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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大利道:“手腕带‘忠’字的无名尸体,从年龄来说也就二十岁刚出头,或者是十七八岁也可能。他在特殊环境下有这种反应,值得我们深查。”
吴雪道:“从张英的感觉来看,抱住他的人很年轻,冲动来得很快。而且车内有一种奇怪的静默,全程只有一个湖州声音,其他人只有呼吸声,没有笑声,没有骂声,没有其他声音。”
侯大利凝神沉思片刻,道:“你想表达什么观点?”
吴雪道:“如果戴帽少女和三个参加绑架的犯罪嫌疑人原本就是团伙,有没有这种可能性,张英被猥亵的时候,戴帽少女也在面包车上。我总觉得张英在面包车上的感受很奇怪,有一种怪异氛围。从得到这个信息以后,我一直在苦思冥想,但是,还没有想得太清楚。”
侯大利站起来,在白板前来回走动,站定以后,道:“你们到湖州以后,请求湖州警方广泛调查,包括监管场所、普通中学和职高,都要深入细致地查。在前往湖州前,吴雪牵头,再去找一找张英,做一份询问笔录。”
讨论结束以后,张剑波、戴志和吴雪匆匆离开会议室。
侯大利到档案室取了“8·3”杀人案的照片,和江克扬一起去找葛向东。
葛向东在看视频时,笑眯眯的表情完全消失,神情严肃,一丝不苟,很有教授范。
侯大利把“8·3”杀人案受害者的照片放在桌上,道:“这就是那个受害者,疑似面包车司机。我想让他戴上帽子和眼镜,这样才能活灵活现。”
葛向东扭头看了一眼道:“这个没有技术含量,我徒弟一会儿就弄好。”
侯大利强调道:“现在是死人脸,要给他弄得像活人一样,方便辨认。”
“放心,简单。”葛向东的徒弟主动接过活,便在电脑旁做事。
葛向东放下手中工作,和两人坐在休息区抽烟、聊天。三人从面包车谈到了被猥亵的张英,提起周涛时都觉得无可奈何,连连叹气。
正在叹气之时,侯大利忽然“啊”了一声,如被孙悟空施了定身法一样,一动不动。葛向东刚要开口说话,江克扬把食指放在嘴边,“嘘”了一声。几秒钟后,侯大利犹如通电一般,恢复了行动。他站了起来,匆匆往外走,道:“老葛,照片的事情拜托你,有急事,我们先走。”
葛向东挥了挥手,道:“你们去办事。等办事回来,我这边应该搞得差不多了。”
“我们忽略了一个事。”坐上越野车,侯大利让自己冷静下来,开始慢条斯理地戴手套,在戴手套的时候,说出了江克扬在等待的话。
江克扬道:“和周涛有关?”
侯大利道:“或许有关。周涛案的要点在于精液。张英自述在车上被猥亵,有人用身体顶她的后背,应该是性冲动。陈菲菲在面包车上被脱光了衣服,身体中检出的精液与周涛的DNA比对成功。结合张英的说法,有没有这种可能性,陈菲菲的衣服上也粘有精液,不一定是周涛的。”
江克扬拍了拍额头,道:“我忽视了这一点,还真有可能出现这种情况。”
陈菲菲在7月18日被强奸,距离现在也不过一个多月。由于其随后又在马背山庄园遇害,这就让人觉得陈菲菲被强奸是发生了很久的事情。在7月18日,陈菲菲被拖入面包车,喝了不明液体后失去知觉,醒来时赤身裸体躺在江州河岸的芦苇丛中她被送到医院进行检查和治疗,有一组侦查员沿河搜索,陆续找到了被丢弃于河边的外套和内衣。技术大队检查了这些被丢弃的外套和内衣,没有发现有价值的线索。
侯大利道:“精液渗过衣服,量非常少,不一定能被发现。我们去复查,如果真找到其他人的精液,那是运气;找不到,很正常。”
来到法医中心,接到电话的张小舒已经在办公室等候。每次走进法医中心,侯大利看到以前属于田甜的位置就会黯然神伤。田甜桌前摆设的骷髅头模型依然坚守岗位,没有因为主人的离世而遭受离弃。
侯大利将目光从骷髅头模型转开,道:“李主任在吗?”
张小舒点了点头。
侯大利来到李建伟主任门前,敲了敲门。李建伟抬头见到侯大利,满脸笑容地站了起来,道:“大利,过来是什么事情?”
侯大利道:“与陈菲菲的事情有关。”
李建伟道:“陈菲菲已经火化了,我这里有尸检报告。”
侯大利道:“我想问一问陈菲菲被强奸一案的细节,当时是张小舒做的检查。”
李建伟望了一眼坐在办公桌前的张小舒,道:“精液确实是周涛的,张小舒取的样,张晨做比对,完全合规,没有任何问题。大利,坐啊,别站着说话。张小舒,你也过来。”
作为田甜的未婚夫,侯大利和法医室走得比较近,每次过来都会受到热情接待。李建伟和张小舒对徐静尸检结论有明显分歧,关系变得微妙起来。但是,当侯大利过来谈事的时候,两人没有把这点小尴尬摆在台面上。
侯大利和江克扬坐下以后,张小舒泡了茶端过来。江州毛峰在透明玻璃杯里或沉或浮,散发着淡淡茶香。
寒暄几句,侯大利道:“当初你在给陈菲菲做身体检查时,有没有对她的体表做检查?”
张小舒摇头道:“陈菲菲被灌了药,头昏脑涨。我没有对其做体表检查,只是按照常规的方法做了采集。”
李建伟道:“为什么没有检查体表?”
得知张英的遭遇后,张小舒有些懊恼,道:“我失误了,完全没有想到做彻底的体表检查。”
李建伟道:“也不怪你。陈菲菲当时的状态很差,本人也没有说起这些细节。”
离开法医室,侯大利来到小会议室,滕鹏飞和老谭已经坐在一起抽烟。
等侯大利讲完,老谭很惊讶地道:“大利啊,你的想法真是天马行空。”
侯大利道:“7月天热,裤子单薄,精液极有可能隔着裤子渗出来,渗出来后多半会粘在陈菲菲的衣服上。”
老谭泼了冷水:“大利,不要过于乐观,技术室和检察院的人都多次检查过陈菲菲的外套和内衣,没有任何发现。”
侯大利道:“这个想法看起来很不可思议,其实符合逻辑。从张英的描述和陈菲菲的遭遇来看,这帮人是性饥渴。张英在车上时间很短,都会发生这种烂事。陈菲菲在车上时间应该更长,更加暴露,我觉得极有可能出现同样的烂事。遗憾的是当时检查身体时,只检查了下身,没有对身体皮肤进行检查。幸好我们还保留了陈菲菲的外套和内衣,总得再试一试。”
滕鹏飞站起身,道:“那就死马当成活马医,如果真找到了精液痕迹,周涛的事情就有了转机。”
刑警新楼,三楼,物证室老邢坐在桌前,正在专心看《江州公安志》草稿。听到脚步声,他戴上眼镜,朝外望了望,道:“哟,这么多人过来,稀罕啊!”
滕鹏飞平时说话大大咧咧,在老邢面前却很是恭敬,道:“师父,您看书啊!”
老邢道:“这书总让我冒火,你是重案大队长,好好把稿子读一遍。你别给我扯没有时间,时间挤一挤,肯定会有的。我们这些快退休和已经退休的老同志,最重视组织对自己的评价。干了一辈子,如果在书里能有一两笔,那也值啊!重案大队还缺案子吗?要实事求是,这最重要。”
滕鹏飞道:“师父在看什么案子,火气这么大?”
老邢拿笔在稿子上画了一个大圈圈,自言自语道:“乱写,明明就是长贵刑侦主办的案子,就是那个用筷子杀人那事,就不要把功劳记在重案大队身上。重案大队破的大案够多了,不差这一件。”
滕鹏飞道:“师父目光如炬,这个毛病挑得好。”
老邢叹了口气,道:“别扯什么目光如炬,都是经过手的案子,我记得清楚。大利来了,老谭也来了,是要复查哪件案子,我记得清楚。大利来了,老谭也来了,是要复查哪件案子?”
老谭道:“陈菲菲被强奸的那起案子,送过来好几件衣服。”
此案与民警周涛有关,老邢印象非常深刻,扭头对侯大利道:“又是大利发现的破绽?”
滕鹏飞道:“师父,我们这么多人一起来,为什么你就认为是侯大利发现的破绽?”
老邢道:“我虽然不在一线了,脑子还没有变笨。大利如今是省厅的人,如果不是他发现破绽,你们不会和他一起来查物证。更何况大利天赋异禀,鸭骨头架子的DNA,皮鞋里的皮屑,都很精彩。他发现新破绽,不足为奇。大利,这次准备找什么?”
侯大利道:“查看陈菲菲衣服上是否有精液?”
老邢道:“嗯,这得好好看看。谁过来办手续?”
尽管是刑警支队两位副支队带队来对涉案物证进行重新检查,老邢还是一丝不苟查看了相关手续,详细登记,全程录像。除了物证室按程序录像,技术大队小杨也开始录像。
勘查室小林搬出来陈菲菲案的物证箱。此案物证相对简单,根据编号摆在桌上。强光灯打开以后,小林戴上手套和帽子,小心翼翼地拿起衣服,用放大镜,一寸一寸地检查衣服。
侯大利叮嘱道:“有可能是隔着衣服渗出来的精液,如果真能留在衣服上,印迹比较浅。”
滕鹏飞道:“仔细点,别漏了。”
所有人的目光集中在小林身上,全场安静,呼吸声可闻。
过了二十分钟,小林慢慢抬起头,道:“我看到一小块污渍。污渍处稍稍发硬,和普通污渍不太一样。”
这一块污渍位于衣领部位,只有指甲壳大小,颜色浅。如果不是特意在衣服上寻找精液,很难发现。侯大利、滕鹏飞、老谭等人轮流凑在放大镜前进行观察。诸人看完,都不说话。
侯大利道:“再检查,也许不止一处。”
小林继续检查,又过两分钟,道:“这里还有一处。”
这一块污渍位于衣服的肩膀处,颜色更浅,面积稍大。
江克扬兴奋地道:“我希望污渍就是精液,只要查出这块精液不是周涛的精液,案子就要反转了。”
侯大利对这个说法没有表态,额头出现川字纹路。
发现污渍以后,剩下的工作就交给DNA室张晨。
老谭看了看时间,道:“现在让大家回家等待结果,会等得心焦。葛朗台也从阳州过来了,应该能出图。到会议室坐一会儿,一边等DNA的结果,一边等葛朗台出图。”
滕鹏飞脱下手套,道:“检验结果很重要,程序上一定要到位,绝对不能因为程序不对而弄成非法证据。其实,就算真正检出了精液,在没有抓到此精液所属的犯罪嫌疑人之前,仍然不能认为周涛没有强奸陈菲菲。”
江克扬道:“如果查出了其他人的精液,至少说明此案还有另外的可能性。”
滕鹏飞道:“只是存在另外的可能性,不能彻底为周涛翻案。周涛的精液出现在陈菲菲的身体里,必须要有能摆上台面的合理原因。当然,这是一次重要突破,对周涛极为有利。如果顺着精液这条线捉到人,审下来,周涛才有可能真正脱困。”
一行人来到小会议室,坐了一会儿,葛向东走了过来,手里拿着几张图。
这是恢复手腕带“忠”少年的图像。原图像是少年死亡以后拍摄的,表情僵硬,五官变形。葛向东根据尸体面部以及模糊视频做了面部像和全身像。重新处理过的人像活灵活现,戴着帽子和眼镜,神情很酷。
“那个疑似被绑少女的图像要稍稍慢一些,最迟也就明天出来。”葛向东放下图片,准备回去继续工作。
江克扬道:“老葛,问你一个事。你如今阅人无数,能不能看出这人的子丑寅卯?”
葛向东道:“没有明显特征。只是从五官的肌肉分布和粗细来看,这人不是重体力劳动者。老克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有什么新发现?”
江克扬道:“我看过你画的图像,总是觉得这人的神情与平常人有微妙区别。”
葛向东道:“我做的是复原像,与真实相貌肯定有些差异,微妙区别有可能是这个原因。”
江克扬“哦”了一声,没有再说话。
几分钟后,宫建民来到会议室。他听完复查情况后,道:“DNA室出结果有一个过程,在这里坐着没有意义,等到张晨把数据做出来,再过来开会。”
侯大利站起身,道:“那好,我们先回老楼。”
宫建民道:“大利,你到我办公室来,有事要谈。”
其他人离开后,侯大利来到宫建民办公室。
宫建民给侯大利泡了茶,放在会客的茶几上。以前侯大利作为重案一组组长过来汇报工作,都是站在办公桌边讲事情。如今身份不一样,宫建民对待侯大利便客客气气。
侯大利坐在沙发上,端起茶杯,慢慢喝了一口。茶叶是江州毛峰,生产厂家是国营江州茶厂,质量不错,只不过口感不如侯国龙专属茶厂出品的毛峰。江家的江州毛峰口感更为醇厚,国营江州茶厂的略带板栗香。
几句闲话后,宫建民言归正传,道:“从案发现场的情况来看,徐静明显被控制了。徐静是运动员出身,长期坚持锻炼,体能很好。现场没有明显扰动,而且楼下的两人没有听到异常声音,原因有三种,第一种,凶手持有武器,以武力威胁,徐静不敢反抗;第二种,徐静有可能是被药物控制;第三种,凶手恰好在徐静癫痫发作时进入现场。第三种情况的可能性最小,前两种皆有可能。不管是哪一种,我们都要一一排查。我们准备把徐静的样本送到公安部,再做毒物试验。安眠药每年都有新药,新药没有收入省厅样本库,很正常。”
侯大利道:“没有找到凶手出入的视频,且别墅门窗完好,外墙没有攀附痕迹,凶手是熟人的可能性最大。从我们当前的调查情况来看,关江州吸毒,需要用钱,是我们重点关注的目标。”
宫建民眉头紧锁,道:“这又是一起企业家以及其家人被伤害的案子。我和关局对此深感忧虑,如果不尽快将凶手缉拿归案,恐怕还会发生类似的事情。而且,凶手和幕后黑手不能画等号。我们必须尽快将凶手和幕后黑手一起挖出来。”
如今,诸多线索都指向了杨永福。如果在八十年代,公安早就将杨永福控制起来,然后突审。进入新千年,社会变化很大,证据比口供重要,程序必须合法。省专案二组和江州市局都将杨永福纳入视线,由于没有找到杨永福犯罪的直接证据,已有线索无法形成链条,只能眼睁睁看着杨永福在社会上活蹦乱跳。
这是一个老话题,侯大利没有多说,耐心地听宫建民讲下文。
宫建民端起茶杯,喝了一大口,又将嘴中的茶叶嚼碎:“湖州警方找杨永福核实其真实身份之后,我们就有意控制这个信息,那时你还不是很清楚。湖州假户口案风波平息后,江州很平静,杨永福就是吴新生的消息没有在江州传播。突然之间,这个消息在江州出现得非常猛,传得沸沸扬扬,几乎所有老板都知道了。有人故意传播这条对杨永福不利的消息,可是为什么要传播这条消息?这让我迷惑。”
侯大利想起死去的秦力,道:“也许,两面人不想让杨永福继续行凶,有意让他暴露。”
宫建民道:“确实有这种可能性。”
半小时后,侯大利离开宫建民办公室。
侯大利来到重案一组办公室,与重案大队的同志们打过招呼后,和江克扬一起下楼。
侯大利道:“我在想刚才你和老葛的对话。老克在车站派出所就是有名的神眼,觉得死者和平常人不一样,应该是对的。”
江克扬道:“或许是我的错觉。”
侯大利极为重视侦查员的直觉,道:“错觉具体是指什么?”
江克扬道:“张英说过整个车内只有一个人说话,全程没有听到其他人说话,有一种奇怪的静默。我看过老葛画出的复原像,总觉得这个人与我多年前在车站派出所看到的一对聋哑人神似。那一对聋哑夫妻习惯戴眼镜和帽子,和寻常聋哑人不一样。这两人比画手势的时候非常少,神态很特别。他们经常来坐火车,所以我知道他们是聋哑夫妻。复原像中男子的神情,与这一对夫妻极为相似。”
侯大利道:“你的这个直觉很重要,这一伙人如果真是聋哑人,肯定会在某个场合留下痕迹。”
DNA提取室设置在刑警新楼附楼一楼。侯大利和江克扬乘坐电梯下地下停车场时,经过附楼一楼。
侯大利望着DNA室的门牌,道:“结果还没有出来,让人心焦。每次想起我们已经猜到了是有人陷害周涛,却仍然无法突破,让周涛在看守所度日如年,心里就不好受。”
江克扬道:“江州的DNA实验室水平排在全省第二,只比省厅稍差一些,回家睡一觉,结果就应该能出来了。”
此时此刻,DNA提取室正在有条不紊地开展工作,张晨和助手通过离心机、恒温混匀仪、自动化提取仪等设备,准备把DNA从样本细胞中释放出来。他们采取的Chelex-100提取法是最常规的提取方法,主要用来提取血液、精斑和混合斑等。提取出来的DNA样本接下来就要使用PCR(聚合酶链式反应)技术,进行数万倍扩增。扩增好之后的DNA样本被送到DNA检测室进行检测。
DNA检测室是整个DNA实验室的核心。江州新购买的这台DNA检测仪可以测出24个基因位点,而一般测出16个基因位点就能够全面锁定世界上独一无二的某个人。
等到DNA检测室得出DNA数据后,通过计算机输出并形成鉴定报告,经过审定的鉴定报告可以形成案件的直接证据。
从提取、检测到得出鉴定报告是科学过程,不管案子多么十万火急,也没有办法加快速度。张晨唯一能做的就是加班,连夜工作,争取尽快拿出结果。
8月27日早上6点,侯大利醒来以后,拿起手机查看,遗憾的是没有短信,也没有未接电话。他很想给张晨打电话,询问进展,调出张晨电话,又放弃,再调出,再放弃。最终,他将打电话的想法强压下去,到健身房锻炼。
健身房里,张小舒已经汗水淋漓。
“这么早?”侯大利的目光在张小舒身体上一掠而过,赶紧回避。
张小舒停了下来,拿毛巾擦了擦汗水,道:“我要向你学习,每天坚持锻炼。”
“送到部里的样本什么时候能够出结果?”侯大利看了一眼沙袋下端。由于张小舒经常拍这个部位,沙袋下端出现了明显印迹。
“部里面的大项目太多,我们这个小项目只能排队。”在进入公安队伍之前,张小舒身材苗条,稍显柔弱,整个人很有文艺范。进入公安队伍后,她时常在健身房锻炼,身材变得更加紧实,有点“挺拔”的感觉,与文艺范渐行渐远。
侯大利想到江克扬提出的问题,随口道:“聋哑人有什么身体特征?”
张小舒道:“说具体一些?”
侯大利道:“‘8·3’案件中的死者如果是聋哑人,他的身体有没有异于常人的特征?”
张小舒道:“异于常人的地方就是耳朵,发生于外耳或中耳的听力损失被称为传导性听力损失,如中耳炎、鼓膜穿孔等。发生于内耳或蜗后神经病变的听力损失称为感音神经性听力损失,混合性听力损失是传导性和感音神经性听力损失的混合体。”
侯大利道:“‘8·3’案件中的死者口、鼻、双耳有流柱状血迹,双眼肿胀瘀血,面部变形,鼻骨、右颧骨、上下颌骨骨折,手触之有骨擦感,这种情况下,能不能通过检查耳朵,确定死者是不是聋哑人?”
“头部受伤如此严重,耳朵大量出血,有可能会影响检查。”张小舒忽然灵光一闪,道,“我以前在山南医学院的学报看到过一篇文章,由于发育的问题,先天性聋哑人的皮肤纹理与寻常人不一样。文章发表在四年前的学报上,我还有些印象,具体内容记不清楚了,得找到当时的论文。”
侯大利只是随口一问,并没有指望张小舒真的能够给出答案。谁知,张小舒还真的看到过类似研究。这是一个意外惊喜。侯大利道:“既然有这个技术,我们赶紧到山南医学院,不仅要找到论文,还得找到论文作者,请作者帮助我们查看‘8·3’案的尸体。”
张小舒道:“我得向李主任请假。现在时间还早,李主任应该没有起床。”
侯大利继续留在健身房锻炼,张小舒则到楼上洗漱。到了上午8点半,张小舒这才拨通了李建伟主任的电话。
在判断徐静死因这个关键问题上,张小舒和李建伟产生了明显分歧。事实支持了张小舒的判断,李建伟在判断死因上出现了严重偏差。这个偏差如果没有及时纠正,将产生重大失误。李建伟表面上云淡风轻,实则内心深受煎熬,接连几天失眠,到了上午8点半时,仍然躺在床上,半睡半醒。
被电话惊醒后,他看到张小舒的号码,没有立刻接通,等手机响了一会儿,这才接通电话,沉声道:“有事吗?”
张小舒道:“李主任,我请假,准备回山南医大。”
李建伟道:“为什么要回医学院?”
山南医大前身就是山南医学院,李建伟曾经在医学院进修过,所以习惯称山南医大为医学院。得知侯大利的想法,李建伟脱口而出:“聋哑人核心是听力问题,难道听力出现问题会影响皮肤纹理,这有点悬吧?”
张小舒道:“从理论上来说,先天性疾病和其他类型的疾病会导致皮纹变异。我没有研究过,只是记得有这么一篇论文。”
“哦,是这样啊,那还是有可能。你去吧。”
李建伟放下电话,又躺在床上,只觉得疲惫异常。这种疲惫不仅仅来自身体,也来自内心深处。他素来对自己的本事颇为自得,这一次对徐静死因判断失误险些造成重大事故,尽管没有受到责备,可是挫败感如影随形,反复撕咬着他的自尊心。刚刚接到的电话又让他觉得自己的知识落伍了,做了一辈子法医,还真没有听说过看手纹可以判断是不是聋哑人。他在刹那间生出了急流勇退之心,随即又打消了这个念头。作为江州法医的负责人,轻易甩手撂挑子,不符合自己的人生理念。
他在房间转来转去,心道:“这几天没有给张小舒好脸色,是不是自己太狭隘了?不管从哪个角度来说,是她提出的异议才让自己避免了犯大错误。”
李建伟心神不定地来到副支队长老谭办公室。老谭精于足迹和指纹,却也没有听说凭着手纹便可看出是否为聋哑人。
高速路上,侯大利戴着手套,专注开车。
张小舒坐在副驾驶位置,望着往后疾退的行道树,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些什么,干脆沉默起来。
行驶了三分之一路程,侯大利打开音响。从音响中飘出来的依然是《阿尔罕布拉宫的回忆》,忧伤的旋律在车内流淌,更让张小舒内心深处的伤痛一点点聚集起来。这一段时间,她经常回想母亲离开前的生活细节。那时父亲和母亲经常关在卧室吵架,偶尔还能听到屋内传来“砰砰”的声音。那时她尚年少,对“砰砰”的声音意味着什么懵懵懂懂。现在回忆往事,她明白是父母关在屋里打架。经历了邱宏兵案后,她总是不由自主地回忆起母亲失踪前夕的一点一滴。回忆不仅让其痛苦,也让其格外害怕。
车行三分之二路程时,侯大利主动道:“你的进步很快,我听朴老师说起过,省厅杨浩主任多次表扬你。”
张小舒轻轻“嗯”了一声。
侯大利道:“到了医大,我们先去翻学报,找到当年发表学报的老师。如果有可能,我们要想办法邀请这位老师到江州,仅看手印,效果不一定好,毕竟没有看现场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