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乔纳突然想抽烟,她从包里拿出烟盒,取出一支塞在嘴里,“那时她跟警察反反复复说她不是故意要害她姐姐,她说那孩子太皮了,喜欢朝前奔,当时她身边还带着章琦,根本跑不快,所以——”她“啪嗒”一声,用打火机给自己点上了烟:“总而言之,两人算是彻底结怨了。”
“后来呢?那孩子有没有找到?”
“没有。案子变成了悬案。”
莫兰又拿来一包虾条,她扯开包装袋,将虾条倒入一个四边绘有小花的方形磁盘。
乔纳心想,不就吃个虾条吗?伸手到袋子里去捞不是更方便?干吗还要弄个盘子?那不是还得洗盘子?她从来不喜欢表妹的淑女派头,不过她已经习惯了,现在连提都懒得提了,反正也不是她洗盘子。
莫兰重新坐下,她道:“这事就这么完了?孩子没找到,姚莉不是首要嫌疑人吗?难道他们就没想过,也许这孩子被她杀了?”说完,她自我解嘲地笑笑:“是不是我的心理太阴暗了?”
“不,你没想错。可警方后来查到一条线索,有人看见那孩子在妇产医院门口跟一对夫妇说话。所以,警方认为姚莉没有说谎。”
“那对夫妇后来有没有找到?”
“没找到。提供线索的人只记得那对夫妇大概三十多岁,是G省口音。但那人没看清他们的长相,当时光注意孩子了。根据他的描述,以及他看见那孩子的时间和地点,警方认为那孩子就是失踪的许剑。后来警方还找到两个目击者,他们是在妇产医院附近开小吃店的,他们也说看见过这孩子一个人在瞎逛,后来好像迷路了,就开始哭,有对夫妇上来问他话,说了几句后,就把他带走了。所以,姚莉最后洗脱了嫌疑。”
“虽然是洗脱了嫌疑,可她姐姐未必会原谅她。”莫兰捏了一根虾条放在嘴边轻轻咬了一口,“后来呢?”
“姚群找了两年没结果后,就又回了日本。一直到1995年,她才跟许岩一起回国。回国后,他们办了一家药厂,大概赚了不少钱。我查过那家厂的注册情况,2004年年底,他们把那家厂转手了,现在他们的住址是G省F镇。”乔纳掐灭烟头,拿起了比萨饼。
“又是2004年。除了失踪的许剑,他们还有别的孩子吗?”莫兰问。
“没有。可能还一直在找那孩子吧。”
莫兰默默喝了一口可乐,又吃了两根虾条,隔了大约十几秒,她道:“章羽菲说她姨妈要资助楚凡,如果这个楚凡跟章羽雁在谈恋爱的话,那姚群会不会是因为楚凡是外甥女的男朋友,才同意资助他的?如果是这样,那是不是说明,姚群跟妹妹已经和好了?”
“和好?”乔纳觉得莫兰的想法太离谱了,“某人抢了你的老公不算,还把你的孩子带出去弄丢了,至今下落不明,你说,如果是你,会不会原谅她?”
“我妈过去也有个仇人,她曾经做过很多对不起我妈的事,可我妈现在还是原谅她了。前阵子还带她来看我爸的门诊呢。”
“那这个仇人有没有把你带出去丢在外面,让陌生人领走?!如果有这事,你看你妈能不能原谅她!”
“那你说,她姨妈为什么要资助楚凡?”
乔纳被问住了:“你说为什么?”
莫兰又专注地吃了几根虾条,才道:“也或许是,姚群并没有原谅她妹妹,可她却很喜欢她的外甥女们,她愿意帮助她们。那也能理解,她自己没孩子。”
“这有可能。”乔纳对此表示同意。
“能不能把姚群现在的地址给我?”
“可以。你要干吗?”
莫兰喝了一口可乐:“我想去看看。”
“她住在G省F镇小桥路5号。你要去看看?你觉得高竞的事,跟姚群有关系?”
“不知道,我只是去看看。”莫兰笑了笑。
“姚群不可能跑到赵欣家去行凶。她都六十多了。”
“就因为六十多,所以只能先下毒后杀人,而且她是个有钱的女人,她肯定能找到一个替她卖命的人。”莫兰瞄了她一眼,笑了出来,“我在胡说。我只是在设想各种可能。其实我对章羽雁更感兴趣。她跟赵欣是情敌,她有动机谋杀赵欣。而且,之前她还有不良记录。”莫兰注视着桌上那张章羽雁的身份证照:“她很可能是那种做事不计后果的人。”
乔纳可没从这张微胖却仍不失清秀的脸上看出任何杀气。
莫兰邪恶地朝她一笑:“她只是首要嫌疑人。其实,她们三姐妹都有嫌疑。我刚刚说过,凶手要把高竞和赵欣从出租屋搬走,得有个帮手,一个会开车的帮手。我猜那个帮手,要不是个男人,就是三姐妹中的另一个,或者另两个。老三章羽菲看起来很像是整件事的策划者,老二和老大可能是实际操作者,至于那辆车……”莫兰用手指点了一下章琦的照片:“美丽的女人,什么都弄得到,只要她会微笑就行了。她那么早跨入社会,应该有足够的社会经验和足够多的朋友,不管是男的还是女的……其实,你不觉得吗?郑婷如是她们三姐妹共同的敌人。”
“所以按照你的推理,她们三姐妹合谋杀了郑婷如,又杀了赵欣,然后从赵欣的出租屋带走了赵欣和……”乔纳故意不说高竞的名字。
“这只是我的猜想。可能是三人联手,也可能是她们中的一个再加一个外人,还有另一种可能……姚氏姐妹联手,或者她们中的一个加一个外人。她们一个五十三,一个六十三,只要腿脚能动弹,干什么都行,何况下毒根本花不了什么力气。而且,老女人出现在犯罪现场,通常反而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
“好了好了!”乔纳大声打断她,“你干脆说人人都有嫌疑不就行了?”
“我就这意思。现在的首要嫌疑人是,章羽雁。”莫兰将章羽雁的照片丢在桌上。
“行。你给董坤打电话吧。”乔纳道。
“董坤?”莫兰的脸阴沉了下来。
“你已经查出了被害人的真实身份,当然应该告诉董坤。”
莫兰露出厌恶的神情:“你为什么不去说?”
妈的!乔纳在心里骂了一声,凭什么让我管这种闲事?再说,我凭空说这些,谁信啊?被害人郑婷如的真实身份是你调查出来的,你有证据。你到赵胜的公寓去演戏,难道会没有录音?得了,其实道理你都懂,这没什么好争的,不管怎样,你都应该告诉董坤!
莫兰一手撑着头,一手伸进四方形的瓷盘,拿了一根虾条出来。“我不想说。至少现在还没到时候。”她道。
“那你打算等到什么时候?”
莫兰咬着虾条,不说话。
“我提醒你,赵胜的案子就要判了!他要是冤死了,你能心安吗?”
“等高竞有下落了再说吧。”
乔纳倒抽了一口冷气。等高竞有下落?!如果高竞一直杳无音信,怎么办?赵胜这个倒霉蛋可等不了那么长时间。
莫兰看透了她的心思:“如果赵胜当年没有抢走高竞的钢笔,高竞就不会有今天。”
“那都多少年前的事了……”
“如果董坤是一个尽责的警察,高竞也不会有今天。”
乔纳把吃了一半的比萨饼丢在盘子里。
“好吧,你有什么打算?”她道。
莫兰朝座位上一靠:“我没什么打算。我只想找到高竞。”
“莫兰!”
“假如,我找不到高竞,或者高竞有什么三长两短,那我就只能对赵胜说一声抱歉了。”她慢条斯理地说着,口气比玻璃杯里的冰块更冷,“我等着他被枪毙,然后,我拿着冤假错案的材料去警察总局告那个董坤,到时候连带那个什么谢秃子,我也一起告,这叫‘一石三鸟’。我让他们一个个都没好结果。高竞死了,凭什么他们可以高枕无忧,每天开开心心过日子?我要他们通通陪葬,一个都跑不了。这是他们应得的!”
乔纳还是第一次看见表妹如此凶悍,令她想起宫斗戏里那些心狠手辣、动不动就想致人于死地的嫔妃。
“这么做是不是太狠了?”她轻声问。
莫兰掏出手机,翻出高竞和她的合影,摆到了乔纳面前。照片中的高竞搂着莫兰的肩膀,笑嘻嘻地对着镜头,露出两排雪白的牙齿。
乔纳无言以对。她本想反驳表妹,现在还不能证明高竞一定死了,但一想到那个120电话,她就立刻打消了这个念头。与其让表妹拥有不切实际的幻想,到头来空欢喜一场,还不如一开始就由着她把事情想到最坏,即便事情最后没有转机,那至少也有了迎接最坏结果的思想准备。再说,跟一个精神状态处于崩溃边缘的女人有什么好争的?还不如休息休息,养养神,然后想想,有什么办法可以尽早结束这场悲剧。她从烟盒里又抖出一支烟来,给自己点上,慢慢抽了起来。
莫兰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渐渐地松懈了下来。
“你不了解我现在是什么心情。”过了一会儿,她疲惫地说。
“不告诉董坤,那告诉阿松总可以吧?”
莫兰瞥了她一眼:“我妈让我不要什么事都麻烦你们。”
“嘁,你让我查资料的时候,怎么没想到这个?现在,听好了,你只要把赵欣的地址连同证明高竞去过那里的证据一起拿给阿松,就万事大吉了!”她看出莫兰想说话,忙截住了她的话头,“至少让阿松把赵欣的房子彻底搜一遍,他们有先进的鉴证仪器。你现在所说的一切都是猜测,我知道你够聪明,但你要想弄清楚那间屋子里究竟发生过什么,还得靠科学仪器。知道发光氨吗?就算凶手擦一千次地板,也掩盖不了血迹。”
莫兰焦虑地扫了她一眼,又急促地移开目光。
“妈的!这有什么好考虑的!”乔纳吼道。
莫兰咬了咬嘴唇:“我有点怕,你说他们会不会真的在那里找到大片的血迹?”
乔纳有点想哭,但她提醒自己,当表妹需要她的时候,她不能垮。
“还记得计小强吗?”她盯着莫兰的脸。她的前夫计小强也是一名警察,几年前,在执行任务的时候被杀身亡。
莫兰在桌子对面看着她。
“他刚死的时候,我以为我过不了那个坎。但其实,”她的眼睛死死地盯着表妹那张苍白疲倦的脸,“再大的痛苦,最后也就只是哭一场——没什么大不了的。”
莫兰的眼圈红了,但她没有流泪。
隔墙玫瑰 14.探监
“真没想到,她们就住你隔壁!”X道。
“是啊。要不然我怎么会认识她们?”金元道。
他们正在街对面的车站等候开往市里的公共汽车,正好看见章家二小姐章羽雁跟她的母亲一前一后从铁门里出来。金元一看见这位弱不禁风的优雅妇人,就禁不住想起那天半夜她在树林里独自漫步。那天她到底去那里干吗?
“喂,那个女孩是不是梦里给你做菜的那个莫兰?”金元直截了当地问X。
“不是。”X看了一眼章羽雁答道。
“你看仔细了没有?”
“我的莫兰比她瘦。”
章羽雁的确是三姐妹中最胖的一个,不过,那也只是相对而言。她跟其他女孩比,只能算是比较丰满,绝对不能算是“胖”。
“在她旁边的是她妈,你见过没有?”金元问道。
“没有。”X白了他一眼,“我的莫兰怎么可能是个老太婆?”
“人家五十多,风韵犹存,也不能算老太婆吧。”
“是啊,在老人家当中,她算是不错的。可我告诉你,她肯定不是莫兰。如果莫兰出现在我面前,我一眼就能认出她!”
“哈,是吗?”金元表示怀疑。
“你现在是在为我找凶手吗?”X问他。
金元没回答。
“如果你要替我找凶手,那应该让她们看我,而不是让我看她们。我都已经失忆了,我怎么可能记得她们是谁?但如果她们是凶手,她们一定记得我。所以,当她们看见我时,她们一定会有反应。”
金元觉得X说得有道理。但他觉得与其惹这种麻烦,管这种闲事,还不如找到那家名叫“橘子妞”的西饼屋,没准能通过那家西饼店找到X的家。只要找到了X的家人,他就可以甩掉这个包袱了。他才不在乎许家是谁想谋害X呢。
“喂,我说的你听见了没有?带我去她们家怎样?”X热切地问道。
“你少给我惹事。现在先带你去找‘橘子妞’。”
“一家西饼店能找到什么线索?他们顶多留了我一个电话号码。”
“说不定还会留下你的名字。有了你的名字就好办多了。”
“怎么说?”
“我会带你去附近的派出所,报上你的名字,警察只要在档案里能查到你,就能知道你的家在哪儿了。”
“是吗?”X喜笑颜开,“这么说,也许今晚我就能回家了。”
“没错。”
这时对面的铁门里又出来一个女人,这次是章家的三小姐章羽菲。她长相清秀,剪短发,穿着白色毛衣和黑色风衣,看起来有点像谍战片里的特工。事实上,金元还没见她穿过别的颜色。据说,她是三姐妹中最聪明的一个,因为她16岁就高中毕业考上了大学,好像她也是许家老太太最喜欢的一个外甥女,也许就是因为她念书比另外两个强吧。
她似乎已经注意到他在看她,冷冰冰的目光朝他扫过来。这时,她的双胞胎姐姐回头叫她,她们简短地说了几句,她似乎在提醒她的姐姐,有人在街对面盯着她们。章羽雁抬起头,看见是他,便朝他微笑着摇摇手。说来奇怪,三姐妹中,章羽雁是对他最友善的一个,也是唯一愿意屈尊跟他多说几句话的人,相比其他两人,她也是跟他接触最频繁的一个,但他却始终记不住她的长相。
他也朝她点头微笑。
“她对你挺好。”X评论道。
他没说话。
“另一个短发的是谁?”
“她的双胞胎妹妹。”
“她们是双胞胎?可她们长得一点都不像。”
“她们又不是同卵双胞胎。”
“你怎么知道她们是双胞胎?”
“她们的母亲说的。”
“她怎么会跟你说?”
“你的问题可真多!有一次,她发病,她女儿叫我去做急救,就这么回事。”
“叫你去急救?可他们家好像挺有钱啊,住那么大的别墅,房子的面积大概是你家的……”
“五倍。我们那片原本有五户人家,后来另四户的房子让许家买走了,就改建成了现在的别墅。”
“那你的房子怎么没卖给他们?”
“这里本来是农村,改城镇之后,我这里正好面街,有风水先生跟他们说过,我这房子可以替他们挡灾。这是那家的男主人说的,他经常来我这儿看些小毛小病。”
说话间,金元看见一辆雷克萨斯停在了对面的铁门前。章羽菲拉开车门首先跳进了前座。她的母亲则在章羽雁的搀扶下钻进了后座。
“她们这是要去哪儿?”
“不知道,多半是医院。老太太身体不好。有时候也让我去做做针灸什么的。”
“你说那天她们找你去做急救,她得的是什么病?”
“你管那么多干吗!”
这时,他们等的小巴已经开到了他们面前。
上车之后,X继续唠叨:“我只是觉得奇怪,她们那么有钱的人家,怎么会叫你去做急救?镇医院不就在两条街外吗?她们有车,开车去能有多久?实在不行,也可以叫救护车。”
金元正掏钱买票,没工夫搭理他。
“你的病人大部分都是穷人,你的收费很低,但同时,你这边的设备也很简陋,根本及不上镇医院的一根汗毛。她们怎么会找你?老太太一定有难言之隐——她怀孕了?”
“你胡说什么!她都五十三了!”金元大声道。随即他发现车厢里的人都在看他,他马上降低音量道:“她只不过是酒喝多了。”
“喝酒?”
“她喝了五瓶啤酒,一瓶黄酒。”
“喝那么多!她酗酒?”
金元不知该怎么回答他:“听说她经常喝酒,但那天有点过量了。三女儿,就是你刚刚看见的那个短发女生,她回来后看见她妈倒在地上昏迷不醒,就把我叫来了。我去的时候,酒瓶在她身边丢得到处都是。”
“她为什么找你?你收了她多少钱?”
“没多少。诊疗费大概也就五十元,其余都是药钱,大概两百多吧。她在家里挂的水,我每天去看她一次,就这样。”
X朝他歪嘴笑:“不是这三小姐特别精明,就是她们家实际上不像看上去那么有钱。至少那三姐妹和她们的妈不是阔佬。”
“可能吧。”金元道。
他想起那次出诊时看到的那一幕:为了便于他治疗,三小姐章羽菲将母亲身上挂着的珍珠项链、耳环以及手镯迅速摘下丢进了一个装了各种各样首饰的塑料袋,接着,她又将塑料袋随便往床头柜下面的抽屉里一扔。
当时,他有点被吓住了。因为他突然意识到,这位平时珠光宝气的老太太,平时身上戴着的首饰可能都是假的。而他环顾四周,发现在这间不太整洁的小屋里,竟然没有一件称得上值钱的家具或者电器。这也是他第一次了解到三姐妹家的真实经济状况。
“橘子妞”的店员一看见X就朝他微笑。
“欢迎光临。”她招呼道。
X也笑着朝她点头。
“我好像在这里定过一个‘拿破仑’,在几天前……”他走到柜台前煞有介事地说道。
“我知道。因为你没来拿,我们还打了很多电话给你,但都是关机。”店员仍然笑眯眯的,但语气中多少带了几分责怪。
“我,我遇到了车祸……”他朝金元望去。
“车祸?”店员的神情严肃起来。
X摘下帽子让她看他头上的纱布。
店员立刻露出同情的神情。
“我定‘拿破仑’的时候,你们好像给过我提货单。”X道。
“是的,有提货单。”
“可以给我看看存根吗?我的那张掉了。”
店员神情困惑地看着他,随后她笑了起来:“你们是不是吵架了?存根在你女朋友那里,她刚刚来过,她带走了一个新的‘拿破仑’,因为9号的那个已经不能吃了……”
“你说她来过?!”金元大声打断了她。
店员点头。
“多久之前?”
“有一个小时了。她拿了提货单说来拿你定的‘拿破仑’,她说你有事不能来。但9号的‘拿破仑’,我们第二天就处理了,所以,她买了一个新的带走了。莫小姐是个很好说话的客人。”
莫小姐!金元忍不住跟X面面相觑。
“她是你们这儿的常客吗?你知道她的名字和联系方式吗?”金元问道。
店员看看X,她不太明白他的话是什么意思。
金元连忙解释:“他失忆了,现在他想不起她的名字和电话。”
店员好奇地打量着X。“失忆?就像电影里那样?”她笑着问。
“差不多吧。他现在记不得她的名字和电话。”
“我只知道她姓莫,她的电话我不知道。她从来没留过,因为她好像都是买现成的蛋糕。”
“那你能不能在存根里找一下订单?对了,你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吗?”金元把东张西望的X重新拉到店员的面前。
店员笑着摇头:“我见过他好几次,但他叫什么名字,我真的不知道。稍等,我帮你们查一下。”她拉开抽屉,从里面取出一本厚厚的订单存根,她翻了一会儿,很快找到了X的那张提货单。那张存根上有一个电话号码,提货人一栏则写着一个“高”字。
“你确定是这张吗?”
“就是这张。因为他女朋友刚刚拿来给我看过。不会有错的。”店员的语气很肯定。
※※※※
朱英是个满头白发、身材矮胖的老年女人。当她两眼无神,蹒跚着走到她们面前时,莫兰听到廖珊在她身边轻轻叹了口气。
“她老得我都认不出了。”廖珊道。
莫兰没吭声,因为这时朱英已经摸索着桌子,在她对面坐下了。
“真没想到你会来。”朱英对廖珊说,“是你妈让你来的吧,让你来看看我现在过得有多好!”她的话充满敌意。
廖珊温和地一笑。
“我妈不知道你的事。”
“那你怎么会来?”朱英嘲讽地笑了一下,又把目光转向廖珊身边的莫兰,“她是谁?”
“她是……郑婷如的朋友。”廖珊回头看了看莫兰,这是她们之前商量好的措辞,“她在找婷如,她们已经一个多星期没联系上了……”
“她还会有朋友?!”朱英歪嘴一笑,随后眯着眼睛打量莫兰,又摇头,“不,你不会是她的朋友,别骗我了,她没有你这种朋友。”
“我是她的网友。”莫兰插了进来。
“网友?”朱英不太明白她的意思。
“我们没见过面,只是在网上聊天。”
朱英点头:“那还差不多。她没有你这种美女朋友,她的朋友不是胖子,就是傻子。她尽交这些朋友,其实人家也不把她当朋友……网友……”朱英再一次眯起眼睛打量她,“可是,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你怎么会来?”
“我是想了解一些婷如的事。因为我已经一个多星期没联系上她了……”
“一个多星期?这算什么!我有一次两个月都没联系上她!”朱英叹气,“她不是个乖女孩,总想着过点不一样的生活,可她又没那能力。你知道她是音乐附中毕业的吧……”
“我知道……”
“那是她唯一值得骄傲的履历。小时候,她很聪明,有音乐天赋,我们就送她去学钢琴,她比别的孩子学得快;后来她上了音乐附中,又当上了音乐老师……她的好运气也到此为止了……”朱英轻轻摇头,突然问道,“你找她干吗?”
“婷如答应教我朋友的儿子学钢琴,但是,到了约定的时间,她没来。后来我找她,她在电话里说,她要来监狱看您,我这才知道,您在这里……”
“连这个她都告诉你?!”朱英仰起脸,耸起鼻子,深吸了一口气,“你用了什么办法把她变成你的知心朋友?她可不是愿意跟人谈心的人!”莫兰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她竟然觉得朱英的口气里充满了妒意。因为从未被允许走进女儿的内心世界,她是不是曾经深感失落和痛苦?
“婷如的确不太擅长跟人打交道,也许学艺术的人都这样吧。”莫兰小心翼翼地说。
“艺术!”朱英从鼻子里哼出两声冷笑,“本来我也以为她是学艺术的,可现在我知道,她只不过会弹钢琴罢了!这跟我会往病人的屁股上扎针没什么两样!”朱英说完,再度审慎地打量着莫兰:“你跟她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半年前。她当时好像有点不顺利,她需要一个住的地方……”
“不顺利?!”朱英再度重复她的话,并发出冷笑,“她什么时候顺利过!”
“她很伤心,她说她的母亲跟她的丈夫不和,两人发生了不可调和的矛盾,然后,案件就发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