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死的!白露究竟在干什么?小蝶只能又回到寝室,用自己的手机给她发了条短信——
你在哪里?告诉我!
发完短信小蝶长出一口气,呆坐几分钟后铃声终于响起,是白露回复她的短信吗?
不,仍然是一条彩信。照片里是块荒凉的野地,中间点缀着许多个凸起的牌子,有的地面还有开裂,嵌在手机屏幕上阴气森森,看起来很像是墓地。
小蝶赶快合上手机,仿佛这些彩信随时都会成为现实,寝室眨眼就变成了“蝴蝶公墓”。
接下来足足等了十分钟,白露的第五条彩信到了——照片里好像是个老房子的门洞。幽深阴暗的门洞上方有亮光射下,照亮了一个横着的楼梯栏杆,几乎悬在门洞的半空中。有个黑色的人影从栏杆边走过。因为完全逆光的角度,这张照片拍得效果很差,根本看不清那个人的样子,只是上面黑乎乎的一团。
但这种照片却最有恐怖片的感觉,模模糊糊让人浮想连翩,也许真的有一个幽灵?小蝶心跳剧烈加快,整个人缩在铺上,好像影子会从屏幕里钻出来。
不,她赶紧又给白露打了个电话。铃声固执地响了许久,正当她想要放弃时,却突然听到了白露的声音:“喂——”
这来自不知名的地狱的女声,让尚小蝶耳朵根都发麻了,只能壮着胆子问:“白露!你在哪里?”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响起一个更古怪沉闷的声音:
“深深的城门洞通往地狱,天堂之光抚摸额头,幽灵在悬索桥上迎接你。”
这三句话念得像咒语似的,小蝶听着整个脑门都发涨了,颤抖着问:“你到底在说什么啊?”
但白露的手机已然挂断了。尚小蝶茫然地看着屏幕,立即又拨了白露的号码,但这次对方再也不接了。
显然,白露确实在一个特别的地方。她每看到一样奇异的景物,就立即用手机摄下来,再用彩信发给尚小蝶——就像用彩信图片现场直播。
好,现在就等白露还会看到什么!
小蝶闭起眼睛又等了几分钟,果然收到了白露的第六条彩信。这张图片好像是对着地面拍的,在杂草丛生的泥地里,躺着一只生锈了的十字架。虽然表面已经锈掉了,但还可以看出精致的花纹,十字架上受难者华丽的结构。
难道还与十字架有关?想象力在此刻充分发挥,但尚小蝶却是越想越恐惧。
仅仅几十秒后,她又收到了白露的第七条彩信,可实在看不清拍了什么。好像是一堵单调的墙壁,早已经年久失修布满了裂缝。
她继续给白露打电话,但打过去仍无人接。直到她收到最后一条彩信,也是拍得最清晰的一张——美女与骷髅。
就是那只神秘的蝴蝶,近距离拍下了它的翅膀,左边是美女,右边是骷髅。
她痴痴地看着手机上的照片,似乎这只蝴蝶又一次停到了她身上……
尚小蝶都要被这些彩信弄疯掉了。现在已经上午十点多钟了,她连早饭还没有吃,只喝了一大口水。
她又躺回到铺上闭起眼睛,但却怎么也睡不着了。这时,短信铃声又一次响了。
第九条彩信?
不,这次是白露发来的短消息。很简单,只有八个字——
我找到蝴蝶公墓了
眼球又一阵灼痛,尚小蝶的手指不停地打颤。手机屏幕上的这几个汉字,也如蝴蝶翅膀般飞舞……

6月8日下午14点20分
再也没有白露的消息了。
整个中午都寝食难安,自从收到白露最后一条短信“我找到蝴蝶公墓了”,之后就再也联系不到她了。小蝶给她打了无数个电话,但对方就是不接,到11点钟居然就关机了。刚才她又给白露打了一个,手机依然处于关机状态。
白露真的找到了“蝴蝶公墓”?
她不敢再看那些彩信,仿佛墓地、门洞这些东西都会变成现实。至少在第三条彩信里,“黄泉九路”的路牌是真实的吧!
就在尚小蝶心神不宁时,双双却突然闯了进来。她把小蝶拉出清冷的寝室,要带她去看学生剧团排的新戏。原来双双在这个舞台剧里演了个角色,自然特地梳妆打扮了一番。小蝶本不想去凑热闹,但实在耐不住双双的死缠烂打,只能跟着最好的朋友去了。
两个女生来到学校剧场。这是个能容纳五六百人的大场子,学校很多重大活动都在这儿举行。剧场里已经有十几个人了,她还见到了室友田巧儿和曼丽。尚小蝶的出现让她们很意外,曼丽冷冷地问:“你来干什么?”
“是我带她来的。”
陆双双勇敢地挡在小蝶面前,摆出一副保护者的姿态。
“蕾丝边!”
曼丽哼了一声就走开了。
忽然,双双微笑着向前挥了挥手:“秋水!”
小蝶向前望去,只见一高个男生从舞台旁边走来。
乍一看还以为是“汉服”COSPLAY SHOW——他穿着电视里常见的书生装束,深衣大袖,衫袂飘飘,颇有魏晋之古风,唐宋之遗韵,在周围的现代服装中特别显眼。
玉树临风的“古代书生”走到她们跟前,露出一个尴尬的笑容。尚小蝶则紧张地后退一步,躲到了陆双双身后。
双双得意地拉着小蝶的手说:“他就是秋水,怎么样?帅吧?”
然后,她又对那男生说:“她是我最好的朋友尚小蝶。”
“你好,我叫庄秋水。”男生很得体地自我介绍,他的眉眼有几分像周杰伦,“我是大三读生物系的,现在我们在排一个舞台剧,准备半个月后在学校艺术节公演。”
小蝶还是不敢正眼看他,只是低下头轻声问:“你演的是谁?”
“梁山伯!”
双双骄傲地说,搞得庄秋水也不好意思了。
“啊,你演祝英台吗?”
“嗯——”陆双双拧起了眉毛,指指远处的田巧儿说,“她演祝英台!”
尚小蝶知道自己问错了:“对不起。”
“没关系,我就是没主角的命啊,只能演个小丫头。”
“银心?”
双双意外地点点头:“你还挺熟悉梁祝故事的嘛。”
突然,她们身后响起一个沉闷的声音:“怎么还没换好衣服啊?”
说话的人是历史老师孙子楚,他正是这出舞台剧的导演。小蝶第一次见到他感觉很怪——原以为大名鼎鼎的他,是一个活跃又贫嘴的家伙,但现实中却是个严厉的人。孙子楚从小蝶身边走过,连正眼都没看她一下,真把她当做隐形人了。
十分钟后,所有演员都换好衣服出来了。孙子楚在舞台上和大家说戏,这出舞台剧叫《化蝶》,就是梁山伯与祝英台的故事。剧本是孙子楚自己写的,好不容易说服了学校团委,全力促成这出戏的排演。
已是第三次排练了,孙子楚把梁祝剧情作了很大修改。田巧儿穿着书生服登场,大概是祝英台女扮男装的样子。她身后跟着书童装扮的陆双双,看起来滑稽可笑。庄秋水也舞着扇子上场了,后面则是书童“四九”。
几人在舞台上各自摆出POSE。确实是田巧儿扮相最好,怪不得她刚进大学就被当做“校花”。但孙子楚对她很不满意,几次打断她的表演,说她形似而不神似,让一贯强势的巧儿很是尴尬。尚小蝶默默地坐在台下,始终不敢去看庄秋水。好像每次都会吸引对方目光,让她浑身不自在。
排练一直到四点半,孙子楚终于结束了这混乱的演习。陆双双和庄秋水从后台换好衣服出来。双双还要拉着庄秋水出去玩,她问小蝶要不要一块儿去。
尚小蝶避开庄秋水的目光:“不,你们去吧,我要早点回寝室去。”
还没等双双他们挽留,尚小蝶转身冲出了剧场,向女生寝室楼的方向跑去。
在路上又给白露打了电话,但等待她的依然是“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6月8日晚上19点20分
夜幕降临。
尚小蝶回到了女生寝室。宋优和田巧儿都在,但彼此没说什么话,小蝶就爬到了上铺。依然没有白露的消息,她开了窗透透空气,一时间心乱如麻。好不容易壮起胆子,看了看上午收到的那些彩信,每一张图片都有股怨气,透过屏幕缓缓散发出来,弥漫在她们的寝室里……
房门突然被推开了,曼丽跌跌撞撞地走进来,疲惫不堪地倒在床铺上,正好与小蝶四目相对。她厌恶地说:“别看我!”
尚小蝶羞愧地把头别向墙壁,她们干吗这么嫌她?是因为昨天半夜,那个关于“蝴蝶公墓”的问题?她们大概也知道“蝴蝶公墓”的传说吧,也许很多人都听说过它,只是不敢说出来而已。
或者,她们都上过那个叫“蝴蝶公墓”的网站?
想到这心头又是一阵乱跳,她禁不住爬到上铺,打开自己的笔记本电脑,插上网线登陆昨天的网站——“蝴蝶公墓”。
第二次打开这个网站,呈现在眼前的又是那海报般鲜艳的蝴蝶,美女与骷髅在液晶屏上发出幽幽的光。点击翅膀进入“蝴蝶公墓”首页,上端那四个红色的汉字,如钉子钻进她的瞳孔里。眼睛一阵奇怪的疼痛,她只能使劲揉着眼睛,像昨天那样点中下面的“地狱与天堂”。然后,进入“蝴蝶公墓地图”的网页。
硕大的地图依然让人吃惊,幸好蜷缩在上铺,室友们不知道她在看什么。一直把网页拉到最下面,在“蝴蝶公墓”的地图底下,有一个白色的十字架的标记。其实就是一长一短两根木头交叉在一起,看起来都快要腐朽掉了的样子,让人联想到古老的西方墓碑。
鼠标颤栗着移到十字架上,居然一下子就点了开来,“蝴蝶公墓地图”从当中分开,变成两扇神秘大门缓缓开启。
就像《一千零一夜》里阿里巴巴打开宝藏的大门,需要“芝麻”开门吗?
打开屏幕上的大门之后,里面跳出来一行红色的大字——
欢迎光临蝴蝶公墓
这些怪字竟越来越大,几乎填满了整个笔记本液晶屏。就在那些文字几乎要把屏幕挤破时,网页突然又变换了模样: 一大片枯黄的野草变成了背景,当中是一块孤独的路牌,在阴郁的天空下分外清晰,撑着路牌的杆子满是铁锈,中间都几乎弯曲变形了。而牌子上也斑斑点点的,似乎许久没上过油漆了,露出四个大字“黄泉九路”。
又是黄泉九路!正与撞车视频里的路牌相同,但新闻报道里说是“经纬三路”啊,究竟是在哪条路发生的?
在网页的最下方,却是一个烟囱的标记,还徐徐冒出黑色的烟雾,一直升到屏幕的上端。小蝶轻轻点了烟囱一下,又立刻进入了下一层网页。
突然,笔记本的喇叭响了,发出一阵奇怪的音乐旋律。下铺的宋优立刻喊了起来:“喂,什么声音啊?”
小蝶立即关闭了网页,把笔记本屏幕合起来。几乎同一时刻,凉风突然吹到后背,寝室门又被人打开了。
小蝶心里下意识地一惊,赶紧把电脑关机了。她又将头探向门口,只见昏暗的走廊里,一袭幽异的白裙正随风起舞。
白露!
整个寝室的人都回过头来,像见到鬼似的盯着站在门口的白露——她的裙摆上沾了许多黑色的污渍,脸色苍白如雪,几缕乱发遮在眼前,乌黑的目光平视前方,好像所有人都已不存在。
尚小蝶差点从铺上摔下来,急忙爬下来到白露跟前。但白露一点儿反应都没有——没有表情就是最恐怖的表情,而诡异的嘴角还有几点血迹。
又一个视频里的“鬼美人”!
白露走过宋优的身边,宋优立刻躲到了墙角里,曼丽把眼睛都遮起来了,只有田巧儿还在铺上看着她。
“你怎么了?”小蝶不依不饶地追问,“今天去哪儿了?”
终于,白露抬眼看了看她,却什么表示都没有,一言不发地坐到自己铺上。尚小蝶刚想在她身边坐下,但看到白露嘴角的血迹,便又退回了两步问:“为什么不说话?”
但她依然像聋子一样没有反应,埋头收拾了一下床铺,又带着毛巾出去洗漱了。
等白露走出寝室后,曼丽长吁了一口气:“哎呀妈呀,她的样子可太吓人了!”
“是啊!”宋优已经钻到了被窝里,“今晚我又要做噩梦了。”
但小蝶不依不饶地追了出去,一直追到水房看着白露洗脸刷牙。白露缓慢而仔细地擦着脸,似乎蒙着一层看不见的灰尘。小蝶就呆呆地站在她身边,而白露却视而不见。
在白露洗漱完毕之后,忽然转头对着小蝶,面无表情地说:“今天,我见到她了。”
“谁?”
“我的姐姐。”
白霜?她的话语中幽幽地透着寒气,仿佛是从地底渗透上来的,小蝶不禁后退了两步。
然后白露快步向寝室走去,只留下小蝶孤独地站在水池前。
她今天见到一年前就已死去的姐姐白霜了?
又是一个标准的“活见鬼”。
小蝶赶快跑回到了寝室,只见白露已乖乖地躺到床铺上。
她随手关掉了寝室的大灯。屋子里昏暗一片,另外三个室友都不敢吱声,也纷纷安静地缩进被窝里。只有晚上十点多钟,室友们极少这么早就睡了。小蝶无奈地爬回自己铺上,但愿今夜能睡得安稳些。
然而,心里仍在想着白露的眼神,她今天究竟去了哪里?还会发生什么事情吗?
今夜无人入眠——五个女生睡在这小小的寝室里,或许每个人都在想着各自的心事,白露还在想着什么?尚小蝶就这样辗转反侧,直到将近午夜子时。

6月9日凌晨2点13分
尚小蝶睁开了眼睛。
仍然是黑暗的女生寝室,某种声音在耳边轻轻飘荡。她艰难地爬起身来,寻觅着声音的方向——是轻柔又遥远的旋律,带着舒缓沉闷的节奏,听不出是什么乐器演奏的。她爬下床铺,披着衣服走出寝室。走廊里夜凉如水,所有的人都已沉睡,除了这个午夜游荡的灵魂。她循着声音走出了寝室楼,夏虫还在黑夜的校园里鸣叫。
那个声音就在前方召唤着她。小蝶走入一片迷离的白雾,四周茫茫一片什么都看不清,突然出现一道圆拱形的门洞。在那黑漆漆的门洞里,闪烁着一点绿色的光,小蝶颤抖着走进洞中。她抬头见到了月光,头顶竟是玻璃天棚,中间还隔着一座暗绿色的桥。
她听到了歌声,从四面八方的空气里传来,某个温柔磁性的年轻女声,来自另一个世界——
是的,她听到了。歌里的每一个字她都听到了,由一双修长的手指写出来的歌词,由一双明亮的眼睛里看到的歌词,由一片敏感的皮肤上嗅到的歌词。
就在尚小蝶穿出门洞的刹那,眼前的白雾中渐渐显出一个人影。白色的衣裙几乎被白色的雾遮盖,直到对方露出黑色的长发,和那双忧愁美丽的眼睛。
第一感觉就是白露——不,月光下那个人越来越近,虽然眼睛鼻子都很像她,但还是另外一个女子。
已近在眼前了。
小蝶已完全看清了她的脸,念出三个字: “鬼美人?”
没错,这就是撞车视频里的那张脸,半夜里在路边拦车的那张脸,面对镜头说出“鬼美人”,并说自己来自“蝴蝶公墓”的那张脸。
她就在“蝴蝶公墓”里!
她叫白霜。
尚小蝶直勾勾地看着对方的眼睛,那“鬼美人”乌黑的眼球里,似乎映出了一个墓碑的样子。
然后,白霜张开嘴唇,轻轻说了一句话。
小蝶只感到天旋地转,立即晕倒在了地上。
只过了几秒钟,她又一次睁开眼睛。眼前仍然是漆黑的天花板,白雾和月光却都不见了,身下也不是冰凉的泥土,而是柔软温暖的床铺。
她还躺在女生寝室里——难道刚才只是一个梦?
不,小蝶突然恐惧地发现,这并不是自己的上铺,而是在一张陌生的下铺!
确切地说是白露睡的下铺。
而白露正睡在她的旁边。
尚小蝶缓缓回过头来,看到自己的身体竟紧贴着白露。而可怜的白露正蜷缩着身体,嘴里发出一阵痛苦的呻吟,如午夜的潮汐涌上心头。
天哪,自己怎么会躺在这里?不是明明躺在自己的上铺的吗?难道是因为刚才做的那个梦?她又想到了梦中白霜的脸。
但白露的呻吟越来越响了,小蝶忍不住叫了一声:“白露,你怎么了?”
这时响起脚蹬墙壁的沉闷声,白露已疼得在床上打滚了!小蝶用力摇了摇她的肩膀,只见她额头满是豆大的冷汗,漂亮的脸蛋几乎扭曲变形了,牙齿咬破嘴唇溢出鲜血。
田巧儿也从上铺爬下来了,惊恐地看着白露说:“天哪,她怎么了?还有,WOW你怎么躺在这里?”
“是不是急性阑尾炎?”对面下铺的宋优也喊了一声,“我小时候就得过,疼得差点要了命。”
“不对!她的手捂着胸口和脖子,不可能是阑尾炎!”
尚小蝶用力压着白露,好像她的胸口很疼,会不会是心脏病呢?但白露没有这方面的问题,平时还是很健康的,一年来从没去过医院。
“到底怎么了?告诉我?”
小蝶附到白露耳边说,而白露的嘴巴里不知说些什么,好像是某种古老的咒语。
曼丽也走到床边问:“真可怕!她是不是中邪了?”
这时白露疼得更厉害了,整个身体剧烈痉挛起来,肚子就像鱼一样上下起伏,似乎随时都会自行肢解分开!
小蝶终于压不住她,被白露的手打到了地上。白露上半身探出床铺,嘴巴张开想要呕吐。
宋优恶心地扭过头去,只有小蝶从地上爬起来,仍用力扶着白露的身体。白露面朝着地板,咽喉处不断鼓动着,最后哇一口吐了出来。
一条虫子。
白露的嘴巴里吐出了一条虫子!
伴着地板上一摊血泊,粗大的虫子丑陋地蠕动着,随即响起了曼丽的尖叫。田巧儿也惊吓得倒在地上,宋优继续挡着眼睛不敢看。
谁能想到人的嘴巴里居然吐出了虫子?
虫子——小蝶眼睁睁看着这条虫子,像小蛇一样钻进了地板缝隙,只留下一摊腥臭的血。
而白露终于平静了下来,又躺倒在床铺上,只是面色还如死人般苍白。
田巧儿和曼丽都逃回了自己床铺上,尚小蝶也顾不得害怕了,扑在白露身边轻声问道:“你到底怎么了?要不要送你去医院?”
白露的目光暗淡下来,张开嘴巴说着什么,但声音实在是太轻了,小蝶只能把耳朵贴在她嘴边——
“书包……底楼的仓库……还给你……蝴蝶公墓……蝴蝶公墓……”
小蝶总算听清了白露的耳语,最后两个“蝴蝶公墓”,让她的心降到了冰点,难道白露真的去过了?
这时白露已经闭上了眼睛,呼吸也平稳了下来。小蝶用纸巾擦了擦她的嘴角,现在看起来已没事了。她在白露身边坐了十几分钟,直到白露渐渐沉入了梦乡。
然后,尚小蝶从水房拿了拖把,将地板上的污迹揩抹干净了。
子夜十二点过了。
女生寝室继续如死一般沉寂,但愿白露能睡个好觉。至于那条来自她体内的虫子,就让它在地下自生自灭去吧。
小蝶关了灯回到铺上,恐惧如潮汐涌上她的身体。或许一个刚去过“蝴蝶公墓”的人,就躺在同一个房间里。
黑夜,缓缓将她吞噬,地板下虫子蠕动着。

6月9日清晨7点40分
金铃子又叫了。
第一个被吵醒的是宋优,她跳起来推了推上铺的小蝶,板着苍白无血色的脸嚷道:“吵死人了!怎么又叫了啊?你的小虫子能不能安静点?大家都被它搞得不能睡觉了!”
金铃子却越叫越起劲,小蝶急忙拿出抽屉里的小盒子,将金铃子捂在怀里说:“对不起。”
“WOW,你不要总是这样,每次都点头说对不起,但每天还是照样吵醒我们,我们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尚小蝶被她说得蒙住了,宋优又劈头盖脸地说了一长串。旁边的曼丽也爬起来了,揉着眼睛说:“别吵了,别吵了,大家有话好好说。”
对面的“校花”田巧儿则继续躺在上铺,冷静地看着寝室里乱成一团。
小蝶抱着盒子里的小虫子说:“金铃子,金铃子,姐姐请你不要叫了好不好啊?”
她又连续对怀里说了几遍,就像是哀求似的。突然,金铃子真的不叫了,安静地伏在盒子里,似乎听懂了主人的话。
宋优的嘴唇抖了几下,再也不发声音了,躺下继续睡觉,女生寝室恢复了安静。
小蝶将金铃子放回抽屉里,戴上眼镜轻轻爬下床铺,却发现白露的床上空空如也。
白露已经起床了吗?尚小蝶大着胆子摸了摸她的被窝,早已经凉透了,看来她早就离开寝室了。还有白露随身背的包也不见了,到底去哪儿了?
昨晚发生的一切还记忆犹新,白露一定去了什么特别的地方,至于是不是传说中的“蝴蝶公墓”,那就只有天晓得了!
对了,她还记得在白露睡觉之前,曾经对她耳语过几句:“书包……底楼的仓库……还给你。”
这是什么意思?还给她书包?底楼仓库?难不成白露又把那红色的书包放回去了?
心里微微紧了一下,回头看看寝室里其他三个女生,仍然沉浸在睡梦中。小蝶披上件外套,带着手机,轻手轻脚地走出寝室。
悄悄来到底楼的走廊,小仓库的门还是虚掩着,她推门进去打开灯——
红色的书包立即扎进了眼球。
是的,它还躺在桌上,来自“幽灵小溪”的神秘书包。前天下午,它从这里蒸发了。
尚小蝶深呼吸了一下,打开这暗红色的书包。里面果然有被翻动过的痕迹,但似乎一样东西都没少: 英语教材、课堂笔记、《荒村公寓》、餐巾纸……
她先打开了那本课堂笔记。
突然,书页里跳出什么红色的东西。在笔记本最中间的纸页里,一整页纸上写了四个硕大的红字——




又是这四个字!
小蝶的眼睛像被刺了一下,她揉了揉生怕是自己的幻觉。但“蝴蝶公墓”四个字仍然真实无比,几乎占满了整张纸,按照中国传统的书写方法,自上而下排列,就像墓碑上的铭文。
而且,写这四个字是红色的墨水,每一道笔画都非常粗大,明显是用毛笔写上去的。
朱红色的毛笔字——就算在古代也是极少使用的,无非是两种用途,一种是皇帝的御批;另一种是在处决犯人时,用红笔勾去死刑犯的姓名。
显然,这页纸上的“蝴蝶公墓”属于后者。
把这一页纸翻过来,反面还是有着红色的印记,果然验证了古人的话:“力透纸背”!
她兀自看着神秘书包里的笔记本,红色的“蝴蝶公墓”四个大字,仿佛那个地方离她们并不遥远……
继续往后翻了几页,才看到密密麻麻的文字,都是用蓝色的圆珠笔写的。这年头能把字写好的不多,一看就知道是女生的笔迹。
尚小蝶屏声静气地读下去——
我居然还活着。
早上在医院里醒来,我自己爬下了床。脚腕疼得厉害,只能又躺回床上。怎么到这里来的?昨晚发生了什么?脑子依然很晕,一阵阵发涨,过了好久才慢慢回忆过来:
何娜新认识的男朋友,开车带我们去郊区拍COSPLAY SHOW。吃好晚饭就赶回市区,没想到他不熟悉道路,居然开迷路了。一路上我开着DV夜视模式,拍到一个路牌叫“黄泉九路”。路边有个白衣女子拦车,我们让她上来了,她的脸在镜头里很怪异,嘴角似乎还有血。她说她叫“鬼美人”,来自一个叫“蝴蝶公墓”的地方。之后的事我记不清了,只剩下尖叫声和耀眼的光芒。
医生看到我醒了很惊讶,说我实在命大,只有手腕和脚踝扭伤,几处皮肤软组织挫伤,轻微脑震荡,休息几天就会好的。我急忙问其他人的情况,医生无奈地告诉我: 副驾驶座上的何娜当场死亡,开车的男人全身多处受伤,最严重的伤在头部,不知何时才能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