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竞看了眼李正那双穿着破球鞋的脚,怎么都没看出它们有多少智慧。
“三年前,听说刘玉如在温州做生意,你知道这件事吗?”他换了个问题。他希望当他的问题里不包括陈东方这三个字的时候,对方能够回答得爽快一些。
“怎么不知道?”李正道。
“她做什么生意?”
“海产品。就是鸭舌、海带、海蟹什么的。”
“她生意做的怎么样?赚钱吗?”
“不知道。不过,我也没看她买过什么。”李正的口气带了点嘲讽。
“那么……她会不会经常从温州送货到S市,或者有时候,送货到北京?”高竞试探地问道,“我是说三年前。”
李正不假思索地回答:
“我又不跟她在一起。她送货到哪里,你要问她的合伙人。”
“她有合伙人吗?”
“有啊。那个人原先是我们的邻居,刘玉如跟他一起做了好几年生意,他对她的情况最了解了。”李正说着走回到后面的仓库,他是仓库保管员,不一会儿,他就拿了张纸出来,“喏,小子,你可以打电话给他。他跟我还挺熟,他来S市,我们常一起喝酒的。”
“谢谢,谢谢李师傅。”高竞一迭连声道谢。他没想到,一开始像支挤不出来的烂牙膏,最后竟如此合作。
谁知李正听到他的那句谢谢,却又笑着拍他的肩。
“你这小子至少问的话比警察顺耳,他们老问我,我那天早上在哪里?呵呵,我说我就在这儿,可惜他们好像不太相信。”
27
傍晚五点,电话铃至少响了六下,乔纳才来接。
“喂,乔纳,听说我们卖的鱼不新鲜?”电话一通,莫兰便急急地问道。
“可不是!”乔纳瓮声瓮气地说,“有人都吃出肠炎了。因为炸成了香喷喷的鱼球,所以一开始他们吃的时候都没感觉。”
“那人家有没有说什么?他们会不会让我们赔医药费?要真那样,我来赔吧,怎么说鱼也是我买的。”莫兰想想就觉得愧对表姐。
乔纳却道:“谁要你出钱!人家根本没让我赔,相反还硬把钱都给齐了呢。”
“真的?那人你认识?怎么这么好?”
“你也认识。就是你那高竞的朋友计小强。我也想退钱,但他硬不肯收,我也没办法。” 乔纳说到这里,沮丧地叹了口气,“唉,一开门就碰到这么不吉利的事,我想想还是关门算了。”
“都怪我买鱼的时候没仔细看。这该死的鱼贩子!我过几天就去菜场找他算账”莫兰恨恨地说。
“算了,别想这事了,我明天就去警察局报道了,你爸替我介绍的工作,在那里的档案室打字。听上去好像还不错。不管怎么样,能付我工资就行。”乔纳的口气忽然又不耐烦起来,“喂,你找我还有什么事?我正忙着呢。”
“你在忙什么呀,现在才五点,难道你在烧菜?”
“我在包礼物,准备明天上班的时候交给计小强。我买了一盒松仁糖。也不知道他要不要吃,反正他不肯收我的钱,我总要还他点什么,我不想欠别人的情。”乔纳道。
“松仁糖?就是上次我妈说她超喜欢的那种吗?好像还蛮贵的呢。你可真舍得。”莫兰啧啧叹道。
“还好啦,一盒松仁糖七十八元。”
“难道计小强跟你在一个地方上班?”莫兰忽然意识到了这一点。
“对啊。你还有什么事?” 乔纳好像急于挂电话。
“等等。乔纳。既然你去了档案室,能不能帮我查点资料?”莫兰提出了她的要求,自从得知表姐将赴警察局的档案室做兼职后,这个念头一直在她的脑海里盘旋。
“呵呵,你真会见缝插针。好吧,看在你热心帮我卖净菜的份上,你想查什么?”
“我想查三宗命案的资料。首先是雷海琼命案和刘玉如命案,这两件案子就发生在最近一个星期内,两个人都是女的。第三宗则应该发生在两三年前,死者好像是个精神病人,她叫什么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她的丈夫叫陈东方。她是晚上跑到马路上,被车撞死的。另外,还有一桩案子也发生在三年前,一个男孩从火车上跳下来昏倒了,被小站的人发现,听说还报了警。虽然事情不大,但应该也会有记录吧?”
“你要查这些东西干吗?是不是闲得没事干?”乔纳奇道。
莫兰朝客厅方向望了一眼,母亲这会儿正在厨房跟钟点工聊天。她压低嗓门说:“昨晚上,我差点被人谋杀了。有人用一张纸条把高竞骗出去,然后趁我开门的时候,掐住我的脖子把我扔进厨房,还开了煤气!”
“真的!!会有这种事!”乔纳大惊。
“小声点!你可别让姨妈听见!”莫兰连忙提醒。
“放心吧。她出去了。”
“还好。”莫兰拍拍自己的胸口,“总之,你千万千万不能让你妈知道,不然,马上就会传到我妈的耳朵里,她一定会急死的。”
“知道了知道了。”
“那就拜托你帮我查下档案。我一定要搞清楚到底是谁想害我!”
“我试试看吧。”乔纳似乎颇有些为难,“我还不知道我有没有权利查呢,我毕竟只是个职位低微的小打字员而已,他们能想到发我几块肥皂就不错了。”
“你就在档案室工作,总能找到机会的。听说你还负责复印,到时候替我把这些资料复印一下吧。”莫兰恳求道。
“我尽力而为吧。”乔纳道。
28
莫兰首先注意到的是王雪的鞋,那是一双非常别致的褐色凉鞋,细细的鞋带包裹住脚面,鞋扣是一个小小的银色“十字”,莫兰还从来没在国内的商店里看见过这个式样。
“好漂亮啊。”她不由地赞叹了一句。
“这是我爸从美国带回来的,很别致吧。”王雪微微侧过脸,目光落在自己的鞋上,当她抬起眼脸时,莫兰发现她黑白分明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微笑,“你刚刚说,你是雷海琼的什么人?”她拉了拉下自己的裙摆,动作就像舞蹈演员那样优美。
“我是她的……朋友,或者说是受助人。”莫兰道。
“受助人?”王雪一脸疑惑,目光不知不觉朝她身上的那条花格子布的旧裙子扫来。这是今天早晨,她向好朋友借来的,据说这条裙子已经辗转在同学的姐姐和同学身上穿了近四年,不仅式样旧,连布上的花纹都已经快洗没了。她相信,这条裙子足以向王雪证明自己是个出身贫寒的苦命小女孩。
“从一年前开始,雷海琼一直在资助我。”莫兰道。
“她资助你?”王雪还是有点不信。看来雷海琼在你眼里不是个有爱心的人。
“嗯。她替我出了部分学费。部分。”
“没想到她还会做这种事。你今年几岁了?”
“十五了。”
“呵呵。”王雪嘴角露出略带嘲讽的微笑,又问道,“那么,你来找我干什么呢?”
“前几天我在报上看到一张……嗯,认尸启示,我觉得有点像她,但又不敢确认,所以,我就到警察局去了一次。”
“哈,你也去过警察局?”王雪更吃惊了。
“嗯。”莫兰点了点头,“我想知道是不是她。后来警察说,你和她弟弟都去过,已经确认是她了。”
王雪别过头去,不置可否。
“我想过来看看,是因为她曾经跟我提起过你。”莫兰道,她不知道自己能否骗过看上去一脸聪明相的王雪,但是既然来了,总得师出有名。
“她跟你提起过我?”王雪露出警觉的神色,但随即就翘起二郎腿,微微一笑道,“她一定说了我不少坏话吧?”
“她说她很喜欢你,但是你不喜欢她。”
“哦。真的吗?”
“她说她很想跟你交朋友,但是你不给她机会。”
王雪的脸沉了下来。
“交朋友?她只是住在这里的保姆而已。”
莫兰故意沉默了两秒钟才说下去。
“最近我们学校的暑期文艺晚会要搞一个舞台短剧,我负责编故事大纲和写剧本,她建议我把你们之间的故事搬上舞台,还说会替我写剧本。”莫兰注意到王雪的目光渐渐由冷漠变得好奇起来。“她跟我说过剧本的内容。你想不想听?”莫兰问。
王雪的黑亮眼珠在眼眶里转了一圈。
“你说说看。”她道。
“故事发生在今年。她跟你的父亲经过几年的恋爱,你父亲终于向她求婚了。但婚后的生活并不平静,她不得不面临一个难题,那就是你。你当初就反对他们在一起,他们的结合让你非常生气。你恨雷海琼。你想出各种办法来刁难她。有一次,你还企图开煤气谋杀她。可是你太紧张,离开厨房时不慎跌倒昏了过去。恰好那里时,闻到异味的雷海琼赶到厨房,她发现了摔倒的你,不计前嫌,立刻将你送进了医院。从那以后,你们就成了一对无话不谈的好朋友——舞台剧的大致情节就是这样。”
“哼!这是她写的吗?!”王雪冷笑着问道。
“是她想出来的情节。剧本我还没看到。其实我这次来,就是想来找找她的剧本的。”
“你来找她的剧本?你还真的想演……”
“不不,我只是想留个纪念。”莫兰一边观察王雪脸上的表情,一边慢慢吐出一句话,“其实她出事之前,给我打过一个电话。”
“是吗?”王雪微微蹙眉。
“她说剧本已经写好了,让我二十三号来拿。”
“来这儿拿?”王雪问。
莫兰点头。“我想剧本可能在她的房间里。她住哪个房间?我可以去看看吗?”莫兰怯生生地问道。
王雪的目光朝楼上扫去。
“她住二楼,我卧室的旁边。不过现在我已经将它改成我的书房了,所以我就不请你上去参观了。”王雪微微一笑,白瓷般细嫩的脸上露出两个小酒窝。
莫兰愕然地瞪着她。
“你……你是不是把她的东西都扔了?”
“那倒没有。她妈来过,把东西都拿走了。”王雪温和地说。莫兰不说话。
“你不相信我?”王雪用大姐姐的口气问道。
莫兰回眸盯着她。
“怎么啦?”
“她让我扮演你。”
“是吗?”王雪打量了她一番,好像在说,你有哪点像我?
“她,她说……她说你曾经企图杀她。”
王雪冷哼了一声。
“我今天来,也是想看看你。”莫兰盯着王雪的脸结结巴巴地说,“因为她总是提起你……你曾经去警察局认过尸……我想你们的关系一定不像她说的那样……如果,如果你跟她关系不好,怎么会去……认尸,那不是好可怕吗?”
“其实我去认尸只是因为好奇。我看报纸上的照片很像她。”王雪靠在软皮沙发上,低头看着自己洁白的指甲。
“我不明白她怎么会死在学校。她是去念书吗?”
“念书?当然不是。她是送我去的。那天下午,我在那里上托福班。她说好下课来接我的,结果我等了五分钟她还没来。我就只好自己回去了。”
五分钟算什么?既然人家说好来接你,你怎么也得等上十分钟啊。看来,你是故意想让她空跑的。
“你回到家几点啊?”
“你问得可真仔细。”王雪优雅地端起面前的一杯茶,啜了一口后,又优雅地放下。“我到家大概五点吧。我们的课是下午两点到五点。”
“你回家后,她在吗?”
“不在。”
“那你有没有回学校找过她?”
“当然没有。”王雪好像觉得她的提问很荒谬。
“我没去找过她。因为我们说好在门口等的。”
“那她有没有跟你说过,她会去哪里?”莫兰又问。
“我不知道。但我看她拿了个大包,她大概是要去买东西吧。她最喜欢做的事就是逛街购物了。虽然她只是个秘书兼保姆,但她的开销可是比我大多了。”
莫兰觉得王雪的这句话里大有文章。
“不会吧,她的工资能有多少?”她故意表示怀疑。
王雪没说话。
“难道,你是说她有办法弄到工资以外的钱?”莫兰试探道。
“她可真是个很聪明的人。”王雪并没有否认。
“我想你父亲安排她在你家住,当你的秘书和保姆,你父亲对她的为人应该和了解吧,那应该不会……”莫兰吞吞吐吐地提出了疑问。
王雪皱起了眉头。
“你问得真多!”她终于显出了不耐烦,“我爸让她住在家里,只是因为她说她没地方住,其实,她自己有家,只不过她不想回去而已。我爸是个心软的人,看她在那里哭哭啼啼,也不好意思拒绝,最好只好让她住下。谁知好心没好报,引狼入室!”王雪的情绪忽然激动起来,但当她的目光落到莫兰的脸上时,口气又缓和了下来,“算了,她人都死了。还有什么好说的!”
“不管她做过什么,她就是被人害死的。你不觉得她死得很突然吗?”莫兰把话题引向了谋杀,“她在被害之前有没有跟你说起过什么?”她问道。
“我们之间很少说话,如果她说过什么,我也不会注意听。其实,她也懒得跟我说话,她跟我在一起,最喜欢做的事就是涂指甲油。她买了很多指甲油。”
莫兰瞄了王雪一眼,试探地问道:“姐姐,我随便问一句哈,你可别多心。你觉得……凶手会是谁?”
“我想……应该是她的男朋友吧。”
“她有男朋友?”
“不知道是不是男朋友,但应该是个男的。”王雪神秘地说,“二十号上午,有人给她打过寻呼机,她一接到信息,马上就回复了。”
“你怎么知道对方是男的?”
“她打电话要寻呼台跟对方说,‘感冒是小病,不要装死’,我就觉得对方是男的。”
感冒是小病,不要装死。
听上去还真的像在给一个男人打电话,而且这男人还应该跟她很熟。会是谁呢?
离开王雪家后,莫兰得出了几个结论,第一,王雪确实跟雷海琼关系不佳,第二,雷海琼曾经用不正当的手段从王家骗走过钱,第三,雷海琼出事当天曾经带了一个大包;第四,在雷海琼被害那天,王雪也在现场附近。——她说她是去上课的,但谁又能保证她不会在上海间隙溜出教室?第五,雷海琼在出事当天上午,曾经接到过某人的中文信息,对方很可能是个正患感冒的男人。
29
“你说什么,伯父?”高竞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别装傻,高竞。你早就听清楚了。”莫中医的声音充满了威严。
是的,他当然听清楚了,他只是不敢相信而已。他怎么会想到,今天,他第一天到警犬管理处的门卫室来上班,莫中医就给了他一包药,让他放在其中一条警犬的饭碗里。这不等于是在让他下毒吗?对于动物,国家虽然还未出台过什么像样的保护法令,但谋害警犬跟谋害警察其实也相差无几,因为从某方面说,警犬也是为国家服务的公职人员。这个死老头!怎么能让我干这种事?!
“伯父,这不太合适吧。”他低声抗拒道,他的右手不自觉地放在了自己的牛仔包背带上,他想,假如谈不拢,他就走。无论如何他都不会干违法的事,这是当年他对着父亲的灵柩发的誓。
莫中医望着玻璃门外的一圈护栏。
“高竞,我让你给它吃的是一种我特制的中药,对那条狗的身体没有多少害处。我意在把它带回家,怎么可能害它?对我来说,它比一百个美女还有吸引力!它是最棒的警犬!”
“是药三分毒,你说是中药……”高竞还没说完,就让莫中医截住了话头。
“上次我已经说过了,有人在跟我竞争,那个人也看中了警长,他想要它,而且他是警方内部的人,条件比我占优,所以我得动动脑筋。我让你下的药是我专门为这次行动研制的,名字我都还没取,它起到的效果是让警长的胃充满饱胀感,使它在明后两天拒绝吃任何东西。当那人来看警长时,我在警犬管理处的朋友会对他说,警长吃不下饭,可能得了重病,这样就顺理成章,可以为他另外挑选一条狗了。”
警长?高竞忽然注意到了这个名字。难道这老头说我像警长,指的就是那条狗?啊,可恶的老头!
“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莫中医盯着他的脸。
高竞真想破口大骂,但又不敢,最后他只能低着头,不太热情地问:
“如果他不信你朋友的话,自己去请了兽医来呢?”
“呵呵,怎么可能。警犬管理处马上要退休的警犬又不是只有警长一条。我朋友会帮他另选一条的,他非常信任我那位朋友。再说,吃了我的药,就算验血也查不出来,我试过。”莫中医阴险地龇牙一笑,从口袋里掏出两个用糖纸包着的小圆球,放在桌上,“这就是我精心制作的牛肉干。牛肉和药已经混在一起了。”
“伯父,你说它是最棒的狗。那它怎么会闻不出药味来?”
“这种药只有剂量达到一定的标准才会起效。说得更清楚些,它吃到第三颗才会真的发病。我之前给它吃过两颗,它都没有丝毫反应,它很喜欢这股五香牛肉的味道,所以你给它吃第三颗时,它会吃的,它对那股味儿已经消除了戒心。”
“既然您都已经给它吃过两颗了,为什么第三颗不干脆也自己拿给它吃?”
“因为服药时间是有讲究的。第三颗必须在服完第二颗后的十二小时内服用,否则药效就会减半。所以在今晚八点前你必须让它把药吃掉。然后,明天晚上同一时间,你给它服用第四颗,加强药效。”
看起来,老头对那条狗志在必得。但这跟我有什么关系?为什么一定要把我扯进来?假如我不干呢?我是不是可以选择不干?
“可是,它又不认识我,我突然出现在它的犬舍,它会不会……”他支支吾吾,很想拒绝,肩上却被莫中医重重拍了一下。
“首先,它对人很友善,绝不会随便发起攻击。如果你不放心,可以穿上犬舍工作人员的制服,它认识那衣服的颜色,衣服上还有喂犬时留下的气味。”莫中医朝他身后指了指,“看见没有,这里就有,那是我托人借来的,你想穿就穿吧。”
高竞一回头果然看见一件脏兮兮的蓝色外套挂在门背后的挂钩上。看来,不干是肯定不行了。
“假如,犬舍的门锁着怎么办?”他又想到了一个问题。
莫中医笑了笑,好像早就料到他会这么问。
“我今天来还有一件事,就是要教你怎么用最简单的工具开门。”莫中医从口袋里摸出一根钢丝来,“撬锁容易留下痕迹,所以,要想无声无息地打开锁,就不能撬,而要用挑,这里的关键是,用什么工具,软硬一定得合适。”
他还会撬锁?高竞吃惊地望着莫中医手里的铁丝。
“别像个傻小子那样看着我。你学会了这个,以后就算不当警察,也能当个小偷混口饭吃。”莫中医走到了门卫室的门旁边。
“我才不当小偷!”高竞立即嚷道。
莫中医笑起来。
“那你想当什么?”
“好警察!我要当个好警察。”高竞都有些不耐烦了。
“高竞,无论在什么年代,要当个好警察都不容易啊。”
这道理谁不知道?还用你说吗?高竞心里回敬道。可是莫中医却好像非常有耐心。
“你知道要当个好警察,最关键一点是什么吗?”
“要公正廉明,遵纪守法。”
“错。”
“错?”高竞糊涂了。
“要当一个好警察,首先要懂得犯罪之道。”
“我明白了。您的意思是,必须懂得贼的门道,才能抓住贼,就比如撬锁这件事。”高竞觉得莫中医纯粹是在骗他学歪门邪道。
“呵呵,你只说对了一小半。”莫中医笑起来,“对于一个好警察来说,比抓住罪犯更重要的是不冤枉好人。所谓有罪没罪跟善与恶本来就是不对等的,有罪未必是恶,没罪未必是善,既然不对等,那所谓的罪就只是为惩罚寻找的借口而已。一个执法者如果能看清这一点,不随便把罪责强加于人,就已经很不容易了,当然如果能做到善与恶之间的平衡,那就是更高的境界了。”
莫中医的话很深奥,高竞听了半天仍然觉得似懂非懂。难道不冤枉好人就是好警察了?什么又叫善恶之间的平衡?
“不冤枉好人,那还不容易?”高竞小声嘀咕。
“好,我希望再过十年,你还能像现在这么理直气壮地跟我说这句话。”莫中医说完又催促“别磨蹭了,快过来!我从头教你。我一定要把你教成一个一流的撬窃犯。”
高竞有些不情愿,但又十分好奇,挣扎了一番后,他终于丢开了牛仔包的背带。
“我学这个可是为了帮你,伯父。”他郑重声明。
“好好,算我求你学的行不行?”莫中医笑嘻嘻地用他厚实的手掌轻轻拍了下他的后颈,不知道为什么,莫中医手掌的温度让高竞觉得很舒服。
30
晚上七点半刚过,乔纳按响了莫兰家的门铃。
“你怎么才来啊!不是说六点半就能到的吗?我都等你快一个小时了。”她一进门,莫兰就不住抱怨。
“唉!加班!我倒霉啊!上班第一天就加班。快五点的时候,突然有个女人跑来打印一大堆文件,没办法,我只能干呗。后来我才知道,在那里上班,根本不可能按时下班。我算是上贼船了!” 乔纳也是怨气冲天。
“那你吃过饭没有?”莫兰问道。
“没有。对了,姨妈呢?”
“我妈去朋友家啦,等会儿我爸会去接她,顺便搬两箱无锡水蜜桃来。”说起桃子,莫兰觉得自己都快流口水了,香甜可口,水分充足的水蜜桃是她最爱吃的夏季水果。
这时,她看见乔纳从包里拿出一个包装得漂漂亮亮的盒子来。“这是什么?”她好奇地问。
“松仁糖。”乔纳气呼呼地把糖盒子往沙发上一扔,“送给姨妈吃了。”
“哈哈,原来你买了两盒啊。等等,我妈也有东西让我给你。”莫兰指指客厅桌上的一个麻布袋。
“是什么?”乔纳好奇地打开了袋子。
“红色的那瓶是玫瑰花酱,我爸用玫瑰花瓣做了两瓶,一瓶给我妈,另一瓶给姨妈,听说吃这个对成年女人特别有好处,还能调月经呢,我爸做完后,我偷吃过一口,就是稍微甜了点,得兑水才能喝下去。那三个纸包,一包是三白汤的袋泡茶茶包,原料是白芍、白术,白茯苓和甘草,姨妈最近脸上黄褐斑很厉害,这是我妈特别让我爸做的,另外两包是给你的,一包当茶喝,一包敷脸,你最近脸上不是常发痘痘吗,怎么用怎么喝,我爸都写得很清楚,你回去自己看吧。还有一盒是我爸做的脆番薯干,很好吃。最后,那个塑料纸包的是两个真丝枕套,你跟姨妈一人一个,听说真丝枕套能在你睡觉的时候保护你的皮肤,嘿嘿,我也有一个。”
“大丰收啊。”乔纳新奇地从里面拿出一个纸包左看右看,问道,“这个真的能祛痘吗?”
“当然,不过你要有耐心用哦。做面膜是很麻烦的事。”莫兰一边说,一边扭头进了厨房,她打算给表姐晚餐,“喂,你要吃饭还是吃面?”她问表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