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滨哥对我早有意思,我俩自小便青梅竹马,两情相悦,只是姨夫一意孤行,硬要将徐玉箫许配给他,他才不得不与她拜堂成亲,订婚之后,我一直催促他将实情禀明双亲,谁知他因怕姨夫责怪,始终不肯开口,然而,他又不愿与那徐玉箫洞房花烛,于是成亲当晚,便逃离新房到了我家……”
她说的都是真的吗?难道当年滨哥为我做的一切都是假的?他只是为了不让义父生气才娶我的?如果不是真的,为什么他们会有孩子?而且,林清芬当日的确是非常讨厌谢剑云,如果不恨他,又怎会杀他?她那么讨厌他,又怎么会跟他有孩子?
难道滨哥真的是在骗我?
她越想越觉得像是真的,眼泪扑簌扑簌地掉了下来。
为什么我的命这么苦?当初我也不是非要嫁他啊!如果他跟我说明白,我才不会拖住他!他尽可跟林清芬去双宿双飞,与我何干?如今他骗我,让我喜欢上了他,又娶了我,却又在新婚之夜逃走!这算什么事啊?害我现在明明成了亲,却什么都不是!今天他还当着众人的面要跟我退婚!这负心汉!他不喜欢我倒也罢了,干吗要折磨我?
她想到这里,真恨不得了此残生,去地下见爹娘和义父,然而一想到义父,她又悲从中来。义父,你若知道你儿子真实的心意,你会不会后悔当初的决定?
忽而,她脑中又闪过一个念头:他真实的心意到底是什么?
他既然不喜欢我,干吗到山崖下面,冒着生命危险去帮我找我爹的那支箫?他既不喜欢我,为何给我那串七彩凤凰珠?还有,那个假徐庆是怎么回事?他要逃婚,逃便是了,还要找个人装神弄鬼干什么?
她越想越觉得说不通,然而,又一想,他既如此绝情,我就算把这些都想明白了,又有什么意义?于是,心里一酸,又落下泪来。
这时她听到山下有人声,而且不只一人。
“庄主——”
“少夫人——”
“小师妹——”
先是徐永、丁二、荷萍的声音,后来是展鸿飞的声音。
白箫听了半天,也没听到徐滨的声音,失望中更添悲愤。
她想,这云台山庄我是万万不能再待了,但天涯茫茫,又可去何处?摸摸身上,只有一管银箫,一个钱也没有;看看四周,暮色渐合,夕阳已收尽了最后一丝余光,星月被山峦挡住,秋风瑟瑟,松涛阵阵。
这一切都令她倍感凄凉。
忽然,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丫头,你打算在这里躲多久?”
是姥爷!
她转过头去,果然看见沈英杰已站在了她身后。
白箫见到他,仿佛见到亲人,眼泪更是止不住地往下掉。
沈英杰道:“不就是个臭男人嘛!有什么了不起!大不了跟他分手,另嫁他人,我看鸿飞就对你挺不错,干脆嫁他得了!”
白箫哪有心思听他胡扯,只是抽抽搭搭地哭。
沈英杰倒是笑了:“傻丫头,告诉你吧,林清芬说的没几句真的,当初那林家用了奸计把他劫走,才惹下这许多事,他自己也不愿意的。
你今天也看见他对林清芬是啥态度了……”
白箫想起徐滨挥剑朝林清芬冲去的情景,禁不住也是心里一寒,她确信当时她若不拦他,林清芬可能真的会死在他的剑下。如果他喜欢她,断不会对她如此!这么一想,不由心情又好了许多,眼泪也止住了。
“可他要跟我退婚……”她道。
“我听得清清楚楚,退婚可是你说的。”沈英杰吹着胡子看她,“我看,徐滨对林清芬恨之入骨,他是一定不会娶她的。他喜欢的是你,你既也喜欢他,那个心结,日子久了,自然会解。至于林清芬肚子里的孩子么,谁知道是谁的?她说什么你们当她放屁好了。”
她还待开口,他又抢在她的前头:“好啦,这事你就先搁着,先干点正经事吧。丫头,你怎么不想想,徐滨才回来,那林家是怎么知道的?”
一句话倒是提醒了白箫。
对啊,他们是怎么知道的?家里的仆从们都知道云台山庄跟玉龙山庄已经不来往,按理说,不会特意去报喜,那又会是谁说出去的?
难道家里有林家的内奸?对了,上次林清芬之所以会到怡园附近来诱捕他们,也一定是内奸告的密,不然她怎么知道他们在怡园?
谁是这个内奸?难道是他?白箫忽然想到了一个人。
沈英杰又道:“夏幽莲走了。”
“走了?”这时白箫才意识到,今天她的确没看见他们姐弟。今天一早徐滨从天而降,她喜不自禁,哪还有闲心注意到别人?“她上哪儿去了?”她急问。
“不知道。今天一早,她带着弟弟走了。临走前还留书一封,我给你带来了,你看看吧。”他说着拿出一封书信,交给了她。
书简仍然飘着淡淡的花香。
白箫快速看了一遍,如她所料,夏幽莲之所以走,是因为婆婆屡次查问她,关于文兰姨妈喝的那碗汤药的事。那药确实是她弟弟所熬,她亲手端出,的确也好像无第三人经手,所以她百口莫辩。此情此景跟十年前的那宗鹦鹉被杀案,何其相似。当年夏幽莲也是唯一的嫌疑人,而最后她选择的也是逃走。只不过,今非昔比,再没人会在庄园里围捕她,她是光明正大带着弟弟,在晨光熹微时离开山庄的,走的时候无声无息。
也许就是因为想到了当年的那件往事吧,夏幽莲的信中,字里行间,充满了悲愤和委屈。她在信末尾还说,她永远都不会再回云台山庄了。因为即便她知道自己无罪,也没任何意义,事情一天不能大白于天下,她就得背一天的黑锅。到现在为止,还有很多人认为,当年,就是她杀死了那只鹦鹉。
她还在信中提起了一件事。她说,有一次,她经过山庄的后山,发现有人在跟鸟说话。她上去跟这个人打了个招呼,聊了几句。自那以后,怪事就频频发生。有一次,她在后院井边,被人推了一下,差点掉入井中:还有一次,她穿过走廊,无意中看见地上的影子,发现身后跟着个男人,再一转身,那人竟不见了。类似的事发生过好几次。
“若非文兰夫人突然暴毙,莲亦不会回想起上述小事,如今一一串起,觉得甚为可疑。然莲素非生事之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一切事由,还请少夫人做主。”信末,她写到了这个人的名字。白箫看了不由一惊。
“姥爷,你看看这封信。”她把信交给了沈英杰,待他看完后,她又把当年的鹦鹉案叙述了一遍,“我听说,除了文蕙夫人,那只鹦鹉从来不吃别人给的食,因而那人能喂食给它实在有些不可思议。其实我也见过他逗鸟,现在看来,他真的有御鸟之功!”
“我们当日被林涌泉暗算,我就曾怀疑过他,觉乘被杀时,我更觉得此人可疑,只是一直苦无证据罢了。”沈英杰道。
白箫也有同感,觉乘被杀时,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她和皓月身上,这个人暗中袭击,根本没人看见,就连被杀的觉乘当时也毫无察觉,这便如何是好?若不能将此案解开,幽莲姐姐岂不是要一辈子都背着这个黑锅了吗?这也太可怜了!
这时,她忽然想到一个问题。
“姥爷,你说如果那人便是偷刀贼,依着觉乘的脾气还不是早打上去了?可那人若不是偷刀贼,觉乘又怎会问起他?”白箫对此百思不得其解。蓦然,她想到皓月说过的一句话,于是,还没等沈英杰反应过来,她便大叫一声:“姥爷,我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
“我知道觉乘为何会想见他了!”白箫把事情串在一起,豁然开朗,她大声道,“姥爷,此人就是个天生的奸细!”
箫声咽 第三十二章 内奸露面
他一整天都是惴惴不安。
今天下午,他听见两个丫头在园子里说话。
“我说,我总觉得她像一个人。”一个说,他认识她,她是文兰夫人从玉龙山庄带来的陪房丫头香芹。
“谁啊?”另一个道,她也是文兰夫人房里的,三十多岁,大家都叫她李妈妈。
“就是前两天我们府里的那个……我不是跟你说过吗……后来就不见了……我还问过呢,可惜人家不承认……可我瞧这个人越看越像……昨天文兰夫人还问起我这件事呢,我也忘了跟她说了。”
“那明天县太爷来,你跟他说去。”
“是啊,我听说那个郑大人明天又要来了,这次他要一个一个盘问我们。我真的好怕啊,我还是第一次跟县太爷说话呢……”
“有什么好怕的?那天你又没来!你不是在夫人屋里给她缝被子吗?”李妈妈撇了撇嘴道,“我说,这文兰夫人也是够刁的,那时候让你缝什么被子?我说句不好听的,也怨不得那林庄主不要她,就她那脾气,谁见都怕!”
“嘘,你小声点!”
两人嘀嘀咕咕低声说了几句,忽而,那李妈妈声音又响了起来,“啊?你没在夫人房里缝被子?你也去了?”
“我们庄子里有这么件大喜事,我岂能错过!”香芹美滋滋地说。
“可我怎么没看见你?”李妈妈奇道。
他也竖起了耳朵。
香芹嘻嘻笑起来。
“我是从茅房那条路过来的,途中还看见徐永和那个姚老爷呢,他俩在说话,我怕被徐永看见了,到时候去跟文兰夫人说,就绕开了他们。后来,我就躲在月洞门的后面,所以,你们没人看见我。”
月洞门?他的心似被针扎了一下。那地方不就在觉乘的位置后面吗?他可以肯定她不曾亲眼看见他动刀,若是看见了,她早去告密了。
但是她一定看见他曾经俯下身子假装给觉乘看一样东西,他就是乘这个机会向觉乘动刀的。那女人很笨,她也许根本不知道自己看见了什么,可是假如那个县太爷仔仔细细地盘问她,一句接一句地引导,那她就会越说越多,保不准她的记忆会越来越清晰……
怎么办?
他想,除了在明天县太爷来之前杀了她,实在没别的办法。正好,近来庄子里因为接二连三地有人被杀,庄主又在这节骨眼上出走,沈英杰因为去找她,也没了踪影,庄子少了这两人,一下子就没了主心骨。展庄主固然也算半个主子,但这些天他忙着寻找庄主和沈英杰二人,根本无暇过问别的。最没用的就是刚回来不久的少庄主了,如今就日日在房间里借酒浇愁,百事不管……因而如今庄里可说是群龙无首,乱作一团。这时候,若不下手,更待何时?
况且现在文兰夫人一死,晚上,那屋里就只有香芹一个人。李妈妈虽然过去也在那屋里服侍文兰夫人,但毕竟自己有家,据他所知,李妈妈每晚都回自己家住。再说,香芹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丫环,要杀她简直易如反掌。
他快步穿过走廊,回到自己平日休息的小屋,他的床下有一根结实的布条,那是他从一根布帘子上撕下来的,当时他是想用它来捆行李,因为他们那些人被丢下雪山后,他本想离开云台山庄的。不曾想,人家给了他一笔钱,要他再待一段时间。他向来就无法抗拒白花花的银子,于是便欣然同意。现在,这根布条正好能派上用场——他已经想好了,等过了子时,便偷偷爬进文兰夫人的院子。只要进了院子,想干什么就都容易了。
香芹看到他进去,一定早吓得腿脚发软了。这时候,他只要将布条在她脖子上一套,一拉,她顷刻就能送命。随后,他只须带走布条,将它烧了就行了。只是,不能让那女人用手抓到自己,若是身上留下几条血痕,难免被人怀疑,况且那个郑大人似乎还挺喜欢盘根问底的。
他把一切都想好了。
那夜子时刚过,他悄悄溜到文兰夫人的院外,不费吹灰之力便翻墙而过。院子里静悄悄的,他很快便摸到了香芹的屋子门前。
他本想敲门的,因为他以为香芹应该会把屋门关得死死的,可没想到,他一推,门竟然开了。他在门口站了一会儿,等适应了黑暗,惊讶地发现,香芹竟不在屋里。她上哪儿去了?难道是上茅房了?
他正在犹豫是该找个地方躲起来等着香芹回来,还是干脆到茅房去找她,忽听背后有响动,心道,她来了!他赶紧跳过去,藏在一个柜子背后,随后偷偷朝门的方向望去。
稍顷,香芹果然开门进来,身上只穿着薄薄的衣衫。
时机正好。
他已经做好冲出去的准备了,可就在这时,突然之间,他看见从门缝里伸出一只手来。那只手苍白修长,指甲上冒着绿光。他借着窗外的星光冷不防看见它,也是陡然吓了一跳。这只手猛地从后面掐住了香芹的后颈。
“啊!庄主!”香芹尖叫了一声。
砰!一声巨响,有两人由屋顶从天而降!
那只手瞬间缩了回去。他还没反应过来,两人中的一个已经追了出去,另一个则抱住香芹,道:“别怕,你没事!只是出了点血!”
他立刻听出这是白箫的声音。原来她没走!毫无疑问,追出去的那人便是沈英杰!照这么说,今天他听到的一切可能是个圈套。难道他们就是在等我?然而,他又马上怀疑起来,会不会是在等那个人?
刚才那只手是谁的?除了我,还有谁要杀香芹?
他正在寻思,只觉得肩膀处一痛,待要转身反击,已经来不及了,他的膝盖被狠狠踢了一脚,剧痛迫使他倒了下来,等他睁开眼,他看见沈英杰和白箫站在他眼前。
“徐永,我等你多时了!”沈英杰喝道,这一声差点将他的心脏吓出来,“说!你的同伙是谁?”
“什、什么同伙?”他本能地胆怯起来,但他脑筋一动,马上就想出一套说辞,“我不过是喜欢香芹妹子,想晚上过来看看她,我想她一个人怪寂寞的,我也好久没跟我老婆见面了……”他讪讪地笑,心里却紧张地反复问自己,我说得像吗?他们会相信吗?
“无耻!”白箫喝道。
沈英杰却大笑起来。
“呵呵,徐永,你少来这套,我一整天都盯着你!”说罢,伸手探入他怀里,抓出那根布条来,“你是想跟香芹妹子玩上吊的把戏吧?”
他不及争辩,便被从地上提起来,摔到了墙上,他的脑袋顿时磕出个大肿块,腿上剧痛难忍。他知道他的腿就是没断,恐怕也伤到了筋骨。
“说!你的同伙是谁?”沈英杰道。
“我哪来什么同伙?”他疼得满头大汗,心想那人一定是逃走了,连沈英杰都没追上他,可见这人轻功不弱。会不会是林庄主?可他为什么要杀一个小小的丫头?
“好!那你说,觉乘是不是你杀的?”
“含、含血喷人!”他嚷道,“我杀他干什么?”
“觉乘是不是认出你了?他是不是想让你干什么事?”这是白箫在问他。虽然她不像沈英杰那么凶神恶煞,可是问的话却像刀一般直插他的心脏,他想要抵赖,却一时开不了口,这时又听白箫道:“皓月师叔说,当年若不是一个小孩带路,甘傲天和觉乘都不知道红筹寺的所在!那个小孩就是你吧?”
他不作声,往事像流水一般在他眼前流过。
“多少钱?”当年的他问。
觉乘伸出三个指头:“三文。”
当时还只有十二岁的他连连摇头,“三钱银子。”他道。
“臭小子,还挺贪心!”觉乘笑道。
“路有很多条,三文有三文的路,三钱有三钱的路。”
觉乘将一把短柄刀架在他的脖子上,“臭小子,若你给我乱带路,我要了你的命!”
当年他就不曾怕过此人,后来也没怕过,那时他心里回敬,也不知谁要了谁的命,想不到事隔多年,竟被他言中,真是冥冥中注定的。
“红筹寺因怕外敌入侵,所以在四围设了不少陷阱。只有红筹寺的自己人,才知道那些陷阱设在哪里。但大部分青木掌门的弟子都长年在山上修行,从不下山。当时,你尚不是正式弟子,只是在寺里做些杂事,有时砍柴,有时替寺里购买些食物用品。因而,你是少数几个经常下山的人之一。你有机会碰到他们!”白箫道。
他不语,心想,若我不为自己打算,哪天寺里的师兄心情不好将我赶走怎么办?他们何曾真的将我当师弟看待?我进寺一年,青木连一句话都不曾跟我说过,我虽是红筹寺的弟子,却只是徒有虚名,师兄从未教过我任何功夫,若不是我聪明,乘他们练功的时候,偷学了几招,我在红筹寺那些日子岂不是白过了?
“啪!”他的脸上挨了一巴掌,立刻肿了起来。
“你不说话是不是,我现在就解决了你这奸细!”这是沈英杰在朝他吼,眼看着那只铁掌已经伸过来掐住了他的脖子,他脑中一个声音在喊,徐永!徐永!保命要紧!别的以后再说!保命要紧!
“是我!”他的喉咙里挤出两个字。
那只铁掌立刻松了。
“你为何要杀了觉乘?”白箫问。
“他、他认出我了,就像你们说的,当年他来红筹寺找太师父,是我领他上山的……”他还在犹豫,要不要全说出来,但一抬头看见白箫手里的长剑,便马上道,“他问我,能不能帮他办一件事。他说他要找一把刀,如果我替他找到,就给我三百两银子,如果找不到,就把我过去的事,告诉别人……”
“除了那带路的事,你还有什么把柄落在他手里?”沈英杰问。
“我……我曾经去过玉龙山庄。那天他正好在山庄外面抓人,所以看见了。他知道我们两个山庄势不两立……”他迟疑了一下,终于说了出来。
沈英杰嘿嘿冷笑了三声,喝道:“你果真是林涌泉派到云台山庄的奸细!”
“当年我义父在茶馆外施粥,救了你父子一命,后来又好心收留你,你居然恩将仇报,吃里扒外,去当林贼的奸细!你对得起我义父吗?”
白箫怒气冲冲地质问道。
这句话倒让他笑了起来:“什么茶馆施粥,我和我爹几时来过宿城?”
“你说什么?”
“那是林庄主让我这么说的。当日庄主下山去找人挖修善他们的尸体,我和林庄主两人在山上,林庄主认出我曾带皓月上过山,因而就跟我谈交易,他让我这么说,好混入云台山庄做他的内应!”
“这么说,你当年进山庄的时候,就已经是……”白箫惊道。
他冷哼一声,心想,对,我是奸细,随你怎么说吧!
“那当年的鹦鹉是不是也是你杀的?不!肯定是你!当年那个假的黑木碗,一定也是你偷的!”白箫指着他,气得脸色发白,声音却异常洪亮,“你有御鸟之功,我在祁连山上看过你怎么逗鸟。只有你喂的食,那鹦鹉才会吃!因而你把那鸟叫过来,让他吃你准备好的鸟食,其实你早在鸟食里下了毒!你为了脱罪,还诬陷幽莲姐姐,你知道她会被怀疑——照这么说……”蓦然她瞪大了眼睛望着他,“在鹦鹉之前,我大师兄有一次吃了幽莲姐姐做的点心,上吐下泻,也是你下的毒!你为什么要害我大师兄?他哪里惹着你了?”
“那只不过是个演练而已,谁让庄主和夫人都那么讨厌她!要怪只能怪她爹不好!谁叫她爹是个不堪托付的酒鬼,害得文镖师一家妻离子散!夫人讨厌她,我又正好需要一个替罪羊,所以便在她做好的点心里偷偷下毒……”
“啪!”他的脸上又挨了重重一巴掌!
“奸细!”这次,是白箫动的手。
他又冷笑道:“我不这么做怎么办?总不能辜负林庄主的托付吧!”
“林庄主!那我义父呢?虽然他当年没救过你父子,但他把你带回山庄,总是事实吧?你这么做对得起他吗?”
“林庄主给我的钱可是徐庄主的五倍!少夫人,你也不想想,若是没有林庄主给我的钱,我能娶上云香吗?那时她可是已经答应嫁给那个老头了!”说起这些事,他忽然火冒三丈,“徐庄主!他说是收留了我,可我也没白干!我每天起早贪黑给他当护院,还不够吗?他当年怎么说的,他说会教我功夫,可后来呢,他根本没教!而且比红筹寺那些狗屁道士还过分,他时时防着我!怕我偷窥他的功夫,却一直到我这儿来打探红筹寺的功夫!呸,伪君子!”
“住口!那是我义父在核对木碗上的功夫是不是跟红筹寺一样!”
白箫喝道,“他要学红筹寺的功夫,有的是机会!好了,我现在问你,你为什么要杀死那只鹦鹉?”
“它在学林小姐说话,你没听到吗?——爹,你来了!那不是林小姐在叫她爹吗?”
白箫恍然大悟。
“那会儿,据说林涌泉跑到外地去了,其实他什么地方也没去,就在宿城,对不对?他还来过云台山庄,跟林清芬见了面!那时,那只鹦鹉正好在他们身边,听见了他们说话,于是就鹦鹉学舌,学林清芬说话。你们怕鹦鹉说的话会引起我义父的注意,于是就杀了它——这么说那只碗还是给了林涌泉!”
“不在他那儿,难道在我这儿吗?”他道,心想,本来我倒是想留下的,可惜那碗上的字小得根本看不清,再说拿到碗的时候他已经二十出头了,早过了练武的最佳时候,若要练成,不知得等多久,想来想去,最后,他还是给了林涌泉。那只碗,让他得了五百两银子。
他觉得太值得了,就是因为有了那笔钱,他才娶到了云香。在他看来,她是整个宿城最漂亮的丫环,虽然腿不好。
“可是书斋的门是锁住的,得有钥匙才能进去!是谁偷的钥匙?”
白箫又问。
“当然是林小姐!”
“可她当时才八岁啊!”
“丫头,我见过五岁就当小偷的孩子。”沈英杰插嘴道。
白箫不吭声了。
“你们是怎么做的?说!”沈英杰踢了他一脚。
又是一阵剧痛。他喘了两口粗气后,才道:“我们都设计好了,先从玉龙山庄送一批布料过来,这样文兰夫人一定会叫林小姐去看布料,那时林小姐就能离开练功房了。当时,正好那夏幽莲去接小姐,小姐借故发脾气,她就被支走了。我假装安慰林小姐,走到她身边,向她讨来钥匙,这都是她爹教她的。然后我将钥匙交给了林庄主,他偷好木碗,又把钥匙交还给了我。小姐从夫人房间出来,回练功房的路上,我假装偶然碰到,又把钥匙给了她,她回了练功房就把钥匙塞回了庄主的衣服。反正那时候庄主忙着教别的弟子练功,根本不会注意她。”
“想不到,她小小年纪……”
“也没什么了不起!林庄主知道庄主不喜欢林小姐,平时都懒得看到她。就因为这,才想出这条计的!”
“那你说,林涌泉还让你干过什么?是不是让你在我义父平常吃的饭里下毒?”白箫用剑指着他的鼻子问道,“还有我爹,白志远,你总听说过吧!”
他连连摇头。
“没、没听说过!他只让我监视你们,庄主生病那件事的确是与我无关。”
“那张神医的死呢?”
“少、少夫人……我只负责将庄子里的事随时报告林庄主,就是少庄主被劫这件事,我也是今天才听说……根本没想到是林小姐干的……不、不过,她当年送你新婚贺礼时,曾让我弄碎过那悬崖边的石头……除此以外,我就什么都没干过!我说的是真的,少夫人!”
他见白箫将剑放在了他的脖子上,忽然冒出了冷汗,当年觉乘这么做的时候,他倒是一点不怕,可是现在,他却因为害怕,每根神经都绷紧了。
“那文兰夫人的死是不是也是你干的?说!”白箫恶狠狠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