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雨摇了摇头说:“谁都无法忘记自己的爱,谁也无法忘记自己的恨。”“那你呢?你的爱与恨呢?”“不!请不要问下去了。”春雨从他的肩头爬了起来,坐到了篝火的另一端。她与高玄隔着火光对视着,彼此的眼睛都被火照亮了,此时谁都不需要说话,沉默就是最好的语言。
就这样坐了很久,高玄终于说话了:“今天走了很长的路,你应该很累了是吧,早点进帐篷休息吧,等到天明我们就离开这里。”
虽然春雨还想和高玄聊下去,但此时干树枝差不多也快烧光了,坐在黑暗洞窟里的感觉可不是好受的,她只能乖乖地钻进了帐篷。帐篷又小又矮,躺在里面刚好可以伸直了腿。不过睡袋还是很暖和的,地上铺了厚厚的毛毯,可以抵御地下的寒气。
同样是蜷缩在黑暗的被窝里,但感觉与在寝室里完全不一样。她无法忘却自己的身下是岩石,帐篷外边就是古老的洞窟,更外边则是荒无人烟的莽莽群山,有无数亮着绿眼睛的凶猛野兽徘徊着。但更重要的是,有一个叫高玄的男人,就睡在与她咫尺之遥的帐篷里,这不能不让她心中的小鹿砰砰乱撞。
也许真的是太累了,尽管某种激情一直在血管里跳跃着,但她还是很快就困得不行,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春雨浑身冒虚汗地醒了过来,耳畔只听到急促的短信铃声。脑子里还是恍恍惚惚的,她迟疑了好一会儿,才挣扎着把手伸出睡袋,好不容易才抓住了手机。奇怪,刚才手机明明没有信号的,怎么现在一下子又来了?


手机屏幕上依然显示了那个号码:“741111”。

在这画着一千年前《十九层地狱图》的洞窟里,看着这条二十一世纪的地狱短信,仿佛有一种穿越时空隧道的感觉。

短信的内容果然不出所料———“你已进入地狱的第16层,你将选择1:你最痛苦的回忆;2:你最想做的一件事。”

前几层地狱都是三个选项,怎么现在变成两个选项了?在黑暗的睡袋里,她的眼睛被手机屏幕的背光照亮了,感觉真像洞窟里那一小堆篝火。她的拇指在“1”和“2”之间犹豫了几十秒,终于按下了“1:你最痛苦的回忆”。

然而,春雨等来的并不是短信,而是手机的通话铃声。

在一千多年的洞窟里,响起了《东风破》的旋律。春雨赶紧接听了电话。电话里传来一个异常古怪的声音:“我是你最亲密的朋友,说出你最痛苦的回忆吧,我一定会帮助你解决的。”

在这里听到这种声音,春雨已经吓得魂不附体了,仿佛一千多年前的鬼魂,已经钻进手机里与她说话。好一会儿她才说出话来:“你究竟是谁?我没有最痛苦的回忆。”“至少你有最恨的人———你的继父。”那个声音似乎在故意吊春雨的胃口,好像直接进入了她的脑子里,“他就是你最痛苦的回忆,是吗?”

听到这里春雨已经无法抗拒了,她只能颤抖着说:“是的,他是我最恨的人,也是我最痛苦的回忆。”“全都告诉我吧,你为什么恨他?”

虽然对方的声音令人恐惧,但春雨却自动地打开了心底的闸门。因为那么多年来,她从来都没有过向别人倾诉的机会,现在有某一个来自地狱的幽灵,愿意倾听她的一切痛苦,那么为什么不说出来呢?

在这黑暗古老的洞窟里,春雨再也没有顾忌地说了出来:“因为他不是人———虽然,他刚刚成为我的继父时,对我和妈妈还算不错。但过了一年以后,他就开始露出了野兽的一面,经常喝得醉醺醺的,时不时就打妈妈一顿。妈妈虽然每夜都在哭泣,但还是不愿意离开那个男人,因为妈妈没有工作,而我的生活和学习,也全都要依赖继父。我越来越厌恶他了,每晚都把自己锁在房间里,看着爸爸的照片流眼泪。有一回半夜里听到他打妈妈的声音,我就冲到房间里救妈妈,而他给了我一记重重的耳光,把我的鼻血都打了出来。妈妈看到他打了我,终于忍无可忍地要和他拼命,却被他用绳子绑起来又打了一顿。”

沉默了许久之后,电话里那个声音又说话了,依然是平稳而古怪的口气:“你是个可怜的女孩。你妈妈是个可怜的女人,为什么不与他离婚?”“妈妈做不到,因为与他离婚的话,我就可能要失学了,我们也将被迫搬出去而无家可归。而那个男人就利用这一点,变本加厉地虐待妈妈和我。妈妈要去找街道办事处寻求帮助,他就用剪刀剪碎了妈妈所有的衣服,让她只能呆在家里走不出房门。但更可怕的是,随着我一天一天长大,渐渐变成了一个花季少女,他的眼睛就总是盯着我的身体,他那种肮脏的眼神让我非常害怕……”

说到这里的时候,春雨哽咽着再也说不下去了,似乎悲伤已经堵住了喉咙。电话那头的声音又响起了:“终有一天,你会从苦难中解脱的。”

对方突然中断了通话,春雨这才像从梦中醒来一样。手机屏幕已经恢复了宁静,她挣扎着把头探出睡袋,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好像刚刚浮出海面差点被淹死似的。

春雨大口地喘息起来,她回想着刚才在电话里说的一切,那可怕的往事如电影般一幕幕放映出来。抬头只见黑暗的帐篷中,那个男人的脸仿佛就在帐篷上,他在对她冷笑,露出了一排森白的牙齿,一种特殊的气味灌进了她的鼻孔。她用双手抱着头,全身缩成了一团,颤抖着哭泣起来。她的哭泣是那样伤心,忍不住发出了声音,就像森林里受伤的小鹿,传出阵阵可怜的哀嚎。

突然,春雨听到外边传来一些奇怪的声音,一道幽暗的光线射在帐篷顶上,帐篷的小门微微颤抖了起来。

难道是什么野兽进洞来了?那幽光会不会是狼的眼睛里发出的绿光呢?如果不是野兽的话,会不会是《十九层地狱图》里的幽灵们跑出来了呢?帐篷终于被打开了,一道微光照射进她的瞳孔,她眨着眼睛看清了那张脸———原来是高玄。

他在帐篷口紧张地说:“发生什么事了?刚才我听到你在哭。”

春雨这才长长吐出了一口气。“……没什么,只是做了个噩梦。”“没事就好,那好好睡吧。”

高玄刚要离开,春雨却一把拉住了他的手,轻声说:“别离开我,我害怕。”他只能蹲在帐篷口说:“你害怕什么?”“我害怕一个人呆在黑暗里。”“也许,我也是吧。”

春雨紧紧抓着他的手说:“那你进来吧,让我靠在你身上。”
高玄低下头犹豫了好一会儿,终于钻了进来。但那么小的帐篷实在容不下两个人,他们只能都蜷缩着身体,宛如缩成一团躲避寒冷的小刺猥。空间实在太小了,春雨只能缩在高玄的怀中。她感觉一阵暖意流遍全身,似乎这里不再是黑暗的洞窟。
高玄始终都开着那盏小灯,他的手也非常老实,没有任何占春雨便宜的意思。他轻轻地说:“你做了什么噩梦?”“非常可怕的噩梦,比地狱还要可怕。”“现在你不会再做噩梦 
了,因为我会保护你的。”高玄的下巴贴着她的头发,柔声说,“快点睡吧。”
春雨不再说话了,她微微地笑了起来,深深吸了一口气,全是高玄身上的气息。她缓缓闭上了眼睛,把头埋在他温暖的胸膛上。在这个瞬间,她感到了幸福。
片刻之后,她终于睡着了。高玄看着在自己怀中均匀呼吸的春雨,眼角禁不住流下了泪水。
洞窟外,夜黑风高,苍狼长啸……
第十七层
凌晨三点,上海.
叶萧依然没有睡着,他坐在窗前的台灯下,看着手机屏幕上的号码:*****741111。今天又下了一层地狱,但他知道自己已离谜底不远了。
他打开了刚收到的这条短信——
“雪儿要对你说话。”
身体凝固住了。他呆呆的看着屏幕,仿佛看到了雪儿的脸。
突然,手机的通话铃声响了起来,他缓缓接通了电话,听到一个柔和的女声:“叶萧,我是雪儿,请你告诉我,我是怎么死的?”
叶萧的手不住的颤抖了起来,他对着手机轻轻地呼唤:“雪儿,真的是你吗?你想知道你是怎么死的吗?好的,我告诉你。还记得我们毕业以前被分到云南去实习吗?当时我们都跟着一个云南缉毒队,在那里稽查毒品犯罪的活动。在一次中缅缉毒行动中,不幸出现了意外,犯罪分子的力量远远超过了我们的想象,你和我们大部队失去了联系,被武装贩毒分子扣留了。几天以后,我们发现了你的尸体,简直惨不忍睹,你浑身上下都是被注射的针孔,你是在极度痛苦中死去的。”
说到这里,叶萧已经泣不成声了。
“不久以后,我在边境逮捕了其中一个毒贩,周围并没有其他警察,我把他拷起来,用枪指着他的头,就是他对你进行了注射,让你在痛不欲生中死去。我非常愤怒,我恨那些家伙,恨到了极点,当时我只有一个念头,报仇,为你报仇。”
“你开枪了?”
“我......不记得了。我想我差点就扣动扳机了。子弹将从枪口射出,把那个混蛋的脑浆给打出来。但是,如果我真的开枪,那我就违反了纪律,甚至违反了法律,因为他已经被抓住了,没有反抗,我不能打死他。”
“可是,你真的非常想看到他脑浆迸裂的样子。”
叶萧下意识的点点头:“对,因为我非常恨他。”
雪儿在电话里大声地说;“所以,你开枪了,你真的开枪了!”
“我开枪了吗?”叶萧的脑子已经完全乱了,“可能是方式我真的开枪了,但我后来忘了?”
“是的,你开枪了!”
就说完这句话后,电话里传来砰的一声——那是开枪的声音。
叶萧呆呆地听着枪响,仿佛自己手中真的握着枪,子弹从枪口旋转着射出,穿破层层空气,最终打到了自己的心窝里。
“我中弹了?”
叶萧倒在地上,仍然傻傻地看着手机屏幕,只见屏幕上变成了一颗子弹的图案。
不!他发疯似的跳了起来,用尽全力将手机砸向了墙壁。
瞬间,手机被他砸烂了,摔成了十几块零件,散落在地板上。
他终究没有看到地狱的第十九层。
清晨,天苍山。  一团雾气缓缓飘进了洞窟里,春雨终于睁开了眼睛,虽然眼前还是漆黑一片,但她知道自己已经挺过来了。  高玄依然在她身边,她发觉自己身上的衣服都是好的,身体仍然缩在睡袋里。原来什么都没有发安生,高玄只是这么搂着她过了一夜,并没有侵犯她的身体。
她像个小孩子一样看着高玄,怔怔地说:“为什么你的心像石头一样坚硬呢?”
“你醒了。”高玄在她耳边柔声道:“因为你太纯洁了,我只想做个守护天使。”
春雨不说话了,她伸出手抚摩着高玄的脸庞。有多少女生想要触摸的这张脸,现在就在她的手中,手指缓缓滑过他的鼻尖,直到他的嘴唇上。
他忽然说话了:“走吧,我们要早点回去。”春雨温顺的点点头,钻出了帐篷。
他们点起了灯,在洞窟里收拾了一下东西,便离开了这古老的洞窟。外边的天已经全亮了,他们的眼睛在洞窟里太久了,许久才适应了自然光线。春雨最后看了四周一眼,深情地说:“再见了。”
虽然清晨的山间异常寒冷,但呼吸着森林里的新鲜空气,立刻使人心旷神怡起来。他们背着旅行包,穿过竹林,又回到竹林精舍的遗迹。
很快就找到了来时的那条小径。他们沿着林间的小路走了一个多小时,终于回到了盘山公路上,帕萨特还好好的停在路边。
这时他们随便吃了一点干粮,就开着车下山了。下山的路更难走,但高玄紧紧的把着方向盘,春雨也对他非常信任,不到中午就开到了山间度假村。
下午,他们沿着公路开回上海。一路上春雨始终保持着沉没,看着冬日的田野,心里却在想,下一层地狱又会遇到什么。
他们回到上海时天色已经渐渐暗下来了,据说有寒流已经袭到,马路上的人明显减少了许多。高玄没有直接开回学校停车场,而是听在学校后门。他们都饿了,于是就到到倾城之恋吃晚饭。
晚饭很快就风卷残云的消灭掉了,春雨用纸巾擦了擦嘴道:“我们走吧。”
但高玄依然怔怔的坐着,眼神有些怪异。踌躇许久才说出来:“春雨,既然我们都已经回来了,索性就把以后的事情告诉你吧。”
“以后的事情?”春雨听不懂他的话,但心里马上紧张了起来,”什么以后?”
“就是马佐里尼从天苍山回到上海以后的事。”
“难道你知道?”
“是的,但之前我并没有告诉过你。那是因为我担心你知道这些事情以后,会感到非常害怕。我本来想等我们去了天苍山发现了地狱的第十九层的秘密之后再说的。”
“可我们现在还一无所获。”
高玄叹了一声:“所以,我必须把那些事情告诉你——1902年8月,马佐里尼带着一个美丽的中国女子回到上海,不到几个月就在租界办了一个画展。整个画展总共只有一副油画,这副画的名字就叫《地狱的第十九层》。”
“就像他过去画的那些地狱图?”
“不,与过去完全不同。据说马佐里尼的这副画,把总共的19层地狱都给画了下来,特别是第十九层地狱。”
“那第十九层地狱究竟是什么样子呢?”
“我那位意大利朋友在E-mail里告诉我,马佐里尼的画展在上海只办了三天,总共只有几十个人去看过,都是租界中的外国人.然而在画展结束的不到一个月时间内,所有看到那些画的人全都离奇自杀了.”
听到这里,春雨差点站起来:“你是说,任何人只要看过《地狱的第十九层》就都会自杀?”
忽然,她想起了一首《黑色星期五》的钢琴曲,许多听过这首曲子的人,都无法忍受那忧伤的曲调而自杀了。这是一首真实的曲子,也是真实的故事。
“没错,凡的看过油画的人全都死了。谁都说不清他们的死因。既然除了马佐里尼以外,所有看过着副画的人都已经死了,那么也没人知道这副画究竟画了什么。到底是因为画的内容过于恐怖呢,还是因为画展过程中出现了其他意外的情况?总之这已经是一个谜了。”
“最重要的是我们现在依然不知道《地狱的第十九层》究竟是什么?”
高玄继续说下去:“因为所有的死者都看过画展,所以租界认定是那副画杀死了他们,马佐里尼因而被驱逐去租界。”
“马佐里尼被赶出了租界,那他去哪了呢?”
“当然是回到了欧洲。但是,当他回到欧洲不久,就产生了精神错乱。也许是因为画画过于投入了,也可能是在中国受了意外的刺激,总之,他产生了强烈的幻觉,认为每个人都应该提前受到地狱的审判。”
“疯了?好象画家都喜欢发疯,就像凡高那样是吗?”
“不,马佐里尼的情况与凡高不同。他在欧洲制造了多起杀人案,后来东窗事发而被关进了监狱。”
“天啊,他由一个画家变成了杀人恶魔。”
高端的脸色异常凝重:“虽然精神病院愿意收治他,但当时法院还是以谋杀罪判处他死刑,不久就将他送上了绞刑架。”
“他就这样死了?也就是说——丢的第十九层的秘密,也一起被马佐里尼带进了监狱?”
“是的,现在这个世界上,已经没人能解开这个秘密了。”
春雨无奈的苦笑一下:“难道我们就只能等死了吗?”
高玄没有回答,低下头一直都在沉默着。忽然,他抬起头招了招手,叫服务员买单。
送倾城之恋出来,高狻还是把春雨送回寝室。周日晚上的女生宿舍热闹了一些,许多女生都看见了高玄,她们既羡慕又嫉妒地看着春雨,互相窃窃私语着。
一路上春雨始终没有说话,临别时她只是微微点了点头,变匆匆的跑上楼梯。
终于回到了寝室,她放下旅行包,看着清幽睡过的下铺,冷冷的说:“你知道那个地狱的第十九层了是什么了吗?”
难得出了一次远门,还在山洞里过了一夜,春雨实在太累,便早早的爬上床睡觉了。春雨很快就睡着了,不知过了多久,倜然被一阵手机铃声惊醒了。
依然是子夜12点。
她恍惚抓着手机,打开了那条来自地狱的短信——
“你已经进入地狱的第十七层,你将选择1、你最想做的一件事情。”
这回只剩下一个选项了,“1”是春雨唯一的选择。
在“1”的恢复发出不久,手机的通话铃声就响了起来。
她立刻接听了电话,听到那个怪异的声音:“我知道你最想做什么事情,因为你最恨的一个人,你的继父,他对你做了什么?”
在黑暗的寝室里头,春雨仿佛感觉还在古老的洞窟当中。她握着手机的右手在微微颤抖,眼前似乎有浮起了那张肮脏的脸。她赶紧闭上眼睛说:“那个男人,是一头真正的畜生。那年我已经十五岁了,我的身体也正在发育,那个男人的眼睛也从来没有再离开过我。妈妈对他非常警惕,时时刻刻都保护着我,使他邪恶的手不敢接近我。但是,有一次,妈妈突然生病了,被送到了医院,晚上只有他和我在家。当我睡得正香的时候,他居然趁黑摸到了我的床上。他身上那股怪味使我醒了过来,但此时他已经抓住了我的双手。我立刻大叫着救命,双手拼命挣扎,终于一脚踢到了他。然后我爬到了窗户上,对他说‘只要他过来挽救跳下去’他终于被我震住了,只能离开了我的房间。我从窗户上爬下来,手里抓着一把美工刀,蜷缩在床上哭了整整一夜——我恨他!我恨!就在那个时候,我心里只剩下一个念头——杀了他。”
“杀了他,”
电话里那个声音幽幽的传了出来,好象是一根针似的扎进了她的脑子里。
“是的,我是想杀了我的继父。在十五岁那年的夏天,我想了无数个杀死他的方法。我读了很多柯南道尔与阿嘉莎克里斯蒂的小说,因为那里面有许多巧妙的杀人手段。我借鉴了那些经典的杀人手法,精心制定了好几个杀死他的方案。”
但春雨说到这里就说不下去了,她睁开眼睛看了看黑暗的寝室,胸口跳的厉害。
“是你杀了他。”
手机里传出的声音让人毛骨悚然,但随后对方就停止了通话。
她呆呆的坐在床上,看着手机屏幕,许久都没有缓过神来。
窗外,长夜漫漫,北风呼啸,似乎有某些东西飘落下来。

补充日期: 2005-02-18 12:45:08
“是我杀了他?”
第十八层地狱
清晨,春雨朦胧地睁开眼睛时,忽然被一片白光刺到了。他只能眯着眼睛向窗外看去,却发现是一片银白色的世界。
这是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
她立刻从床上爬了下来,隔着窗玻璃望着窗外。天上正飘着无数细小的雪花,飘飘洒洒地落到地上。对面的楼顶已经一片白色了,楼下那些树枝上也全是雪,地上铺了一层盐一般的雪粒,几个学生已经跑到雪地上玩耍了。
混雨竟有些激动起来,这座城市已经很久没下过这么大的雪了。然而,看着漫天飞舞的雪花,她的心又冷了下来,因为她想到了自己十一岁那年冬天,那个落雪的致命下午,使她永远失去了父亲。她还清晰地记得那年的雪,就和现在这场雪一模一样。
不,这场雪更令她恐惧。
她这才想起今天还要上班。等到上午9.30,她裹着件厚厚的滑雪衫出门了。踏着雪走出校门,一路上到处都是在雪中玩耍的人们。雪花落在她的头顶,缓缓地融化成冰水,从她头发上滑落下来。
赶到公司的时候,大家都在谈论今天这场雪,连上班的心情都没有了,都聚集在落地窗前,从高处俯瞰着整座城市的雪景。只见无数座高楼都淹没在白色的雪花里,这是多少年难得一见的景象。
让春雨感到奇怪的是,今天老板严明亮始终都没有出现,但这正好方便了大家偷懒,下午一到就纷纷提前下班了。
春雨走出公司大楼的时候,手机的短信铃声忽然响了起来,屏幕上显示的号码是*****741111。
又是来自地狱的短信。过去每次看到这个号码,都是在深更半夜里,怎么今天大白天就过来了呢?她抬头仰望白色的天空,难道是因为这场突如其来的雪吗?
春雨赶紧躲在路边的一个角落,打开了这条短信——
“请立即赶到黄泉路999号,到达以后回复‘1’。”
与过去所有的短信都不一样,居然要叫她立即赶到某个地方去。而且那地名又是如此奇怪——“黄泉路999号”,世界上有这么怪的路名吗?又是黄泉路,又是999号,住在这条路上的人家不被吓死才怪呢。
看起来更像是小孩子的恶作剧。春雨在雪地里站了好一会,最后还是拦下了一辆出租车。她想到底有没有黄泉路,问问出租车司机不就知道了吗?
没想到的哥很肯定的告诉她有这条路,原来这位师傅是个下岗工人,下岗前就在那条路边上的工厂里上班。
还没等春雨决定下来,出租车已经迅速驶向了这条不归的黄泉路。
路上足足开了一个小时,终于在郊区的一条偏僻马路上停了下来 ,四周看起来都是老工业区,而路牌上确实写着“黄泉路”。
至于“黄泉路999号”,正是一家破旧工厂的大门,春雨就在这里下车。工厂的铁门紧闭,看不到有人的迹象,雪花雪花覆盖了工厂黑黑的厂房,就像到了另一个玄密的世界。
带着心头的种种疑问,她拿出了手机回复了‘1’。
几秒钟以后,新的短信就来了——
“你眼前有一个十字路口,先向右转,再一直往前走,过了一座桥以后停下来,然后回复‘1’。”
果然,春雨的眼前有一个十字路口,一条马路穿过黄泉路。她赶紧右转,沿着横马路一直往前走去。大约走了三分钟,她就看到一座很小的公路桥,只能容纳小型汽车通过,桥下是一条无名的乡间河流。由于天实在是太冷了,河面上结了一层薄冰,雪花已经布满了河面。
走过这座桥,迎面又是一个十字路口。春雨赶紧掏出手机,回复了‘1’。
来自地狱的回音很快就到了——
“向左转,一直走下去,会看到一座大门,走进去,然后回复‘1’。”
春雨来不及多想,立刻照办了。她沿着左面那条路一直走下去,四周几乎看不到一个人影,全是荒芜的工地或农田。走了大概5.6分钟,眼前果然出现了一座大门,门口还挂着一快很考究的牌子,上面提着某位名作家的字——“才智学院”。
她忽然想起了这个名字,前几年报纸上看到过。当时是一所很火的民办大学,后来因为资金原因关闭了。原来这里就是才智学院过去的校园。
春雨在学院的大门口徘徊了几圈,这里实在是太荒凉了,根本就见不到人烟的迹象。学院造在这种地方,想不关门都难啊。但不管里面藏着什么东西,她都必须要闯一闯。于是她下定了决心,小心翼翼地走进了大门。
里面确实是校园,有还几栋气派的教学楼,还有干枯了的大片草坪。只是全被白色覆盖着,又没有一个人影,看上去更像是个废墟。
一粒雪慢慢地飘到了她的眼睛里,冰凉的雪水融化在瞳孔中,她忽然想到了传说中的“鬼学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