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右腿,你别搞错了。”她抽抽噎噎地提醒道。
“我知道。”
对方完全没搞明白她为什么要抬起左腿,真的探头去检查她的伤口了,这时,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用抬起的左腿敲在他的后颈,同时右腿抬起,一下子夹住了他的脖子,这一招打得对方措手不及,他好像准备反抗,但她的速度更快,她直起身子,毫不犹豫地用手上的回形针朝他的左眼戳去。
“啊!”小警察发出一声惨叫,双手捂住了他的眼睛,这时候,他感受到的可能不仅仅是剧痛吧,应该还有恐惧。哈哈,我好疼啊,我好疼啊!我完全理解你,小同志。她松开他,跳下床,飞快地跑到垃圾桶边,抓起里面的那个空盐水瓶,就向他的后脑勺砸去,他应声倒了下去。她知道他身上有枪,她可以用枪打死他,但她想了想,还是决定弃之不用,她对枪声不熟悉,不知道有多大的音量,也不知道那样的音量会带来什么后果,而且,现在时间紧迫,还有另一个人需要制服。希望她是一个人。
门把手动了。小护士来了。
果然是一个人。运气!
她连忙躲到了门背后。
“嗨!他们马上就来……”小护士一边说,一边走进了病房,可话说了一半就停住了,她看见那个小警察倒在病床上挣扎,“你怎么啦?”她惊慌失措地冲了上去。
小警察没回答,剧痛和失去眼睛的担心使他无力回答任何问题,而且,她也没办法再问第二个问题了。容丽不允许。
她已经潜到了小护士的身后,手里还拿着那个刚刚用过的盐水瓶。她想象自己是在砸一个海南西瓜,期待听到头骨碎裂的声音“啪嗒”“啪嗒”,但是也许是她的力量不够,她只看见小护士倒下去,却没有听见她想听的声音。她低头检查了一下小护士的脑袋,令人遗憾,她发现目标中的头骨并没有因重物袭击而变成开放式。好吧,也许我毕竟不是一个暴力型的罪犯,我的爆发力还有待提高。我应该好好练习,但我今天没有时间了。
她开始脱小护士的护士服。小护士身材圆胖,她想,这身衣服她应该还能套得上。
当她走出病房时,她回头看了一眼地上那个完好无损的盐水瓶,心想,盐水瓶的质地还真硬,不知道要砸多少个脑袋才能弄碎它。
这时候,她隐隐听到了那个小警察的说话声,她明白他在打电话求援。
岳程接到罗小兵电话的时候,他已经走到急诊部门口了。他没想到,他仅仅离开了那么几分钟,一只手被铐在床栏上的容丽就能击伤两个人得以脱逃。要不是上司来电话,他也不会离开,他想趁这空跟另一个下属一起把那东西买来,而且他还安排了小陈在门口的,他人呢?上哪儿去了?
“头儿,她用东西扎了我的眼睛,跑了……”小兵刚刚在电话里断断续续地说。妈的,他当时就想骂人,小兵,你怎么回事?!为什么你一个受过训练的刑警会斗不过一个中年妇女?是不是太大意了?肯定又中了她的圏套!我临走时是怎么说的,不管那女人说什么,都不要理,可是你做到了吗?让你跟我一起走,你不肯,非要守在病房里!买个卫生巾就这么丢脸?……现在,我希望你的眼睛没亊,希望你没事!
“你怎么样?”岳程控制住自己的脾气问道。
“我……我还可以。”
“坚持住,我马上到。她走了多久?”岳程一边说,一边快步朝前走,这时他看见小陈大摇大摆地朝通往那间病房的走廊踱去。混蛋!
“刚走。”罗小兵低声。
“多久。时间,给我时间!”岳程吼道,小陈似乎听见了他的声音,转过身来,一脸尴尬。
“几秒钟,也许三四秒。”
“好,我们马上到。”
他看了下表,现在是夜里九点四十五分,医院急诊部人不多,但他知道容丽是穿着护士服走的,在医院里要找一个护士,可没那么容易!有你的!容丽。不过,如果你才离开三四秒,恐怕你还没能走出急诊部,因为从那间病房走到外面至少要三分钟。所以,你现在应该还在医院,也许,还在病房附近。
“头儿,我去上了下厕所。”他走近时,小陈讪讪地说,随后又问,“出什么事了?”
他狠狠地盯了小陈一眼,没说话,直接拨通了总部的电话,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
“头儿,我现在需要支援,……越快越好,现在需要封锁医院的所有出口。我们的人手不够。”岳程打完电话,对小陈说,“容丽跑了。”
“什么?”小陈大惊失色,“可是她被铐着……”
“你立刻给我去急诊部大门口守着!一步也不许离开!”岳程吼道,小陈吓得赶紧朝外跑去。
岳程说完便心急如焚地快步向容丽那个病房走去,就在他跨进那间病房门的时候,他忽然感觉身后有个白影一晃。对了,刚刚好像有个护士背对着他们在打电话,不,他没看清,也许是在打电话,也许只是在做打电话的姿势。
病房的另一头是封闭的,如果容丽要逃,必须走这条路,他抬头朝那个女护士的背影望去,他跟容丽还不太熟,而且他也不像陆劲那样擅长记住别人的身体特征,所以他无法确定这个女人是不是容丽,不过最好还是跟上去看看,他发现她已经走到走廊尽头的拐角处了。
“小王,立刻找医生给小兵急诊,我先离开一下,保持联络。”他下完命令,便飞快地跟了上去,可是当他追出这条走廊时,发现她已经没了人影。这里就是急诊大厅,但是他没看见容丽。
容丽!刚刚的一定是容丽!
她上哪儿去了?是不是跑了?
他急速冲到医院急诊部的大门口,小陈站在那里。
“她有没有……”他问。
小陈摇了摇头。
容丽始终觉得女厕所是最好的藏身之处,尤其是夜里九点以后医院里的女厕所。在那里,你总能找到你需要的东西。那里有镜子,你可以趁机修饰一下你的外貌,她刚刚发现那件抢来的护士服的口袋里有一把剪刀,这真是意外的收获。剪刀,派用场的地方可太多了,她现在要用它来剪短自己的头发。幸好她对自己的容貌从来没有太多的执着,她相信,无论怎么打扮,她都差不多,既不算好看,也不算丑,所以剪掉几根头发对她来说,无关紧要。
另外,在厕所里,你也总能找到一些牺牲者,因为他们不设防,而且都是女性。
—个穿着黑色上衣,手上戴着金手链的中年妇女从其中一扇木门里走了出来,她迅速打量了一下这个女人,身材跟她差不多,也许比她还胖一些,那身衣服可能会嫌大,不过不要紧,有得穿就不错了。再说,黑色可以掩盖血迹。哈哈,我真幸运,这女人居然还戴着眼镜。她几乎是不假思索地一举打了过去,然后用剪刀刺穿了对方的脸颊。她不想让太多的血喷溅在衣服上,所以,她选择了脸颊。受到攻击后,那女人立刻像海蜇一样卷了起来。接着便不省人亊了。她脱下这个女人的衣服,发现她的口袋里有一个一块硬币。
十分钟后,岳程封锁了医院的各个出口,开始盘査所有穿护士服的女人。但是找遍了一楼。二楼和三楼,仍不见容丽的踪影。
她上哪儿去了?她会去哪儿?
岳程坐在一楼急诊部的候诊长椅上,看着下属们忙忙碌碌,他决定让自己先静一静。
好吧,现在想一想,假如我是容丽我会怎么做。我知道我已经被控制了,我知道我必须得逃,于是我假装来月经把大部分男警察支走,接着打开了手铐,——对了,她是怎么打开手铐的?算了,这点先不考虑,继续扮演容丽我用计让小护士离开病房,接着出其不意地袭击了那个小警察,但我没有杀他,因为想杀人的时候,小护士突然回来了,好,于是又攻击了小护士,现在我可以离开了。其实我可以杀死罗小兵和那个女护士的,但为什么不杀呢?因为时间来不及,所以我留下了活口。但是,我心里很清楚,罗小兵虽然受了重伤,但他还能说话,他还能告诉他的弟兄们,我,容丽是穿着护士服离开的,即便他不说,岳程他们一旦赶到,看见小护士没穿护士制服也能马上猜到。
所以警方接下去会在医院里査一个穿护士服的女人。哈,那我接下去该怎么做呢?对了!我应该脱掉那身制服,但如果只穿毛衣,在医院里行走会很显眼,所以,我现在得去找身衣服。找身女人的外套。上哪儿找?在医院大堂抢衣服也太明目张胆了吧。去病房抢?病房里可不止一个人,那太冒险,所以只有一个地方可以办到这事——女厕所!
岳程腾地一下从位子上站了起来。他揪住两个下属,急匆匆地命令道:“快,找人去搜女厕所,一楼、二楼、三楼!快,快,快!”不出五分钟,他就得到了一条消息,在一楼门诊大厅的女厕所发现一名受到攻击的中年妇女。该妇女脸部有明显的戳伤痕迹,被发现时,她处于昏迷状态,身上的外套不见了。
奇怪,她为什么不从门诊大厅离开?按照时间算,她应该可以从那里逃走的,她为什么放弃了?等岳程来到门诊大厅后才明白,原来门诊大厅门口站着好几个穿制服的警察,他们显然不是他的人,也许是为别的案子来的,但容丽肯定是误会了。
“被害人身边没包,很可能是陪家人来医院的,快去找她的家人,问一下她今天来的时候穿的是什么样子的外套。”女被害人被抬走时,岳程说。
电话通了,她简短地说明了自己的处境。
“你在哪儿?”他问。
“我在G医院。”容丽答。
“你自己不能出来吗?”
“门诊部和急诊部的门口都有警察,我出不去。”她顿了顿,解释道,“我本来是想走门诊大厅的,但看见那里有好几个警察。”
“我明白了。”
“你开车来。我在一楼通往停车场的楼梯里等你。B号门,你可以从地下停车场上来找我,我身边现在没有电话。”
“明白了。”他说。
电话挂了。她知道他肯定会来的。
现在,她穿着这个女人的外套站在门诊大厅的投币电话机前,她感觉一个便衣在她身后匆匆走过,她吓出了一身冷汗,不过还好,他们并没有注意到她,她相信是那头短头发救了她,他们要找的应该是个穿护士服,有着波浪鬈发的女人。冷静,冷静。
她低下头,慢慢转过身,看见B号出口就在挂号收费处的后面,这是整个急诊部人最多的地方,那里站着两个便衣,也许是,也许不是,他们东张西望的样子很像便衣,不过,他们未必认识她,因为她的容貌很普通,戴着眼镜,又剪短了头发……
走过去要多长时间?三分钟?不需要,一分钟足够了。
但是,要保持快而不乱的速度。快而不乱。
“那女人醒了吗?”岳程问电话里的下属。
“醒了。”
“她怎么说?”
“她没法说话,只能用手比画,好像是说凶手用剪刀戳了她的脸。医生说,戳得挺深,大概需要整容。”
“她穿的是什么颜色的外套?”岳程急急地问道。
“黑色。这是她家人说的。”
岳程想了想又问道:“她还有什么特征?比如……有没有戴帽子或眼镜之类的东西?”
岳程觉得眼镜是可以轻易改变一个人容貌的重要道具。
“我问一下。”下属道,过了一会儿,他答道,“她家里人说,她戴了眼镜。”
“明白了。”岳程挂了电话。
等一等,剪刀!现场没有剪刀。
她还能用剪刀干什么?如果改变容貌的话。
妈的!头发!她还能剪头发!
容丽已经顺利通过了那两个便衣的视线走进了B号门,从这里可以通往地下室的停车场。她估计警方已经封锁了停车场的出口,到时候,看他怎么安排了,也许,她可以藏在他的后备厢里,或者后座的底部。警方不知道她还有个帮手,她还有车。他们一定会把大部分警力集中在急诊部和门诊部。
楼道里一片黑暗,她知道这里很少有人走,因为大部分人都会坐电梯,开车的人尤其不愿意走楼梯,所以这里,对她而言,眼下是最安全的。
只要离开这家医院,她就有办法藏起来,活下去,并且最终获得她想要的一切。可是,关键是得离开这里,离开这家医院。
一个人影从门口闪过,她的心跟着一跳,结果是虚惊一场,那人没进来。
但是,“砰砰砰,砰砰砰”,她的心跳得好厉害。
她禁不住又用右手压住了左手腕,安静,安静,别急,别急……
想点高兴的事吧。
每当她陷入沮丧、失望和极度不安时,只有一件事能让她安静下来,那就是,梦想。以前,这是她经常跟陆劲讨论的话题。
“你的梦想是什么?”陆劲在信里问她。
“我的梦想是带着一大笔钱到美丽的欧洲小镇定居,每天看太阳初升和降落,养一条斗牛犬,再找一个金发碧眼的外国情人,一个或者两个,我向来都赞成一夫多妻或者一妻多夫。性关系的多元化是社会和谐发展的基础。”她回信这么说,有时候她喜欢以男性的笔调写信,因为那样能让她感觉自己更强大。
“你的梦想是什么?不会是只想当个画家吧?”她回信反问陆劲。
“这是我以前的梦想。我现在的梦想是,能拥有一家自己的咖啡馆,我要自己学做起司蛋糕和布朗尼,自己现磨咖啡,在招待客人之余,我画画消遣,或者也写点文章,突然发现自己很有写文章的耐心。我写的信好看吗?”写这封信时大概是1998年的年初,那时他已经去S市了,在那里,他经常享用浓郁的咖啡和香甜的起司蛋糕,还经常在露天咖啡馆和公园里画画。
说起写信……
“你的信我经常要连看数遍。常常觉得信纸就是你的脸,又薄又软又遥远。原谅我,我的视力不好,常常得把信拿得很远。”她回信道。
现在心跳是多少?刚刚是每分钟一百二十跳,好了,好了,现在已经慢下来了,每分钟一百跳。已经慢下来了。
不知道他到哪里了。
这时,她忽然听到一阵细碎的脚步声,“砰砰,砰砰……”
是一个人的脚步声。是他来了吗?
她不敢出声,只是把头探到楼梯口向下张望,但是,下面太黑了,她什么都看不见。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打消了她的顾虑。
“嗨,是你吗?”他的声音从楼梯下面传来。
他来了!他真的来了!她心头一阵兴奋。
“是我!”她急促地答应了一声。
“快点下来,我们马上走。”他道。
她没说话,赶紧咚咚咚地走了下来,她的脚步很轻,又很重,她的心情很急,她急于要离开这里,急于要见到他,急于要在危难中握住他的手,所以她的速度很快,快啊,快啊,离开这里!她心里在嚷,可是,当她快要走到下面这层楼梯时,忽然,她的脚碰到了一件东西,软软的,不知道是什么,接着,她整个人失去重心摔了下去。
下落的速度之快超出了她的想象,她也来不及思考,来不及煞住脚步,来不及感觉恐惧,来不及喊救命,也来不及抓他,就一头栽到了地上。在落地的一瞬间,她听到自己的脑袋撞击地面的声音。
“啊……”她发出一声闷响,一个声音在她脑袋里说话,“你完了,他背叛了你,这是圈套,这是谋杀。他不是来救你的,他是来杀你的。”她想叫,但是已经来不及了,她看见那个人走向她,他没说一句话,抓住她的头发就朝地上撞去。一下,两下,三下……她好像听到头骨碎裂的声音,“为什么,这是为什么?你是不是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很久了?你一直想杀我吗?你得逞了,可是,你也会来的……这条路你走不远……陆劲不会放过杀死他母亲的凶手,虽然你只是把她吊上去,可你也是帮凶,他会查到你的,他很聪明,也很爱他的母亲,我知道……”
她想说话,但好像有什么东西堵住了她的喉咙,她无法开口,接着,她觉得自己好像慢慢地飘了起来,她看见那个人还在撞击她的脑袋,那声音好闷好重,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已经不痛了,而且,很奇怪,她好像已经不在意他的行为了,好像有人在叫她,在叫她,她看见一条发亮的通道,她得走了……
我的梦想,理想中的欧洲小镇,金发碧眼的情人,很多情人……十五分钟后,岳程在通往地下停车场的楼梯里发现了容丽的尸体。
二十八、相聚和别离
“是岳程的电话吧?他怎么说?”陆劲回到床上时,元元问他。
陆劲没有马上回答,他看上去有些心事重重。
“你怎么啦?”她摸了摸他的手,心里有些不安。
“容丽死了。”
元元一惊。
“是吗?”她的嘴不听使唤地冒出这两个字。
陆劲回头看了她一眼道:“这是真的,就是刚才,她在医院的楼道里摔死了。”
“摔死了?”元元的脑海里浮现出容丽那张面带微笑的脸,“你知道吗?他有反应了。”耳边又传来她得意洋洋的声音,“岳程他们在追捕她吗?这么说来,她真的是‘一号歹徒’?”她问道。
“应该就是她。”
“那你为什么……好像不太高兴?”她看出他脸上的表情并没有多少兴奋。
“她花了那么多心思逃离警方的视线,结果却在楼梯口摔死了,我觉得真是莫大的讽刺。”他摇头叹息,随后又道,“只是我不明白,她躲在楼梯口想干什么?如果仅仅只是躲在那里想等危险过去,那她就应该按兵不动,可是她却摔死了,这说明当时她跑得很急,她要去哪里?”
“她一定想找另一个出口,她想离开医院。”元元说。
“说得对。但她怎么会摔倒?她应该是个很冷静的人,再慌张,也不至于会从楼梯上摔下去,除非有东西绊倒了她,而当时太黑,她看不见,但是楼梯上却什么都没有……”
“也许她当时听到了什么声音,所以慌不择路了呢?”
他没答话,陷入了沉思。
哦,这可是他们的夜晚,为什么要谈容丽啊,元元心想。
“嗨!”她推了他一把。
他别过头来看着她,眼睛里充满了疑惑。
“被追捕的罪犯,再怎么说都会很慌张的,你又不是她,你怎么知道当时她是什么心情和状态?”她把脸贴在他的脖子上,轻声说,“别想她了,既然你说她就是‘一号歹徒’,既然她已经死了,还有什么好想的?剩下的就交给岳程去办吧。你不是说他是个好警察吗?”
“他是个好警察,但他下面的人不行。”陆劲笑了笑,“还记得上次打我的那个警察吗?他的眼睛受伤了,我希望他没事。”
元元想起了那个抡起警棍把陆劲打得直不起腰来的年轻警察,“还啰嗦!你别忘了你他妈的是个杀人犯!是个杀了八个人的杀人犯,你不配活着!不配跟女人说话!连吃饭你都不配!快给我进去!”他当时将警棍捅在陆劲身上叫嚣着,元元现在想起那一幕仍然恨得牙痒痒。“活该!”她咬牙切齿地说。
“别这么说,元元。”他拍拍她的头,好像她是个小娃娃。
“哈,你真宽容。他打了你,你不恨他吗?”
“我对他没什么感觉。”
“可是我恨他!他打了你,他当着我的面打你!我恨他!”元元翻了个身,趴在他身边,说,“我管他是以什么名义打人,反正打我爱的人,我就把他当敌人!”
“其实,他只是本能地痛恨犯罪的人而已,站在他的立场,他这么做无可厚非,有正义感不是什么坏事。我小时候,一直希望能找他这样的人做朋友,因为我相信,当别人欺负我时,他这样的人会很仗义地跳出来帮我,不管是帮我骂人,还是帮我打架,他们会义不容辞,不会考虑太多,但是我没找到,大概像我这样的人,本质上就不会吸引他这类人吧。想不到现在,他这样的人竟成了我的敌人。”
他小时候一定受过不少欺负,元元心酸地想。
“这就是你上次没有伤害他的原因吗?”她问道。
“那只是原因之一。最重要的原因是……”他的眼波朝她流过来,“我看见你了,看见你后,我就下不了手了。小姑娘,你拖了我的后腿。”他点了下她的鼻子。
她笑起来,“小姑娘”这三个字,听得她心里暖洋洋的。
他摸着她光滑的肩头,嘴角慢慢浮起微笑,道:“算了,元元,别提他了,我们说我们的。”
元元笑着凑到他脸旁边,轻轻咬了下他的耳朵,说:“亲亲我。”
陆劲轻轻吻了下她的嘴唇。
“你想说什么?”她问道。
“明天我陪你去吃香辣蟹好吗?可惜这里没厨房,不然我就给你做了。”他道。
啊!香辣蟹!元元觉得自己都要流口水了。以前,他曾经在家里给她做过好几次香辣蟹,纵然她当时的脾气像个炮筒子,每次看见他都恨不得把他撕成碎片,但是看到那一大碗令人垂涎欲滴的香辣蟹,她还是决定暂时化干戈为玉帛,对他好一些。
“奶奶的!你改行当厨师算了,手艺真他妈了不得!”她当时一边大口嚼着蟹腿,一边粗鲁地对他说。
他用杂志啪的一下打到她头上。
“干什么!”她想骂他,但又怕他没收她面前的美味,所以硬生生把后面那一连串话咽了下去。
“不许说粗话!”
“嗐,我在表扬你啊!这都听不出来?”她忍着气说道。
“听出来了,备受感动呐。”他挨着她坐下,笑嘻嘻地望着她沾满蟹酱的脸说道,“来,让老师也吃点。” 丨
“你敢!哼!”她回头瞪了他一眼,心里不免有些紧张。
“我连人都敢杀,我有什么不敢的?”他的脸忽然板了下来,她感觉他热乎乎的手搂住了她的腰。接着,他的脸就朝她脸上凑过来。
“滚开!当心我戳你!”她摇摇手里的一个蟹钳威胁道。
“戳吧,戳哪儿都行。”他凑近她的脸,几乎要碰到她的鼻子了。
“滚开!杀人犯!讨厌!”她不敢正视他的眼睛,因为她总觉得他眼睛里有种特别的东西会让她失去骂人的锐气和打人的勇气。
他对她的话充耳不闻,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你想干吗?滚远点!”她嚷道,心里还是禁不住害怕起来,要不是她两只手活动不开,她真想戳瞎他的眼睛,“干吗这么看着我?我有什么好看?神经病!”
靠近看,她觉得他的眼睛很黑,他的眼睛里有自己的影子。“可恶,凑我这么近,是不是近视眼!眼神不好,就戴副眼镜去!”她恶声恶气地说。
他没理她,脸上慢慢露出坏笑。接着,他忽然伸出舌头卷起一口她脸上的蟹酱,吃了起来。
“流氓!”她狠狠地瞪了一眼已经缩回到自己位置的他。
他哈哈大笑,说道:“别把蟹吃到衣服里哦。”
“放心,我是个淑女。”她没好气地说,不知道为什么,她并不是很生气。
香辣蟹,那是记忆中的美味,自从离开他后,她就没去吃过,不敢吃,怕吃着吃着就发了疯。即使是现在跟他在一起,她也不敢。
“现在S市已经不流行吃香辣蟹了。”她说。
“不流行了?”他的语气里带着几分失落。
“我们去吃你喜欢的,你想吃什么?我陪你。”她提起兴致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