虫屋 作者:鬼马星
内容简介
鬼马星所著的《虫屋(酷法医系列)》讲述山区小旅馆发生灭门惨案,13个人被残忍地夺去了生命,嫌疑人是突然失踪、旅馆老板13岁的女儿。15年后,谷平接受犯罪心理学家李殊杨的嘱托,为其在身故后验尸,发现她并非自然死亡。《虫屋(酷法医)》中李殊杨的女儿沈异书,谷平的好朋友,漂亮的女刑警,成为第一嫌疑人。与此同时,她的身份被揭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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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周同走下舞台时,忍不住掏出纸巾擦汗,一边不断安慰自己:没什么,没什么大不了的,只不过是个贱人罢了!你早该知道她没死!你早该知道,你们总有一天会相遇的!这就是所谓的不是冤家不碰头!
他的心因过度激动仍狂跳不止。他不得不用手掌捂住胸口,等他稍稍平静下来后,他朝酒吧的右侧角落望去。她仍在那里。
她正在喝酒,她比15年前漂亮,但就是她。
就是那张脸。那个角度,那个距离!他绝对没有认错。
他相信就算再过一百年,他也能认出她来。虽然那时她只有13岁,虽然过去了15年,她已经长大成人…
他盯着她看了一会儿,而她毫无知觉。
她大概早就把他忘了吧。她正在跟同伴说话,她的同伴是个男人,他们一边说话,一边喝酒。
真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她!他觉得他的腿在发抖。
“周同,你脸色不好。”有人在跟他打招呼。
那是酒吧的女招待,也算是他的女朋友。他们每个周末几乎都混在一起。但现在,他没心思搭理她。他的目光掠过她的脸,勉强笑了笑,从她身边挤过。
他在这里演出纯粹是为了挣钱。他从没指望这里的某个人会认真听他弹琴。虽然这曾让他倍感屈辱,他觉得自己廉价得就像个酒吧歌女。可今天,这反倒帮了他的忙。
那首《致爱丽丝》他至少弹了上万遍,可就在10分钟之前,他居然大脑一片空白,把曲谱忘得一干二净。这是之前从未有过的事。心慌意乱中,他不得不临时更换曲子,可是他还是弹错了好几个音。他暗自庆幸,幸好从未有人注意过他的弹奏。
弹完一曲后,他忍不住朝之前的方向张望。她还在。没错,就是她,她用左手拿杯子,左手!妈妈为此曾经揍过她无数次,可她还是改不了这个习惯,左手!而且,他永远忘不了她的眼睛。
“别出声。如果让他听见你在这儿,你就没命了!”她曾经轻轻在他耳边警告。那也是她最后对他说的话。在那之后,他的父母,他的家,他家赖以生存的小旅馆,他所熟悉的那些人,他曾经拥有的一切,都化成了泡影…
他没法再耽搁了…
有人走上了舞台。
“我是丽丽,今天为大家演唱一首大家都很熟悉的歌——《甜蜜蜜》…”
跟他一样,没人听她说话,也没人在意她唱什么。
夜里十一点是酒吧生意最好的时候,不管是座位后方的角落,走道,还是盥洗室,几乎每个空间都挤满了人。他匆匆走到酒吧的后门,从狭窄的门口挤了出去。
那是一条黑漆漆的小巷,常有出租车停在巷口。
他走出巷子,扑向最近的一个电话亭。一进门,他就抓起电话,拨通了一个他熟悉无比的电话。
“周叔叔,周叔叔,我看见她了,就是我姐姐,岑琳。我不会看错,就是她,她还是那个样子…”
忽然,他感觉背后吹来一阵凉风。门没关吗?他脑中闪过一个念头,但他没多想,他想继续说下去。蓦然,他感觉背上一凉,好像有什么东西钻进了他的身体,又迅速离开了。他伸手去摸,手臂却碰到一个巨大的物体。应该不是电话亭里的设施,等他意识到那可能是个人时,他背后又被撞了一下,这一次,剧痛几乎立刻让他失去了知觉。
“你是谁?”他惊恐地回过身来,嘶哑着喊道,但声音轻得连他自己都听不见。他又喊了一遍。这一次,他的前胸迎来一阵撞击,紧接着,那个人推开他,冲出了电话亭。他伸手想去抓对方的衣服,可他的身体就像正在熔化的冰,他刚迈开步子,就软绵绵地倒了下来。随后,越来越剧烈的疼痛朝他袭来…
“啊——”几秒钟后,他听到一声女人的尖叫,他试图看清楚女人的脸,却无法睁开眼睛。他什么都看不见,他不知道自己身处何方。
我死了吗?一个念头闪过,他的眼前又出现姐姐的脸。那是15年前的事了。
“别出声。如果让他听见你在这儿,你就没命了…”
“他,他是谁?”
“我们旅馆下面的通缉令,你没看见吗?那个通缉犯叫刘峰,就住在我们这里,我认出他了!我刚刚还偷听到他跟他朋友说的话,他说今天晚上要杀光这里所有的人,然后抢走我们的钱!你想活命就得躲起来。”
“那,那爸爸妈妈呢?”
“我现在就去通知他们!你等着。我马上就来,千万别出声!”
她再也没回来。
他至今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她为什么这么恨他?这么恨爸爸妈妈?又为什么要把他锁进地窖。是为了救他吗?还是不想让他看到她恶魔的那一面?
过去的15年,他一直渴望有机会当面问她。可今天,当他真的看见她时,他却只想躲开,躲得远远的。
但就在这一瞬间,他似乎得到了解脱。没有恐惧,没有悲伤,不管是姐姐的脸,还是父母的尸骨,或是弥漫着血腥味的房子,所有的一切似乎都不存在了,就连疼痛,也在不知不觉中停止了…

1.奇怪的嘱托

她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当她醒来时,听见有人在敲门。
她在几乎塌陷的沙发上挣扎了好一会儿才勉强撑起身子。现在几点了?是白天还是晚上?谁会来找我?她刚刚坐直身子,一连串的问题就涌向她的脑边。但此刻她没法思考,她的头痛得快裂开了,鬼才知道她之前到底喝了多少。
那个人还在不断敲门。
她赤着脚,顶着一头乱发,跌跌撞撞地跑到门口。这时,她突然清醒过来,她意识到此刻她是一个人。她下意识地摸向门背后,那里挂着她的挎包,她的枪就在包里。
当她的手触碰到枪把时,她强迫自己睁大眼睛,要不然她根本找不到门把手。
她打开门。
一个男人的身影在她眼前晃动——她想可能是她自己没站稳,前一晚的那几瓶酒现在还在她的胃里翻腾。
“沈异书…”他刚喊出她的名字,就立刻闭上了嘴,因为她的枪口正顶着他的喉咙。她很了解自己,当状态不佳时,她就会非常具有攻击性,“…喂,是我。是我。谷平。”他大声道。
她听出了他的声音,也看清了他的脸,但她并没有把枪移开。
“你在干吗?练习瞄准射击?”他说话的声音倒是很平静,好像压根儿不信她会开枪。
她瞪着他,他们在黑暗中僵持了几秒钟,她才缓慢收起了枪。
“你怎么会来?”她问道。
他没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径直走到墙边打开了灯。
“这几天你到底在干什么?我打了你无数电话…”接着,他的手在鼻子前挥了挥,“一股酒味。”
她注意到他正盯着茶几上的一堆酒瓶。
“我的部门被撤销了。”
“我听说了。”
“然后是我妈…”
“我已经知道李老师的事了。——要拥抱一下吗?”他作势要抱她。
“去你的!”她朝他挥挥手,“昨天下午,她去上厕所时,倒在了地上,后来昏迷了一阵…不管怎样,她现在解脱了。”她有点想哭,但是忍住了,“你怎么会来?”她又问。
“她去看过我。”他道。
她没听明白。
“两周前,她去过我的办公室。”
他捡起地上的一件衣服丢在沙发上。
她吃惊地看着他。
“你说她去看过你?!”她问道。
“是的。她去的时候,我就觉得她气色不好。她告诉我,她得了胰腺癌。”
“那是去年12月底查出来的,她发现体重莫名其妙地在减轻…我真没想到,她会去找你。你们多久没见面了?”
“大概三年吧。但每年圣诞节,我都会给她寄贺卡。有时候,她也会打电话给我。”
“呵呵,我知道。她去找你有什么事?要留遗产给你?”
“她要我答应她,她一旦去世,就由我来解剖她的尸体。”
这句话让她酒醒了一大半。
“解剖——尸体?!”
“她说她会确保自己被土葬。”
“对,这是她要求的,她说她要叶落归根。”她楞了一会儿神才开口:“…她还把这条写进了遗嘱。她说如果我把她火葬,她就取消我的继承权。其实,她已经给自己选好了土葬的墓地。可我实在不明白,她真的让你…?”
他朝她点点头。
“尸体现在在哪里?”他问道。
“我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不清楚。她还交代我一件事。她让我在她死后,到一个…”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条,“蚯蚓酒吧。你知道吗?”
“蚯蚓酒吧?”她脑子里好像有什么东西被触动了。
“对,你听说过吗?”
“我去过几次…她怎么会提起那里?”
“不知道,她说那里会提供我喜欢的中式点心。”
“她就是让你去品尝中式点心?”她笑道。
“她还让我去找那里的一个钢琴师。她有件东西要交给他。”
她禁不住皱眉,“是什么东西?”
“这我不能说。你跟我一起去怎么样?”
她朝他笑。
“这也是她的指令?”
“那倒不是。只不过,既然这事跟你妈有关,我觉得你最好一起去。”
她像泄气的皮球那样倒在沙发上,“还是你自己去吧。我没力气,我什么地方都不想去。反正你会告诉我的,是吧?”
谷平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会儿,“我知道你跟言博正在办理离婚。”
“哈!她倒是什么都跟你说。对。就像你看到的,”她环顾四周,“我现在就剩下这间房子了。我的工作完了,我妈走了,言博也走了。说实话,我现在只想一个人安静地待着…”她指指门,“如果你走出这间门,就算是帮我忙了——”
他瞥了一眼茶几上的那几个酒瓶,“她说,她在调查你丈夫的情人。”
她又是一惊,禁不住坐直了身子。
“她查到些什么?”
“她没说。那个女人是不是叫舒巧?”
“对。没错。”
“她还说了什么?”
“滴滴,滴滴。”一阵短信发送的声音。她东张西望找她的手机。
“掉在你的拖鞋里了。”谷平把手机扔给她,她没接住,掉在了地上。
她打开手机,果然是一大堆短信和未接电话。最新的一条短信就是她的情敌舒巧发来的:“今晚十一点,我在百花路22号蚯蚓酒吧等你。有东西要给你。”她居然也约我去蚯蚓酒吧!还真是巧!
“谁来的短信?”谷平问她。
她不作声。
谷平抢了她的手机,翻开看了一眼,马上又还给了她。
“你还是去换件衣服吧。”他上下打量她后,说道。
半小时后,他们一起来到蚯蚓酒吧。
“她到底要你带给他什么?”进门的时候,她小声问。
他微微一笑,没有回答。
舞台上,有个打扮妖艳的女人正扭动着身体用低沉的嗓音唱一首不知名的英文歌。
“好像没看到什么钢琴师…今天不知道有没有钢琴表演…”他道。
他们两人挤到吧台前。他敲敲桌面,酒保凑了过来。“我要一杯矿泉水,另外我听说你们这里有中式点心供应,都有什么?”
酒保朝后一指,那里有块黑板,上面写了一些热卖点心的价目。
“春卷?你们有春卷?”谷平兴奋地问。
酒保不太热情地嗯了一声。
“我要吃,你要吗?”他回头问她。
她连忙摇头,“谁会在酒吧吃春卷?”
“春卷是我最喜欢的中国小吃。无论在什么地方,只要有春卷,我都要吃。给我两份吧。”他兴高采烈地说。
“谷平,快告诉我,我妈到底让你找那个钢琴师有什么事?她不会无缘无故…”
他作了手势,意思是让她先等一等。
“我想问一下,你们这里是不是有个钢琴师叫周同?”他问酒保。
“你找他?”酒保的眉毛滑稽地向上挑了挑。
“是。他今天休息?”
酒保朝他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他不是今天休息,而是永远休息了。”
“你是说…他被解雇了?”
“他死了。”
“死了?”她插了一句。
“几周前,他干完活,在门口的电话亭打电话,结果被人刺了几刀。据说是流窜犯干的。”酒保的脸上没有丝毫悲伤和遗憾,“说实话,我不喜欢这小子。他阴沉沉的,从来没笑过。”
“这可真是…出乎意料。”谷平喃喃道,“能告诉我具体时间吗?他是哪天出的事?”
“好像是…”酒保仰头朝天花板翻了一会儿白眼,“好像是2月13号。你是他朋友?”
“也算不上,不过,有人让我给他带件东西…他有亲戚吗?或者朋友?”
“你可以去问一下艾琳。——艾琳!”他向酒吧角落喊了一声。
一个身材丰满的女招待抬起了头。酒保朝她招了招手。
“我妈到底在搞什么鬼?”她低声问谷平。
“等那个艾琳来了再说吧。”他看看她,将一杯矿泉水推到她面前,“你的小组被撤了。到底怎么回事?”
“我妈没跟你说?”
“到底怎么了?你不是干得挺好吗?年年破案率都是第一…”
“我的下属抓错了人,他们还把人打伤了。最重要的是,真凶让黎江抓到了。你也知道,他在跟我竞争同一个职位。我的凶杀一组和他的凶杀二组,要合并成一个重案组,只能有一个组长。黎江的破案率比我低,但他资历比我深,年龄比我大,这次又让他抓到了我的把柄。所以,上头一生气就把我这里撤了。我不愿意给他当副手,就申请了休假——好了,再给我一杯。”她把空杯子往前面一推。
“看来你是诸事不顺啊。”谷平道。
“是啊。你呢?”
“李老师没告诉你?”
“她从来没跟我提过你。”
他正想回答。女招待艾琳神情疲惫地挤到了吧台前。
“什么事?我正忙着呢。”她不耐烦对酒保说。
“他们想找周同。”酒保朝谷平努努嘴。
艾琳疑惑地朝他们看过来。
“周同的朋友想让我带件东西给他。可我听说他前些天…”
艾琳神情木然地点了点头。
“他有什么亲戚或者…?”
她摇摇头。
“他就一个人,父母死了,也没什么朋友。”她说完转身就要走。
“等一等。那你是他的…?”
她瞥了谷平一眼。
“我是他女朋友,或者朋友…”她又看看酒保,等她确认自己说的话没有被人耻笑,才接着往下说,“我本来打算房租到期后,就搬到他那里去住的。那是他父母的房子,但是…”她咬咬嘴唇,黯然地望着前方。
“警察怎么说?”谷平问道。
“说抢劫杀人。可我不明白为什么选上他,酒吧那么多有钱人,那么多开豪车的人。”
“他被抢走什么?钱包?”
“不,他从来不带钱包。他要用钱就往口袋里塞几张。”艾琳玩弄着手里的圆珠笔,“那天警察在他口袋里找到了钱。他们说可能是劫匪没找到钱包,一怒之下才杀了他。”
“他为什么去电话亭?”沈异书插了一句,“是他的手机没电了?”
艾琳回头看看说话的人,“他的手机几天前就掉了。本来打算去买一个新的,但一直没时间。他每天晚上十点到十一点在这里演出。白天,他在一家钢琴学校当老师。”她说话的声音越来越轻。
“那么,除了他的父母,他还有什么别的亲戚吗?”谷平问道。
“他姨妈现在住在他父母的房子里。我就知道这些。”
“他家离这里近吗?”沈异书又问。
“步行的话也就十来分钟。他来这里工作,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离家近。”
“那他家里有固定电话吗?”
艾琳似乎不太明白她为什么这么问。“当然。”她点头。
“不过是十来分钟的路程,他为什么急着在电话亭打电话?他完全可以回家打电话。你知道他打给谁吗?”
“我不知道。你们为什么问这么多?你们是谁?”这次轮到艾琳发问了。
“她是警察。”谷平拍拍沈异书的肩。
“我们只是随便问问。”她接口道,“你有没有听周同提起过一个叫李殊杨的人?”
艾琳摇头。
“从来没有吗?”
“没有。我从来没听说过这个名字。”
她拿出钱包,翻开她跟母亲的合影,“你有没有见过她?”她指指母亲的照片。
“我没见过她。她跟周同有什么关系?”艾琳问道。
是啊。她也想问同样的问题。
“喂,小姐!我的黑啤在哪里?”酒吧里有人在朝她嚷。
“我得马上过去了。”艾琳道。酒保端出一个盘子,上面放了6小瓶啤酒。
“能给我留下你的联系方式吗?”沈异书忙道。
“你问Jack吧,他知道。”她急匆匆地回答了一句,端着盘子走了。
“她本名叫宋琳。”酒保替谷平端来一碟醋。
“有她的电话号码吗?”
酒保在纸条上写下一串数字。
“她白天在一家鞋店当售货员,晚上在这里打工。她跟周同是去年好上的。那小子没来多久,她就开始对他献殷勤了。”
酒保端来了油香扑鼻的春卷。
“啊,谢谢。”谷平喜滋滋地拿起筷子,开始自言自语,“太好了,我已经好久没吃中国点心了。我喜欢中国点心。还记得小时候,照顾我的保姆是个上海人,她会做八宝甜饭和芝麻汤团。不过,我最喜欢的还是她做的春卷和熬的田鸡粥…”
“周同在这里干了多久?”沈异书问酒保。
“一年多吧。”
“他是自己应聘来的?”
“对,老板在外面贴了张招聘启事。——是不是他的案子有什么问题?”
“哦,不。我们只是随便问问。”她忙道。
“你真是三句不离本行。”谷平在她耳边小声道。
她看着他。
“我妈让你来这里,那女人也约我来这里,这也太巧了吧!我只想知道这里面到底有什么鬼。”就在这时,她看见舒巧正急匆匆地挤进酒吧。她一进门便开始东张西望,像在找人。
“她来了。”她朝对方招手。
“你们关系不错啊。”谷平诧异地看着她,又问道:“要我回避吗?”
“不用不用,你正好可以看看她,看看言博的新口味…”
舒巧走了过来。
“不好意思。我来晚了。这位是…”她忽然看见了谷平。
“他是我朋友。他正好在这里。”
“你好。”舒巧敷衍地朝谷平点点头,接着回头吩咐酒保,“快给我一杯可乐,要多点冰块。——不好意思,外面在下雨。”她道。
“是吗?”
“所以我迟到了。临出门的时候,突然想到我穿的鞋是言博送的一千多块的小牛皮,我可不想让它被雨淋,就只好回去拿伞。”
“哦,是吗?我还以为你会换双鞋呢。”她假惺惺地朝她的情敌微微一笑,接着,她转头向谷平介绍,“她是言博的未婚妻,也是律师。他们在同一家律师事务所工作。”
谷平心不在焉地点点头,继续吃他的春卷。
“好吧。你约我来有什么事?”她问舒巧。
一杯加了冰块的可乐被推到舒巧的面前。
她猛喝了一口后,从手提包里拿出一个黄色纸袋,啪的一声放在吧台上。
“这是给你的。我打算放弃了。”说完,舒巧拿起可乐猛喝了一口。
“放弃?”她没听懂。
“是的。我放弃了。我不打算…”舒巧仰起头,好像怕眼泪掉下来,“我不打算再见言博了…这是他那里的房门钥匙,麻烦你交还给他。”
沈异书打开纸袋,里面是一串钥匙。
这是怎么回事?
舒巧看出了她的疑惑,“很不可思议?是不是?”她惨笑。
“你最好解释一下。”
“我…非常失望,非常害怕…”舒巧的话说得很慢,说着说着眼泪就掉了下来。
“你怎么啦?”
舒巧抹去眼角的泪水,将杯子里的可乐一饮而尽。
“我不想解释,总之,我要离开言博了…”
“我妈是不是对你说过什么?”
舒巧没有否认。
“她让我明白了许多事…”她的手指轻轻划过玻璃杯的杯沿,眼神空洞地望着前方,“我想我这么做是对的…对不起…”她声音颤抖地说完,蓦然站起身,抓起包奔出了酒吧。
她望着舒巧的背影。
这是怎么回事?
“我很多年前就认识他了。我比你了解他,比你爱他,也比你更懂他。你不知道我们一起经历过什么。这些年来,他在每一个像你这样平庸的女人身上寻找我。而我一旦出现在他面前,他知道,他根本逃不了。我说得更明白点。对他来说,我是他唯一的女人,而你,只不过是个替代品。”
她们第一次见面时,舒巧对她说过的话还言犹在耳。
当时在超市,舒巧显然是有备而来。她穿着红色职业套装,腋下夹着公文包,身上搽着香水,脚踩着高跟鞋,气势逼人地在冷冻肉柜台前截住了她。而当时,她面前是一部推车,里面堆放着卷筒纸、牙刷牙膏、拖鞋、几包垃圾袋、保鲜膜,还有两包冷冻匹萨饼——正如舒巧所说,她看起来的确够平庸的。
“我会跟他永远在一起。而你,不管是否同意离婚,你的婚姻已经完蛋了。如果你够聪明,还希望有自己的生活,有新的未来,就必须跟他离婚。作为补偿,他会给你20万。”说这话的时候,舒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身体前倾,就像只随时准备发动攻击的母鸡。
“我要他所有财产的70%。”
“你疯了!”
“你们不是有真爱吗?应该不在乎损失点钱吧。”
“我跟他不是傻瓜。”
“我也不是。如果得不到人,我就要钱。你尽快给我回复。”她拿起冰箱里的一块冷冻肉,查看上面的保质期。而舒巧则颇有些尴尬地站在她旁边,当她想看冰箱另一头的冷冻虾时,她甚至还轻轻推开了她的情敌。
“只能给你20万!”舒巧走到她跟前恶狠狠地说。
“80%。如果你再啰嗦,我就要100%。否则我是不会签字离婚的。”
“你觉得这有意思吗?言博现在已经跟我住在一起了。你们的婚姻已经完了。你再死撑有什么意思?”舒巧已经气急败坏了。
她朝舒巧微笑。
“70%,不能再低了。”
舒巧的脸一阵红一阵白。
“我跟他商量一下。”过了好久,她的牙缝里才蹦出几个字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