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游回来后,生怕被害,很快就离开了原来的住处,找了个男人同居了,对方好像是在菜市场卖肉的,有点势力,她之所以来找我,是因为她男友的肉摊想扩大店铺,她需要钱。”
小林无法相信,从小跟她一起长大,曾经跟她亲密无间,还曾经手把手教她游泳的卓云会变得如此现实。
“卓云姐姐怎么会这样!她如果真的关心我,应该早就跟我说!应该早就来找我们,如果我早知道……”
“小文,人都会变的。她再也不是你过去认识的那个人了。”林月山叹了口气,回头对赵城说,“我给了她一些钱,她才把她知道的都说了出来,我还把她的话都录了音,以后可以提供给警方。”
“她还说了什么?”赵城望着地面,问道。
“她告诉我,袭击她的应该是一男一女,她隐约听到他们说话,袭击她后,那个女的说,这不是林信文。后来,她就被捆起来丢在后车箱里,最后被扔进了海里,幸亏捆她的绳子突然断了,她又会游泳,不然早没命了。”
“那家化妆品公司在哪里?”
“那家化妆品公司在A区万宝大楼右翼22楼F室,后来她没再敢去那栋大楼,她有前科,本能地对警察有敌意,所以她也没报警。她就知道这些,她来找我的时候,事情已经过去半年,有些她已经想不起来了。”林月山深吸了一口烟道,“但是,阿Sir,针对小文的阴谋早就开始了,这是千真万确的,从对付卓云的手段看,他们就想加害小文,所以我必须带她下船,她只有跟我们在一起,才会安全。这也是她妈妈的意思。”
赵城没有回应林月山的请求,却问道:
“这个卓云现在在哪里?”
“在某个菜市场当肉摊的老板娘,她没告诉我她在哪个菜市场,她口风很紧。Sir?你想找她?”
“当然要找她,通过她或许能找到那对男女。”赵城阴沉沉地说。
倪震给自己泡了杯浓浓的咖啡,又打电话通知餐厅送来了新烤的小甜饼,等他舒舒服服地把自己安顿好,他才开始讲故事。
“幽灵船的事应该发生在1992年。不过我想还是从幽灵船的主人左量的经历开始说起吧。从现有的情况看,他是你那个小女朋友的伯伯。”倪震指出。
“是的。”钟大林点头。
“可我觉得她更有可能是左量的亲生女儿。”倪震抛出这句话后,很高兴地从钟大林的脸上看到了混杂着震惊、怀疑和兴奋的神情。
“Joe,你说什么?!”他道。
倪震指着电脑上的一行说道:“Steven,念念这一句。”
钟大林念出声来:
“1984年2月4日晚上,我梦见自己坐在海边,一个小女孩坐在我膝上玩耍,无忧无虑。我认为那是神的暗示,我将有个女儿。两个月后,4月22日下午,上天果然给我带来一个小天使。”
“再看这一段。”倪震滑动鼠标,把页面翻到下面几行。
钟大林念道:
“她四岁,小手搭在我腿上,问我是谁,当我想开口时,一阵狂风吹开了房门,一个男人冲进来带走了她。那时我正在发烧,无力追赶。但我知道谁曾经来过。”
倪震等待钟大林的反应。
“他是在说Mandy吗?”钟大林困惑看着他。
“Mandy是什么时候出生的?”
“1984年4月22日。”钟大林道。
房间里静了一秒钟。
“假如,他说的小女孩就是Mandy,那么那个带走她的男人会不会就是她现在的父亲林月山?”最后是钟大林打破了沉默。
“书里没有点明这个男人的名字,但他一直叫这个人鹰。我记得杜嘉祥说过,林月山以前就叫魔法师鹰。另外还有一点颇为符合,左量在书里说,女孩的母亲善于骑马,性格像火一样热烈。小林的母亲身材不错,她是马戏团的演员,不排除她也会马术。”
“这本书是左量写的?”钟大林注视着电脑问道。
“看来是吧。不过,这事有点奇怪,我在加拿大图书馆借阅这本书的时候,作者名是左量,但现在我看的中文简体版,作者居然是你的女朋友之一徐子倩。”
“啊?徐子倩?”钟大林大为吃惊,想动手抢鼠标被倪震挡开了。
“这本书是登在她的旧博客里的。”倪震迅速点开收藏夹,翻到了徐子倩的旧博客,那上面虽然没徐子倩的照片,但旁边的作者小传里,就有徐子倩的自我介绍。
“真的是她?”钟大林一脸难以置信。
“我也觉得有点奇怪,所以,麻烦你有空的时候帮我问问她,这本书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样?”倪震道。
钟大林却摇摇头。
“我不想见她,我已经跟她分手了,不想再沾到她。还是让Vivian去吧,女人之间说话更容易。”钟大林看了一眼坐在旁边的周慧敏。
周慧敏耸耸肩。
“这没问题,我跟子倩还算谈得来,她应该会说的。”
“到时候她说了什么,别忘记告诉我。”钟大林感激地说。
周慧敏朝他笑了笑,对倪震道:“Joe,你还是说下去吧,到底幽灵船是怎么回事,我现在真的很好奇。”
倪震喝了口咖啡,道:
“好吧,还是先来说说左家的两兄弟。”
“说吧说吧。我也很想听。”钟大林重新在沙发上坐下。
“左量1954年生人,从小家境贫寒,父亲在街口摆面摊做小生意,母亲是个家庭主妇。根据书上的说法,左量的父亲左水生性格暴躁,有暴力倾向,左量小时候经常看到母亲被打,从小就在心里痛恨父亲,大概因为想要保护母亲,所以他自己也没少挨打。他12岁那年,有一次看见左水生用烟头烫母亲的手臂,他用木棍把他父亲击昏后离家出走,几天后才被警察送回来,自那以后,他跟父亲的关系一直很紧张。”
“书里有没有提到他的弟弟?”钟大林问道
“只是隐约提到,他没说那人是他弟弟,只是说,家里有个比他小几岁的近亲,从小就像猴子一样灵活,会爬树,会跳墙,他离家出走那天,这个近亲还帮了他的忙。——我猜那是左英,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始终不肯写下这个人的名字。”
“也许他恨弟弟,他很想自己被收养,但是最后父母送走的却是弟弟。”周慧敏猜测道。
“我也这么想。”倪震点点头道,“1972年,左量的人生发生了重大变化。那年元旦,他跟父亲发生争执,烧伤了腿,他的母亲在元旦当晚在附近的河里投水自尽。他没有具体说元旦那晚火灾到底是怎么发生的,只是说在被送往医院的途中,他的腿虽然被严重烧伤,他却丝毫没觉得痛,他也一刻都没闭过眼睛,眼前一幕幕全是日本武士挥刀拼斗的情景,耳边听到的全是咿咿呀呀的嘶叫声,医生问他的话,他一句都没听见。等那些情景终于消失后,他觉得心里无比平静,所以他说,那天晚上,是他的开悟之夜。”
“开悟之夜,他悟到了什么?”周慧敏问道。
“也许是悟到他是什么人,将来该怎么做吧,其实整本书,左量都有很强的自恋倾向,他认为自己是战神附身,一旦进入战场就会战无不胜,所向披靡,可以随时让任何人脑袋搬家,有时候他还自称项羽,或者秦始皇,看看这句,”倪震回头看着电脑念道,“‘项羽我天生善战,若给我刀,我必将让敌人身首异处,若给我剑,我必将刺入敌人的心脏,’再看这句,‘始皇我的国,只有这条船,船在哪里,我在哪里,哪天弃之而去,必是有了新的国度’”
“他是不是有狂想症?我怎么觉得他疯疯癫癫的?”钟大林道。
“极度自恋的狂人,但未必就是疯子,别忘了,是他改造了那艘船,他应该是个很聪明的人。”
“他被烧伤后,一定也经历过很多磨难吧。”周慧敏叹息道。
“他从医院回到家,发现他的父亲左水生不见了踪影,后来才知道他父亲为了躲债住到他的一个老相好家去了。”倪震从电脑前回转身,“他找到父亲后,向其要钱,被断然拒绝,两人就在那时断绝了关系。那段时间,左量过得的确很艰难,几乎已经到了三餐不继的地步,他还曾经自杀过,但在他最困难的时候,他说是一个近亲接济了他。”
“是他弟弟?”钟大林道。
“只有他了。他没有别的亲戚。左量说每次这个亲戚来,他才有机会去洗澡,因为去澡堂洗澡需要钱。但这个近亲的姐姐那时得了绝症,所以也没多少能力在经济上接济他。左量因为这个好像还很不高兴,他大概认为对方是他的亲弟弟,应该把钱都给他才对。不过,其实看起来,那时候他们两兄弟感情还不错,他们有时候一起逛夜市,一人叫一碗云吞面,他弟弟还会买几个叉烧包让他带回家去。左量说,那时候,他最盼望见的人就是这个近亲。”
“左量其实也是个可怜人。”周慧敏充满同情地说。
“是很可怜,所以他后来走投无路就给政府写信了。这一招还挺见效。”倪震不知不觉语带嘲讽,“他抓的时机很好,正赶上那时候要选议员,于是不少人就在他身上大做文章。他也很懂得那些人要什么,积极配合表演,于是,他很快就找到了一个资助人。某议员表示愿意供他上大学并资助他平时的生活。后来,他不负期望以优异成绩考上了本地名牌大学的建筑系,大学毕业后,这个议员还送他出国进修。这段时间,他还算顺利。回国后,他就开始在建筑师事务所工作。”
“他工作顺利吗?”周慧敏问。
“不顺利。”倪震摇头,“他的设计大多不被接受。那时候大部分建筑都强调实用性,不需要太多的装饰,但他好像更喜欢一些虚幻浮华的东西,比如什么艺术雕塑啊,在外墙涂金粉啊,涂彩色油漆的旋转楼梯啊,书里对他在建筑方面的事没有多谈,只说他的大部分设计都不被采纳,29岁那年,他被建筑师事务所解雇了。”
“被解雇也未必是坏事。很多人自己创业后才发达的。”钟大林道。
“说的也是。29岁那年,他开始做自己的老板,他的第一单设计业务,为一个死去的富翁设计坟墓,他把这座墓称为‘无极的第一站’。他完全根据自己的喜好设计,在里面融入了很多他自己对死亡的看法,他认为自己完成得很出色,但对方却并不满意,最后,对方只付了一半的钱。这件事让左量很生气,他骂这个人该死,我必须说一下,在这里左量点名了这个客户的名字。请他设计坟墓的人叫杜伯汶。”
“老杜的哥哥!”周慧敏叫了起来。
“呵呵,不错,就是他。我看英文版的时候,根本没留意到这点。”倪震道。他之所以会从温哥华的图书馆把它借回来,完全是受封面的吸引。他记得那是一幅水彩画,画的中间是两个背影,一个男人和一个小女孩,男人穿着黑西装,女孩一身白裙子,背景是红彤彤的天空和蓝幽幽的海洋。书的内容简介上说:“一个中国人迷恋海洋深处的秘密,于是自己造了一艘大船独自远行,他发现了什么?”当时这本书给他的印象是,叙述凌乱,缺乏实质内容,所以他并没有认真看,这次有机会重读中文版,才发现自己真的错过了很多。
“真是不可思议。说下去,说下去。”钟大林听得津津有味,连连催促他。
倪震把思绪拉了回来。
“设计坟墓是他的第一单生意,他的第二单是生意是为一个女演员设计她新买的房子。这个女演员很挑剔,把他的设计批驳得一无是处,最后一分钱都没付。但是……”倪震停顿了一下才说下去,“很有趣,左量在书里提到她的时候,倒并没有破口大骂,他称为‘黄鹂鸟’,说她的嗓音很好,尤其当她的声音从大堆的丝绸里冒出来的时候,更加动听。Steven,你能听懂这句话吗?”
钟大林大笑。
“哈哈,大堆丝绸里?她正好躲在一床丝绸被子里叫他?”
“哈哈,我就是这么想的。”倪震也大笑。
两人同时大笑。
周慧敏白了两人一眼。
“你们两个好无聊,Joe,快说下去。”她道。
“我认为左量跟这个女人有关系,他在后面也提到这个黄小姐,在幽灵船上,他讥讽黄小姐老了很多,过去像橘子肉,后来就像橘子皮了。”
“哈哈,看来左量也就是个普通的男人嘛。”这个话题让钟大林眉飞色舞。
“没错。”倪震止住笑道,“在这本书里,左量对自己的两性关系写得很模糊,但我认为,这只黄鹂鸟肯定跟他有关系。她后来带着儿子和丈夫一起上了幽灵船,估计也是受了金币的诱惑。”
“左量是29岁那年遇到黄鹂鸟的,那是1983年,也就是Mandy出生的前一年,”钟大林的眼睛突然睁大了,“你刚刚说,你怀疑左量是Mandy的亲生父亲,难道,你是想说,黄鹂鸟是她的亲生母亲?”
“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他那年碰到的不止黄鹂鸟一个女人。我认为他的第二个女人才跟小朋友有关。”
“不要叫她小朋友好不好?我的Mandy是个很诱人的小女人。”钟大林提出抗议。
“我怎么没看出来?我觉得徐子倩更有女人味。”倪震讪笑。
“徐子倩?她们两个有本质区别。徐子倩就像矿泉水,渴的时候就想喝一口,喝了就也就喝了,没什么大不了,可Mandy就是一泓清泉,我就算渴了,有时候还舍不得喝,因为太稀有。算了,跟你这大咪咪爱好者,没有共同语言。其实Vivian……”钟大林把目光转向一旁坐着的周慧敏,后者正虎着脸瞪着他,他连忙改口,正色道,“Joe,左量遇到的第二个女人是谁?”
倪震大笑,随后说:
“实际上是,左量自称迷奸了一个近亲的未婚妻。他把这个女人称为红,说这个女人美丽骄傲又任性,从来就没给过他好脸色。所以,他要教训教训她。在这个女人结婚前夕,他以送结婚礼物为名,想办法把她骗到家里,给她喝了迷药。等这个女人晕倒了,他就……”倪震摊摊手,微微一笑问道,“怎么样?我给你念念左量写的隐晦床戏吧。”
“还等什么?”
倪震在电脑上找到他想要的那页念了起来:
“假如有人问我,是喜欢自然光还是人造光,我的答案是,白天我喜欢自然光,因为身体有寻找光明的渴望,但在晚上我更喜欢人造光,因为目光会渴望寻找着陆点。在白天,把她平放在草地上,阳光或者隐匿在云层中的自然光会激发我回归自然的欲望,在晚上,把她放在离台灯两米远的地方,正好可以让我看见她最美的那一侧。我不喜欢黑暗,在黑暗中摸索,容易产生不安和胆怯,任何事都应该在微光中进行,一点点光,可以有很多很多的遐想。不过,我想得越多,做得越少。我试图跟时间赛跑,跟自己赛跑,跟上一次的自己赛跑,在奔跑中忘了过去和将来,眼前只有一片光。我说的是微光,既不是自然光也不是人造光,而是一小片未知世界照在心里的光。——Over。”
钟大林微笑着轻轻鼓掌。
“很精彩,但也够隐晦的。”他道。
“一般人能看懂吗?”周慧敏轻轻摇头。
“Steven,分析一下,这段话你怎么看的?”
“不管是白天还是黑夜,他都试过了。他跟那个女人在他某处至少做爱三次以上。,他的性能力没有自己期望的那么强,他为此很困扰,所以不断鼓励自己比上次好,他希望时间更长,自己更强壮。那个地方应该有一片草地,卧室有台灯。呵呵,他不觉得他仅仅是在性交,他觉得他是在做爱,也就是说,他对那个女人未必仅仅是憎恨,应该也有爱,他很不甘心她成为别人的女人。这是我一个男人的看法,我们问问Vivian。”
“阿V,你怎么看?”倪震笑着问。
周慧敏想了想道:
“我觉得,他不断提到光,又说他不喜欢黑暗,这说明,在他心目中,他希望这段关系是光明正大的,他在努力美化他跟那个女人之间的关系和自己的行为,也享受这种幻想带来的好感觉。我想,如果他有这种企图,应该说明他是很爱这个女人的。”
“两位说得很有道理,我也有同感。”倪震喝了口咖啡,说话的热情更高了,“就像林月山说的,左量是个内心充满愤怒的人,但有时候他是真的愤怒,有时候却只是在用愤怒掩饰自己。让别人认为他是个愤世嫉俗的人很正常,不仅是别人,连他自己都已经习惯了。”
“呵呵,假如他描述的这个被他迷奸的女人就是Mandy的老妈,那Mandy应该就是她跟左量的女儿了。”钟大林道。
“可能性很高。他在书里说,红醒来后,用马鞭把他狠狠抽了一顿,随后逃走了。过了三个月,红如期结婚,左量被禁止踏入婚宴现场。第二年,也就是1984年的4月22日,红生下一个女儿,左量一直认为这个孩子是他的,他自己给她取名云珠,在书里的很多地方,都曾提到他对这个被夺走的小女儿的思念。他好像在孩子一岁的时候,还曾经绑架过这个孩子,但是孩子的父母很快就找到了他们,把孩子抢了回去,他气得暴跳如雷,但又无可奈何。他说他打不过那个近亲。我想林月山在体能上应该胜过左量。”倪震轻拍电脑桌,想象书里描述的情景——左量嘴角流着血,一路狂奔追到路口,忽然黑暗中伸出一只手掐住了他的脖子,“离我的女儿远点!不然我就要你死!不管你是谁!”那个人在他的耳边说话,嗓音里带着滋滋声,好像被点着的爆竹引线……
“左量没法抢回女儿,因而心怀不满,这点倒可以理解。但孩子毕竟还是可以再生的。他后来有没有结过婚?”钟大林喝了一口矿泉水,问道。
“结过。1986年,他跟房东的女儿结了婚。对方是个寡妇,比他大5岁,有个10岁的儿子。他们一开始好像感情还不错,最重要的是,这个女人很有钱,左量依靠她可以维持较高的生活水准。结婚后,左量的事业也有了很大发展,他的设计逐渐被认可,他开始接较大的设计项目。但是……”倪震顿了顿说,“左量不是那么容易满足的人。他很快就对他的妻子心生不满。”
“什么原因?”钟大林问。
“婚后他才知道他的妻子不能再生育了。他很希望有自己的孩子,这对他来说,是个不小的打击。于是他就开始流连烟花柳巷,他的妻子因此跟他有了摩擦。结婚的第二年,他的妻子就向他提出了离婚,但左量提出的离婚条件是,要她全部财产的五分之四,那个女人只好暂时放弃。从那以后,他们的关系一直就很僵。左量似乎总有办法让别人讨厌他,我发现他跟谁都处不好,”
“他为什么不肯离婚?离婚再娶,也许别的女人能给他生孩子呢?他不是想要孩子吗?”钟大林道。
“他那时的心思好像又不在这件事上了。从1987年开始,他突然迷上了船,他的这种爱好需要钱,而那个女人继承了丈夫的遗产,很有钱。左量经常向这女人要钱,如果不给钱,就挥拳相向,这个可怜的女人大概为了逃避他的折磨,每次都只能屈从。”
“我越来越讨厌这个人了!”周慧敏气愤地说。
倪震拿了块小甜饼放在嘴里嚼起来。
“左量每次要的钱都在限度之内,所以这个女人还能容忍。其实,我估计他是把那些钱攒了起来买了艘船。”
“就是这艘?”钟大林吃惊地问。
“不,当然不是,这女人还不至于能给他那么多钱。他一开始买的是艘小船。从1987年底开始独自驾船出海航行,起初,每次都三天左右回来,后来随着他的驾船技术日渐娴熟,他出海的时间慢慢拉长,从三天到一周,然后到十天,一个月,最长的一次航行,他去了三个月,回来的时候,他的妻子和继子都大吃一惊,因为他驾着小船出航,回来的时候,却换成了一艘大船。”倪震噔噔噔在地板上跺了三脚,“就是这艘船。”
“哪儿来的?这艘船是哪儿来的?”钟大林好奇地问道。
“他说他驾着小船出航,途中遇到了风暴,幸好被这艘大船的主人救起才幸免于难。后来他受主人之邀在那艘船上住了下来。当时船主的弟弟也在船上。”
“怎么样?”
“这个弟弟买通了船主的部分手下,意图谋杀船主。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在行动之前被左量看出了端倪。左量就跟船主下棋时打赌,他说,假如我救了你的命,你能不能把这条船送给我?船主说,我也救过你的命啊?左量说,你的命比我的命值钱,你有亿万财产,有孩子,有事业,有幸福的家庭,我有什么?左量口才不错,这个船主后来被左量说服了,他们就打了这个赌。当晚船主的弟弟就对船主下了手,但左量还是快了一步,早就在船主的船舱边安排了埋伏,那个弟弟最后被制服,判将也被挖了出来。最后,船主为了感激他,就把这条船送给了他。”
“好玄啊……”钟大林愕然地看着他,又回头问周慧敏,“你看呢,Vivian?”
倪震把乘小甜饼的盘子递给周慧敏,她拿了一块,道:
“是有点玄,不过要不是别人送他的,他的船又是从哪儿来的呢?谁买得起这艘船?”
“这件事就无从考证了。他没在书里说明船主的名字,也没说明他是在哪个海域遭遇这艘大船的,”倪震道,“总之,他在1989年获得了这艘船,接着,他用一年半的时间自行修缮。他扬言要把这艘船修建成他自己的宫殿,然后,他要让他唯一的女儿跟他一起住在这座宫殿里,永远幸福地生活。”
“好变态!”钟大林骂道。
“为了防止敌人入侵,他在船上设计了很多秘道和陷阱,但对秘道的设置只是一笔带过,这可以理解,他当然不会在书里详述这些,这是他的秘密。用他的话说,‘我的船就是我的家,除了小宝贝,禁止外人进来。进入者死。’船修完后,在1991年的下半年,他再次驾船出航,四个月后,他回航的时候,已经变得财大气粗。”
“这是怎么回事?”钟大林问道。
倪震把甜饼盘子递给他,他摇头拒绝。
“他说他是项羽再世,武功盖世,智勇双全,古今第一人,因而上苍眷顾他的才气和英雄气节,指引他挖到了金矿。”
“金矿!真的假的?”钟大林怪叫一声,笑了出来。
这时候,倪震想到的却是杜嘉祥说起过的一个细节——金币。
这时候,倪震想到的却是杜嘉祥说起过的一个细节——金币。
“不知道他是否真的挖到金矿,但他是这么说的。他还说,那次回来,他把过去花掉妻子的钱都如数还给了她,他太太高兴地在房间里尖叫转圈,最后还抽泣着发誓要跟他好好度过下半生,但左量嫌她又老又丑,拒绝跟她同房,他回来后,几乎夜夜都去夜总会。”
“这男人真可恶!一点都不值得同情!”周慧敏厌恶地说。
钟大林哈哈笑道:“男人的劣根性嘛!”
“也不仅仅是男人的劣根性,左量从心底里看不起他太太,他说假如他太太用刀刺他,也许,他会对她另眼相看。但是看到钱后,这个女人立即原谅了他的一切,于是他就觉得这个女人很贱。他说,‘一样是妓女,为什么我不找年轻的,娇嫩的,没见过的,新鲜的?’他看不起他太太。其实,我觉得说白了,他是看不起他身边的每个人,同时也仇恨他们,所以才会有1992年的事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