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差点就相信他了。可是突然,我从他平静的眼睛里看到了一种东西,残忍,我能从他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都感到他的自私,贪婪,无耻。我不能,不能听他的,他只想到他自己,他从来没有我考虑过,更没有考虑过我腹中的生命,那也是他的孩子啊。不,我要把孩子生下来,我决定了。
他听了我的决定以后,坚决反对,但我告诉他,我会和这个孩子共存亡。最后,他让步了。他想到了陆白,他给我出了一个主意,要我同意陆白向我的求婚,和陆白越早结婚越好。把这个孩子算在陆白的头上。也许,这真的是唯一的办法了。可是,陆白不是白痴,他迟早会知道的,我该怎么办?

署名:黄韵
标题:日记
日期:2000/12/21 
我找到了陆白,我明白,我不能欺骗他,我应该把我腹中的孩子告诉他。他一开始还非常高兴,为我答应了求婚而大谈他的憧憬,真是个可怜的男人。但是,当我告诉他,我是因为怀上了别人的孩子,才要和他结婚以后,他一言不发了。我以为他会拒绝,并会大骂我一顿,可是,他没有,他同意了,他同意和我结婚,孩子跟随他的姓,他愿做这个孩子名义上的父亲,在孩子出生以后,他再和我离婚。
他的话让我感动,我真的被他感动了,他是真正爱我的,爱我胜过爱我的身体,尽管我的身体早已经肮脏了。我觉得莫医生和陆白比,简直就是一个畜牲,他只会爬到我的身上来发泄,我只是莫医生的工具,某种他的医疗工具。我对不起陆白,我过去他十分冷淡,玩弄他的感情,把他当成一个愚蠢小丑,我现在才明白,真正愚蠢的人是我。
我欠他太多了。

署名:黄韵
标题:日记
日期:2000/12/24
现在已经是凌晨四点多了,应该算是25号了。我的未婚夫跳黄浦江自杀了。我不知道他看见了什么,我实在想象不出他有什么理由自杀。
我摸着我的小腹,我再一次绝望了。

署名:黄韵
标题:日记
日期:2000/12/25
今天,陆白的那个同事把我约到了咖啡馆。他还小,有些害羞,我在心里给他起了个称呼——小男孩。他询问着有关陆白的事,我随便遍了一个故事搪塞了过去,这个故事实在太愚蠢了,任何人都不会相信的,他居然信以为真了。他真单纯。
我注意到他看我的眼神有些奇怪,我明白他的心思,虽然小,可毕竟还是男人嘛。我把他介绍给了莫医生,也许这样的话,我下次还会有机会见到他。
单纯的小男孩。

署名:黄韵
标题:日记
日期:2001/01/06
我又去找了莫医生,这个卑鄙的人还在给他的所谓的病人“治疗”。我越来越讨厌他了,我没有等他就离开了诊所。但在诊所外,我见到了那个“小男孩”。
我和他说了几句话,他还是那么单纯,没有受到这个世界的污染。我突然问了他一句他有没有女朋友,其实问这句话是多余的,想他这种单纯老实的人,不太会有女朋友的。
我有些喜欢他了。

署名:黄韵
标题:日记
日期:2001/01/15
我一晚都泡在古墓幽魂里,我知道这对我腹中的孩子不太好,我决定今后再也不上古墓幽魂了。
我突然在留言版里见到了“小男孩”的贴子,陆白告诉我过他的网名,我回了贴,让他来聊天室。他说陆白和三棵树的死与古墓幽魂有关,我嘴巴上说不相信,但我的心里也有些害怕。聊完了以后,我决定去迷宫里走走。
我花了很长长的时间,终于走完了迷宫,我见到了她。

署名:黄韵
标题:日记
日期:2001/01/17
今天下大雨,我最后还是出去了,我找到了莫医生,我们特意离开诊所,到一间茶坊里坐了坐。他再一次要求我把孩子打掉,我们经过了激烈的争执,我当时真想一刀杀了他。最后,他屈服了,但他希望我还是再找一个和陆白一样的人,把孩子算到别人的头上。
和他一起回到诊所,我居然又见到了他——“小男孩”。他似乎和那ROSE很谈得来,也许他们才是一对。但他和莫医生的关系很僵,他不久就走了,我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雨幕中,我想,也许我真的需要他。

署名:黄韵
标题:日记
日期:2001/01/22
今天是小年夜,不能再等了。
我决定让“小男孩”代替陆白。
我找到了他的家里。他的家里很乱,看得出他是一个独生子。我再度编了一个谎言,象在咖啡馆里一样,又一次欺骗了他。我希望他能和我办理结婚手续,等孩子出生以后再离婚,这些都和陆白一样。
我不知道他会不会同意我,我从女人的直觉里感到他会同意的,因为他单纯。
到一月三十一日,我希望他会准时到达。

看完了这一切,我有些麻木,我离开电脑面前,看到叶萧正独自坐在沙发上看着一本《福尔摩斯探案集》。
“看完了?”他抬起头来。
“这是怎么回事?”
“我不是说过了吗,我目前在调查这个案子,我有权从黄韵的电脑里取证,侦察,我下载了她电脑硬盘里的所有文件,找到了这些日记。而且,根据法医的尸检报告,她的确怀有三个月的身孕,真惨,是名副其实的胎死腹中。现在,你可以明白了这一切了吧。”
“是的,我被她骗了,陆白不过是莫医生的替身罢了,而我又是陆白的替身,我只是一个替身的替身。我什么都不是。但是,我并不恨她,我只恨罪恶的根源——莫医生,他的确是个畜牲。我敢断定,黄韵自杀绝对与他有关,也许,莫医生根本就是古墓幽魂的站长,对,这非常有可能,你来分析一下,莫医生这个人是个骗子,与其说是医生,不如说是神汉巫师,总是在假借科学的名义装神弄鬼,他是一个天生的罪犯。从他的所谓的治疗来看,他对他的病人实施的是精神控制,通过对病人施加错误的潜意识信息,使别人产生错误的感觉,乃至于自杀。也许,那十几个不明不白自杀者都是因为他,林树和陆白的死也该由他来负责,我想起来了,他第一次给我治疗时,我仿佛看见了一个眼睛,又仿佛从这个眼睛的瞳孔中看出一个黑洞,他还在旁边跟了几句话,说什么所有的超自然现象都可以在黑洞中解释。这正说明他在利用这个,他是个畜牲。”
叶萧对我笑了笑:“啊,你比以前聪明多了,可是,还有许多东西没弄明白啊。”
“是的,如果逮捕莫医生,并对他进行审问,也许所有的疑问都会水落石出。”
“现在不比过去,一切都要讲证据的。”他停顿了片刻,做了一个无可奈何的表情,继续说,“明天我去北京出差,开一个防止计算机犯罪的会议,要过几天才回来,你自己好自为之,不要轻举妄动。太晚了,回家睡觉去吧。”
“再见。”
“还有。”他又提醒我了,“不要再上古墓幽魂了,在具体情况没有搞清楚之前,不要冒险。”
我点了点头,离开了他家,在寒冷的夜风中,我真的象一个“小男孩”一样无助地徘徊着。也许黄韵说得对,我的确太单纯了。
我似乎听到了一声胎儿的哭叫,我明白这是我的幻觉,三个月的胎儿,还没有成形,哪儿能发出声音呢。
我加快了脚步,渗入了黑暗中。
二月二日
我没有按门铃,径直推开了心理诊所的门,ROSE有些吃惊,但立刻恢复了微笑:“你好。”
“你好。”真奇怪,只要一见到她,就算我的心情再怀也会缓和下来,“ROSE,请问莫医生在不在。”
“在,他在等着你。”
“等着我?他知道我要来。”
“是的,他对我说过你今天一定会来的。”
“哦。”难道莫医生那家伙真能未卜先知?我又看了看ROSE,瞬间我产生了一个念头——也许莫医生会象对黄韵那样对ROSE,不,她不能再靠近莫医生了,我急冲冲地说:“ROSE,立刻辞职了吧,远远地离开这里,离开莫医生,永远也不要再见他。”
“为什么?也许你误会他了。”ROSE有些不解。
“我没有冤枉他,他是个名副其实的杀人凶手,别相信他,千万别相信他的花言巧语,他的最大的本领不是治病,而是骗人,特别是骗女孩子。”
ROSE的脸色忽然变了,看着我的后面轻轻的说了一声:“莫医生。”
我回过头来,发现莫医生已经站在我背后了。我与他面对着面,我盯着他那张脸,我突然有了一种想揍人的欲望,好久没有这种欲望了,这欲望使我的后背心沁出了一些汗,我开始握紧了拳头。
“你刚才说的我全都听到了。”他平静地对我说。
“很好。”我的拳头砸在了他的脸上。
ROSE尖叫了一声,莫医生已经倒在了地上。我还有继续踹他几脚的冲动,但看着倒在地上哼哼卿卿的他,我的身体却软了下来。ROSE跑到了莫医生的跟前,刚要把他扶起来,他却自己爬了起来。现在他的样子挺狼狈的,我后退了一步,防备着他的回击。但他却似乎一点怒意都没有,对ROSE说:“我没事。”然后又对我说:“能不能到楼上去谈谈?”
也许又什么阴谋,我的心有些七上八下,但ROSE正看着我,我不愿表现出自己的胆怯,我跟着莫医生上了楼。
走进他那间房间,他关上了门,示意我坐下。他也坐了下来,缓缓地说:“你知道了多少事?”
“我看过了黄韵的日记。”
“怪不得,黄韵死的第二天,我就知道了这消息,我一直担心警察会查看她的电脑,果真被你们看到了,天网恢恢,我承认我有罪。”
“你为什么不和你老婆离婚?”
“我不能,我不能失去这个诊所,这个诊所是我妻子赞助的,这整栋房子也是她的,如果和她离婚,她什么都不会留给我的,这一切都会失去,我将一贫如洗,象条狗一样死在马路上。”
“这不是理由。”
“我知道这不是理由。”
“那你是怎么得到黄韵的?”我步步紧逼地问。
“黄韵小时候,我就是她家的邻居,我比她大十岁,那年她才十六岁,而我则整天一个人在家里无所事事。那是一个夏天,她放暑假,她的妈妈整天在外为生活奔波。那年夏天格外地炎热,她几乎一步也没有跨出过石库门的大门。她是个奇怪的女孩,她的血液里有一股野性,你没见过她十六岁的样子,就象一个漂亮的小野兽。她很早熟,十六岁就发育地非常完全了,几乎完美的身材,加上那股野性的活力,总之,她深深地吸引了我。周围的邻居都知道她是私生女,从没有人看得起她,也不让自己的孩子和她交往。因为漂亮和早熟,学校里的女生都嫉妒她,而她又讨厌那些男生,她是一个被孤立的人。我总是去找她聊天,装出一付关心她的样子,渐渐地开始捉摸到了她的心灵,她觉得我可以让她不再孤独。我天生就是一个混蛋,但我懂得女人的心,十六岁黄韵虽然特别,但依然无法逃过我的手段。我开始逐步地挑逗她,和她谈论一些敏感的话题,而她似乎还对这种话题特别感兴趣,在我面前,平时沉默寡言的她什么话都能说,她的胆子比我还大。终于有一天,也许你不相信,是她主动地把身体献给了我。我们度过了一个疯狂的夏天。那个夏天可真热啊,我至今还能清楚地记得许多关于她的细节。”
“别说了。”我打断了他的话。我觉得莫医生刚才说的这些足够我写一篇富于煽动性的小说了。
“对不起,但我必须要把所有的心里话都说出来,因为我现在非常非常内疚。那年的夏天过去以后,我搬家了,离开了那里,从此,很久再也没有见到黄韵。三年前,我结婚了,妻子给了我这栋房子,给了我一大笔钱,我办起了这个心理诊所。一个偶然的机会,我又见到了黄韵,我发现她比过去更漂亮了,她的野性,还依然保留在她的眼睛深处,我们立刻就恢复了过去的那种关系。但我可以感到,长大了的她不再象十六岁时候那样容易被我欺骗了,她对我始终保持着戒心。当她终于怀孕以后,她正式要求我和我妻子离婚,但是,我没有同意。接下来,你大概都知道了,我真后悔。”
“后悔已经没有用了。”
“事到如今,我已经完了,我知道警察正在对我进行调查取证,也许过几天,他们就会来把我抓走,罪名可能有许多个,我想我可能会被数罪并罚在监狱里关十几年。现在我全都承认,我的确是个骗子,我根本就不是医生,我也不是什么心理学博士,我的行医执照和博士学位的文凭都是我花钱买来的。我的那套所谓的治疗,其实全是我从江湖骗子那里学来的,都是些催眠术和精神控制的把戏。你应该明白什么是精神控制,我对你进行的那些治疗就是控制你的意识,让你的潜意识和幻想填补你真实的记忆,以至于产生所谓的前世的体验。没有什么前世,上回你看到的那些人对前世的回忆都是在我的催眠和精神控制下的幻觉而已。”
“你搞这些骗人的把戏不就是为了骗钱,可你的妻子不是很有钱吗,你没有理由为了钱干这些事的。”
“你以为我是为了钱吗?不是,我的这些治疗几乎是免费的,我不是为了钱,我是为了满足我的心理需求,我希望别人叫我医生,我希望别人的精神被我控制,我希望看到别人的潜意识和幻觉,知道吗,这是很刺激的。我有这方面的癖好,这与钱没有关系。”
“也许,应该接受治疗的人是你自己,你变态。”
“有这个可能。但还有另外一个原因。当我对我的女病人实施催眠以后,我就可以对她为所欲为了,你知道我的意思。在她们无意识的情况下,我占有了她们,以满足我的生理欲望。”
我想起了那天那个回忆自己的前世在南京大屠杀中被日本兵轮奸的女人,我再看看现在我面前平静地叙述着的莫医生,我有些不寒而栗。
“那,那你有没有对ROSE做过什么?”我的声音开始发抖了。
“没有,我敢保证,我觉得她有一股特别的气质,让人不可侵犯,我从没对她动过念头。”他沉默了下来。
“说完了?”
“对,说完了。”他居然还煞有介事地说着。
“也许你还漏了什么。”
“我不知道你指什么。”他依然在装傻。
我再次愤怒了起来:“你把最重要的罪行掩盖掉了,丢卒保车,你真聪明,你以为你能掩饰到什么时候?古墓幽魂,古墓幽魂,你就是古墓幽魂的站长吧,是你使用了恶毒的手段,让那些无辜的人们不明不白地自杀了。就是你,你是个魔鬼。”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承认我经常上古墓幽魂,但我不是什么站长,我不知道古墓幽魂是什么主页,我只是一个普通的网友而已。”
“狡辩。”
“我该说的都说了,我没有必要掩盖什么,我承认我是个骗子,但今天,我说的每一个字都是真实的,因为我被黄韵的死震惊了,黄韵的腹中毕竟也是我的孩子。”莫医生突然有些恼怒了,他站起来大叫着,“我已经受够了,不管你相不相信,我已经决定洗手不干了,我会静等着警察来把我抓走,我不会逃跑,也不会反抗,如果你痛恨我,可以来继续打我几拳,我不还手。”
我紧盯着他的脸,我不知道我该不该相信他,我摇了摇头,后退了几步,打开了门,对他说:“法院开庭审判你的那一天,我会到法庭上来的。”
我冲下了楼梯,ROSE还静静地坐着,我和她对视了一眼,没有说话,或者说是我们用眼睛说了一句话。然后,我走出了诊所。

二月六日
我一个人在家里,没有上网,赶着写一篇小说,自从冬至那天起,我已经很久没有写作了。我想,我应该从最近发生的这些奇怪的事里解脱出来了,我不能永远生活在恐惧中,与其说我恐惧,不如说我对恐惧赶到恐惧。永别了吧,古墓幽魂。
门铃响了,是叶萧,他不是去北京开会了吗?
“我刚下飞机,从机场出来,没有回家,直接到你这里来。”他第一次到我这里来,有些拘谨,而且从他的脸色可以看得出,刚刚下飞机,显得非常疲惫,不过我觉得他的精神状态更加疲惫。
“会开得那么快?”
“无非是些关于防范计算机犯罪的例行公事罢了。会上有我的好几个大学同学,他们告诉我,在他们的省市里都发生了无缘无故的自杀事件,死者在自杀前的一个月内均频繁地登陆古墓幽魂。”
“真有这回事?”我又提起了兴趣。
“你好象曾经查过同治皇帝的资料?特别是皇后?”
“迷宫游戏就在同治皇帝的陵墓里。”
“我在北京这些天,以办案为名,通过清代宫廷的档案,查阅了同治的皇后阿鲁特氏的资料。有些记载非常特殊,与众不同。”叶萧停顿了下来。
“什么意思。”
“可能只是些传说,在阿鲁特氏小的时候,他的父亲给他从西藏请了一个大喇嘛做老师。阿鲁特氏是蒙古人,虽然她父亲精通汉文与儒学,曾于翰林院供职,但象大多数蒙古人一样信仰藏密的黄教。据说这位大喇嘛有起死回生之术,浪迹于蒙藏各地,传言他曾经使一个被埋入坟墓达数十年的死人复生。后来,阿鲁特氏成为皇后进宫以后,大喇嘛离开了北京,回到了西藏的一座寺庙里。更加离奇的是,人们传说,在阿鲁特氏为同治皇帝殉情而吞金自杀的同一天晚上,几乎是同一时刻,这位远在西藏的大喇嘛也突然圆寂,死因不明,当寺庙里的喇嘛们准备将他火化的时候,他的遗体居然不见了。当然,这一切只是些传闻而已,从来没有得到过证实,而那个大喇嘛,更是虚无缥缈,连名字都没有留下,可能根本就不曾存在过这个人。只是我很奇怪,这些传说纯属无稽之谈,怎么会写进清宫的机密档案。”
“的确难以理解,可能清宫档案本身就是太监们闲来无聊吹牛皮吹出来的吧。”
“呵,别扯了。其实,这几天我除了北京以外,还去了另外一个地方。”
“是哪里?”
“清东陵。”
我的心头突然一跳,一听到这三个字,我内心深处那些恐惧的成分就象泡沫一样浮动了起来:“你怎么会去那儿?”
“为了解开我心头的疑云,我必须要去一次。清东陵离北京很近,车程只要两个多小时。东陵要比我想象中的大多了。每一座陵墓占地极大,陵墓间的距离也很长,我参观了所有对外开放的陵墓,比如最有名的慈僖陵和乾隆陵,还有那个香妃的陵墓。”
“那么同治皇帝的惠陵呢?”我迫不及待地问。
“也可以参观,但与其他被盗掘过的陵墓不同,目前惠陵的地宫还没有对外开放,至于为什么也不清楚。相对别的地方,惠陵的游人就比较少了,我去的时候又不是双休日,而惠陵本身是东陵所有帝陵中规模最小质量最差的一座,总之给人一种萧条凄凉的感觉。几十年过去了,时过境迁,实地勘察也看不出什么,于是我询问了当地的管理人员,他们为我翻阅了一些档案,1945年的时候,惠陵的确遭到过盗掘。”
“我在书上看到过的,我以为还是道听途说的呢。”
“不是道听途说,确实发生过这件事,盗墓贼们发现皇后的遗体完好无损,这件事也是真实的。那天我找到了当地的公安机关负责档案管理的部门。1945年的大规模盗墓事件发生以后,当地政府采取了一些措施,抓获了三百多名盗墓贼,并对他们进行了审讯。虽然解放前的这些档案非常少,但还保留着几份当时遗留下来的笔录。我查阅了几份与惠陵有关的笔录,都提到了皇后的遗体完好,而皇帝的遗体则彻底腐朽,被审讯的盗墓者在笔录中都留下了当时在地宫中对此大为惊讶的字句。还有一份笔录,是那名亲手剖开了皇后的腹部搜寻黄金的盗墓贼留下的,他说当他剖开皇后的肚子,把手伸进去以后,发觉皇后的腹腔内还残留着一些体温。”
“天哪。”善于想象的我的脑子里立刻浮现出了一个人把手伸进一个赤裸裸的女人的腹腔,把她的肚肠一根根拉出来的令人作呕的图象。
“别害怕,我想可能是那个丧心病狂的家伙,做贼心虚,产生了幻想吧,事实上,那家伙在接受审讯不久就暴死在狱中了。”叶萧在安慰着我。
“那他从皇后的肚子里找到了金子吗。”
“据他供认,他找到了一个金戒指。不过,更令人吃惊的是,当初这些进入惠陵地宫中的人们,除了被当地政府抓住处决的以外,其余大多数人在很短的时间内死亡了,当然,死因各种各样的都有,有的是分赃不均互相火拼,有的是死在国共两党的战火中,但更多的是意外死亡,比如失足掉到河里淹死,突然被一场大火烧死,还有的,则是真正的自杀。当然,因为年代久远,许多资料都是根据后来一些第三人的口述的,可能带有许多因果报应的主观色彩,很难说是真是假。”
他又停了下来,可能太累了,我对他说:“别说了,你的收获很大,快回去休息吧。”
“不,我在当地还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他又重新打起了精神,压低了声音说,“根据当地文史资料的记载,1945年,东陵盗墓事件发生以后,南京国民党政府曾经派遣了一个调查组来到东陵。他们曾经在刚被盗掘不久,地宫仍然大开着的惠陵驻扎了好几天。据记载,这个调查组的组长是当时中国一位有名的人体生理学家端木一云。我看着这份从来没人看过档案疑惑了半天,既然是调查盗墓事件,应该派刑事专家和考古专家,为什么要派人体生理学家去呢?完全驴唇不对马嘴啊。这个调查组只在东陵待了几天工夫,就因为当时的八路军冀东军区开始进驻东陵剿匪而立刻撤离了。接着就没有其他任何记载了。”
“也许其中还有什么我们所不知道的内情?”
“非常有可能。我们不能再冒险上古墓幽魂了,一个月来,受害者还在继续增加。我想,只有追根溯源的调查,才是最安全的。”
“好的,过几天我们去档案馆再去查查资料。”
“行,我先走了,我真的太累了。”叶萧辞别了我。
空空荡荡的房间里又剩下我一个人了,我的心跳突然加快了。

二月七日
今天是元宵节,是中国人的情人节。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又来到了心理诊所,说实话,我很讨厌这个地方,我不愿意再见到莫医生,除非在审判他的时候。但我却来了,选择在了中国人的情人节,我明白,这是因为ROSE。我的心里忽然有了某种莫名其妙的酸涩,黄韵的影子又出现了,每当我想起ROSE,黄韵的脸就会同时浮现出来。我毕竟曾经决定做黄韵名义上的丈夫,尽管我只是一个替身的替身。
我按了按门铃,没人开门,我推了推门,被我一把推开了,原来门是虚掩着的。ROSE的办公桌还在,但人却不见了,空空荡荡的,让人有些害怕。我走上了楼梯,推开了二楼房间的门。我看到ROSE在里面低着头整理着许多东西,却没有看到莫医生。
“你好,怎么是你。”她很快就感觉到了我的存在,回过头来向我问好。
“没什么,是想来看看莫医生,他不在吗?”我撒了谎,我才不会来看莫医生呢,我就是来看她的。
她却叹了一口气,走到了我跟前说:“今天早上,来了一些警察,带走了莫医生,他们出示了逮捕证,罪名是诈骗和强奸,还有无证营业和非法行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