见段强已经穷途末路,给顾红星使了个眼色,两人也找了两块大石头躲在后面,和段强形成三角形。这是在公安部民警干校学习到的,包围夹击的标准队形。
“嗨,投降吧,有我在,你跑不了。”冯凯喊话道,“你就两个弹夹,十发子弹,现在还剩七发,能撑多久?”
说完,冯凯探头向段强藏身的石头上打了两枪,子弹溅起石屑乱飞。但段强毫不示弱,紧接着也向他这边打了两枪。冯凯暗叫真过瘾,这才是当警察的感觉啊。
“你少嘚瑟,要不是我坐反了汽车,你哪能抓得到我?”段强歇斯底里地喊着。
冯凯没忍住笑了出来,心想段强真是个傻子,在中途拦车,也不问问车的去向,看到车上有龙番到青乡的字,就傻乎乎地上去坐着了,没想到这辆车是青乡到龙番的。鬼使神差地,这辆车绕了一圈又把他带回了偷自行车的饭店。
“还有一个弹夹了。”冯凯继续刺激着段强的心理。
“一个弹夹也够打死你了。”段强是煮熟的鸭子——嘴硬。
冯凯毫不示弱,又伸手打了两枪,诱得段强又回了两枪。不过之后,无论冯凯再怎么刺激段强,段强都没有再响枪了,毕竟他也知道自己只剩下三发子弹了。
双方僵持在小山坡上,顾红星也学着冯凯的样子,伸手打了几枪,但段强不再理睬。
枪声起了副作用,这个年代,大多数人是没有经历过战争的,但其好奇心丝毫不减。顾红星惊讶地发现,山坡下方开始聚集起一些村民来看热闹。
“下面有人,他们都在射程内。”顾红星有些着急,“五四式手枪一百米内都有杀伤力。”
冯凯没有注意到这一点,他正在专心致志地观察段强的位置,防止他趁机逃跑。
“你们走开!危险!走开!”顾红星对山坡下方几十米开外的围观群众喊道。
不知道是顾红星的声音不够大,还是群众并没有意识到危险,几十个人都站在下面,一边笑哈哈地说着话,一边翘首向山坡上面看,有的群众甚至抱着几岁大的小孩。
“你们走开啊,哎呀。”顾红星急不可耐,但毕竟围观群众和自己有几十米距离,顾红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能盼望着段强别再胡乱开枪了。
过了好一会儿,冯凯听见耳后有汽车的声音,知道援兵已到。
“援兵来了,我们的吉普,还有一辆急救车。”顾红星喊道。
“是啊,看来这个饭店老板自觉心虚,还真找到了电话。”冯凯一边说,一边把弹夹里的子弹都打了出去,压制段强,给疏散人群提供时间。
“现在的村里都有邮局,有邮局就有电话。”顾红星看到穆科长和几个同事已经跳下车来,开始疏散围观群众,心里放心了一些。
可是还没能够宽心,就变成了焦心。因为不知道哪家的孩子,在警察正在疏散的乱哄哄的人群当中,突然跑了出来,向他们这个方向跑了过来。三十米,二十米,十米,孩子已经处于非常危险的状况了。
“小心!”顾红星顾不了那么多了,他一个鱼跃扑向了孩子,用自己的脊梁对着段强的位置,成了一堵人肉城墙。
而就在此时,负隅顽抗的段强也豁出去了,他从石头后面站起身来,拿枪向顾红星瞄准。此时的冯凯正在换弹夹,来不及向段强开枪,见顾红星已经危在旦夕,于是他一个箭步,在围观群众的惊呼声中,向顾红星扑过去。
就在冯凯将顾红星和他怀中的孩子同时扑倒在地的时候,“砰砰”两声枪响,一颗子弹从顾红星的耳边呼啸而过,打在身后的树干上,激起一阵木屑燃烧的火花。另一颗子弹则划破了冯凯的肩膀后,不知道飞哪里去了。
“你不要命啦!”冯凯顺势一滚,夹带着顾红星和孩子,躲在石头后面,检查自己的伤势。
受到这个突然变故的影响,人群开始散开,孩子的母亲在几十米外开始哭喊起来。
顾红星此时不知道是害怕还是愤怒,他面色苍白,双眼通红,腾地从石头后站了起来。冯凯还没来得及拦,顾红星就扬手“砰砰”两枪。
随着远处一声沉闷的声音,段强倒地,从石头后滚了出来。山坡下一阵喝彩,紧接着响起密集的掌声。
“可以啊,你。”冯凯确认孩子没事,拿着换好弹夹的手枪,向段强走了过去。
“有医生吗?医生!”冯凯检查了一下段强的伤势,朝山坡下面喊道,“右胸部中枪,还有气儿。”
穆科长最先跑了上来,拿过冯凯缴获的手枪,说:“没子弹了。红星,你可以啊,神枪手啊。”
“不是他打的,是我自己打的。”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段强哼唧道。
冯凯仔细一看,果然他的衣服上还有大量的火药颗粒附着,这说明这一枪确实是极近距离射击,而不是远处的顾红星打的。顾红星其实打偏了,巧就巧在他的枪声和段强自杀的枪声同时响了。段强因为害怕,手一抖,枪没打在要害部位,所以捡了一条命。
“废什么话,留点力气保命吧。”冯凯又好气又好笑地说道。
此时,三名医生跑上了山坡,两名男医生抬着一个担架,旁边跟了一个女医生。冯凯定睛一看,这个女医生不是别人,恰恰是住在他隔壁的王金叶。冯凯心想完了,顾红星的英雄之举,被王金叶看在眼里,她岂不是更崇拜顾红星了。可没想到,王金叶经过的时候,狠狠地瞪了一眼顾红星,并没有理睬他,而是直接来给冯凯包扎肩膀。顾红星走过来想和她打个招呼,她却视而不见。
这是反目了?真是女人心,海底针啊。冯凯摇着头想着。
顾红星有些不知所措,站在冯凯身边,手都不知道该放在哪里。
“老头儿,枪我是给你了,就等你的自行车了。”冯凯坐在石头上,任由王金叶摆弄着他的胳膊。
“你小子,就知道要好处,你们自己骑车回去,记得把自行车还给人家。”穆科长头也不回地走了。
“嗨,老头儿,你不是想赖账吧?”冯凯喊道。
包扎完后,王金叶扭头先走了,径直上了救护车。这么冷淡的态度,让顾红星心里打起鼓来。自己犯了什么错?什么时候得罪她了?
而冯凯和顾红星走下山坡的时候,两边的老百姓夹道鼓起掌来。
“公安同志辛苦了!”
“神枪手!”
“你真厉害啊!瘦瘦弱弱的,枪这么准!”
“你的子弹会拐弯啊,石头后面都给你打到了。”
在掌声和喝彩声中,冯凯第一次体会到了当警察的荣誉感。这种感觉,是身为陶亮时从来没有感受到的。虽然大家称赞的,并不是他。
而顾红星显然也听到了段强的话,知道自己不过是因为一个巧合,就得了个“神枪手”的称号,很是过意不去,红着脸、低着头,走在冯凯的身后。但其心中的成就感和荣誉感,一点也不亚于冯凯的感受。他第一次感受到了如此强烈的自信心,他开始觉得自己还是可以勉强当一名公安的。虽然不是他抓到的人,但是自己被赶鸭子上架也是可以的。
两名抬着担架的医生下了山,一个医生对着救护车喊道:“嗨,林医生,过来把车后门开一下。”
王金叶从车上跳了下来,打开了救护车的后门,让医生把段强的担架塞进了车里,救护车蓝色的警灯开始闪烁起来。
警灯太晃眼了,让冯凯一时迷糊。这车上没有第四个医生了,那么这个林医生是谁呢?为什么他们喊的是林医生,而跳下来的,却是王医生呢?
(1)
作者注:几个班级集合一起上课,就是大班课。
(2)
作者注:刑科所指的是刑事科学技术研究所,是现代物证技术警察组成的部门,隶属于刑警支队。冯凯以为顾红星应该去技术部门,而自己应该留在侦查部门。但二十世纪七十年代,不管干不干技术,所有人都是属于刑侦科。
(3)
制式枪:指已完成定型试验,并且经军队或国家有关主管部门批准投入装备、使用的各类手枪。
(4)
手、足、工、枪、特:指的是手印、足迹、工具痕迹、枪弹痕迹和特殊痕迹。
第三章 强奸犯
1
因为冯凯和顾红星的英勇,虽然冯凯受伤非常轻微,但穆科长还是坚持让两人放三天假,好好在家过年。不论是二十世纪七十年代,还是二十一世纪,作为警察,在家过年都是奢望。在大家都沉浸在新年佳节的喜悦中时,警察们该巡逻的巡逻、该指挥交通的指挥交通、该破案的也都在破案的路上。而在这年关的三天假,也正好涵盖了除夕夜和大年初一。
顾红星很是高兴,因为他在公安部民警干校的时候,耳濡目染,就已经做好了过年上班的心理准备了。此时,还能和父母好好在家过个年,帮母亲包顿饺子,实在是十分幸福的。细心的顾红星还想到,冯凯是个孤儿,于是很热情地邀请冯凯来自己家里过年。
冯凯婉言拒绝了邀请。此时的冯凯,哪有过年的心思?
枪战过后,王金叶看顾红星的眼神有明显的变化,对他的态度也疏远冷淡了许多。冯凯分析,这是因为顾红星的英雄行为并没有感染王金叶,而是让她对顾红星的职业特点有了深深的担忧。是啊,如果是看一个外人冒险救人,可以是崇拜。但如果这个经常冒险的人是心上人,甚至是以后的另一半,这个另一半随时都有可能殒命,那么思想和看法肯定就是有变化的。
这本来是正中冯凯下怀的事情,可是最后的一句“林医生”,让冯凯心慌不已。一直相信自己直觉的冯凯,知道现在的惴惴不安肯定是有原因的。所以,这三天他不能闲着,他得调查清楚。
眼看就是除夕了,医院的一大半医生已经放假了,王金叶的宿舍门也从外面上了锁,看起来,她也回了老家,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啊。
冯凯先是去了档案科,和大姐一阵嘘寒问暖之后,如愿钻入了户籍档案室。只可惜,人民医院的集体户
(1)
档案只到去年下半年为止,新入户的集体户档案到现在还没有送来,所以根本查不到王金叶的情况。
要是干等着,那绝对不是冯凯的风格,他决定亲自跑一趟人民医院。
冯凯的警服因为被子弹划破,已经送去缝补了,他拿出了另一件还没有开封过的冬季警服,自己用热水壶熨烫整洁后穿上,然后夹了个文件夹,去了人民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