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张?”
“总之就是不高兴。所以,谁知道她是不是自愿的?”
“也许,打电话的时候,有人正用枪指着她的头。”谷平道,这时,他凑巧看到了巴兰基亚的女老板出现在账台。“她来了。我们找她过来问问。”他朝女老板招了招手。
黎江回头,“嚯,还挺漂亮的。”他道。
“四川美女。”谷平朝她微笑,她风情万种地走了过来,手里捧着一个垫了纸巾的小竹筐,一股孜然的香气从竹筐里飘了出来。
“这是新出炉的烤土豆片,来,尝尝吧。是免费赠送的。”她将竹篓放在了桌上。
黎江立即迫不及待地用叉子叉起一块放进了嘴里。
“味道怎么样?”她笑嘻嘻地问。
黎江啧啧点头。
“嗯,又香又酥。”
谷平忙道谢。
女老板笑道:“得我谢谢你才对,谢谢你经常来照顾我们的生意。”她替他们整理了一下桌上的餐盘,一边问道,“有事找我?”
“我想问你认不认识一个女法医,她就在你对面的警察局上班,她姓王。”
“王梦是吧?”老板娘显然很熟悉她,“她过去常来,但最近没来。”
“她最后一次来你这里是什么时候?”
老板娘抱着胳膊,想了一会儿,“大概就在4月中旬吧,她说她要出趟远门,可能要过几天才能回来。”她答道。
“她说她过几天就回来?”黎江追问道。
“是啊。犀牛旅社,你们听说过吗?”
“没有啊。”黎江道,“你听说过吗?”他问谷平。
“我当然听说过。”谷平心想,最近我听得最多的就是犀牛这两个字了。看起来,这件事果然跟章云海的公司有关,“王梦说她要去犀牛旅社?”他问老板娘。
“她没说她要去那里,不过,她说她朋友是那家公司的老板。”
“她为什么要特别提起这家旅社?”黎江道。
“那是因为,报上正好有那家旅社的广告。”
“她还说什么?”谷平问。
老板娘又想了一会儿,才道:“她给我看了她的白金手链,她说就是那个人给她买的。她还说,这个人打算送她出国进修两年,她好像不怎么喜欢现在的工作。她想去美国或者加拿大,那天她问了我不少出国的事,什么手续啦,需要准备什么材料啦,听起来,她好像马上就要走了。”老板娘抱起胳膊笑了笑,“呵呵,说老实话,我觉得她是在吹牛。”老板娘一边说,一边麻利地收走他们桌上的纸巾。
※※※※
章云海摇下车窗,让冷风吹进来。
“我不知道。”过了一会儿,他才开口,“我从来没听说过王梦这个名字。你说她可能认识犀牛旅社的老板?她是不是,就是那个跟小南联系的法医?”
“对。你们公司有几个老板?你算不算一个?”
“我不算。我是工薪阶层,我拿工资。”章云海道。
“不会吧。”谷平非常惊讶。“你是总经理,而且据我所知,已经干了很多年了。”
章云海笑着叹气。
“我干了20年了。一直算是大权在握,可始终是拿工资的工薪族。不过,我太太有股份,我女儿也有。董事长李中汉是我太太的哥哥,我跟他是同学,那时候,我没钱,他有钱,所以就一起干了。还有一个董事是我太太的同学,叫吴雨辰。如果你问福源旅游有哪几个老板的话,一共是五个,还有一个是李中汉的儿子,目前在澳洲。要说经理层的话,我是总经理,副总是马上可能接替我的叶瑾。”
妻女都有股份,唯独他没有,谷平不知道章云海是如何看待这种状况的,不过他想,任何一个人,处于这种境地,都或多或少,会有些失落和愤懑,因为这已经不是一年能获得多少收益的问题,还关乎自尊和他在家里的地位。显然,这个在外面呼风唤雨的男人在家族里其实没有什么地位。
“按照女法医的说法,那个人应该是男人,”章云海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路,“那么只可能是吴雨辰、李中汉和李崎,可是李崎14岁就去了澳洲,已经在那里待了快20年了,他应该被排除。”
“这我同意。”
“那就只剩下吴雨辰和李中汉了。吴雨辰过去喜欢过我太太,可能现在仍然在喜欢她。他当初投资我们公司就是为了靠近我太太。他原先是大学老师,还算正直,不像李中汉,一个纯粹的商人,为了赚钱,他什么都做得出来,而且,他脾气暴躁,非常易怒。相比之下,我认为李中汉的可能性更大。”章云海别过头来看他。
“好好开车。”谷平指指前方,“你还得留下小命跟你的女朋友团聚呢。”
章云海笑着接受了他的揶揄。
“我刚刚只是说我的看法。”他道。
“我明白,可是王梦并没有明说对方是男人还是女人。也许王梦是同性恋也未可知,所以,大家都有嫌疑。包括你的女儿和太太。——你别忘记卓小东说过,她妹妹在袭击她的男人的手机里发现你太太的手机号。”
章云海并没有反驳,他把车停在路边。
卓小南的新住所就在路边的那栋小高层里。山东路55号。
他们走进5号楼,直接上了电梯,并很快找到了5楼A座。章云海掏出钥匙,打开了门。谷平刚想问他,哪来的钥匙,他就回头解释道:“小南留了一把钥匙在她姐姐家阳台的花盆里。进来吧。”
屋子还算整洁,看起来不像是有人曾经闯入过。
这是一套一居室的工房,除了厨房和厕所外,只有一间房。屋子大约15平方米大,有一张单人床、一个衣柜和一张写字台。写字台上放着一台手提电脑,电脑的后面放着一些诸如化妆品和文具之类的杂物。
谷平拉开抽屉,里面的一份剪报引起了他的注意。
那是一份《大中华日报》的复印件,日期是2004年12月5日。
内容如下:丽琳,你在哪里?
詹丽琳,是本市锦文中学的一名女教师。2001年5月1日的晚上,她兴冲冲地来到养老院看望她唯一的亲人——她的叔叔。她告诉老人,两个月后,她将同男友结婚,并且准备第二天,也就是5月2日,跟男友一起回他的故乡看望他的父母。那是个南方的边远小城,她的叔叔从来没听说过那个地方,出于某种偏见,他劝她不要轻易相信一个“外地人”,还让她把男友带来让他看看。他相信以他的经验,他有能力判断这个男人对侄女是否真心。然而,叔叔的话,詹丽琳丝毫听不进去。她告诉叔叔,她的男友是个善良诚实的男子,值得托付她的终身。她还向他保证,等她到了男友的家乡,她就会立刻打电话向他报平安。然而,她的叔叔等了一天又一天,她的电话始终没有来。
最先发现不对劲的是她的学校。5月8日上午,她原本有两节课,可她却没来上课,之前也没有请过假,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校长助理打电话给她,她的手机一直处于无人接听的状态。由于她的父母在几年前双双去世,所以,学校无法联系到她的家人。唯一的选择便是等待。可是,过了一个月后,詹丽琳仍没有半点消息。她没有来过电话或电子邮件说明她旷职的原因,也没有跟她要好的同事联系过。学校开始不安起来。最后,一位与她平时关系较好的女教师报了警。
警察搜查了詹丽琳的公寓,谁也没料到,他们在那里竟有可怕的发现。他们先在厨房的冰柜里发现两块人体躯干;稍后,又在客厅的地板上发现一些凝固的血迹;接着从浴室的角落里扫出几块碎骨;最后,在床垫与被褥的中间找到两把长约30厘米的锯子,而两把锯子都有相当程度的磨损,其中一把上还留有干硬的血迹。后经法医检验,所有这些血迹和躯干都属于同一名男子。然而,警方没能在詹丽琳的居所找到任何可以说明被害人身份的东西。
警方调查了詹丽琳的邻居,他们都说,曾经看见一名年轻男子出入她的公寓,他看起来比她小几岁,他们的关系似乎很亲密,从没人听到过他们吵架或争执。5月2日下午三点半左右,有人看见詹丽琳一个人离开了公寓,没人看见她有同伴。邻居还说,那天,詹丽琳看起来心情不错,还跟他们打了招呼。她上了一辆82路公交车,从那以后便没了踪迹。警方没能查到她是在哪一站下的车,售票员和司机对她也毫无印象。
一个月后,警方根据已经找到的人体躯干确认了被害人的身份。死者名叫李英杰,是K大学物理学硕士研究生。李英杰的多位同学曾经看见李英杰和詹丽琳在一起。一位女同学还告诉警方,4月30日的晚上,她曾经看见李英杰和詹丽琳在学校附近的寺庙门口说话,她没发现任何异样,两人看起来“关系非常融洽”。
不过,警方还是在李英杰的电脑中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在一段李英杰与朋友的聊天记录中,他隐约流露出想跟某位女性朋友分手的想法。稍后,警方又调查了李英杰的亲属,发现他所有的亲属都在市内,因而詹丽琳在5月1日向她的叔叔说第二天要跟男友一起去南方小城看望其父母的说辞纯属谎言。警方由此正式将“詹丽琳失踪案”更改为“李英杰杀人分尸案”,并将詹丽琳列为首要嫌疑人。
可是,詹丽琳真的是杀人凶手吗?她的叔叔和朋友显然不是这样认为的。詹丽琳的叔叔反反复复地告诉警察和记者,他的侄女皈依佛门已经五年有余,长年吃素的她,平时连踩死一只蟑螂都要念经忏悔,怎么可能去杀人?!熟悉詹丽琳的朋友们也认为警方判断有误,因为在她们眼里,詹丽琳是个温柔善良,心理正常的女子。所有的朋友几乎都异口同声,说她非常爱她的男友。据说,在失踪前不久,詹丽琳曾向一些朋友打听过婚庆公司的相关信息,也曾提过要去专业婚纱店订做一套白色婚纱。另有一位姓谢的女子向记者透露,詹丽琳喜欢打网球,失踪前两个月,她的手臂因为打网球受伤无法抬起来。她曾陪詹丽琳去医院看过,当时医生确诊詹丽琳得了严重的网球肘。该女子认为,即便李英杰真的提出分手,詹丽琳也绝不可能痛下杀手甚至分尸,因为她的手臂在短期内是无法完全康复的。
不管詹丽琳的亲戚和朋友如何为其辩护,警方始终抱有怀疑的态度。就目前所掌握的证据,警方认为,毫无疑问,詹丽琳是本案的最大凶嫌,至于她的网球肘是否会成为证明她清白的重要佐证,警方表示,不能排除有帮凶存在的可能。
2001年5月2日那天,在这两个年轻人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们去了哪里?詹丽琳到底有没有杀她心爱的男友?她有没有曾经残忍地用锯子分割他的尸体?——所有的怀疑、判断或是猜想都无法告诉我们答案。
如今,三年过去了,警方仍在努力搜寻詹丽琳的踪迹。然而,詹丽琳至今毫无音信,案情也毫无进展。所有的一切似乎都成了谜。
日前,詹丽琳的叔叔写信给本报,要求本报为其寻找詹丽琳的下落。如今已经年过七旬,身患多种疾病的他,仍旧坚信他的侄女没有杀人,并且尚在人间。他愿意将自己的全部积蓄,大约30万元用于奖励提供线索的人,并委托本报跟他的侄女詹丽琳说一句话:“丽琳,叔叔相信你!”
这是老人的心声。
而我们,也想对詹丽琳说:“丽琳,假如你还活着,请你回来!你的家人想念你,你的朋友想念你,你爱的人更需要你!请你回来,告诉我们事情的真相,告诉我们,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丽琳,你在哪里?
(请知情者联系本报新闻部刘易!联系方式:13902345762)
谷平将这份报纸复印件看了两遍才递给章云海。
“我们应该找一下写这篇报道的记者。小南一定联系过她。”章云海看过之后说道。他拿出手机拨通了报纸上的手机号码,电话很快就接通了,但他把电话交给了谷平。
“你问她。你是警方的人。说话比较方便。”章云海道。
谷平接过电话,电话那头,一个女人正在焦躁地喊着:“喂,喂,喂……”
“你好。”谷平道。
对方似乎吃了一惊。
“是哪位?”
“我是卓小南的朋友。请问你是不是《大中华日报》的刘易?”
“对,我是。”刘易显得有些不安,并马上问,“小南是不是有什么事?”
“我们正在找她。”
“找她?!——你是谁?她的同事?”刘易很警觉。
“我是她的朋友,我在警察局工作,我是法医。”谷平很不喜欢自报家门,他觉得任何时候,只要说出自己的职业,就像一个推销员。所以每次别人问他的来头,他不是含糊其辞,就是干脆不说,像今天这么正式地介绍自己,他还真的是很不习惯。不过他没料到,他话音刚落,对方就说出了他的名字。
“你说你是法医?那你是不是姓谷,叫谷平?”
“对,就是我。”
“啊!真的是你!要命!”她叫道。
“怎么啦?”
“小南跟我提过你!她还说哪天你来找我,就说明她已经出事了。看起来,她真的……”刘易后面说的是什么,谷平完全没听清,不过,他明白她的意思。
“她有没有事现在还不能肯定,我们现在也正在找她。刘小姐,你方便不方便出来一趟?我们……”
“不行。”刘易断然拒绝,“对不起,我不能出来见你。我刚生了孩子,我不想自己有什么危险,如果你有问题要问,就在电话里问吧。”
谷平回头看了章云海一眼,后者朝他点了点头。
“好吧。刘小姐。我想问的是,第一,卓小南是不是最近找过你?”
“对,其实我们过去就是同事,只不过她在娱乐版,我在新闻版,彼此不太熟。她来找我,我也很意外。”
“她是什么时候来找你的?”
“三个月前,等等,我查一下日期。”电话那头安静了几秒钟,“是3月13日。”
“她当时跟你说了些什么?”
“她问起2004年我写的一篇报道。詹丽琳,也许你听说过她。听说这案子至今都是悬案,詹丽琳到现在还是没有找到。小南就是向我打听那个案子。”刘易道,谷平听见她在电话那头轻声哄孩子。
“你当时跟卓小南说了些什么?”
刘易很快作出了答复:“2004年12月,詹丽琳的叔叔找到我们报社,他想发一篇寻找他侄女的文章,主编觉得很有意思,就鼓励我跟进。于是,我就采访了詹丽琳的同事、朋友,以及负责那案子的警察,当然,我也跟她叔叔聊过。我觉得这案子的确不简单。”
“我看过你的报道,你举出的两个旁证,都很有说服力。”谷平道。
“是啊。”这下刘易打开了话匣子,“她有网球肘,根本无法分尸,她怎么分啊,她连刀都举不起来。还有,她是信佛的,吃素都好几年了,她的同事还说,她定期会去孤儿院当义工,很难想象这样的人会杀人。再说,他们之间如果真的有这么激烈的冲突,之前应该有征兆,可是完全没有。每个人都说詹丽琳的脾气很好,谈起恋人的时候,满脸都是幸福。”
“可你的报道上说,李英杰曾经想过要分手。不是吗?”谷平提醒道。
“是的。可是他这么说,并不代表他就真的想分手,男人在网上聊天时,常常会信口开河。”刘易停顿了一下,“而且,我没见过那段所谓的聊天记录,这是负责该案的警察对我说的。可是,我调查过李英杰的朋友,他们都不知道他曾经有过那样的意思。其实,他们连他是否有女朋友都不知道。”
谷平想,她或许是想说,为了让公众相信,把詹丽琳列为主要嫌疑人是合情合理的,警方才向她提供了一条子虚乌有的假线索。假线索?谷平觉得杜成应该不至于会做这件事,但他当时为自己的身体状况心绪烦乱,随便拉了一条信息作为主要线索,也不是没有可能。
“关于李英杰,你还知道什么?”谷平当然可以去看警方的侦查纪录,但现在他更想听听女记者的调查结果,她很可能找到了一些被警方忽略的东西。
刘易似乎有些犹豫。
“没关系,我们现在只是随便聊一下,你不用有任何顾虑。”
“其实,根据我的调查,李英杰常去找詹丽琳,是因为李英杰是义工站的站长,他们经常一起去寺庙、养老院或孤儿院作义工。李英杰的父母根本不知道詹丽琳的存在,在李英杰住的地方,也没发现詹丽琳的照片。”
这的确有些奇怪。
“刘小姐,你的意思是说,他们也许不是恋人?”
“可能仅仅是关系较好的朋友。当然,这只是我个人的看法。”刘易又停了一下,说道,“有人看见李英杰在5月2日早上去敲过詹丽琳家的门,而詹丽琳是在那天下午三点半出门的,所以警察认为,那天早上詹丽琳开门放李英杰进去,在屋里杀了他,随后,她在下午三点半离开家出逃。可其实,有人在5月2日半夜见过李英杰。”
谷平一惊。
“你是说5月2日半夜?”
“对,大概凌晨两点左右。那是李英杰的邻居说的。那天晚上,她出门时,在街上碰到李英杰,两人还在路边说过话。她说,当时李英杰穿着运动装,走路很匆忙,她问李英杰,这么晚到哪里?李英杰说,他去朋友家拿一本书,他白天去朋友家,没人在。”
“你的意思是,他说的那位朋友,很可能就是詹丽琳?”
刘易笑了笑。
“这我就不知道了。但后来我调查到,他有位朋友第二天要出国,而那位朋友在一个月前,曾经借给李英杰一本书,那是一本关于佛教的书,对方也是个佛教徒。李英杰曾经答应5月3日早上在他登机之前,把书交到他手上,但直到他登上飞机,那本书也没还给他。后来他才知道李英杰已经死了,当然那是两个多月以后了。”
“刘小姐,你说的这些非常重要。你有没有告诉过办案警察?”
“我没说。”刘易沉默了片刻才回答,“因为我开始调查这案子的时候,已经是2004年了,这案子好像完全被丢在了一边,听说当初的主办警察已经得病死了,我也不知道该找谁说这案子的事,而且我第二次再去找那个半夜跟李英杰说话的证人时,她已经搬走了。也难怪她不肯作证。她白天在公司当小出纳,晚上在一家色情场所作色情按摩,她当然不希望警察找上门。至于那位借书给李英杰的朋友,他去美国后不久就查出患了癌症,他是第二年夏天死的。我所知道的这些都是他跟李英杰一个共同的朋友告诉我的,这个人后来我就没联系过。”
“可以给我他的电话吗?”谷平问道。
刘易显得有些为难。
“那……我得找找了,很多年前的事了……也不知道能不能找到,等我找到后,再告诉你吧。”
看来她把握不大。谷平心想。
“那么,刘小姐,你有没有把刚才说的这些告诉卓小南?”谷平继续问道。
“当然。她还告诉我,她找到一块头骨,很可能就是李英杰的。当时,我真是被她吓了一大跳。”
“你们在什么地方见的面?”
“她来见过我两次,第一次是在咖啡馆,第二次,是在女子浴室。那次我们整个交谈过程都是在桑拿房里进行的。”刘易笑道,“那是她选的地方,她坚持要在那里。她说只有在那种地方才有可能不被人跟踪或监视。我感觉她的精神很紧张。她说有人在追杀她。”电话里传来孩子的哭声,刘易说了一声“稍等”,就离开了电话,两分钟后,她的声音才重新回来。
“对不起,孩子比较闹。”她抱歉地说。
“没关系,是我打扰你了。”谷平觉得跟一个看孩子的主妇说话真是一种煎熬,他很想快点结束谈话,于是加快了语速,“刘小姐,你们第二次见面时,她有没有跟你说过,她查到哪一步了?”
孩子又哭了。
“抱歉。”刘易匆忙地说,“我听她谈起,那件案子好像跟她工作过的旅游公司有关。第一次见面时,她说她准备去那家公司的档案室查一下九年前的大事记。”
电话那头又安静了下来,谷平猜想她可能又去哄孩子了,便悄声对身边早已经等得不耐烦的章云海说:“她去查过你们公司2001年的大事记。”
“你说她回过公司?什么时候?”章云海立刻意识到了什么。
“我不知道,但我认为,她去查大事记的那天非常关键。她从棺材里拿出头骨的时候,四周应该不会有人,否则她不会去做那种事。那么,她是怎么被凶手发现的?”
“你是说,她很可能就是在查大事记的时候,被凶手发现的?”
“很有可能。所以,我们得查一查,她什么时候去的公司,她去的那天,有哪些人见过她,有哪些人了解她去那里的意图。”谷平说到这里,听见电话里有响动,立刻对着喂了一声。
“对不起,有了孩子就是这样。”刘易再次道歉。
“没关系。请问,卓小南跟你见面的时候,还向你打听过什么?”
“第一次碰头的时候,她说她准备去一次养老院,第二次,她问了我一些关于詹丽琳叔叔和那些知情人的事。”
“你的报道登出来后,有知情人跟你联系过吗?”
“有四个跟我联系过。”
“你见过他们吗?”
“都见过。稍等,我去找一下资料。”她又消失了一会儿才出现,电话那头传来翻阅纸张的声音,“他们中,一个是饭店老板,他说有一个长得很像詹丽琳的女人经常去他的饭店吃饭。后来我去过那家饭店,也见到了那个女人,确实有点像,不过那个人肯定不是詹丽琳,她是一家银行的职员,有正当工作,身份也没什么可疑的。另外一个怀疑詹丽琳是她的嫂子,结果证明,打电话的人是个精神分裂症者,因为跟嫂子关系不好,所以想故意陷害她。还有一个是出租车司机,他说詹丽琳经常包他的车去郊区。最后一个是修理工,他在一家小旅馆打工,他提供了一张照片,在照片的背景里真的就有詹丽琳。”
“哦,是吗?”谷平大感兴趣。
“我把那个司机提供的线索和修理工提供的照片都拿给了詹丽琳的叔叔看,他对那个修理工很感兴趣。于是我把那个人的联系方式给了老人。至于那个司机,詹丽琳的叔叔说詹丽琳平时很节省,从不乘出租车,所以这个消息不可靠。后来,我问过詹丽琳的叔叔,他说,他见过那个修理工,觉得他提供的线索比较靠谱,所以决定谢谢给对方。他从银行拿了一万元现金亲手交给了对方。”
“对方叫什么名字?”
“他叫张义,义气的义,不过,他没有提供自己的身份证,他说身份证掉了。”
“还能联系到他吗?”
“有他的手机号,但自从詹丽琳的叔叔死后,他的手机就停机了。”
谷平想了想,又问道:“刘小姐,关于詹丽琳叔叔的死,你有什么看法吗?”
“对于这件事我也很吃惊,不过,老人家有时候是说不准的,他来找我的时候,身体状况已经很差,而且,那时候,我开始忙着写另一篇报道,所以这件事就没再过问。怎么了?”刘易警觉起来。
这时孩子又哭了起来,刘易已经无心跟他说话,“还有什么问题吗?”她略带不耐烦地问。
“暂时没有了。非常谢谢你,能不能把那四位知情人的联系方式以及养老院的地址都发给我?”
“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