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璧拿起了那张蓝月抄给她的小纸片,与小簿子上的文字对照着笔迹。她惊奇地发现,小纸片上蓝月写的字迹与小簿子上的《荒原》里的字迹出奇地相似,就像是出自于同一个人的手笔。
白璧现出惊恐的神色。
白璧又找到了小簿子上《荒原》的第一段——
四月是最残忍的一个月,荒地上
长着丁香,把回忆和欲望
搀和在一起,又让春雨
催促那些迟钝的根芽。
白璧把蓝月那张纸片上的“蓝月”的“月”字与“四月是最残忍的一个月,荒地上”里的“月”字对照了一下,两个“月”字的笔迹完全一样,就像是复印出来的那样。
白璧终于明白了。
她又翻到了小簿子的背面,封底上写着的两个字——诅咒。
白璧又站起来,在房间里来回地走了几步,她的目光突然投到了那张她和江河合影的照片上,她忽然扑到照片前,对着照片里的江河说:“江河,她是谁?告诉我,你告诉我啊。”
白璧又呼出一口长气,她拿起了电话,拨了一个号码。随后她对电话里说:“喂,是叶萧吗?我是白璧。”
叶萧睡在床上,睡眼惺松地打开了一盏台灯,他拿着手机说:“白璧,是你?那么晚了,什么事啊?”
几秒钟后。
叶萧吃惊地问:“什么?与蓝月有关?”
他听着白璧在电话里对他说的话,中间一言不发,直到最后他才问:“聂小青?”
停顿了一会儿后,他说:“我明白了,原来是这样,你快点睡吧。”
电话挂了。叶萧的眼睛睁得大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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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我自己会小心的
叶萧又来到了考古研究所。他敲了敲所长办公室的门。
“请进。”
叶萧走了进去。文好古正坐在桌子上,他看见叶萧进来吃了一惊,但又立刻恢复了正常表情,笑了笑说:“叶警官,你怎么来了?上次你帮我们追回了文物还没来得及感谢你呢。”
“文所长,不用谢了,我来是为了向你调查一个人。”
“好的,先请坐啊。”
叶萧坐了下来,直截了当地说:“文所长,聂小青这个人你认识吗?”
“聂小青?”文好古的脸色立刻变了。
叶萧从他的表情上看出些什么了:“有什么不对吗?文所长。”
“没,没什么。”文好古又对他笑了笑,“聂小青是在这里实习的硕士研究生,是古生物研究所的李教授推荐来的。”
“她现在人呢?”“不知道。她只在这里实习了大约不到一个月就离开了。”
“她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大约是江河死之前的几天吧。”“文所长,为什么我们刚刚开始调查的时候你没有把这个情况告诉我们呢?”
“我想,聂小青和江河的死应该没什么关系吧,人家只是一个普通的实习生而已。”
“文所长,你不会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吧?”
“不,不,这怎么可能呢?”
叶萧冷冷地说:“算了。文所长,我还有一个问题,最近你觉得你的身体怎么样?”
“我的身体?很好啊。”
“我给你一个建议,去医院里,做一次全身的健康检查,好吗?”
“叶警官,我很奇怪你为什么提这个问题?”
“我听说你们考古所在江河出事一个月前去西部参加过一次考古活动,总共有五个人,江河,许安多,张开,林子素,还有你文所长。现在,前面四个人全都死了,只剩下你一个,你不觉得奇怪吗?”
文好古脸色一变:“你是在怀疑我?”
叶萧说:“不,我是在担心你。”
文好古说:“不用了,我自己会小心的。”
叶萧说:“但愿如此,我走了。”
叶萧离开了这里,办公室里只留下文好古一个人,茫然地出神。
聂小青犯法了
叶萧开着车来到了古生物研究所门口,他走下车,看了看门口的牌子,然后,走了进去。
叶萧问一个工作人员:“请问你们所的李教授在哪里?”工作人员说:“在图书室里
。”
叶萧向图书室走去。
李教授独自一人在一排高高的书架下来回地走动着。图书馆的采光不太好,阴暗的光线从狭小的窗口里射进来,使他的影子缓缓地晃动着,在地上拉出一道长长的黑线。
叶萧缓缓地走到他跟前,轻声地说:“李教授,你好,我是公安局的,有些事想找你了解一下情况。”说完,他拿出了证件。
李教授抬起头看了他一会儿,然后说:“有什么事吗?”
叶萧说:“李教授,我想问一个人,她叫聂小青。”
“问她干什么,她只是我的一个学生。”
“请问她现在在哪里?”
“不知道。”
叶萧觉得有些老年人的性格确实古怪,他不解地问:“为什么?”
李教授说:“前一段时间聂小青被我推荐到考古研究所去实习了,但实习结束以后回来的第二天就不见了踪影,哪里也找不到她。所里已经向警方报过失踪案了。”
叶萧说:“对不起,我能看一看她的资料和照片吗?”
李教授点了点头说:“跟我来吧。”
他们离开了图书室。
在走廊里,李教授边走边问:“聂小青犯法了?”
叶萧说:“不,我们只是怀疑她可能与一桩案子有关。”
李教授问:“是考古研究所里连续死人的案子?”
叶萧说:“李教授,原来你也知道这件事了。”
李教授说:“都是圈子里的人,有一丁点的风吹草动就全都知道了。听说,所有的人都是死于心肌梗死?”
叶萧说:“是的。”
李教授问:“恐怕,没那么简单吧。”
叶萧反问道:“李教授,那你的看法呢?”
李教授说:“看,到了。”他们不知不觉间已经走到了一扇门前,门上写着“档案室”。
叶萧和李教授走进了档案室。李教授打开一个柜子,拿出了一叠文件递给叶萧,说:“这里是聂小青的资料,你自己看吧。”
叶萧摊开了文件,其中一份是聂小青自己填写的报名表,在报名表的右上角,贴着一张她的照片。叶萧看见照片之后,猛然一怔,他的目光就像一根钉子似的,立刻被深深地钉入了照片中。没错,照片上的这个女孩就是蓝月。
他的眼前又浮现起了那天在罗周家楼下见到蓝月的场面。
叶萧又回到了现实中,他睁大眼睛看着面前聂小青的照片。他自言自语地轻声说:“原来,蓝月就是聂小青,聂小青就是蓝月,她们是同一个人。”李教授似乎没听清楚,问:“你说什么?”
叶萧说:“没,没什么。”
叶萧继续看着这份名字叫聂小青的报名表,这是她自己填写的,聂小青三个字工工整整,字迹隽永清秀。
叶萧抄下了这份资料里聂小青的家庭住址,然后他回头问李教授:“对不起,李教授,请问你对聂小青的印象如何?”
李教授想了想说:“她很聪明,在研究和学习的时候常常能够举一反三,提出一些很有想象力的观点。特别是她在古代微生物方面学得很好。”
叶萧想到了什么,立刻打断了李教授的话:“古代微生物?李教授,你还能说得更具体一些吗?”
“就是研究古代微生物的形态和演化过程,以及古代微生物在历史上对人类社会的影响。”
“李教授,病毒也属于微生物吧?”
“对。几个月前,聂小青在写一个有关古代传染病的论文,她主要是从微生物学的角度去分析的,比如中世纪欧洲的黑死病的病理以及当时鼠疫病毒的发生及传播特性等等。”
叶萧不解地问:“为什么要介绍聂小青去考古研究所?”
“是聂小青主动要求去考古研究所实习的,我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这么做。不过,我和考古研究所的所长文好古的私交还不错,我听说他们带回来一个古代干尸,正适合给聂小青的论文做案例和素材,所以,我也就同意了,把她推荐给了文好古。”
“这么说,聂小青是这方面的专家了。李教授,她这个人为人如何?”
“她的品行一直不错,没有过任何不良的行为,只是不太爱说话,性格上有些内向而已,哦,还有,她很爱诗歌。”
叶萧点了点头说:“好了,李教授,谢谢你的配合。我先走了。下次如果需要,我们还会请你协助的,我是说关于技术方面。”
“技术方面?”
“是的,我怀疑考古研究所发生的死亡事件与聂小青和她所研究的课题有重要的联系。”
李教授吃惊地说:“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就会非常严重了。”
叶萧的回答很沉重:“我担心的就是这个,李教授,你是专家,我会随时请你协助的。麻烦你了,再见。”
叶萧快步离开了这里。
你终于来了
精神病院的花园像以往一样安静。
白璧的母亲独自一人,静静地坐在花坛前。
忽然,她听到了身后的脚步声,她一开始以为是白璧,但最后她还是听出来了:“你不是白璧,你是谁?”
那个人绕到了白璧母亲的面前,白璧的母亲这才看清了她,她是蓝月。
白璧的母亲仔细地端详着她,觉得蓝月的脸有些似曾相识。蓝月向她微笑着。
白璧的母亲缓缓地问:“你是谁?”
蓝月靠近了她,用一种奇怪的声音说:“看着我的脸,你,把我忘了吗?”
白璧母亲的表情立刻发生了某种变化,她努力地看着蓝月的脸和眼睛,在记忆中搜索着。
白璧的母亲盯着蓝月的眼睛,她的表情忽然变得非常恐惧:“玛——玛——雅,你是玛雅?不,不,不可能。”她猛地摇着头,否定自己。
蓝月依然直勾勾地看着她。
白璧的母亲终于有点明白了:“天哪,我知道了,你难道是——”
蓝月点点头,会意地眨了眨眼睛。
白璧的母亲忽然长出了一口气,如释重负般地说:“你终于来了。”
蓝月神秘地微笑,她的眼睛闪着奇特的光芒。
叶萧按着地址,找到了聂小青的家,那是一栋普通的住宅楼,在一户门前,他停了下来,就是这里了。没有门铃,他敲了敲门。没有人开门,他再敲门,依然没有人开。
忽然,旁边一家的门开了,一个老人走了出来:“找谁啊?”
叶萧:“请问这里是聂家吗?”
老人:“对,不过这里已经好几年都没有人住了。”说完,老人又回家把门关上了。
叶萧疑惑地站着。
十几分钟以后,叶萧赶到了聂小青家所在的地区派出所。
这里已经快要下班了,但叶萧还是找到了户籍警,叶萧问道:“我想查一查你们辖区里面民生路532号404室的聂小青的材料。”
户籍警在电脑里查了一下,刚查了一半,户籍警就想起来了,他拍着脑袋说:“哎哟,我想起来了,这个民生路532号404室的聂小青,六年前聂家的案子。”
叶萧疑惑地问:“什么案子?”
户籍警说:“那是六年前,我们地段上出了一件罕见的案子,养父把养女强暴了,当时这件案子震动了一时呢。”
叶萧张大了嘴惊讶地说:“你说什么?”
户籍警说:“没错,那桩案子我至今仍记得清清楚楚,真是作孽啊。”户籍警摇摇头,叹了一口气,“一个像花一样的女孩子,那年只有十七岁,在一天晚上,就这么被自己兽性大发的养父给——”
他说不下去了,一个劲地摇头。
叶萧像是被什么击中了似的,他紧紧地捏起了拳头,然后又吐出了一口长气。他轻声地说:“我明白了。”随后他又问:“你刚才说,聂小青是养女?”
户籍警说:“是的,聂小青是被她养父从儿童福利院里领养来的。其实,聂小青小的时候,她的养父养母对聂小青都还很好,就当是自己的亲生女儿一样,一家三口过得也不错。后来,聂小青上高中的时候,她的养母病故了,只剩下他们父女相依为命。渐渐地,她的养父就染上了酗酒的毛病,一天到晚喝得酩酊大醉。有一天晚上,聂小青的养父喝醉了酒,就趁着酒劲强暴了她。”
叶萧轻声地骂了一声:“畜牲。”
户籍警说:“没错,后来那个畜牲给判了无期徒刑,也算是罪有应得,只是可怜了那个女孩子,我到现在还记得那女孩子的样子,脸白白的,眼睛很大,非常漂亮,出了事以后一句话都不说,看来精神上受了很大的创伤,太可惜了。不过,听说后来聂小青还挺不错的,已经考上研究生了。”
叶萧又叹了一声:“谢谢你,打搅你们下班,真对不起。”
叶萧站起来刚要走,忽然身后传来户籍警的声音:“聂小青怎么了?这可怜的孩子是不是出事了?”
叶萧说:“没,没什么,再见。”
叶萧离开了派出所。
终于到来了
天色越来越暗了。白璧的母亲和蓝月,她们两个人默默地看着对方。
白璧的母亲吁出了一口长气,似乎刚才说了许多话,然后缓缓地说:“就这些了,我已经把我知道的全都告诉你了。”
蓝月的表情也显得很奇怪,她的目光对准了天空,努力要忍住眼泪,但是,眼泪还是缓缓地流出了眼眶。嘴巴里想要说什么,却又没有说。
白璧的母亲问:“你哭了?”她站起来,伸出手,轻轻地抹去蓝月脸上的泪珠。
蓝月把头扭了过去,背朝着白璧的母亲。
白璧的母亲有些失望地看着她说:“对不起。”
蓝月忽然又把头扭了回来,缓缓地吐出三个字:“我——恨——你们。”
白璧的母亲显得非常痛苦,还是说:“对不起。”
蓝月摇摇头:“一切都已经晚了,晚了。”
说完,蓝月离开了这里,白璧的母亲望着她的背影渐渐消失。
一个角落里,白璧母亲的那位女病友悄悄地看着蓝月离去。
白璧的母亲显得异常绝望。
天气越来越冷了,尤其是晚上。风敲打着窗户,枝条也在风中猛烈地抽打着玻璃,发出奇怪的声响,把一些阴影投射在房间里。文好古并没有打开空调,依旧一个人坐在桌前,他显得老了许多,三个月前,他好像一个四十岁刚出头的人那样精力充沛,而现在,仿佛已经步入了花甲之年。他轻轻地摸了摸自己的两鬓,稀疏的头发白了许多,脸上生出一些灰黑色的斑点,那是衰老和接近死亡的象征。于是,他又想起了自己年轻的时候,想起了他的芬。
文好古打开了自己的抽屉,从抽屉拿出了一包用特殊的透明包装袋包裹着的组织切片,他开始回忆了起来——
在江河出事那天清晨,文好古走进了那间房间,他发现了江河的尸体。他猛地扑到江河身上,这才发现江河已经死了。他显得非常痛苦,有些手足无措,但忽然间,他看到江河的手紧紧地握着,于是,文好古就想要把江河握成拳头的手掰开,他花了全身的力气才慢慢地掰开了江河的手,在江河的手心里,就抓着这包组织切片。文好古把这包组织切片标本放到了自己的手里,他犹豫了片刻,终于把这包组织切片放进了自己的口袋。
文好古回到了现实中。他把这包组织切片继续放在抽屉里。
他又从抽屉的最里层拿出了一张相框,静静地看着相框里那张已经年月很长久了的黑白照片。照片的背景是一座古建筑,照片里有三个人,他自己站在左侧,芬站在中间,而站在右侧的是白正秋。照片里的文好古是多么年轻,两只眼睛炯炯有神,显得敏锐和果敢,从照片上看,他要比右侧的白正秋帅多了。照片里的白正秋有一副书呆子气,过于瘦弱,脸上也没什么表情。而中间的芬,也就是白璧的母亲,她是那样美丽,脸上挂着笑容,她的右手握着文好古的左手,她的左手握着白正秋的右手,就这样把三个人连了起来。此刻文好古的左手手心里忽然一热,他仿佛又重新感受到了芬的体温。但转瞬之后,他的手心又恢复了冰凉的感觉,他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又把相框重新放回到了抽屉里。
他一直不理解为什么当初芬会选择白正秋而不是他,也许这也是一种命定的缘分吧。他曾经为此而痛苦过,但很快,他又恢复了理智,重新与白正秋和芬成为了好朋友。直到白正秋死后,他还清楚地记得在白正秋举行葬礼的前夜,芬趴在他的肩膀上哭泣的情景,芬把眼泪洒到了他的衬衣上,那感觉湿湿的,热热的,似乎透过皮肤渗入了他的身体里。那个夜晚是如此撩人,文好古当时多想拥她入怀,可是他看见了白正秋的遗像正在看着他,他只能用手抚摩着芬的头发,然后轻轻地把芬推开,再抹去她留在他身上的泪水。接着,他轻轻地对芬说:“你相信这是对正秋的诅咒吗?”芬痛苦地摇摇头说:“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女儿说她做了一个梦,她梦到了那个女人。”文好古有些慌乱地说:“就是那个女人吗?”芬点了点头:“是的,我那时候立刻就想起了当年对正秋的诅咒,他死的那天,正是他的四十岁生日,现在所有的事实都应验了那个可怕的诅咒。我是多么后悔啊,真不应该让他出门,应该把他留在家里,也许就能逃过这一劫了。”文好古回答:“也许这确实是偶然,可世界就存在于偶然之中,如果我们当年不踏上那块土地,如果正秋没有犯下那个错误,如果那个女人——不,我不说了,一切都有可能不发生,一切也都有可能发生,谁都无法预测结局。如果,这真的是诅咒的话,那么无论如何,我们都在劫难逃。”芬不再回答了,只是静静坐在那里为亡夫守着灵,三支香默默地燃烧着,房间里飘起了几缕轻烟。
此刻,文好古想着这一切,觉得似乎就在眼前,时空错位了,一切都还在进行着,世界永远处于进行时态,而没有过去时。他的肩膀感到了一阵酸痛,他艰难地直起了身子,又在桌面上摊开了几张照片,确切地说,是几张遗照。第一张照片是江河,第二张是许安多,第三张是张开,第四张是林子素,不过,文好古特意在林子素的照片上画了一个大叉,以表示他对林子素的行为的憎恶。
还有第五张照片,那就是文好古自己。
他看着自己的照片,自嘲似的苦笑了一声。然后他对自己点了点头,他知道,他的时间已经到了。他缓缓地离开了自己的座位,抚摸了一下那张陪伴了他多年的老式的办公桌。文好古回过头去,看了看窗外的夜色,外面一定很冷,那些树枝敲打着玻璃似乎在和他对话。
忽然,他感到了自己胸口一阵疼痛,一些汗珠沁出了他的额头。他的手摸着自己的心口,表情有些痛苦,但他强忍住了。他对自己轻声地说:“终于到来了。”
他知道这是迟早要来临的,他的心情反而有些轻松愉快了。因为他明白自己终于面对这一天了,人们对这一天充满了恐惧,但是,这一天谁都逃不过,与其在颤抖中坠入深渊,不如任其自然,坦然自若。文好古缓缓地走出了自己的办公室,进入到了黑暗的走廊中,在黑暗里,他虽然什么都看不到,但他确实觉得自己好像看到了什么,于是,他向着那个方向前进。
在黑暗的走廊里,文好古边走边说——我来了。
真是世事难料
“文好古失踪几天了?”叶萧淡淡地问,他不时地四周张望着研究所里人们的表情。
“是昨天上午发现文所长没有来上班,我们给他家里打电话也没有人接,一直到今天早上,还是没有他的消息。文所长这个人一直都是非常守时的,从来没有这种情况发生过,
也从不上班迟到,而且每天来上班都提前半个小时。我们都非常担心他。”考古研究所的副所长紧张地说着。
叶萧看了看他,以一种奇怪的语气问:“对不起,你参加过两三个月前文好古他们去新疆的考古吗?”
“不,他们去新疆的时候,我一直留在这里。有什么问题吗?”
“没什么。”
副所长忽然想起了什么:“还有,昨天我用我的钥匙打开文所长的办公室以后,看到他桌子上摆着几张照片。”
叶萧立刻打断了他的话:“对不起,你动过他办公室的现场了吗?”
“没有。”
“那就好,马上带我去看看。”
他们走进了文好古的办公室,叶萧看到在办公桌上放着五张照片,他认得其中的江河、许安多、张开,还有林子素,而最后一张则是文好古。叶萧缓缓地拿起江河那张照片,叶萧一见到那张与自己非常相像的脸,就有一种莫名其妙的紧张。
叶萧又仔细地看了看这五张照片。他忽然对副所长问:“你看这五张照片的排列是不是有些暗示的成分?”
“暗示?嗯,照片上的五个人都是参加过那次考古的。而江河是第一个死的,接下来的顺序是许安多、张开,还有林子素。对,前面这四张照片是按照他们死亡的时间顺序来排列的。”
叶萧指着文好古的照片,说:“而第五张就是文好古。”副所长一开始没听明白,但随即他听懂了:“你是说?”叶萧点了点头,神色冷峻。副所长神色恐惧,但又猛地摇摇头:“不可能,这不可能。”
叶萧走出了办公室,回到走廊里,张望着四周,他的目光锐利地指向走廊里每一个角落,他似乎已经嗅到了什么,他说:“我猜,文好古现在一定还在这栋房子里。”
“这怎么可能?”
叶萧没管他,继续说:“你有这栋楼里所有的钥匙吗?”
副所长点了点头,然后把系在一块木板上的几十串钥匙拿了过来,所有的钥匙都在这里了。
“走,我们去江河出事的那间房间。”叶萧冷冷地说。他和副所长快步地穿过走廊,打开了门,走进了江河的那间房间。
房间里弥漫着一股怪味,也许是因为长久没有人迹的缘故。叶萧又看到了柜子里陈列的那颗死人的头骨,不知为什么,他忽然有些心悸。副所长刚走进门,就不敢再动了,他的声音有些颤抖:“这个房间里死过人,叶警官,你自己进去检查吧。”
叶萧轻蔑地看了他一眼,然后仔细地扫视了整个房间一圈,除了打印机以外,江河的桌子上什么都没有,电脑已经被搬到叶萧的办公室里去了。这里积了许多灰尘,看起来没有别人来过。他有些失望,又看了看窗户和玻璃,还有外面的窗台和树叶,风中的树丛里,所有的树叶都在瑟瑟发抖,有些落叶木已经光秃秃的了,染上了一层深秋肃杀的颜色。
他和副所长走出了房间,然后他们在这栋小楼里把所有的房间都检查了一遍,没有见到任何异常的踪迹。副所长摊开双手说:“叶警官,文所长不可能还在这里,他如果出事了,也一定是在外边,但愿他没有事。”
“不,刚才我们还漏了一个地方。”
副所长有些疑惑地说:“你是说库房?”
“我知道那地方外人不能随便进去,但是,如果有必要我们可以通过办理正常的法律手段进入库房。”
“不,不用了,如果你一定要去,我可以陪你进去,不让外人进去主要是考虑到安全原因,尤其是最近出了林子素携文物外逃的事件。不过你是警官,又正在办案,我可以例外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