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为什么?”李奇石好奇地问。
“不知道!我又不是科学家!你们知道他们怕这两个地方就是了!”杜朝生心慌意乱地朝后看,一边催促道,“快跑,快跑,如果让他们追上,我们几个都得完。”
“你是鬼,你怕什么!”李奇石笑道。
“你懂个屁!人头鸦会收灵魂!他们会把捉到的灵魂关在众灵山里,然后想尽办法让那些灵魂就范!当他们的奴隶。我可不想这样!”杜朝生悄声吼道。
说话间,他们已经穿过疯人院和火葬场,警察局已经近在眼前。
“如果麦晴回警局,那我跟李奇石怎么办?”张元安又问杜朝生。
“现在看来,你们也得进那个那个巡捕房,哦,不,是看守所了。”
“什么?!”张元安仿佛挨了当头一棒。
李奇石却咯咯笑起来。
“因为我们不是通灵神捕,他不保护我们了。”
“鬼也不是万能的。还是巡捕房安全。”杜朝生露出想咬李奇石一口的神情,随后又安慰张元安,“等你们进了巡捕房,我会来看你们的。我现在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人头鸦的事完全出乎我的意料,我得回去跟他们商量一下。”
前方已经出现了亮光。
张元安不知所措地停下了脚步。
“难道我真的要回去面对他们吗?”他问杜朝生,声音里透着沮丧和失望。
杜朝生无奈地耸了耸肩。
“我说了,你先跟他们走,等到合适的时候,我自会来找你。那时候,我就知道该怎么办了。”他说完又别过头去瞪了李奇石一眼,“你给我听清楚,别动什么歪脑筋!不然你会把我们都害死!”
“那我跟麦晴一起回到过去不就行了?这样也免得你操心。” 李奇石献宝一般晃了晃腕上的万能表,“看见没有?它能帮我跟麦晴一起走。”
“你明不明白?李奇石,从古至今。你就只有一个灵魂。”杜朝生耐着性子好声好气地说道,“所以你一旦回去,你就会变成另外一个人了。”
李奇石乌黑的眼珠像算盘珠一样在眼眶里左右移动了两下。
“这好像跟记忆有点关系。如果仅仅是回到过去的记忆中,那当然现在的我,只能是个旁观者,可是,假如我不是通过记忆这条通道呢?我听说也有附身的说法,假如我……”他低头喃喃自语,后面的话几乎听不清,几秒钟后,他忽然又抬起头问,“我必须回到那个皇叔的体内吗?”
“对。难道你想附身到另一个人的身体里吗?这行不通!我告诉你,过去曾经有人试过,他的灵魂再也没回来过。是什么道理我说不清,不过我告诉你,这肯定不行!呵呵,不过如果你想死,我就不拦你了!”
杜朝生朝他阴森森地笑了笑。
“这么说,记忆这条通道是无法避开的,无论怎么样,如果碰到前世的自己,你现在的灵魂都会被它吸走,因为它们是一体的。”李奇石说到这里,又喜笑颜开,“那既然命中注定我要当皇叔,那我就当一次吧,嘿嘿,对了,那麦晴呢?她应该也有前世吧,她在那个时代是什么人?”
“她是一个猎户女!她的灵魂会回到猎户女的身体里。”杜朝生又不耐烦起来。
“猎户女?那她跟我有没有什么关系?”李奇石就像想听故事的小孩,尽管前方的洞口已经石门大开,警员说话的声音也已经越来越近,但他还是不依不饶地缠着杜朝生,他甚至试图去拉杜朝生的衣服,可他在空中抓了一会儿什么都没抓到,“说说嘛,她跟我在那时候认识不认识?有没有什么特别的关系?”他哀求道。
杜朝生狠狠推了他一下。
“别烦我!现在是什么时候,谁有空管你们的事。我就告诉你一点,你在前世跟她是有缘无分,懂了吗?”杜朝生蹑手蹑脚跑到坑洞口,外面传来两个警察的说话声,麦晴听出其中一个是局里刑事科业已退休的老警察吴盾。
“吴盾?”张元安也听出了他的声音。吴盾从事刑事侦查工作近35年,曾经破案无数,是S市赫赫有名的神探,去年退休后,他便到警察学校兼职讲课,除非难以解决的重大案件,他一般不会轻易出马。如此看来,局里将郁乘风的被杀视为重大刑事案件。
“这个人很厉害吗?”李奇石问道。
“是我们局最厉害的警察。”张元安忧心忡忡地望着坑洞口,问杜朝生,“他们能看见我们吗?”
“看不见。我说过了,这条地道跟一般的地道不一样,它不是挖出来的。”杜朝生已经走到了坑洞口,外面似乎开着日光灯,灯光从坑洞的缝隙里射了进来,他的手在黑暗中摸索着,很快,他找到了什么东西,他回头对他们说,“好了,我先走了,我们到时候见。”他说罢,便往上一拉,坑洞的门立时大开,他的影子转眼消失在坑洞口。
12、灵魂出窍
一片光亮挡住了洞口。
“嘿,这里有道光!”有人在光线背后喊,“啊!郁乘风!吴老师,你看,那是郁乘风!”
麦晴听出那是她过去的下属夏庆。看起来,胡将军已经放下师傅的躯体离开了。她走到坑洞口爬了出去,心想,不知道他突然看见我会有什么反应。
“麦,麦……”夏庆已经看到她了,他惊愕地长大嘴,目光又立刻移向她的身后,张元安和李奇石就跟在她后面。
“啊哈!终于又看见光明了!”李奇石长舒了口气,伸了个懒腰,若无其事地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虽然同样是走这些路,但李奇石的衣服似乎最脏,麦晴瞥见他肩膀上还有个清晰的白色爪印,心想,人头鸦果然厉害,但一想,又觉得不对,即使人头鸦的爪力再强劲;也不至于会在布料上留下白色的“脚印”吧,难道这又是他耍的花招?她的眼睛不知不觉朝他的脸看过去,却发现他也正在看她。
“出门的时候,我在衣服外表涂了一层显色粉。”他目不转睛地看着她,说话的口气一本正经,“我本来是用来对付那些鸟的,我想通过爪子的大小和它们的外形来判断它们是哪种鸟,分布在哪里,怕什么,喜欢什么,因为不管它们的脑子被谁控制,它们仍然是鸟。只要消灭它们的身体,它们就——完了……”他的声音越来越低,眼脸慢慢垂了下来,麦晴知道他嘴里说的是鸟,可心里想的却是另一回事,可她现在什么都不想听。
“哦,你真厉害。”她平淡地说。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白色羽毛。
“这是人头鸦爬在我身上的时候,我偷偷揪下来的。我看很像秃鹳的毛。”
“你还揪下了它的羽毛?!”张元安吃惊不小,他仰起头,以研究的眼神望着那根白色羽毛,这时不明就里的夏庆似乎准备说些什么,他立刻抢先一步道,“等一等。我们有事要讨论。”他连看都没看夏庆一眼,又冷冷命地令,“马上去请局长过来,我有事报告。”
夏庆不知所措地看看吴盾,又看看张元安。
“傻孩子,张局叫你去,你就去吧,还愣着干什么?”吴盾道。他的语气一如既往软得像面团。从认识他的第一天起,麦晴就觉得他像个太监,因为他没胡子,没妻子,更没孩子,打扮得也花里胡哨的,不过,她倒是从来没讨厌过他。因为她犯错的时候,他曾经两次替她在上司面前说过公道话。现在,他手里拿着放大镜,正装模做样地蹲在办公桌下面,在看着什么。
夏庆听了吴盾的话,匆匆跑出了11组。
“他已经走了,张局,你可以说了。”吴盾慢悠悠站直了身体,圆滑地朝张元安微微一笑。后者走过去拍了下吴盾的肩,以示友好。
“老吴,现在是什么状况,可以先告诉我吗?”张元安道。
“情况对你不太妙啊,张局。”吴盾软绵绵地答道,“我是半小时前接到通知的,他们告诉我,你跟麦晴在鸥城杀了两个人后,将尸体带回了11组。有人明明看见你们进了这个门,还听见你们说话,可弟兄们进来后却发现什么都没有……我说这事可够怪的,好吧,让我来瞧瞧……这就是我发现的,”吴盾将戴着白色手套的手伸向张元安,麦晴看见手套上有一个黑红色的印记。
“这是……”麦晴移近吴盾。
“血迹。”张元安道,“等等,你刚刚说两个人?除了郁乘风,另外一个人是谁?”
“名字我不知道,好像是个胖女人,大概有180到200斤,这是他们跟我说的,她的尸体是在街上被发现的。——她是谁?”吴盾的目光在他们脸上溜来溜去。
那个假扮郁乘风的胖保姆!
麦晴和张元安一起朝李奇石望去。
“你把那个女人怎么了?”张元安问道。
其实麦晴自从碰见李奇石后一直想问这个问题。
“哈,你们怀疑我杀了她?”李奇石大声道,“这怎么可能?我让她帮忙搬尸体,她块头那么大,让她干点体力活不是挺好吗?她干完,我就在半路把她放了,临走时,我还给了她两百块钱。”
“你在什么地方把她放了?”麦晴问。
“在动物园门口。她要求我把她放在那里。——别这么看着我,杀她的人一定是……”他朝她晃了晃手里的羽毛。
没错,这才是答案。可是,这些话吴盾会相信吗?
“吴老师,人肯定不是李奇石杀的。请相信他,他只是用车载过那个女人。”麦晴也知道自己的说法缺乏说服力,但她除了这么说,她实在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吴盾好似没听见她的话,他好奇地望着李奇石手里的羽毛,问道:“这是什么?”
“羽毛。我怀疑是秃鹳的,”李奇石将羽毛递给了吴盾,后者仔细研究起来,“刚刚它靠近我的时候,我发现它的虹膜是蓝灰色的,嘴是灰色的,脚是黑色的,再看他的身体,两翼、背和尾翼都是黑色的,下体和领环则是红色的……可惜坑洞里光线太暗,不然我一定能看出更多的东西……”
张元安对他的生物学判断没多少兴趣,他问吴盾:“吴老师,你看出什么来了?”
“我是没看出什么来。它跟你们的杀人案有什么关系?”吴盾懒洋洋地答道,同时将羽毛还给了李奇石。
张元安和麦晴相互对视了一眼,最后,由张元安开口说话。
“老吴,我接下来说的话,你可能会觉得很荒谬,但我要告诉,这是千真万确的事实。”他刻意停顿了一下,以确保吴盾在认真听他说话,“你说的那个女人确实不是李奇石杀的,杀死她的凶手是一群鸟,或是它们中的一只,而郁警官……”他低头望向地板上的郁乘风,“其实她还没死,她的生命还没完结,只是灵魂暂时离开了她的躯体,所以她现在可以说是个活死人。”
吴盾瞄了一眼郁乘风。
“这么说现在还不能解剖尸体喽?”他的神情很严肃。麦晴不知道他是装的,还是认真的。在她的印象中,吴老师也是个说话习惯半真半假的人精。就凭这一点,他不知道让多少不肯招供的罪犯乖乖就范。
张元安也不敢确定吴盾的态度。
“是的。”他谨慎地回答。
“好吧。张局,灵魂出窍也没什么稀奇的。我自己也经历过。”吴盾笑着说,听上去他像是认真的,“那是三十多年前的事了,那时我还在农村派出所工作,有人从民兵指挥部的枪库里偷走了几支枪,我们在追捕这个偷枪犯的时候,他朝我开了两枪,有一枪就打在这儿,”他指了指自己的胸口,“我被枪击后,有那么几分钟就产生过灵魂出窍的情况,当时,我感觉自己飘到了民兵指挥部,又飘到了河边,还飘到了食堂,我还看到我自己躺在草地上,几个战友在拼命摇我……所以我明白灵魂出窍是什么意思。只不过,这种说法,我们私下说说可以,如果一旦写在报告里,就不太像样了。”
“我明白。”张元安道。
“还有,假如你确定郁乘风还没死,我该拿她的身体怎么办?”吴盾又瞥了一眼地上的郁乘风。
“我想,最好的办法是送医院。”
吴盾听了他这句话,蹲下身子摸了摸郁乘风的脉搏,又试了下她的鼻息,最后他摇了摇头,“张局,我可以让他们先把她送到医院,但过不了五分钟,他们就会把她送到法医室,因为就目前来看,她就是个死人。”
“如果给我们一点时间,我保证能让她活过来。”张元安道。
“你要多久?”吴盾皱了皱眉头。
“大概三个小时左右。”
吴盾眼睛里的疑惑显而易见,如果我给你三小时,你就能让郁乘风活过来吗?他仿佛在问。
“老吴,我的要求不高,无论你把她送到哪里都可以,只要保证三个小时内不会对她进行解剖就行了。我保证三小时内,我能让她活过来。” 张元安盯着吴盾的眼睛说道,“另外,我还想求你件事,能不能保证麦晴在三小时不被打扰。”
“为什么?我们总得问她几个问题吧。”吴盾嘴上虽这么说,但张元安听得出来,他并没有拒绝,他只是需要一个解释。
“因为她要灵魂出窍去救郁乘风。”张元安一本正经地说。
吴盾似乎想笑。
“我知道我的话听上去很离谱,但我不在开玩笑。”张元安道。
“好吧。我相信你,张局,可我该怎么对别人说?”吴盾松了口。
张元安也放松了下来,他笑着说:“我想你总有办法的。只不过是一个借口罢了,你说什么都行。”
“还有我还有我,别忘记,我也不希望有人打扰。”李奇石插嘴道。
“对,还有他。”张元安将手搭在李奇石的肩上,向吴盾介绍,“他叫李奇石,是A大学生物系的教授,他是目前国内最年轻的几个教授之一。”
“呵呵,我知道。我在报上看过关于他的报道。”吴盾笑着说,随后话锋一转,“要保证麦晴和李教授在三个小时内不受打扰,那就只能先让他们进看守所了,到时候,就说让他们先静一静,不过,他们不可能被关在一起。”
“那没关系。”张元安马上说,“只要能给他们空出这三个小时,不让任何人去打扰他们就可以了。”
“还有你,张局,你也是嫌疑人。所以你也得进看守所。当然,你可以打电话给你家里的人……这我就不管了。”吴盾朝他挤了挤眼。
“我暂时还不想打。因为某些原因,我必须跟他们在一起。”
吴盾点了点头,随后看了下手表。
“现在快到10点了。那我们就抓紧时间。”他边说话,便掏出了口袋里的手机。不一会儿,他接通了电话,麦晴听到他说,“喂,我是吴盾,人已经在我这儿了……你们过来吧……嗨,没必要太紧张,嫌疑人很合作……呵呵,你又不是不认识他们……给张局和那个姓李的安排一间像样的屋子,我过会儿要去问张局几个问题……麦晴么,给她弄间单人房吧……有不管怎么说,她也是警务人员,在事情还没弄清楚之前,把她跟别人关在一起不合适……好吧,那就这样,拜托了……”
他挂了电话。
15分钟后,麦晴被戴上手铐带进了看守所的一间小囚室。她在铺着草席的木板床上坐了大约十来分种,正准备打个瞌睡,忽热感觉有人在她背后轻轻捅了一下,她立刻惊醒,当她回过身去时,发现杜朝生已经在她身后了。
“探长。现在我该怎么做?”她问道。
“很简单,先闭上眼睛躺下,保持四肢放松。”
麦晴依言躺下,她的背刚一沾上那张硬板床,全身的疲惫霎那间都释放了出来。她这时才想到自己从下午起就一直在赶路,最初是为了跟失踪好几天的张元安见面,等她马不停蹄赶到鸥城,却经历了一场始料不及的恶斗,接着是郁乘风的“死”给了她不小的打击,从震惊、绝望到现在的紧张和担心,几乎桩桩件件都在消耗她的心力。因而现在,她觉得自己快累瘫了,她真希望能就此大睡一觉。
“你现在是什么感觉?”杜朝生走到她的床边。
她觉得眼皮已经在打架了。
“额,……就是觉得有点累。”她照实说了,然而她马上想到自己肩负的责任,于是强打精神睁开了眼睛,“没什么,我能行,接着我该干什么?”
“等会儿你可以睡觉。”杜朝生和颜悦色地说,“其实你的灵魂就是在你做梦的时候离开的,但在这之前,你要先把心静下来。好了,现在闭上眼睛,把注意力集中到的你的身体里,想象你的灵魂是一个蓝色的东西……”
麦晴想问,为什么是蓝色的,但她还没开口就听到杜朝生在问她:“现在说说,那个蓝色的东西在你身体的什么地方?不要多想,只要看就行了。用心去看!”他吼了一句。
麦晴集中精神,过了一会儿,她果然清晰地看见她体内有个蓝色的物体。
“告诉我,它在哪里?”杜朝生问道。
“它,它好像在胃那儿。”
“那你是饿了,没关系,到那边之后你再吃吧。”
麦晴确实看见心脏下方有个蓝色的东西在晃动。难道那就是她的灵魂吗?她觉得不可思议。
“好,现在想象它正沿着你身体的中线向上跑,注意,有时候它会像球一样难以控制,不过你要尽量掌控它,想办法将它往上赶。——集中精神,不要胡思乱想,照我说的做!”杜朝生仿佛看出了她心里的怀疑,大吼了一声。
麦晴再次凝神聚力,将心神全部集中在体内的蓝色物体上。就像杜朝生说的,它的确像个球,有时候它似乎在你的掌控之中,你让它往哪儿跑,它就往哪儿跑,可只要她的心神稍一分散,它就立刻偏离了原来的轨道,甚至消失了踪影。
有那么一会儿,麦晴突然想起了隔壁囚室的李奇石,她很想知道他会不会跟自己一起去,但她又不敢问杜朝生,就这么一秒钟的耽搁,当她回过神来,想到她的蓝色灵魂时,它已经没了影。她竭力用意念在体内搜索,最后,好不容易才在心脏背后的某个小夹缝里找到了它,这一次她集中精神尽力驱赶它,迫使它回归原来的路线,它很乖,非常听话,但可能是它飞得太快了,当它途径她的心区时,她觉得似乎有什么东西刮擦了一下她的心脏,她禁不住浑身颤抖起来。
“你怎么啦?是不是让它撞到你的内脏了?”杜朝生着急地问道。
“好,好像是的……”她觉得心脏在砰砰乱跳。
“没关系,它是圆的,就不会伤害你的心肺。你现在需要的是静,真正的静。把它控制在一定的范围内,让它休息几秒钟……”
她照杜朝生说的方法将“蓝色灵魂”压在她的心脏下方,滴答、滴答、滴答……大约过了五秒钟,她感觉自己的心脏渐渐静了下来,她问道:“接下来该怎么做?”
“引导它上爬,一直爬过你的脖子,到你的脑腔。你想象你的头顶有个小洞,你把它引出这个小洞,接着……你就可以睡觉了……”
麦晴如法炮制,这次她摒除杂念,什么都没想,果真出奇地顺利。当她看见那个蓝色物体通过头顶的小洞飞出去的时候,她觉得她想象中的小洞处一阵温热。
“……放松,什么也别想,放松……”耳边再次传来杜朝生的说话声,“……记住,你只能在那里呆一个月,从你落地的那一刻开始计算,一个月,只能是一个月,不然你就麻烦了,也可能就回不来了。等你能回来的时候,就照我刚才教你的做,地点你自己选择,但记住要挑没人打扰的地方,到时候我们会帮你的,当然,李奇石也会帮你。他会跟你一起去,我拦不住他,这样也好,他很聪明,他会是你的好帮手……好啦,麦晴,一路顺风……”他的声音越来越轻,最后终于一点都听不见了。
麦晴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张破破烂烂的木板小床上,身上盖着件灰不溜秋的旧棉衣,身子下面则垫着厚厚的草垫,再仔细瞧,她所在的地方是一间10平方左右的木头小屋,四壁挂着蓑衣、兽皮和几件男人的衣服,屋子的角落还凌乱地堆着几把锄头——这是什么地方?我是不是已经回到大明朝了?
她正纳闷的时候,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了,一个身材高大,穿黑衣,衣衫下面挂着酒壶的年轻男人走了进来,她闻到一股浓烈的酒气。他是谁?
“丫头,醒啦。”他看也没看她,直接走到桌边,这时麦晴才发现那上面原来放着一把弓箭,“你肩上的伤好些了吗?”他拿起了弓箭。
我肩上受伤了?我怎么一点都不觉得疼?她低头朝右肩望去,什么都没有,再看左肩,那里果然包着一块染血的纱布。
“怎么着?睡了一天一夜,连自己哪个地方受的伤都忘了?”他像在开玩笑。
他到底是谁啊?
“我可能是睡糊涂了……什么都不记得了……请问阁下是……”她尽量让自己说的话接近她看过的武侠片对白。
“孔翡,看来你果真是王妃命,呵呵,才不过是受了我小小一箭,就躺了一天一夜,现在竟还说自己什么都不记得了!”那个男人显然是不相信她的话,他一把一边把玩着弓箭,一边笑了起来。
麦晴从他的话里捕捉到两个信息,第一,原来那时候的自己名叫孔翡,第二,听起来,这个男人跟孔翡应该不算是朋友,但也不是素不相识,而且这箭伤也是拜他所赐,好吧,既然不是朋友就不必对他太客气了。
“你是谁?”她直接问道。
男人朝她投来狐疑的目光,仿佛在问,不会吧,你连我都不认识了?
“我忘了。”她解释。
男人又盯着她看了两秒钟才开口。
“皇甫少云。”
这大概是他的名字。
“你好。”麦晴道。
男人的目光扫过她那受伤的肩头,冷冰冰地问道:“你的伤没大碍了吗?”
麦晴确实一点感觉都没有,她估计那是灵魂与肉身不相符时所产生的脱节现象。
“不疼了。”她道,接着撩开盖在身上的旧棉衣,利索地站了起来。现在她已经清醒过来了,她现在想知道自己身在何处,是不是已经如愿来到达了该到的地方,“请问这是哪里?”她问道。
皇甫少云又用古怪的眼神看了她一眼。
“怀璧园。”他简短地答道。
“怀,怀什么……这是什么地方?”
“孔翡,你……”
“对不起,过去的事我真的都不记得了,你刚刚也说我昏倒了一天一夜,我想我可能是摔倒的时候,头撞到了地上,得了脑震荡,好吧,快说,这个怀什么……是什么地方。”她语气急促地说。
“脑什么……脑震什么……”皇甫少云一脸疑惑。
对了,脑震荡是现代医学用词,像他这种古代人,一定没听说过。
“这是我从一本古书里看到的,那意思就是,当你的头撞到某个坚硬的物体时,你的脑袋就会摔坏,很多事就会不记得……”
“从古书上看到的?可据我所知,你目不识丁啊。况且,你摔下去的时候,是倒在草垫上,头也没撞到什么硬东西……”皇甫少云似乎越发纳闷,他慢悠悠地踱到她面前开始上下打量她,“孔翡,你好像……”
目不识丁!原来当年的我还是个文盲!得了,随便编两句应付一下吧。
“不瞒你说,我虽然没念过书,可我在做梦的时候,时常梦见老师教我识字,所以,有的字我还是认识的。好了,好了,其实我认不认字跟你也没多大关系,你现在可以告诉我这是什么地方了吧?”
“怀璧园。皇叔朱子幸的别院。”他勉强回答了她,脸上仍是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表情。
“朱子幸?咦?他不是姓赵吗?”麦晴奇道。
“他是皇叔,他当然姓朱!”
“可为什么我听说他姓赵呢?”
皇甫少云瞪了她一眼。
“他娘姓赵!那年他娘生日,为表孝心,他说自己从此改姓赵了!皇叔向来随性,如果没这件事,他哪会被关三年!”
麦晴心想,原来几百年前,他就有这种随意乱改名姓的喜好。
“那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她又问。
“你在这里等皇叔。你爹过去是皇叔宫里一个管事的。自三年前皇叔被囚后,你和你爹就一直守在这里等皇叔回来。……孔翡,莫非你的脑袋果真摔坏啦……”皇甫少云盯着她的头看,骤然露出惊慌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