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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宇程。”他默念了一遍,“不错啊。就叫这个名字吧。”
“那你说说你取的名字。”
陆劲拿出一张纸片,上面写着两个字。
“陆贤。”她念道。
“我只希望他将来做个普通的好人。”他发现她正目不转睛地看着他,有点不好意思地赶紧将那张纸收回去,放进了口袋,“还是叫陆宇程吧,比我那个好听。宇程,宇程……”他念了起来。
“小贤。”她念了一遍。
他迅速看了她一眼,“还是叫宇程吧,那个名字是我瞎取的,太简单了。”
“当然是宇程好听,不过,我觉得陆贤这个名字更有意义,我也希望我家宝宝一辈子是个正直的好人,只要不被人欺负就行。就叫陆贤吧。孩子他爸?”她拉拉他的手,用撒娇的口吻恳求道。
他微笑着点头。
“那好吧。”他道。
她立刻转身对着玻璃门里的保暖箱轻声唤道:“小贤,小贤,小贤,听见了没有,你现在有名字啦,以后当个建筑师吧,等你妈妈成了老太太后,给你妈妈造个大宫殿……”
小家伙已经醒了,两条细细的小腿正使劲朝天空踢打。
这时,一阵手机铃声响起。
“我去接个电话,马上就来。”陆劲说了一句,随后走到了走廊的另一头。
过了大约五分钟,他又快步朝她走来。
“元元,他们找到一个重大嫌疑人。”他道。
她立即转身。
“是谁?!”
“他叫李怀恩,他比桑籍小两岁。他们在他的旧居找到了他的头发和指纹,他们会拿去跟从地牢里收集到的证据作比对,当然,还有我提供的血样,不知道情况怎么样。”陆劲欣喜地望着她,“看来马上就能抓住他了。”
19.落网
三天后,岳程出现在陆劲面前。
一看他的脸色,陆劲就知道事情不妙。
“DNA结果出来了,不是他?”他问道。
“是他。”
“那你为什么这副表情?! ”陆劲叫道
“仍旧找不到他。之前我们已经用宋平的名字在通缉他了,没找到,现在有了他的真名,可仍然找不到他。”岳程摊开双手,“他没出国。他根本没定过机票,至于他有没有定过火车票或汽车票就不知道了……”岳程叹着气道,“我实在想不通,那天晚上,他怎么逃走的?你知道我们安排了多少人在那个区域吗?”
“事实上,你们的人的确碰到过他。只不过,他很懂得演戏。—— 喂,你觉得这儿怎么样?”陆劲问道。此时,他们正坐在一间咖啡馆里。
岳程环顾四周,“还不错。怎么了?”
“我们想把它盘下来。我跟元元,我们总得找点事做,开咖啡馆比较干净,不像开饭店那么油腻。”陆劲兴致勃勃地说着,这是他几天前跟元元一起看中的,老板是个香港人,做了好几年,现在打算告老还乡,想把店让出去,那天他们正巧路过,便一眼看中了,“这家店开了十年了。这里的蛋挞和菠萝油特别好吃,想不想尝尝?我请客。”
岳程一副很头大的样子。
“如果是甜的就不要了,—— 这里不错,”他又四下打量了一番,“这么说,以后你吃蛋糕就不用付钱了?”
“哈哈,以后更不敢吃了,老板娘整天管着我,再说蛋糕可都是要卖钱的。”
“少吃点甜的,对你的身体有好处。知道吴启南是怎么死的吗?他有糖尿病,可是在他死的前几天,他的体内摄入了大量糖分,结果,导致糖代谢出现严重紊乱,最后引发了心肌梗塞 ”
“我估计他是看见你们才发生心肌梗塞的,因为他知道他就算活下来也难逃审判,他其实是被吓死的。”陆劲笑着朝吧台后面的咖啡馆老板挥手致意。
“喂,你有没有在听我说?”岳程道。
“我在听——”陆劲拖长音调答道。
“你说他会去哪儿?难道他真的已经逃出我们这个城市了吗?”
“你们后来既然在小医里发现了他的枪,那说明他当时肯定就在小区里。而且我猜想,他当时看见我了。他预计硬拼占不了什么便宜,所以选择了弃枪逃跑。”
“可是他能跑哪儿去?你打完电话我们就到了,接着封锁了整个小区。而且,在这之前,其实那附近就已经有不少警察了,他一旦出现,肯定会被叫住盘问。我实在是不明白他能跑哪儿去,他怎么跑的! ”岳程一筹莫展。
“如果你发通缉令,应该很快就会有结果的吧。”陆劲心不在焉地答道。
“你知道我们同时发了多少张通缉令吗?”
“发总比不发好。”
“陆劲,我实在想不明自,他是怎么逃走了。我们已经挨家挨户找了那个小区的所有住户,但是没有一个曾经见过他……”
“其实他唯一能够逃脱的机会,就是你们大批人马还没赶到前的那几分钟。”
“可那时候,小区周围都有警察,他们都说没见过他这样的人,我后来问过好几遍了……”
陆劲快被他烦死了。
“好吧好吧,你告诉我,你是怎么问他们的?”
“我问他们有没有见过一个,年龄在三十岁左右,身高在175公分的可疑男子,身上带着枪……”岳程突然住口,“那时,他身上已经没有枪了。”
“没错。他已经把枪丢进了小区花坛。你要他们寻找的是一个穷途末路,随时可能狗急跳墙的杀人犯。可你知道,李怀恩很懂得演戏,也许他当时把自己变成了另一种人。我不知道他是否随身带着其他的化妆材料,比如眼镜,胡子什么的,总之,他很可能扮演一个跟杀人犯的外在气质截然相反的人,只有这样才能逃过警方的视线。”见岳程没明自,陆劲解释道,“比如,杀人犯在大部分的心目中,一定是穷凶极恶的,于是他故意显得很窝囊,说话看看吐吐,还会不时露出很害怕的神情……”
“可就算是这样,只要他是个年龄相符的男子,他就会受到警方的盘问。我跟你说过很多遍了,那里本来就有不少警察,不管他是谁,他扮成什么角色,只要碰到了,我们的人就会留下对方的地址电话身份证号码……”
陆劲没话说了。
“所以,如果我们的人没有留下相关的信息,就表明他没出现过。可他的枪又在小区里,我实在不明自,他怎么会不见的……”
“人间蒸发了呗。”陆劲笑道。
岳程沉下了脸,“喂,这有什么可开心的我告诉你,陆劲,如果真的让他逃跑了,他很可能会报复你,因为是你找到了他的车。”
“好吧,让我想想。”陆劲凝神思考。
这是他这些天来首次认真思考这个问题。
过了会儿,他听到一阵“当当”响,原来是岳程在用他咖啡杯里的汤匙敲打杯沿。
“你干什么这里是咖啡馆不是大排档! ”他一把夺过岳程手里的汤匙。
“你知道我叫了你多久吗?你是不是休克了?”岳程看上去颇为恼火。
他倒笑了起来。
“我只不过在想,当时的情况,假如我是他,我该怎么做?”
岳程的眉毛向上一挑。
“想出来没有?”
“我想来想去,在当时只有一个办法可以逃脱警察的盘问。”
“什么?”
“犯点小案。让你们警察把我立即移送到附近的派出所。比如,偷窃抢劫,但其实……”陆劲喝了口咖啡才说下去,“如果我能找一个女人临时用一下,可能效果会更好。”
岳程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
“往下说。”
“假如那时,他们抓到一个偷偷藏在角落里袭击妇女的罪犯,他们一定不会认为,那就是他们要找的逃犯。因为在他们的印象里,嫌犯一定忙于逃命,哪儿有功夫干这个!如果小偷小摸或抢劫,可能还会引起警方的注意,因为逃命需要钱,但玩女人实在不是那个时候该干的事。所以,假如有人在那时猥亵妇女,他就会被当作纯粹添乱的普通犯人来对待。”见岳程还没完全听明自,他继续道,“他身上没有枪,他们看不清他的长相,他的脸可能故意让那女人划破了,如果是我,我就会这么做。他们抓住他后,很快把他丢上了警车,因为还有更重要的任务等着他们,他们没功夫把时间浪费在这种人渣身上。没人会在那时让他留下身份证明和名字,因为他会被直接进到局里去录口供。他很可能是用另一个身份被抓的,就是不知道这身份是真是假。”
“不管他用的是什么身份,他都不需要搞那么复杂,他只要留下名字地址身份证号码就能走。因为没人知道嫌犯究竟长什么样。”岳程道。
“没错。但警方会把那是他们遇到的每个30岁左右的男子列入嫌疑犯名单。也就是说,他的名字将被列入嫌疑人名单。就算当时他离开了,他也免不了受到调查。如果他登记的是他本人的身份,那他就很难保证自己真的能逃过警察的法眼,他不敢冒这个险。如果他用的是假身份,他就会立刻成为警方的首要嫌疑人,因为假身份是经不起查的。如果他用的是一张真的身份证,那他本人并不是那个人,那对他来说是最安全的。但是,仍然免不了进入警方的视线,因为警方还是会调查他的背景。如果他不是那个人,他的身份最终还是会被识破的。就算不被识破,也会有疑点。总之只要被警方盯上,他总会被抓住的。而且,你们警方通常还会有第六感。”
“那倒是。”岳程点头,“有时候,看到某些人,马上就知道,是不是他干的。”
“还有,警方可能要求嫌疑人在一段时间内留在本市。”
“当然会。”
“所以说,在那个时候他被警察碰到,对他来说,是百害而无一利。而反之,假如他被当做猥亵犯丢进警察局,他就只会是一个猥亵犯,没人会把他跟杀人犯联系在一起。而过了一年半载,他从牢里出来,事情就大大不同了,即使你们用宋平的名字通缉过他,即使他扮演宋平的时候,用的是他自己的脸,那又怎样,到时候谁还记得通缉令上的人长什么样?他不仅是在玩心理游戏,还玩了一个很妙的时间差。岳程,他应该这么干他也只能那么干! ”
岳程注视着他。
“好吧,我问一下。”他拿出手机,走出了咖啡馆
隔着玻璃窗,陆劲也能看见他发狂一般的表情。
两分钟后,岳程冲回到咖啡馆。
“妈的!被你猜到了!”
“是吗?”
“那天晚上,他们的确抓到过一个男人,他在小区门口用他的那个玩意儿戳一个女人的胸部,他们抓住他后,二话不说就把他进回局里去了。据说,这种人常常在夜里出没,所以没人想到他就是那个人,他用的名字叫李军,他有身份证,不知道他是怎么搞到的,还是真的!…… 他的案子前几天就判了,他被判一年有期徒刑,现在他已经开始在城北监狱服刑。妈的,我们在外面铺天盖地瞎找,他居然在里面!”
“只要我们找不到他,一年后,他就可以出狱,然后,他可以用他的新身份离开这个国家。我估计吴启南的钱早就已经到了他的卡里。这样,到时候,他就可以远走高飞,尽情享受了。你得承认,岳程,他的计划很完美。”
岳程将面前的咖啡一饮而尽。
“是啊,很完美,他应该遗憾没拉你入伙。我得走了。我得马上去城北监狱……”他匆匆走出几步,又转过身,“如果就是他,陆劲我请你吃饭! ”岳程兴奋地喊了一句,奔出了咖啡馆。
当他看见岳程的时候,他就知道,一切都完了。
当时,正是放风时间,由于他是新来的,有个大个子的家伙一直想让他懂点规矩。所以每到这个时间,那个家伙就盯着他不放。这次也不例外。他们有三个,每个人的身高都超过180公分,其中一个过去可能还在砖厂干过,身体强壮得像半堵墙。
“嘿,新来的,知道我是谁吗'”半培墙朝他逼近。
他不自觉地朝后退了一步。
“大哥,这小子长得倒挺自净的。”另一个嘿嘿笑着
他知道,就体力而言,他肯定不是对方的对手。监狱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心里也早有准备。他已经想好了,只要能忍,就先忍一忍,只要能忍过去,到时候就海阔天空。再说,等大家都到了外面,再找机会报复这些家伙也不迟。
“有什么事吗?”他道。
半堵墙撞了他一下,他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嘿,小子,听说你是因为玩女人才进来的,说说你怎么个玩法?”另一个靠近他,用手推了一下他的头。
“你们想干什么?”他低声喝道,一边继续朝后退。另一方面,他在问自己,到底要不要忍,其实要杀了他们也不难,只要掐住脖子往死里捏就行了,他曾经就这样捏断过一个人的脖子。那对他来说,一点都不难,可惜,这是在监狱,妈的,狱警都在哪里?
“臭小子,看什么看! ”三个中的一个“啪”地一声拍了一下他的脸。
这时,另外两个突然一起拥上来挤到了他身上。他们脸上笑嘻嘻的,在别人看来,他们好像在闹着玩,可其实,他们中的两个已经抓住了他的两条手臂,另一个则把拳头伸向了他的腹部,他的手里可能藏了一个类似铁锁这样的重物,如果被撞一下,他很可能好一会儿喘不过气来。妈的,他们平时就是这么干的吗?他本能地抬起腿踢那人的下身,“妈啊 ”那人惨叫了一声,他没顾上看看那人怎么样,狠
命一甩,将那个抓住他右手的家伙狠狠推到了墙上,他听见脑壳撞击的声音,那人连叫都没叫,就昏了过去。
他又回头盯着另一个,那人早就吓得放开了手。
“我们只是跟你开玩笑,朋友,只是开玩笑。”
武术,可不是自学的。他冷哼了一声,这时,他注意到有一队荷枪实弹的狱警正朝他们这个方向奔来。
“退后,退后”
囚犯们纷纷退到了角落里。
他也想退后,但这时,有个声音在前方响起,“李怀恩! ”
他抬头向前望去,霎那间,他就意识到,他不该有任何反应,他是李军,是另一个人。然而,当他抬头看见岳程的时候,他就知道,即使他没作出任何反应,也已经无济于事了。一切都完了。
他跟岳程在四角站满罪犯和狱警的放风操场上对视着。
有两分钟,他们谁也没说话,谁也没动。
狱警纷纷拥到了他身边。
“好吧,我就是李怀恩。”最后他说。
现在,他完全放松了。
他看见岳程朝他微微一笑。
“终于找到你了 ……”岳程道。
20.面对面
一周以后,岳程把陆劲从咖啡馆拽了出来。
“他表示他愿意坦白他的罪行,但条件是,他要跟你聊聊。”岳程气喘吁吁地说,他是一路跑来的。
“他要跟我聊?为什么?”陆劲不解地看着他。
“总之他就是想见你。”
“我拒绝,这跟我无关。”
“我本来也拒绝了他,我认为他投资格跟我们谈条件。铁证如山,判他十个死刑都可以,但是,四天前他开始绝食。”
“开什么玩笑,你说他为了要见我而绝食?”陆劲一脸不相信。
岳程无奈地耸耸肩,“其实,他吃不吃饭,没人会在乎,可是,我不想他在受审之前饿死。他瘦了十斤。陆劲,他再也不是我们的超级杀手了,他现在只是个等死的可怜虫。”
陆劲并不为之所动。
“你知道他对元元一家干过什么。如果我遇到他,我很可能控制不住自己,所以,我还是别见他的好。”
岳程看着他。
“陆劲,他除了承认自己是李怀恩之外,什么都不肯说,我们需要他的口供……”
“铁证如山,还需要他的口供?”
“当然需要。而且,我们得知道有多少个被害人。其实,你去见他也不会有什么损失。我不想逼你,可是,陆劲,你的自由不是没有代价的……”
“我能跟他说什么?”陆劲恼火地嚷道。
“关键是看他想说什么,你听听就好。另外,他现在羁押在看守所。你不用去监狱,我都安排好了。”
门开了,陆劲走了进来。
“嘿,欢迎。”他笑着打招呼。
陆劲神情冷漠地在他对面坐了下来,没有说话。
“很高兴见到你。陆劲,可以重新认识一下吗?”他友好地伸出了手,可是陆劲只是扫了一眼他的手,毫无反应。
他把手又缩了回来。
“我理解你的心情。”他说道。
陆劲默不作声地看了一下腕上的手表。
陆劲的冷漠态度刺伤了他,但他没考虑过放弃。
“好吧,我道歉。”他决定作出让步,“我为我对你太太一家人所做的一切道歉。”他一边说,一边观察对方的神情,但陆劲仍没看他。
“我知道你不可能原谅我,如果不是在这里,而是在外面,你可能会像野兽一样朝我扑来。你会想把我撕成碎片。”陆劲的目光朝他移了过来,“因为这就是你。”他接着道,“你跟我是一样的人。”
“我认为我们完全不一样。”陆劲道。
他禁不住绽开笑颜。
“终于说话了。”他仰天长叹了一声,“是啊,你自以为你比我强,你从我们这儿,跨到了他们那儿,可是你真的认为你是他们的人吗。得了吧,你只要曾经是我们的中的一员,就永远是我们的人,你永远不可能成为他们的人。其实,他们也是这么想的……”
“他们说你想见我。”陆劲打断了他,“为什么?”
他看着陆劲。这个人是他的仇人,就是这个人找到了他的车,就是这个人截断了他的后路。他猜想也是这个人猜到了他在监狱里,总而言之,就是这个人把他逼上了绝路。可奇怪的是,他从来没恨过这个人。从头到尾,他都对陆劲充满了兴趣,他欣赏他,关注他,想跟他交流,甚至还相信他。
自从作为李怀恩第二次被捕后,他就一直在考虑一件事,他觉得那件事,只有陆劲才会为他做。他也只相信陆劲。陆劲是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可以托付的人。
可是现在的气氛还没到说的时候,他决定先缓一缓。
“你来之前,岳程一定托你来问我,我到底杀了多少人。”
“听说你不记得了。”
“我确实不记得了。”他站起身,脱去囚衣,将满是伤疤的后背裸露在陆劲面前,“每杀一个人,我就在背上划一道口子。”透过玻璃墙的反射,他看见陆劲脸上露出了震惊的神情。
“你可以让他们数一数,我没数过。”
他重新穿上衬衣。
“尸体都还在吗?”陆劲问道。
“我把他们埋了。有些在铁路沿线的荒地里,有些在山里,还有一些在我住的房子后面。那里有座山,有的我还为他们立了墓碑。我记得有一个女孩叫雨柔。很好听的名字,可我不得不杀了她,她看见了我的所作所为……”他注视着陆劲,“……我十五岁开始卖淫,对方有男人也有女人,反正给我钱就行,我还得过性病,总算没得艾滋,后来,有个女人想长期包养我,她甚至把我关了起来,我一怒之下就杀了她。我开始偷刷她的信用卡,我觉得这真不错,比我卖那个强多了。其实我不喜欢跟人太接近,我的性格跟那个小四眼裴欣言有点像。很多时候,我喜欢一个人待着,多久都行。
陆劲避开了他的目光。“其实到后面就只是数字的改变。关键是第一个。”
“没错。我的第一个是个女人。…… 那一年,我碰到了一个疯子,一个喜欢写诗的疯子,他想报复我妈,因为我妈不懂他的诗,大概还说过什么不中听的话,把他惹火了,所以他就放火烧了舞厅。他躲在床底下,正好我也在那里,他就把我抓走了。是他教会了我杀人。”桌上有包烟,他拆开包装,从里面拿了一支,“他们说我可以抽烟,而且今天,我还可以吃点自己想吃的。”他给自己点着了烟,“你要不要来一支?”
“不用。”
“我很少抽烟。”他吸了口烟,接着说,“……后来我找了个机会杀了他,然后烧了他的房子逃了出来。那时我十五岁,本来我想改邪归正,我下决心再也不杀人,可后来发现,我那时已经不太把别人的生命当回事了。我已经踏进了这条河,一切就已经成了定局。”他发现陆劲在很用心地在听他说,之前急躁的心情慢慢放松了下来。
“说说桑籍。”陆劲道。
“桑籍。”他笑了,“我跟他是好朋友,因为我们都是没爹的孩子。我们很谈得来。他这辈子最恨的人就是他爸,也就是吴启南。那时,他总是说,有一天,他要出人头地去见吴启南,把钱扔在他脸上。可惜,这对他来说,终究是个梦。我打算替他完成这件事,于是,我就跑到了S市。我先是给自己找了个落脚点。”
“就是他们后来找到的地方?”
“对,还不错吧?”
“很不错。”陆劲点头,“一个非常适合犯罪隐藏逃跑的地方。”
他开心地摊摊手,“我就知道你能看明白。”
“好吧,说下去。”陆劲的态度比之前缓和了一些。
“那个老头让我干活,还对别人说,我是他的儿子。后来他死了,我就决定假冒他的儿子,我还补办过一张身份证。我说我没办过身份证,因为我妈不想让人知道有我的存在,从来没人怀疑过这点。当然为了这张身份证,我也送过礼,装过可怜。我在那儿住下后,就去找吴启南,我说我就是桑籍,我手里有一张用桑籍名字办的假身份证,他马上就相信了。那时,我依靠他的钱念书,学各种技能,我靠我跟各种各样的人睡觉换取生括费和家里的设备。学那些东西很烧钱的。那时,我就感觉,钱对我来说很重要。后来我就慢慢变成了一个以金钱为目的职业杀手。”
“以金钱为目的?”
“我承认这是我的致命伤。假如仅仅以娱乐为目的,我没那么容易被抓到。”
陆劲笑了笑,“也不容易。”
“当初,关仲杰要告发吴启南,吴启南出十万买他的小命,后来没想到,关仲杰寄一个U盘给岳程,他又出一百万让我干掉岳程。假如我没接这单生意,我现在还在我的小屋里玩电脑。”他叹了口气,“知道我最后悔的一件事是什么吗?”
“什么?”
“绑架邱源。”
“按理说,你是不该绑架他。他从阿忠那里拿到的照片,你应该早就拿到了,但你仍然绑走了他。你是不是知道他有钱,所以乘机想从他身上搞点油水?”
“没错。事实证明,贪心不是件好事,要不然你们不会发现我的车,”他忽然想到一件事,他低声道,“你应该已经知道他的所作所为了吧……”
陆劲突然皱起了眉头。有那么一刻,他们两人在用眼神作交易。
“他雇凶杀人,这可不是小罪。”他朝陆劲嘿嘿笑,用眼神说道。
“你最好别提这件事,这里有警察,我不想让警察知道这件事。”陆劲用眼神回答了他。
他微笑地注视着陆劲,“你欠我的情,陆劲。”
陆劲不动声色地一笑。
“监狱门口的那些黑帮分子是怎么回事?”陆劲开口问道。
“那是我的储备。”
“储备?”
“有时候,我会储备一些工具,我会绑架他们的家人,迫使他们为我服务。我在储备这些人的时候,常常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用到他们。但我平时会一直观察那些人,等我准备用他们的时候,我就会行动。他们当然不会知道我是谁。监狱门口的那些人,都是我的工具。我用完他们就会把他们扔掉。”他朝陆劲做了个鬼脸,“被警察带走算他们运气好……”
“那后来他们的家人 ”
他笑着摊摊手。他看见陆劲脸上飘过一片阴云。
“还想听我说下去吗?”
“你后来是不是为了五千万才绑架吴启南的?”
“关仲杰替他弄到五千万,可杀死关仲杰,他只给了我十万,这也太说不过去了吧。”
屋子里安静了片刻。
“那场火灾你说是个疯子干的?他叫什么?”陆劲第二次打破了沉默。
“他叫李健东。他的父母开了一家屠宰场,后来屠宰场关闭,他就把那里改成了杀人的屠宰场。他喜欢把人吊在空中,像鸟一样关着。他想什么时候杀了他,就什么时候杀了他。我是那里唯一的幸存者。”
“他抓了个女人来,让我杀了他,如果我不干,他就杀了我。那是我第一次杀人。那天晚上,他在我后背划了一条血道,作为纪念。后来这就成了我的仪式。他还替我办了身份证,让我姓李,李军。那时候,他对所有人说,我是他的儿子,就跟后来那老头一样,警察局的人跟他很熟,他父母过去常常进肉给他们吃,他就这样不费吹灰之力替我办好了身份证。我在他所住的小镇就叫李军。他所住的地方在牛膝镇和铜锁镇的交界处。后来,我把他的房子烧了。”他吸了口烟,笑着问,“想知道我的第一个女人是什么样的吗?我是说那种事。”
陆劲看着他,没说话。
“一个四十岁左右的女人,有两个孩子,她在小店门口卖烟,他给了她点钱,让她跟我做爱。那时我14岁,而她是个寡妇,当时她正在来月经,但非常饥渴,整个过程对我来说,真是场灾难,毫无美感可言。但李健东说,如果一个男人没有经历过性的幻灭,就不会成为一个真正的冷血杀手。我从此以后,对女人再也没有任何兴趣,我不曾爱上过任何人,我可以毫无感觉地处置任何女人,我不在乎她们。有时候,我觉得自己就是上帝。”他停下来,看着手里的烟,看了一会儿,才说下去,“他一直觉得他在培养我,他知道有一天,我会杀了他。但他不知道是哪一天。在我杀死他的那天,他哭了。他对我说,他毕生寻找的东西就是爱,现在他终于明白那是什么意思了。当有一个人,你整天跟他在一起,舍不得离开他,即使对方杀了你,你也不恨他,这就是爱。他说他爱我。可惜,这些屁话一点用都没有。那时,我已经心硬如铁。他说完最后一句话时,我一刀扎进了他的心脏。他的头他的脚动了很久才停下来。我花了两天时间,坐在他的尸体旁边筹划下一步该怎么办。后来,我就回家了。
两个人又同时沉默了下来。
“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过了很久,陆劲问道。
“不然我还能跟谁说?我不想跟警察说。”
“为什么突然想说这些?”
说完这四个字,他的身体不自觉地颤抖了一下。他感觉十五年来,自己从未像现在这么虚弱,他觉得自己好像又回到了多年前。他坐在舞厅的角落里,看着母亲在台上扭动腰肢,软绵绵的歌声传入耳膜。“好花不常开,好景不常在,愁对解笑眉,泪洒相思带。”
“回家?”陆劲的声音打断了他的幻想。
他吸了一口烟。
“在牛膝镇的郊区。”他停顿了一会儿才说下去,“我给我妈买了一块墓地,我的墓就在她旁边,我希望你能替我把我的骨灰安放在她的身边。”
说完这些,他觉得自己就像被抽去了脊椎,整个人软绵绵地瘫在桌上。
他在桌上趴了很久,才慢慢缓过气来。
“邱源!”他喝道。
陆劲应该明白他的意思,如果他想保护元元的父亲,就该乖乖替他办事。只不过是把他的骨灰放进他的墓穴,那么小的事而己。
“我想回家,我离家太久了。”他轻声道。
“你找我来,就是为了这个?”
“是的。”
陆劲凝视着他,就像在看一个垂死的人。
“求你了。”他道。
陆劲默默点了点头。
“谢谢。”他笑逐颜开,霎那间他觉得他把什么都放下了,完全解脱了。“知道吗?”他又恢复活力,打开了话匣子,“我已经吃了很多年的素。因为李健东总是说,人人都可以杀,因为他们也吃别的生命 那时候我们总是吃芹菜黄瓜西红柿,我一直在吃素。有时候,我觉得我是个有信仰的人,有时候我觉得我一直就被关在鸟笼里。这么多年,从没出来过。你有时候会不会感觉,你也被什么东西禁锢了,出不来?”
“当然,常常会有这种感觉。”
“真的吗?”他抬头看着陆劲,感觉他们就像两个在讨论数学题的同班同学,“看来他说得没错,每个人都生括在鸟笼里。不过,如果我没遇到他,可能不会有这种感觉。我受了他不少影响,他让我飞速地长大……”
“虽然你的人是长大了,可是你有一部分永远停留在了那个年代。”陆劲站了起来,“既然想回家,就该吃点家里的东西,想不想吃肉?”
他愣住了。他已经有十七年没吃过肉了。
“如果你吃肉,我就在这里陪你一起吃。”
这对他来说是似乎一个无法拒绝的邀请。
“他后来真的吃肉了?”邱元元在妇产科医院的走廊上停下脚步,望着陆劲。
“他吃了一大碗。然后……”
陆劲没说下去,他的眼前浮现前一天下午的情景。
脸色苍白,剪着短头发,穿着灰色囚衣的李怀恩坐在他对面,眼睛定定地望着桌上的红烧肉,手里拿着筷子,却久久无法下筷。红烧肉是他特别请岳程到附近饭店买来的,跟红烧肉同时进来的,还有一碟炒青菜和一碗米饭。
“怎么不吃?不是要回家吗?”他说道。
一名警察替他们两人各盛了一碗饭。
在桌子对面,李怀恩充满敌意地盯着他。这是他进门以后,这个杀人狂第一次用这样的眼神看他,之前,他都显得无比友善,好像他们是一对惺惺相惜的知心好友。
然而他眼中的敌意马上就消散了,他终于举起了筷子,他的手在半空中停了一秒钟才落到那碗红烧肉上面。
“他崩溃了,痛哭梳涕。”陆劲眼前晃过李怀恩眼泪纵横的脸,“他像个受了委屈的小孩子,一边吃一边哭,一直到我离开,他都没再说话。他没法开口,我想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邱元元有些意外,但并没有被打动,“就因为那碗红烧肉?哼,想不到他还有这种时候,你是为了让他崩溃才让他吃肉的吧?”
陆劲笑了笑。
“他其实一直想回家,只是没找到回家的路。现在,他的味觉把他带了回去,他的精神一直在抗拒这种回归,但最终抵不过他的身体,味觉是最直接的身体反应。”
“那五千万呢?有没有追查到?”
“查到了。他以李怀恩的名字在某个外国银行的本市办事处办了好几张卡,钱就在卡里。我估计那笔钱应该会被冻结吧。具体情况就不清楚了。以后问岳程吧,他最近在跟安徽那边的警察合作,整理两起火灾的案子。他说他已经找到了李健东的旧居,十五年前李健东家发生火灾,李健东葬身火海。当然,火就是李怀恩放的。当时他对警察说父亲喝醉酒把酒瓶丢进了火堆。”
“那么,你真的打算想替他把骨灰运回老家?”邱元元似乎更关心这个问题,她的口气已经表明了她的态度。
“我答应他了。”
“为什么?你忘记他是什么人了吗?”
“有时候看着他,我会想起了我的过去。我也有过他那种时候,最初被人压在最底层,后来变成了上帝,接着突然一切都倒塌了,又回到了原点……”陆劲握住了她的手,“我知道你不喜欢我这么做,可我既然答应他了,我就得做到。”
她看着他。“其实你跟他不一样。”
是吗?他可不这么认为。李怀恩说的每一句话,他几乎都感同身受,他知道他怎么想,需要什么,知道他最痛苦的地方在哪里,知道他的弱点在哪里,也知道他最终想往哪儿去。所以,终宄他们是同一类人。就像李怀恩说的,“你只要曾经是我们中的一员,就永远是我们的人,你永远不可能成为他们的人。”……不过,他比李怀恩幸运,在他掉下深渊后,有人救了他。那就是元元。如果当年他没有遇到
她,如果他没有发疯一般爱上她,他的命运恐怕会是李怀恩的翻版。他会在不断的杀戮中渐渐磨灭人性,永远失去回归的能力。每次一想到这些,他就比过去更爱她。
在得知邱源的所作所为后,他也曾经想到过要离开。他想,那对她来说,也许更好,但他最终选择了留下。因为他知道,她就像一道闸门,是她挡住了他心里所有的邪念,而一旦没有了她,他不知道自己会变成什么样。所以,只要她爱他,只要她愿意跟他在一起,他就会守在她身边,他发誓永不再犯,并愿意用余生来赎罪。
“其实像他这种人,根本连骨灰都不配有不过,现在宝宝的情况还算正常,我也就不计较了。你想怎么做就随你吧。—— 哦,爸爸。”她越过他朝他身后看去。
他转过身,发现邱源正在妻子的搀扶下慢慢朝他们走来。
自从邱源被救回来之后,陆劲还没跟这位老丈人说过话,他知道,元元已经偷偷教训过她父亲了。可在他心里,那件事还没完。
“元元,我让你爸爸别来,可他就是不肯,非要来看看宝宝。”元元的母亲笑着朝他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自从丈夫被救回来后,她对他的态度有明显的改善。
“怎么说也是我的外孙嘛。医生怎么说啊?”邱源在问女儿,目光却不经意掠过他的脸。
他知道这是一种试探。邱源现在很想知道,他会怎么“处置”那件事。只要他一天没给出一个明确的态度,邱源就不会安心。因为有元元,他当然不会实施报复,也不可能永远不理睬这位老丈人。但是,他也不会当那件事没发生过。
“不是跟你说了吗?孩子的情况现在很好,贫血的症状已经大大改善了,黄疽也退了。行了行了,他在三楼,走,我们去三楼。”元元的母亲拉着邱源想走。
这时他开口了。
“元元……”他注意到邱源朝他看来,“我想跟你父亲说几句话。”
元元看看他,又看看自己的父亲,她微微有些不安,但她很快就给了他一个微笑,“爸爸身上有伤,你们别谈太久了。”
“我明白。就几句话。”他也回了她一个微笑。
她放心了。“妈,我们先去三楼看宝宝,等会儿陆劲会陪爸爸上来的。”
元元的母亲似乎想说什么,但她马上改变了主意,“好吧,我们先去。”这句话,她是对她丈夫说的。
他跟邱源彼此不看对方,却同时望着她们离去的方向,直到她们的身影在走廊尽头消失,邱源才开口。
“陆劲,你想跟我谈什么?”这似乎是个问题,但还没等他回复,邱源就厉声说道,“我的女儿如果没遇到你,她会有更好的人生!你比她大十五岁,你是个杀人犯,这一点是无法不可改变的事实!你应该很清楚,你根本投资格跟我女儿在一起!”
“我已经跟她在一起了。”他冷冷地说,同时冷不丁盯住邱源的脸,这让后者猝不及防,确实,他已经很久没用这种目光看过任何人了,“你该学着接受命运的安排。”他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邱源,你做过什么,你清楚,我也清楚,但有一点,你可能不太清楚。杀人犯的字典里,没有原谅这两个字。”
邱源的身子颤抖了一下。这个混蛋该不会因为害怕而突然中风吧?
他缓和了一下口气,接着说:“我坐牢之前,曾经把一批宝藏交给了元元。我知道那些东西大部分都在你手里。那些东西件件都价值连城。现在我要拿回来。”
“你想拿回去?”邱源很意外,但似乎也松了口气。是啊,如果钱能解决问题,那事情就好办多了,“可是你对古董一窍不通。你根本不懂得收藏。”
“我跟元元要搬出去住。我们需要钱。”
邱源再次露出惊讶的神情,但他倒没有反对的意思。
“把东西还给我。”他再次正视邱源。
“好吧。我今天就去办这件事。”邱源不太情愿地点了点头,突然又紧张起来,“你们要去哪里?”
他笑了笑。
“这个城市的某个地方,你们可以随时来看她,她也可以随时去看你们。我们只是不住在一起罢了。另外,我以后不会参加你们的家庭括动,这一点我希望你能说服元元。”
“那没问题。我会劝她的。”邱源似乎对这个提议求之不得。
“谢了。”
邱源轻叹了一声。
“看来,也只能这样了。”他无奈的摇头,“陆劲,对她好一点。她对你是真心的。”
“我明白。”
裴欣言坐在责当劳里,隔着玻璃,她能看见马路对面的医院大门,在那里,穿着病号服的裴欣雨正跟一个男人有说有笑地朝路边的一家水果店走去。
岳程把汉堡包和饮料放在她面前,问道:“那是谁?”他是第一次看见那个男子。
“他姓陈,是她的同事。她住院后,他每天都来。自从他来陪她后,她的情况就好多了,之前,她一直不肯说话。”裴欣言若有所思地吸了一口饮料。
“她现在记起自己是谁了吗?”
裴欣言摇头。
“有些事,我看还是忘记比较好。”
“可是,她什么都不记得,口供都没办法录。”
她的眼睛朝他瞄过来。
他哈哈笑了起来。
“今晚你几点回家?”她问道。
“12点以前吧。”
“太晚回去,你父母会不会说什么?”她知道他生长在一个很传统的家庭。
他却一脸不在乎,“我是男人,晚点回去怕什么。我再陪你战上个三百回台,我就不信我赢不了你。”
“你想赢我?哼哼。”她不屑一顾地冷笑。
“不服气就来啊。”他站了起来。
“你上哪儿去?”
“你不是喜欢隔壁那家店的小笼包吗?买一笼回去当夜宵。”
他匆匆奔出去。
“再买两杯豆浆! ”她朝他喊。
他回过身,作了个OK的手势。
他们还没明确关系,他没告白过,她也没有。他们还不知道是否爱着对方,他们也不知道,这个人是不是自己想要的。但是,他们两人都很高兴,在他们无聊寂寞的人生中终于出现了一个人,这个人愿意陪他(她)吃饭,逛街,打游戏,听他(她)说话,跟他(她)分享每天的喜怒哀乐。他们不知道这是不是就叫做恋爱,但是,他们都觉得这样很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