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没问题,我这就去派人把她请过来。”陈铎说。
“对了,能不能把这个马可莹的背景资料整理一份给我们看看?”韩印说,“包括与她有关的传言和八卦也可以搜集一些,总之,越详尽越好。”
“好的。”陈铎说。
第三章 如影随形
马可莹被请进支队会议室时,感觉上是一脸发蒙的样子,双手紧紧挽着男友邵宏的胳膊,看起来还有点小紧张,或许是因为会议室里不仅坐着陈铎,还有支援小组一众人等,让她有种被虎视眈眈审视的错觉。
陈铎赶忙起身请两人落座,又殷勤地介绍支援小组的每一个人跟他们认识,随后自己才坐回到座位上。
陈铎清了清嗓子,稍微整理了下思路,说道:“我必须承认,先前你们二位提到被粉丝纠缠的事,我因为手头上的工作比较多不太愿意接茬。今天把二位请来,一方面,是想当面向二位道歉;另一方面,我们有案子需要马女士协助调查。”
“您说。”马可莹迟疑了一下,“只是不知道我能帮上你们什么?”
“其实我们主要是想听你介绍一下,关于你被粉丝纠缠的整个经过。”先前陈铎和支援小组内部讨论过,决定暂时不向马可莹透露蔡小洁等人被绑架杀害的案子。
“这个……还得从2013年说起。”马可莹拖着长音缓缓说道,接着低头斟酌了一下,然后再抬头说,“那会儿我还在主持晚间新闻,同时还在做一个周播的人物访谈节目,尤其访谈节目收视率很高,仅次于文安新闻,所以那段时间算是我人气鼎盛时期,邀请我出席的商业活动应接不暇,粉丝也特别多,还有几个自发的粉丝团体。
“大概是2013年5月中旬,我参加完一次商业活动正要回到车里,看到一个十六七岁模样的戴着眼镜的小男孩,手里捧着一大束鲜花等在车边。我当时也没多想,很自然地接过鲜花,然后对小男孩说了声谢谢便上了车。只是没想到,自此但凡我有公开的商业活动,那个小男孩都会等在车边给我送花。我那时只是想当然地以为他是我的某个粉丝会的成员,是接到粉丝会的内部通告,所以才会经常性地出现在我出席商业活动的地点,私下里我的助理还给他取了个代号叫‘眼镜粉’。但后来发生的一系列事情终于让我明白了,原来他早已对我进行了定位。
“当然,一切都随着我的婚内出轨被曝光戛然而止,那个‘眼镜粉’也从我的视野中暂时消失了,直到我复出主持节目后,他竟又在我身边活跃起来。而这一次,他不再出现在我眼前,而是通过各种渠道对我进行信息轰炸。我不知道他怎么弄到我的手机号码、QQ号码、微信号码,以及相对应的账号密码,甚至在我本人没有操作的情形下,他便成为我QQ和微信的好友,即便我把他拉黑了,他依然还能自己解封。还有我在电话中跟朋友聊天,跟领导交流工作,甚至在手机里的所有动作,他似乎都一清二楚。几乎每天如此,真的是让我苦恼极了。换过手机号码,换过QQ和微信号,甚至换过多部手机,依然无法摆脱他,一直到今天。”
“他对你有什么现实中的诉求吗?”韩印问,“比如,邀请你吃饭,要求和你约会什么的?”
“有过很多次,都被我拒绝了。”马可莹深吸一口气,“但大多数时候,他都是在自说自话。可能有时候心情不太好,他就会给我发一些恶毒下流的微信辱骂我。要不就会描述一些他幻想和我亲热的场景,把裸露下体的照片发给我。还时常点评我的穿着,说我哪天穿了什么衣服、什么裙子、什么鞋,他觉得好看不好看,怎么搭配更性感。可怕的是,他描述的恰恰就是我当天在穿的衣服。以至于我觉得自己在他眼前是透明的,不论做什么都能感觉到他那双眼睛在背后盯着我,搞得我经常都得把手机关了。对了,我刚刚来之前就特意关了手机,我担心他能定位到我来公安局,以为我是来报案的,然后又变本加厉骚扰我。”
“你经常和陌生人在QQ和微信上交流吗?”艾小美插话问,显然她在考虑技术上的问题。
“原先是,那些外接的商业活动,基本都是用QQ或者微信与对方进行沟通。不过近半年多以来,商业活动都是我男朋友在帮忙打理,用不着我亲自沟通了。”马可莹说着话,冲坐在身边的邵宏微笑一下,从眼神中能看得出来,她对这个比她年龄小很多的男友非常依赖。
“那个骚扰你的粉丝给你的留言都删了吗?”艾小美又问。
“最开始的删了,后来的也懒得删了,再一个也想保存证据,以备日后你们警方处理时调用。”马可莹说。
“这样吧马女士,情况我们都了解了,我们需要讨论下,看接下来怎么帮你把这件事处理好。”叶曦瞥了眼艾小美,又和韩印对了对眼,斟酌着用词说,“如果不耽误你接工作,要是你能信任我们的话,就请把你的手机留下来让我们检测一下,我的同事应该可以帮你找出手机信息泄露的原因。”
“没问题。”马可莹痛快地说。
“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我们绝对会全力配合你们警方的调查。”邵宏沉吟一下,又继续说道,“说实话,上一次我们跟陈队交流这档子事时,看得出陈队挺为难的,所以我们没好意思继续麻烦陈队。我冒昧问一句,为什么你们现在会主动关注我们可莹的事?”
“这个我们有纪律,暂时不能向二位透露,还请多担待。”陈铎拱拱手说。
一众人站在会议室的玻璃窗前,默默地看着邵宏驾驶着黑色奔驰轿车缓缓驶出支队大院,须臾,又都回到座位上坐下。
“怎么样韩老师,对这个‘跟踪者’有什么想法?”陈铎先开腔说道。
“总的感觉比较特别,他持续跟踪骚扰马可莹这么长时间,一定很清楚马可莹的家庭住址、她上班的路线、她几点上班、几点回家,等等但他在遭到马可莹拒绝见面的情形下,却始终未有过在现实中强行接触马可莹的行径,这很不符合他们这种‘跟踪者’人格的发展轨迹。”韩印一边思索,一边说道,“如果强行推理的话,或许有两种可能性:要么‘跟踪者’出了什么意外,导致他出行不便;要么‘跟踪者’具有强烈的自卑感,对于梦中情人马可莹,内心深处总是在欲望和自卑中挣扎,所以迟迟未有行动。不过真要是后一种情形的话,一旦他决定将妄想变成现实,就一定会让马可莹付出惨痛的代价,甚至生命。”
“咱们怎么对付他?”叶曦问。
“双管齐下怎么样?”顾菲菲说,“一方面,让小美试着通过手机反向追踪;另一方面,咱们让马可莹答应和他见面,看能不能把他引出来。”
顾菲菲话音落下,众人都沉默了一下,随即又都点点头,表示同意。
马可莹,现年36岁,2007年取得播音专业硕士学位,并在文安电视台举办的主持人大赛中脱颖而出夺得冠军,随后正式加入文安电视台。
当时那届大赛的专家评委团中,便有文安新闻的女主播,文安电视台的头牌女主持人樊敏。樊敏现年53岁,同样出身于文安电视台主持人大赛(首届),在文安广电系统和电视观众中都有很高的声誉和人气,在电视台内部也有相当高的话语权。或许是因为同样的经历,再加上马可莹言谈举止特别礼貌周到,尤其从外形到气质都与她有几分相像——其实在比赛期间已经有人称马可莹为小樊敏,因此樊敏对马可莹可以说是青睐有加,格外关注和照顾。
有了樊敏在业务上的指导和工作中的提拔,马可莹很快从年轻一辈的主持人中崭露头角,逐步地从播报早间新闻,提升到晚间新闻女主播,乃至独自挑大梁参与嘉宾访谈节目。而这期间,意外和厄运也接踵而来。先是2012年3月樊敏因车祸(蓄意)成为植物人,令马可莹在电视台失去了贵人的支撑;随后便是2014年6月因婚内出轨被曝光,导致婚姻解体,并遭到电视台全面封杀。
马可莹前夫叫赵德伟,比她大3岁,是一家上市证券公司驻文安分公司的总经理,两人没有孩子,离婚后赵德伟至今单身。据熟悉赵德伟和马可莹的知情人士向警方透露:赵德伟家境殷实,当年对马可莹是一见钟情,但因其貌不扬,苦苦追求马可莹的过程也是颇多波折。甚至为了讨得马可莹欢心,竟然在二人刚刚确立恋爱关系之时,便以马可莹的名字买下房产和名贵轿车,以至于离婚时作为被出轨方的他,却必须要离开自己花钱置办的家。
另外,据广电系统内部人士向警方透露:马可莹之所以能够时隔一年后重返荧屏,很大程度上是靠着她离婚后又再结交的男朋友邵宏的关系。邵宏系樊敏的独子,年纪轻轻便开办了一家规模在文安数一数二的传媒公司,当然,这也是依靠他母亲在电视台深耕多年的人脉关系。
看过陈铎差人送来的马可莹的资料,韩印身子靠在宾馆大床的床头上沉思良久。末了,摘下把玩在手中的水性笔笔帽,在樊敏和赵德伟两个名字上画了个圈。
正所谓爱之深,恨之切,相关的事例证明:当恋爱双方中的一方当事人在求爱阶段付出得越多,那么当双方分手时另一方当事人所付出的代价就会越大。赵德伟当年追马可莹时,可谓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好容易追到手,又被戴了绿帽子,然而最终作为受害方的他,却被净身出户。赵德伟能咽下这口气吗?在他和马可莹婚姻存续期间,他一定听过“眼镜粉”的故事,所以会不会是他离婚后假借“眼镜粉”的名号,雇用IT高手,对马可莹进行了报复呢?
实质上,一些专业机构的研究表明:跟踪者跟踪骚扰他们心仪目标对象的过程,与正常男女之间求爱的过程是一样的。他们首先会通过甜言蜜语或者送礼物的方式去博得目标对象的好感,接着便是三番五次找寻机会表达爱意,只有当跟踪者认为他们前面的所作所为都是在做无用功时,才会转而用愤怒谩骂的方式去引起目标对象对他们的高度关注。而从马可莹先前的描述来看,跟踪骚扰她的人似乎并没有什么耐性,几乎一上来便是恶毒的谩骂和言语上的猥亵,这让韩印觉得跟踪者其实并不是真想与马可莹发展恋情,他只是想通过这种方式折磨马可莹,所以在跟踪骚扰马可莹这个事件上,她那个憋屈的前夫赵德伟真的有很大嫌疑。可是如果这种推理最终被证实,那也就意味着蔡小洁等人遭到绑架杀害的案件与马可莹无关。
那么会与樊敏有关吗?韩印之所以这么想,是因为刚刚在看马可莹资料时,他注意到里面提到马可莹与樊敏外形有几分相像,她甚至有小樊敏之称,而且樊敏的车祸事件,也存在诸多隐情。那么有没有可能蔡小洁等几个受害者的眼、口、鼻组成的那张面孔,是指向樊敏的呢?
第四章 网络狂人
艾小美一门心思捣鼓马可莹的手机,杜英雄便接下在变态网络论坛中和微信以及QQ上寻找江枫的“犯罪导师”的任务。
由于先前韩印提过江枫对《美国精神病人》这部电影极为推崇,于是杜英雄便把筛查的重点放到那个以“美国精神病”命名的变态论坛上。结果发现了一个与江枫微博名字一样的账号——理智面具。到这步,就又是艾小美的活了,通过梳理论坛浏览缓存,很快锁定了“理智面具”的IP地址,随后调阅相应的入网档案,上面显示的登记人正是江枫。这并不出人意料,关键是要找出他在论坛中经常跟什么人交流。可是杜英雄细细把论坛翻了个遍,并未发现相关线索,江枫大多时候都是只看不发言,只有下载一些变态视频和照片资源需要回复时,才能看到他简短的评论。总之,在该论坛上并未发现江枫与什么人有密切互动。
至于微信和QQ相比,显然前者私密性更好,而且通过一番技术侦查,杜英雄发现江枫和时下大多数人一样,基本上已经不怎么使用QQ,便将微信联络人作为重点筛查方向。江枫的微信上,从A到Z,英文字母打头的联络人仅有90人,这其中大多数是他学员的家长,这也与他不善表达的个性有关,朋友比较少。那么剔除女性联络人,则还剩32人;剔除身在外地的联络人,还剩19人;经过相关的询问,再剔除身高不足1.8米的,最终只剩下3名联络人值得更深入地追查。
接近中午,艾小美对手机的检测终于有了结果。简单点说就是手机中了木马病毒。艾小美怀疑“跟踪者”最初是假冒商家通过QQ与马可莹联络演出事宜,在聊天中把木马植入马可莹的手机中,从而对其手机收发短信和拨打电话进行监听,并窃取其社交软件的账号和密码,同时获得精准的定位信息。
艾小美进一步测试发现,该木马病毒已经侵蚀到多款马可莹日常应用的软件中,这就导致她在不更换手机的情形下,即使更换手机号码、QQ和微信号码,依然是枉费心机。因为只要她打开那些中了病毒的软件,新的信息便会被重新搜集,发送到始作俑者那里。
不仅如此,木马病毒还感染了手机中的照片相册和SD卡,这也是为什么即使马可莹更换了手机,依然无法摆脱“跟踪者”的定位和骚扰。因为她会把原手机中储存的照片以及SD卡放进新的手机中,只要打开旧照片和SD卡储存的信息,木马病毒便再次开始运行,并迅速蔓延到整个手机。
艾小美很确定这一次遇到了高手,不仅仅其使用的木马病毒侵蚀性强和广,并且从一开始他所有的操作,都是通过“共用VPN”跳转“2层”后执行的,以达到隐藏真实IP地址的目的。
对这种操作手法的反向追踪,成功率相对较低,过程也极其烦琐。具体步骤:艾小美得先获取到追踪者给马可莹发送信息时,所显示的服务器IP地址;由此追查到VPN2的IP地址;再通过这个IP地址侵入VPN2的服务器;通过读取服务器链接日志,追查到VPN1的服务器;再通过读取服务器链接日志,追查出“跟踪者”真实的IP地址;然后查出网络运营商,最终调出“跟踪者”入网登记信息。
同时,艾小美也着手反向读取木马病毒的数据,通常在那些数据中会隐藏病毒制造者的个性签名。
韩印和顾菲菲按照事先的约定,与马可莹的前夫赵德伟在他的单位见了面。问话中,赵德伟表现得滴水不漏,也毫不掩饰对马可莹的怨恨,对于韩印试探性的有关骚扰和报复马可莹的问题,均矢口否认。通过电信部门和银行部门调看赵德伟的手机通话记录和财务支出记录,也均未发现疑点,所以对于赵德伟的怀疑只能暂且放下。韩印决定把注意力放到樊敏身上,便和顾菲菲驾车返回支队,准备到档案室将樊敏车祸事件的卷宗档案找出来研究一番。
除了网络追踪,叶曦和陈铎也着手启动诱捕计划。为谨慎起见,他们把手机留给艾小美,取出手机SIM卡放置到另一部手机中,并且直到马可莹单位附近才把手机开机。
碰巧的是,手机刚开机,便收到“跟踪者”的一拨骚扰短信。故意拖了一阵时间,叶曦开始代表马可莹与“跟踪者”通过短信试着建立沟通。一番你来我往,“跟踪者”逐渐上钩,叶曦便适时提出:自己可以付给“跟踪者”一笔钱,或者两人见一次面当面把话说清楚,以求“跟踪者”放过她,不再进行骚扰。对方似乎故作姿态地考虑了一会儿,最终表示选择与马可莹见上一面。随后双方商定两小时后,在电视台大厦旁边的咖啡馆见面。叶曦则进一步强调,马可莹会在咖啡馆靠窗的4号桌等候“跟踪者”。
午后2点15分,在警方的安排下,精心打扮过的马可莹,如约坐在咖啡馆4号桌前。大约5分钟后,一个戴着眼镜、剃着板寸头发的年轻人,左顾右盼地走进咖啡馆。年轻人一身的名牌,手里攥着手机和一把宝马车钥匙,浑身上下圆鼓鼓的,双眼微红,脸色蜡黄,一看就是那种沉迷酒色、睡眠颠倒、营养过剩的纨绔子弟。
“板寸男”进来后,直接向窗边望去,马可莹装作没看见,低头搅拌着咖啡杯里的咖啡。“板寸男”摇头晃脑地一边打量着马可莹,一边冲她的座位走过来。
“这是4号桌吧?”“板寸男”摇摇手中的手机,讪讪地问道,“你是莹莹吗?”
“你是……”马可莹沉着脸,迟疑地问。
“咱们在微信上约好的,下午2点半,在这咖啡馆的4号桌见面啊!”“板寸男”一屁股坐到马可莹对面的座位上,随即一脸兴奋地说,“呀,你不是电视台那主持人马可莹吗?原来刚刚在微信上和我聊天的女孩就是你啊!太好了,我就喜欢你这样的熟女。”
马可莹还未回应,坐在她背后卡座里的叶曦和陈铎已经来到桌前,叶曦直接冲向马可莹问:“他是原先给你送花的那个男孩吗?”
马可莹使劲打量对面的“板寸男”几眼,坚决地摇了摇头:“肯定不是,一点也不像!”
“2号,3号,注意,注意,里面的人不是,目标人物可能潜伏在周边,注意观察寻找可疑人员!2号,3号,注意,注意……”马可莹话音落下,叶曦和陈铎瞬间明白他们俩被涮了,陈铎赶紧从手包里掏出对讲机,向事先布置在周边负责警戒的两组人手进行喊话。
“不,你们谁啊,搞仙人跳的是不是?”“板寸男”不乐意了,噌地蹿起身,瞪着眼睛说,“出去打听打听哥们儿是谁?敢敲诈我?”
“老实点,跟我们去趟刑警队,协助调查个案子。”叶曦亮出警官证,随即缓和口气,冲马可莹说,“为安全起见,你也跟我们到队里去吧?”
“好,我听您的。”马可莹欠欠身,从座位上站起来说。
“那个,二位警官,我这点事不至于进局子吧?”“板寸男”一脸谄笑,“不……不就……不就在微信上约个妹子聊聊天吗?”
返回支队的路上,叶曦和陈铎基本把事情的来龙去脉搞清楚了。很明显马可莹和警方,还有“板寸男”,都被那个“跟踪者”调戏了。“跟踪者”与装作马可莹的叶曦,通过短信约好见面时间和地点后,随后立刻以“漂亮女孩头像”通过微信附近人功能,主动加了“板寸男”为好友。一番撩拨之后,便邀约见面。“板寸男”自然求之不得,却不知被用作傀儡,送到警方的包围圈中。
这里面得探讨两个问题:一、“跟踪者”有可能识破警方的诱捕计策,那必然加大日后对其抓捕的难度;二、“跟踪者”压根就不想与马可莹见面,只是想耍耍她而已。问题是,他费尽周折,持续不懈,在网络上追踪骚扰马可莹,难道只是为了耍耍她?难道真的如韩印分析的那样,他只是想通过这种骚扰方式让马可莹倍感折磨?可是除了马可莹的前夫赵德伟,还有谁会这么恨马可莹呢?
叶曦心中有种感觉:案子发展到现在,线索是越捋越乱,似乎已经偏离了对连环绑架杀人案的调查。
一无所获又带着一肚子窝囊气的叶曦和陈铎回到支队,却迎来了案件获得突破性进展的好消息。
艾小美通过反向读取木马病毒数据,从中发现了一个隐藏很深的个性签名——“Loyalfans”。翻译过来就是“忠实粉丝”的意思,这不免让艾小美想起那个曾经等在马可莹车前的送花男孩。随后不久,反向追踪IP地址也有了明确的结果。调阅网络运营商的入网档案显示:“跟踪者”真实的IP地址,登记在南城区福临花园住宅小区26号楼1单元302室,登记人叫周昊。
随即,全员紧急出动,抓捕周昊。马可莹也要求参加抓捕,陈铎踌躇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同意了。
福临花园小区,犯罪嫌疑人周昊住处。
扮作小区物业工作人员的杜英雄,试着敲响周昊的家门。连着敲了五六下,终于等到屋里面传来回应。比想象中要顺利,周昊应着声,毫无警惕地打开了房门。
“你叫周昊?”
“是我,什么事?”
“警察,不许动!”
随着杜英雄亮明身份,举起枪指向周昊,隐身在门边的陈铎等人迅速冲进周昊家中,干净利落地几下便将其控制住。
周昊双手被铐在背后蹲在客厅中央的地板上,马可莹微蹙着双眉,眼神怯怯地打量着他,须臾点着头说:“脸形很像,眉眼之间也很像,个头长高了,近视镜没戴,不过应该就是当年那个给我送花的小男孩。”
“不是他。”客厅左边的一间房里,传出韩印低沉的声音,随即众人便看到韩印手里拿着一个相框,从房间里走出来。
韩印走到马可莹身边,将相框递向她。马可莹接过来,便看到相框中有一张两个男孩的合影。两个男孩长得有几分相像,个子一高一矮,高个子很像眼前的年轻人,矮个子戴着一副近视眼镜,正是当年那个送花男孩。她好像有些明白了,把相框举到周昊眼前:“你是哥哥,当年给我送花的是你弟弟?”
周昊“哼”了下鼻子,撇撇嘴,一脸蔑视的表情:“臭婊子,难为你还记得有我弟弟这个人,知道吗,他就是被你害死的!”
“我……我跟你弟弟没有任何关系,我完全不知道他发生了什么?”马可莹一脸发蒙地说。
“呸,放屁,我弟弟真是瞎了眼睛,怎么会迷恋上你这种烂货……”周昊吐了一口唾沫说。
“老实点,把嘴巴放干净点!”陈铎见马可莹一脸尴尬,便冲着周昊呵斥道。
“有本事乱搞,就别怕人说,我说错你了吗?”周昊双眼恨恨地瞪向马可莹说。
此时,艾小美从另一间房里露出半个脑袋,冲叶曦和顾菲菲招了招手,两人便冲她走过去,随即便看到一屋子的电脑。想必这间房就是周昊通过网络追踪骚扰马可莹的操作间。
审讯室里,周昊戴着手铐,坐在审讯椅上,双眼噙着泪水。
“五年前我父母外出公干遇到意外不幸去世,剩下我和弟弟相依为命。那年他16岁,还是个高中生,我比他大6岁,在理工大学软件学院读大三。我父母去世很长时间,我弟弟都走不出失去他们的阴影,一直郁郁寡欢,时常会躲在房间里偷偷地哭。
“爸妈不在了,我得勤工俭学养活这个家。我白天上学,晚上帮人家编程,每天都累得像死狗一样,所以很多时候,明明知道自己弟弟心理有问题,但也无暇顾及。后来不知怎的,他就迷上了电视台的女主持人马可莹,或许是马可莹那种成熟优雅的气质很像妈妈吧。他每天准时守在电视机前等着她的出现,搜集她的新闻剪报,在网上下载她的明星照,积极参与她的各种粉丝团体,还不时跑到马可莹做商业活动的现场给她打气。
“说实话,那段时间他变得开朗了许多,我看在眼里也挺高兴,同时心里隐隐也有些担忧,怕他过于沉迷,影响学业。可我又不太敢打消他的积极性,怕他又陷回到失去爸妈的悲痛之中,最后只能两害相权取其轻,默认了他追星的行径,甚至还给予经济方面的支持。但其实我错了,我低估了那种过度陷入沉迷的杀伤力,以至于当马可莹婚内出轨的丑闻曝光后,我弟弟一时接受不了,留下对她充满怨念的遗书,选择了轻生。
“我恨马可莹,是她令我失去了在这个世界上的最后一个亲人,可那时她的人生也跌入谷底,已经不值得我再去踏上一脚。但令我不能接受的是,沉寂一段时间之后,她又人模狗样地出现在电视机荧屏上。就好像先前的丑闻没有发生过一样,就好像她对别人的伤害只是别人自作自受似的,她甚至又装作一副‘白莲花’的模样,开始了新的恋情。可是我弟弟的人生却永远地终结了。这公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