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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这是违法的。”关仲杰结结巴巴地说,“你,你知道。”
“你别忘记,你干过什么。”那个男人压低了嗓门,“你挪用客户的存款,这是什么行为?如果我松松口,你现在就应该在监狱里。”
“我已经补上了!再,再说当,当时我正好需要钱,我妈她,她正好……”大概是明白他无论怎么争辩都无法解释自己的行为,也不可能感动坐在他对面的男人,他忽然刹住了口,他定定地望着眼前的男人,大概有两三秒钟,他一句话也没说,直到服务生端来饮料后离开,他才不太情愿地开口,“好吧。”他道。
那个男人笑了笑,从皮包里掏出一张纸推到他面前,“把一千万贷款,分三次打在这个公司的帐号里。”
“一千万。”关仲杰干巴巴地说。
“等款到齐后,我再告诉你怎么做。”那个男人给自己点起了一支烟。
关仲杰看了一眼那个人,没说话。
“就这一次。我不会让你白干的。”那个男人道。
关仲杰的手哆嗦了一下,终于伸过去抓住了那张纸。
那个男人笑了笑,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第一段视频就此结束。
第二段视频的场景是在关仲杰的家里。主角同样是关仲杰和那个男人。
关仲杰气急败坏地冲过去揪住了那个男人的衣领。
“你说过,就那么一次!”
“我从来没说过那句话,而且,我也给了你,你应得的报酬,你还想怎么样?”那个男人轻轻松松地推开了他。这一次,岳程看得清清楚楚,说话的男人大约五十多岁,头发花白,手腕上戴着金表,看起来很像是企业高管之类的人物。
“可是,两,两千万!两千万……”
“只不过是比上次多了一点。你只要照做一次就行了。”
“上,上次的一千万,你还不满足?”关仲杰气得浑身发抖,连音调都变了,然而那个男人却丝毫都不为所动。
“关仲杰,做一次跟做两次没什么区别。”
关仲杰紧咬嘴唇,好像都快把嘴唇咬破了,但他就是不说话。
“你别忘记,你也曾经挪用过客户的存款。”那个男人又道。
“我只用了10万,而,而且我都已经补上了。”
“我有证据,你自己写的检查。”
“是,是你让我写的,你说,只要写了检查,就,就既往不咎……姓吴的!”关仲杰脸色惨白,眼睛突然瞪得老大,声音却越来越轻,岳程看得出来,他在这一瞬间终于恍然大悟,他知道自己中了圈套。
那个男人嘿嘿笑起来,他走到关仲杰的身边,以安抚的口吻说道:
“好了,别再唠叨的了,我会给你应得的报酬。”
关仲杰愤怒地盯着对方的脸,没再说话。
第三段视频的场景好像是在一家舞厅或者夜总会之类的地方,灯光很暗,关仲杰依旧跟那个男人在一起。那个男人将一个纸包交给关仲杰。
“这是5万,你先拿着,等事成之后,我再给你一些。”
关仲杰盯着那个纸包发呆。
“这,这次又是多少?”他开口问道。
“两千万。把钱打在这家公司的账上。”那个男人将一张小纸条塞在他的上衣口袋里,又怕丢了似的拍拍那个口袋,“这是最后一次了。”他几乎在安慰关仲杰。
关仲杰阴森森地笑了起来。他将面前的一杯酒一饮而尽。
这时,门开了,两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人走了进来,那个男人热情地招呼她们在自己身边坐下。
一个女人在坐下时差点倒在关仲杰的怀里,后者像被开水烫到一般从座位上跳了起来随后,他跌跌撞撞地冲了出去。
“最后那个地方,你认得出是哪里吗?”陆劲问祝冰。
后者摇头。
“光看房间,我不知道是哪里。不过,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高级会所。”祝冰拍拍嘴打了个哈欠,“行了,我先去打听一下,过两天有了消息,我就联系你。”他对陆劲说。
陆劲将写有他手机号的纸片分别递给他们三人。
“就打这个电话。”他道,“刚刚视频里的人,我会做成截图发给你们,你们就拿着图片给你们认识的人看一遍,看看有没有人认识他们。”
“行。”李季将纸片塞进了口袋,“今天还有什么吩咐?”
“差不多了。你知道你该干些什么了?”
“查一个名叫周荣的侏儒和一个女摩托手,还有刚刚视频里的人,我也去找找看,对了,你什么时候能付钱?”李季最关心的就是报酬。
“一周后结账。如果情报有用报酬会更多一些。”
“多少?”
“喂,你就那么缺钱吗?”祝冰嘲弄地看着他,“如果真的缺钱的话……”他捏了捏李季的胳膊,又摸了摸他的胸膛,“不算很好,不过也马马虎虎,或许有人会喜欢。”
李季恼羞成怒地推了他一把,“你他妈的少碰我!我跟你这拉皮条的可不一样!”
“我看你缺钱,告诉你一个赚钱的方法。”祝冰充满鄙夷地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我告诉你,你还不一定合格呢。”
李季冲过去想揍他,被陆劲一把拉住。
“行了。他没恶意。”陆劲道。
李季别过头去瞪着他。
“至于价钱,我想,你们应该早就谈好了吧?”陆劲心平气和地说,“再说,付钱的事,由我的岳父,就是你们之前看到的那个老头,由他决定。”
“可是,当初老陈跟我说的时候,可没说要干今天这样的活,”李季的眼光朝岳程的父母瞟去,“他说只要打听点消息就行了。”
“哼。”祝冰冷笑了一声。
“你他妈的给我闭嘴!有种你一分钱都不收!”李季喝道。
“我本来就是给老陈帮忙,钱多钱少,我才无所谓。只要没什么危险就行了。”祝冰带着询问的神情看着陆劲,好像在问,接下去应该不会有什么冒险行动了吧?
“应该不会再有第二次类似的行动了。”陆劲向他保证。
祝冰满意地点了点头。
“价钱的事,不是我说了算。”陆劲对李季说,“不如这样,你们找中间人跟邱源去商量,你看怎么样?”
李季马上拿出了手机,他一边按键,一边朝另一个房间走去。
岳程注意到,这时候,只有那个被称为私家侦探的方旭双眼紧盯着电脑,若有所思。
“有没有看出什么?”他问道。
“这个人我过去好像见过。”方旭指了指电脑屏幕上坐在关仲杰对面的男子。
“你见过?”岳程立刻来了精神,他记得关仲杰刚刚叫那个人“姓吴的”,便道,“他姓吴。你有印象吗?”
“忘了,我得回去翻翻资料。离婚后,我就住回我父母家了。我的东西都在我现在住的地方。”
“这里是什么地方?”岳程又问。
“我结婚后就住在这里,几年前,我跟我太太离婚,她搬回娘家去了,”他叹了口气,环顾四周,“我偶尔会回来打扫一下。”他朝门口望去。
岳程回过身,发现李季正脸色阴沉地走进来。
“怎么了?有没有找到中间人?”陆劲也看出他有点不对劲。
李季走到屋子中间站定,他抬起头时,岳程发现他的神情带着几分疑惑,“他死了?”他好像在提问。
“谁死了?”祝冰立刻走了过去。
“老陈。陈金城。”
“他死了?”方旭茫然地看着他们两个,喃喃道。
“他是怎么死的?”祝冰面如死灰,紧接着,还没等李季回答,他就急匆匆地走到了门口,“我还是过去一趟吧。我们到时候再联系。”说罢,他头也不回地走出了门。
李季神情落寞地望着前方,“听说他是昨天晚上被人开枪打死的。”
“开枪?”岳程不由自主地搭腔,但他立刻发现坐在一边的他的父母面露惊恐,“别怕,这跟我们没关系。”他连忙安慰母亲。
“有时候真后悔让你干这一行。别人家的孩子,都是平平安安的,只有你……”母亲轻叹了一声。
“他当警察都那么多年了,还说这些干吗!”父亲照例跟她唱反调。
李季轻轻摇头,又重重叹息了一声。
“他三教九流,什么人都认识,难免会有仇家……其实我跟他也不太熟,前几个月,我去那里打球才认识他,不过……”他又抬起头盯住了陆劲,“他虽然人是死了,可咱们的买卖还在,你得给我一个准数。”他还是念念不忘那笔报酬。
“我跟我岳父商量过后,就给你打电话。”
李季也准备走了,他走到门边,又回过身来,问道:“什么时候?”
“今晚。”
这个答复还算令他满意,他拉开门走了出去。
前面不远处传来脚步声,没过多久,老头的身影出现在巷口。他步履匆忙,神色紧张,一边走,一边不时朝两边看。
他们曾经在这条巷子里见过不下十次。
“有没有看见巷口那张‘此路不通’的牌子?大家都知道这是条死路,没人会走进来。”第一次见面,老头曾经跟他说过这样的话。这也就是老头最初约他在这里见面的原因。后来,他出10万解决关仲杰是在这里,他出100万买岳程的小命也是在这里,而他自己也将会在这里遭受劫持,当然,最后这点,他自己未必知道。
“你来多久了?”老头快步走到他跟前,又不忘朝后侧身瞄了一眼。
“此路不通。”他想告诉老头没必要这么紧张。
“我知道。”老头还是有些不安,“东西拿到了?”
“拿到了。”
“把东西给我。”老头伸出了手。
他将一个空U盘放在了老头的手上。
“这东西你看过没有?”
“没有。如果你想看的话,我车上有电脑。”
“你的车停在哪里?”
“街对面。”他绕到了老头的身后。他口袋里有一条早已浸透了麻醉剂的手绢。他拿出了手绢。
“街对面?”老头有些犹豫。“我跟你说过,我不想让别人看见我跟你在一起,现在是白天,万一有人……”
“放心吧,没人会注意的。”他说到最后一个字时,毫不犹豫从老头的背后伸过去,用手绢捂住了他的嘴,他听见老头嘴里还在嘀嘀咕咕地说话,也许是在表达疑惑和愤怒吧,然而几秒钟后,身体就软了下来。
他将老头装入一个事先准备好的长条木箱。随后,他将木箱搬上事先准备好的行李拉车。就这样,他像拉行李一般将老头拉出了巷子。
如他所料,下午三点半,这条路上并没有多少行人。
他将木箱运到车上后,很快驶离了那个区域。
岳程看着父母穿过马路,走向对面的小弄堂。
“我们只能送到这里了吗?”他问陆劲。
“如果跟着他们走进那条弄堂,就可能会碰到蒋震的人,你希望他当着你父母的面逮捕你吗?”陆劲反问。
岳程无言以对。他不明白自己怎么会沦落到现在这个地步。那个拿着手铐等犯人的人,本是他,可现在却反过来了。他希望这场噩梦快点结束。
“他们进去了,我们走。”陆劲突然道。
岳程还站在原地。
“你父母不会有事的。蒋震一定会派人守在那里。”陆劲道。
他的话音刚落,岳程就看见一个男人从弄堂的深处奔了出来,他四下张望了一会儿掏出了手机。岳程立刻认出了他,他是蒋震的某个下属,曾经在医院出现过。
“喂!”已经走出好几步的陆劲又回过头来叫他。
这次,他立刻跟了上去。
“那是他们的人。”他用脑袋朝后一指。陆劲顺着他的目光朝那个方向迅速瞥了一眼,又加快了脚步。
在他们前方,有家大型购物商场。两人一前一后走进了商场。
岳程透过商场大厅的玻璃门,看到街对面的男人正在打电话,看来他并没有发现他们。他略微松了口气。
“我们可以找个地方坐一会儿。这里面应该有茶室或者咖啡馆。”陆劲提议。
“你挑地方吧。”
五分钟后,他们上了二楼,陆劲发现不远处有家甜品店,径直走了过去。
“喂,陆劲!那里有咖啡馆。咖啡馆里也有鲜奶蛋糕。”岳程道。他嫌甜品店人太多,他觉得现在他们需要一个安静的谈话地点。
“我现在不想吃鲜奶蛋糕,我想吃双皮奶和芒果西米捞。”陆劲兴致勃勃地说。
妈的,你是女人吗?你今年几岁?岳程心里骂道。
“正好有空位!”陆劲急不可待地跨进了店门,岳程无奈,只能跟上了他的脚步。
他们很快落座。
由于那个座位正好对着门,岳程坐下后,一直心神不宁,陆劲安慰道:“你别担心,不会有人想到你现在在这里吃双皮奶。”
“是啊,谁能猜到我居然会吃这种东西。”岳程瓮声瓮气地答道。
“既然有人守在那里,你就该放心了,你父母不会有事的。现在还是说说你的打算吧。”陆劲津津有味地吃着他的双皮奶,“很明显,跟关仲杰在一起的那个男人有嫌疑,我怀疑他是银行里的人。你得尽快让裴欣言弄几张截图出来,我好交给他们,让他们去找人。”
“截图她今晚弄好,我就让她发给你。”岳程勉强吃了一口面前的芒果西米捞,味道倒还真不错,他脑海里浮现裴欣言的脸,不知道她喜不喜欢这东西。“我想过了,”他边吃边说,“我还是得联系我们局长,我终究还是得回去的,就算他不可信,我也得相信他。对了,我想问你个问题。”
“什么?”
“那三个人可靠吗?”
“我也是今天才认识他们。只不过让他们打探点消息,无所谓可不可靠。再说我留了一手。如果他们有问题,我也有办法对付他们。”
岳程刚想问他留了哪一手,陆劲的手机就响了。
“可能是元元,我答应给她打电话,我给忘了。”可岳程却发现陆劲听电话的神情不对,“……叫什么?”陆劲问电话那头,“吴启南。”他念出了一个名字,对方又不知说了些什么,陆劲听了一会儿,最后说了一句“明白了”便挂了电话。
“不是元元吧?”岳程道。
“是方旭。就是那个私家侦探。”
“我记得。他怎么说?”
“他想起那个人是谁了。他说那人叫吴启南,口天吴,启发的启,东南西北的南,吴启南是诚信银行的副行长,今年59岁,明年退休。几年前,吴启南因为银行的一起内部失窃案,曾经找过方旭。后来,因为行长反对,这笔业务没做成。”
“银行发生失窃案居然不报警,却找私家侦探?”
“也许他们银行有些内幕不想让别人知道。这不管我们的事。”
“那个男人叫吴什么?”
“吴启南。启发的启,东南西北的南。很可能就是他雇用杀手对付你的。不过……”
岳程还没等他说完,已经拿出了手机,他拨通了裴欣言的电话。
“喂。”裴欣言的声音显得懒洋洋的,他想她大概在睡午觉。
“我有事找你帮忙。”
“又有什么事?”
“帮我查一个人。吴启南,口天吴,启发的启,东南西北的南。他是诚信银行的副行长,今年59岁。”他听见电话那头传来啪啪敲打键盘的声音,“我要知道他的家庭背景,学历背景,工作背景,以及他最近三个月的电话记录。——另外”他忽然想道,“我现在正好路过一家甜品店,你要不要吃芒果……”他朝陆劲求助。
“芒果西米捞。”陆劲道。
“芒果西米捞,还有双皮奶,你要不要吃?”
裴欣言沉默了片刻。
“快点决定好不好?”他最讨厌提问之后,得不到回答。
“嗯……我都要。”裴欣言语调柔和了不少。
“面包,你喜欢吃什么样的?”
“牛角。”
“知道了。”
“你什么时候回来?”
“事情办完就回来。如果你查到什么,给我打电话。”
“好吧。”她道。
他按断了电话,发现陆劲在朝自己看,便道,“两样她都要。等会儿我带两份外卖回去。你能不能借我点钱?”
陆劲从口袋里掏出两张百元大钞丢在桌上。
“楼下还有一个面包房,我等会儿再去买几个牛角面包。”
“跟她相处得不错嘛。”
“我让她别定外卖。”我答应要带吃的回去。”
陆劲看着他笑了,“其实仔细看,她也蛮漂亮的,只是不太会打扮。”
他瞪了陆劲一眼。
“少废话!我跟她完全是工作关系!她根本不肯下楼。如果定了外卖,那个混蛋冒充送外卖的冲进去怎么办?不管怎么说,她的姐姐也是因为我被人绑架的,她也是因为我陷入了危险,我总不能丢下她不管吧,我……”
“行了行了,我知道你们到目前为止是清白的。”陆劲笑着又从口袋里摸出几张百元大钞丢在桌上,“看来,你最近可能经常要买东西给她吃,这些你拿着吧。”
“你好大方。”岳程嘲讽道。
“拿着吧,反正不是我的钱。”
岳程抓过钱塞进了口袋。
“我们还是说正事吧,”他道,“我现在准备去监狱看周觉,你跟我一起去怎么样?”
“就是关仲杰的哥哥?”
“就是他。关仲杰一定跟他说了不少事。”
“可是你现在的身份……”
“所以,我想让你进去。我在外面等着。”
陆劲一脸的不情愿,“老实说,我不太想回到那个地方去。”他道。
他刚刚才从那里出来,岳程完全能理解他的心情,可是,除了陆劲,他现在还真的找不出第二个人能替他去监狱见周觉。
“我知道你讨厌那地方,但是去见他,不仅仅是为了我,也是为了你。那家伙把元元打成那样,你难道就不想报仇?就因为他,你的宝贝儿子得早产,不然以元元的体格,肯定是足月生的胖小子,你说呢?”他循循善诱。
可是,陆劲并不买他的帐。
“我和元元是被害人,你是警察。抓犯人是你的事!再说,你不是要去找李中汉吗?你应该让他陪你去。”
“那我就去不成了!老兄!蒋震很可能早就盯上他了,只要我一露面,他就会派人抓我。我有个朋友在那里当狱警,我可以打电话给他,让他给你行个方便,现在恐怕不是探视时间……”
“如果你认识人,为什么你自己不去?”
“因为我只认识一个狱警,万一,别人看见我,报告蒋震怎么办?你现在比我强,你毕竟不是逃犯。——得了,那地方怎么说也是你老土地,怎么样?”他恳求道。
陆劲轻叹了一声。
“好吧。”他低头吃了两口芒果西米捞后,又抬起了头,“我跟元元商量过了,我们打算让你做我们儿子的干爹。也就是说,不管他将来是白痴还是别的什么,你都得一辈子爱他,如果我们死了,你就得一辈子关心他,照顾他。你答应吗?”他神情严峻地注视着岳程。
“不过是让你去监狱看个人,又不是让你回监狱。有必要……”他瞥了一眼陆劲,“行了,我答应,没问题。”
这时,他想到了前一天晚上自己跟裴欣言许下的承诺。试想假如裴欣言和陆劲两夫妇都死了,他要照顾的孩子还真不少,想想真是不寒而栗。
“吴启南……”有人在叫他。
“吴启南——”那人又叫了他一声。他朦朦胧胧地睁开双眼,发现自己躺在一个黑漆漆的小屋里,四周密不透风,他的头顶,则亮着一盏小灯。一个男人坐在他身边。他立刻认出了对方,对,就是他,就在不久之前,也许是几个小时,也许是几十分钟前,这个人用什么东西捂住了他的鼻子,当时,他马上就失去了知觉,不过,在昏迷中,他肯定了一个事实,他被袭击了。
“我在哪里?”他努力克制内心的恐惧,用平静的语调问道。
“在我的老巢,呵呵。”那个人站了起来。
“桑籍,现在几点了?”他问道。
“五点半。你已经睡了两个多小时了。你的体力到底是不行,岁月不饶人啊。”桑籍笑着凑近他的脸,神情带着嘲弄,“怎么样,现在醒了吗?”
换作平时,他一定会朝这个混蛋咆哮,可现在,他知道他必须克制,他现在完全在这个混蛋的掌控下。他必须静观其变。
“桑籍……”他抬头看着眼前的男人,低声道,“快扶我起来,我的头昏沉沉的……”他向桑籍伸出了手,“拉我起来。”他几乎在恳求对方,但对方却纹丝不动地看着他。
“我看过U盘了。你前后共搞到5000万。”
他避开了对方的目光,这不是他喜欢的话题。他没必要,也不想跟任何人谈论他的钱。也没必要告诉任何人具体的数字,以及它们是怎么来的。那是他的钱,他的隐私。更何况,他现在最想知道的是,桑籍,他的私生子会把他怎么样。他是要分更多的钱吗?如果仅仅是为了分一杯羹,他完全没必要绑架他,他们完全可以在一个中立地带(比如茶馆什么的)好好谈一谈。他为什么把我带到这儿来?他想干什么?除了钱,他还想要什么?
这些猜想加剧了他的不安,他禁不住再度四下张望,他发现自己所在的地方有五、六平方大,四壁没有窗,看起来很像一个小型牢房,在其中一堵墙的上方还有一个探头。
“我在哪儿?”他问道。
“这问题你问过了。”桑籍冷漠地注视着他,“我刚刚查过你那些假公司的账户,每次钱一到账,你都会在两个月内,陆续将钱取走。一个礼拜前,那些账户全部清空了。吴启南,你明白这些钱是非法所得,只要你转账,就会被抓住,所以,你才会不嫌麻烦地一次次取出现金。可是,你不可能带着这么多现金到处跑。我想知道,这些钱,到哪儿去了?如果你开了新的账户,我要知道,你用谁的名字存的钱。”
难道桑籍不仅仅是分一杯羹,而是要全部?!
“你……能不能让我先出去?”他故意装糊涂,他不是傻瓜,“桑籍,能不能给我喝口水……我渴极了……”
“你渴了?”桑籍好像准备去给他倒水,却突然回身给了他一拳,他觉得自己的鼻子断了,他闻到一股血腥味,好像还有东西从鼻子里流出来,他知道那是鼻血,“桑,桑籍……别这样,有话,我们慢慢说。你别忘了,我是你父亲。”
“父亲?”桑籍呵呵笑了起来,“你真的以为我是你儿子?”
这是什么意思?
桑籍看出了他眼睛里的疑惑。
“现在我可以告诉你了,老东西。你的儿子桑籍早就死了。他曾经是我的好朋友。因为他老妈生病,他不得不在舞厅打工挣钱……有一天,舞厅着了火……他没来得及逃出来……”
他的耳朵已经听懂了对方的话,但他的脑子还没跟上节奏。“你说,他,我的儿子……桑籍……那你是,你是谁?……”他蓦然盯住了眼前的桑籍,忘记了鼻梁上的疼痛。他记得多年前,这个人出现在他的工作单位门口,他怀里揣着他母亲的照片和那个女人写给他的信。信的确是她写的,他认得她的笔迹,她过去至少给他写过一百封信,那些信,有的他连拆都没拆就扔进了火堆。对他来说,她只是他风流一生中的一个过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