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被他的一脸凶相和大嗓门吓住了,眼泪开始在眼眶里打转。
“你干吗这么凶!我又不知道会发生这种事!”她的手像被烫着了一样,忽地一下从他的胸口抽了回来。
“你不知道?你是三岁小孩吗?你以为是小孩过家家吗?”他仍然余怒未消。
她望着他,委屈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人家欺负我!你还骂我!混蛋!我不跟你说了!你讨厌我!我就走!她低头拍了下身上的土,整了下衣服,朝巷口走去。
没走出两步,他就拉住了她。
“你去哪儿?”他的声音里仍然带着怒气。
“不要你管!”她甩开他,哭道。
他重新抓住了她的手腕,但是既没说话,也没走近她。他们两人之间错开了她—条手臂的距离。
“你放开我!”她又气又伤心,怒道,“我不要你管!谁要你来救我!”
他的手死死扣着她的手腕不肯松开,他注视着她,过了好一会儿,才终于走到她跟前抱住了她,他在她耳边,轻声说:“对不起,我吓坏了,看见他那样,我被吓得魂飞魄散,我也是第一次受那么大的惊吓……”
他好像很沮丧,声音有气无力的。接着,他把脸靠在她的脸上,紧紧搂住她,“元元,为什么不让他向我们道晚安?我刚才真的想杀了他,至少也得让他一辈子站不起来,我不能原谅他做这种事,我不能原谅我看见的……”他的手哆哆嗦嗦地摸着她的头发,当他摸到她脖子上刚刚被咬的伤痕时,他声音颤抖地问道,“你……痛吗?”
她的心慢慢平静了下来,虽然眼泪还在流。
“痛的。”她道。
他的手指轻轻抚摸着那个齿痕。
“活该。”他轻声道,随后亲了亲她的脸,又说了一遍,“你是活该。”
她用手背抹了下眼泪
“他今天其实没碰到我。可是陆劲,我问你,如果他今天碰了我,你会嫌弃我吗?”她问道。
“嫌弃你?我哪有资格嫌弃你?”
“你就是嫌弃我!我知道!你刚刚问我为什么穿裙子。你问我穿给谁看,我告诉你,我是穿给你看的!因为我知道你会来的,你以前说我穿裙子最漂亮!”她说完这句,委屈伤心又一起涌上了心头,眼泪又掉了下来。
她从口袋里掏出纸巾,他望着她,直到她用纸巾擦完眼泪,才道:“元元,你穿裙子确实漂亮。”说完,他便吻住了她的嘴唇。
这个出其不意的吻让她觉得,他好像完全是为了谋杀她才故意为之的。
他简直不给她一点透气的机会,他那黏黏的,带着无限热情的舌头就像一辆正在执行黑社会仇杀任务的小车,一路紧追,经过无数次的撞击后,最终把她可怜兮兮的小舌头逼进了死角,再往下一步就是咽喉深处了。她知道她无处可逃,最后只能是被它撞翻后爆炸,接着燃烧成一片灰烬。
可是,就在那声爆炸的巨响在她耳边炸起时,她忽然觉得豁然开朗,就好像她和他之间被炸通了一条通道,她现在能听到他心里的声音了。“元元,靠我近点,靠我近点。”他心里一直在说这句话。
“哦……”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放开她,发出一声低吟。
“憋死我了!”她捶了他一拳,但心里的委屈已经渐渐消散了。
他没反应,只在那里,呆呆地看着她。
“你怎么啦?哑了?再骂我呀?刚刚不是很厉害吗?”她的心情已经好了起来,于是又捶了他一拳,威胁道,“再敢骂我,我也咬你。”
他没说话,只是“嗯”了一声。她发现他的表情有点奇怪。
“你怎么啦?”她问道。
“元元……”
“你怎么啦?我们回去吧。不能老待在这里吧……”她拉起他的手,想往外走,但是他却站在原地不动。
“你怎么啦?”
他望着她,忽然紧紧地抱住了她。
“元元,我发现……我特别喜欢你穿……裙子,”他结结巴巴地说着,用他的脸摩擦着她的脸,“元元,你看过《马尔戈王后》吗?法国电影,伊莎贝尔·阿加尼演的……”他气喘吁吁地说着话,抱得她越来越紧,“她在巷子里……光天化日,明目张胆地……嗯……其实也挺浪漫的……嗯……我不知道有没有下次……我现在……”
其实,她已经感觉到了,她觉得自己在瞬间出现了人格分裂。一方面,他的提议让她热血沸腾,激动不已;另一方面,她又变得异常冷静。她机警地就朝巷子的入口处看了一眼,从对马路便利店射过来的白光只能照到巷口,巷子深处一片黑暗。也就是说,没人能看见他们,没人能看见。
“元元……”他还想说什么,她没听,一把揪住他的衣领把拉到那堆她刚才躲藏的纸板箱后面。
“那部电影我看过,就是在你家看的VCD,是你放给我看的。”她将一只手搭在他肩上,悄声说,“那么,我们来温习一下吧?”
“好。”他含混地应了一声。
她还不及回应,他就二话不说,用力将她撞倒在那堆纸板箱上。
“啊!”好痛啊,她禁不住发出一声叫,但她马上闭上了嘴,她怕有人听见,刚刚宋正义的惨叫还可以解释,可是现在,如果有人听见她叫,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跑过来的话……她简直想都不敢想。其实,她心里既担心又害怕,她在心里一遍遍地问,要是有人进来怎么办?要是有人看见他们怎么办?但同时,她又觉得这亊实在刺激无比,就好像玩警铃游戏,最激动的就是警铃响起的那一刻。
他掀起她的裙子,双手在她的腿上摸索了一会儿,然后慢慢上移,在他想要的地方停了下来,他的手指熟练地活动着,她觉得自己的身体就像一只被放进炉子里的挂炉烤鸭,随着那根铁棒的转动,她从里到外慢慢地被烤熟了,肥美的汁液滋滋地往外冒,“啊……”她发出一声叹息,觉得自己已经满头大汗,在春寒料蛸的夜晚,她觉得像中了暑,热得脑袋发昏,热得浑身发软,热得喘不过气来,热得快渴死了,只想喝水……
他呼呼地喘着气,把她抱起来,重重地亲了一下她的嘴,然后退开一步,解开了皮带,她想把手伸进去,但他却粗暴地撩开了她。接着,他几乎就像刚才逃命的宋正义那样,慌不择路,跌跌撞撞又急不可待地冲了过来。
她一怕他跌倒,二怕他找错地方,三怕他中途瘫倒,四怕他太累等会儿爬不起来……她的担心源源不断,但很快就发现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他就像一匹久未进食的饿狼,爪子深陷在她的皮肤里,贪婪地啃噬着她的肉和血,随着不断变动的节奏,一开始的慌乱、胆怯和焦虑渐渐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自信、沉稳和狂热,她觉得他好像是瞬间从一匹愣头愣脑,横冲直撞的小狼变成了一匹嗜血成性、万事尽在掌握的头领狼。
整个过程,他没有说一句话,只是往前冲。
她感觉他出汗了,他大腿上的汗粘在她的肌肤上,又凉又湿,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重的汗味,她觉得好热啊,皮肤上却像被撒了痒粉,痒痒的感觉侵入到了血管,让她浑身难受,她忍不住跳起来咬住了他的肩,他好像被子弹击中似的,猛烈地颤抖了一下,倒在了她的怀里。接着,她觉得自己好像跌入了一个雾蒙蒙的山谷,那里的溪水是热的,漂浮着一股浑浊的气味,她口渴难耐,忍不住喝了一口……
他趴在她身上好久好久,像是睡着了,她也不忍心推醒他,只是抱着他,等着他,过了好久,他才抬起头对她说:“元元,我还是男人。”
她笑起来。
“你当然是男人,你本来就是。”她说完抱住他,亲了亲他的额头。
“你觉得……嗯……我还可以吗?”
“很好很好很好……”
他们走到了街上,她发现他有点不好意思看她,说话总是望着别处,可一旦回头接触到她的目光,又禁不住露出笑容。
“元元,你别老看我好不好?”后来,他终于说。
“谁看你啦?是你自己一直不说话。你现在打算去哪儿?”元元挽着他的手问道。
他望着对马路,回头看了她一眼,笑了笑,又马上把目光移开了。
“上次简东平朋友的家,我们还能去吗?”他低声问。
“钥匙我还了。”元元道。
他好像有点失望,但马上又说:“那我们去借宾馆吧?”
元元心里一喜,问道:“你不跟岳程一起去抓‘歹徒’了吗?”她问道。
“其实我们都知道‘歹徒’是谁了,这就交给他了。”他停下脚步望着她,摇了摇她的手道,“人抓到了,我也得回去了,所以,我今晚想跟你在一起……”见她不说话,他低声道,“元元,我们要不到便利店,或者药店去买点那个……”
“说什么废话!我可生气啦!”她打断了他的话,朝他狠狠瞪了一眼。
当晚九点,陆劲和元元在宾馆订完房间后,便一起来到附近的一家豆浆店吃晚餐。
陆劲早就饿坏了,自打下午到现在,他只吃过曾红梅给他的两个茶叶蛋,晚上体力又消耗得厉害,所以牛肉饭一到,他便一声不吭地狼吞虎咽起来,不出五分钟,他就消灭了大半。他放下筷子,正准备歇口气,喝口豆浆,一抬眼发现元元正眼睛亮晶晶地盯着自己。
“我的吃相很难看是吗?我有点饿过头了。”他用纸巾擦了下嘴,解释道。
“原来你没吃晚饭呐,干吗不早说?肚子很饿吧?”元元笑眯眯地问道。
“我一听说你的事,就把晚饭的事忘了。”他慢悠悠地把剩下的饭菜送进嘴里,“不过,我在回来的路上吃了两个茶叶蛋。”
“茶叶蛋顶什么用?你把我的小馄饨也吃了吧,我吃不下。”她柔声说。
“你不饿吗?”
“我吃一个葱油饼就行了,不过,这葱油饼好难吃!”她抱怨道。
他抬头看她,正好看到她张开嘴在咬一个小小的葱油饼,她的小白牙齿在嘴里一闪,他的心也跟着一跳。
这让他不由自主地想起刚刚在巷子里的短兵相接,当时在那条黑漆漆的小巷里,他看不清她的容貌,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只有她张开嘴时,那几颗小白牙齿在月光下一闪,就像有人擦了根火柴丢在他心上,他一下子就烧了起来。
“那个……嗯……葱油饼不脆吗?”他故意问道。
“一点都不脆,都冷了!难吃死了!要不是我今天心情好,我早就不吃了。哼!”她用力咬下一小块,嚼了起来。
他呆呆地望着那块被她咬得破破烂烂的葱油饼,不由得心旌摇荡起来。此刻,他很希望自己能变成它。
他渴望被她蹂躏。被她咬,被她撕扯,甚至还希望能被她那尖利的牙齿咬出血来,他深信只有当她品尝过他的血肉后,他们才能真正得到灵魂上的结合,而只有这样他才能在她面前完全释放自己的感情,他觉得那感情中不仅包括快乐和幸福,还应该包括痛苦、悲伤、绝望和软弱。
他很明白自己为什么那么多年前会爱上她,其实就是因为她的野性。虽然他们两人的性别已经决定了谁强谁弱,但很多时候,他其实并不喜欢自己所处的统治地位。相反,他常常幻想自己是一只弱小的白兔,在被一头猛兽咬住后,经历撕扯、凌辱和无数次血肉分离的剧痛后,最终被吃得一口不剩,尸骨无存……
当然,这些隐秘的渴望,他从来没对她说过,虽然他相信,如果他告诉她,她也未必会被吓住,也许还会积极作出反应,但是……时间既然不多,又何必留下如此深的印记呢?一想到这里,他的心又冷了下来。
“你怎么啦?发什么呆?”她转过头来问道。
“没什么。”他低头喝了一口甜豆浆,心情有些矛盾,既有点想凑过去跟她贴在一起,又有点想躲开她。
“我不吃了,好难吃啊。”她嘀咕了一句,随后把那块不合格的葱油饼扔到了盘子里。
他没说话,低头又喝了一口豆浆,他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对待她。这时,他忽然觉得手上一热,低头一看,原来是她拉住了他的手。
“嗨。”她叫了他一声。
“什么事?”他微笑。
“我现在是你的人了,要是你敢抛弃我,我就死给你看。明白吗?”她在桌子底下用膝盖撞了一下他的腿,威胁道。
“明白了。”他笑着点点头。
她充满怀疑地观察着他的表情,说:“不行,老师你太健忘,我得给你长点记性。”她说完,毫不犹豫地拉起他的手,放进嘴里狠狠咬了一口。
“啊!”他痛得浑身一跳,禁不住叫出声来,但心里却火辣辣地被烫了一下。
她松开口看着他,锐利的目光好像要钻到他眼睛里,她问道:“痛吗?”
“嗯,痛。”他很认真地答道,有点想去触摸她眼睛下面的小绒毛。
“还敢不敢抛弃我了?”
他注视着她的眼睛,心里的犹豫随着手指上的痛感一起渐渐散去。
“不敢了。”他微笑着说。
“是真心话吗?”
“是的。”
她绽开笑颜。
“那我是你什么人?”她又问。
“女朋友。”
见她皱起了眉头,他很想改口叫她老婆,但话到嘴边又煞住了。他知道她想要的就是这个称呼,但他不能轻易叫出口,他总觉得自己这么叫她,是在玷污她。他搂住她的肩提议道:“今晚我帮你洗头,再帮你吹头发,好吗?就像过去一样。”
她回眸看着他,又笑了。“好啊。”
“那我们等会儿去超市买个电吹风,再买点那个……”他心里想的还是那件事,他不想给她留下什么“爱的种子”。当然,他明白要避免这事最好的办法就是什么都不做,但他知道,这不可能。
“你又说废话了。根本不用那个,我心里有数。”元元白了他一眼。
“你心里有数?”
她看着他,憋了一会儿才说:“你放心吧,我吃药了。”
“真的?”
她很诚实地点点头。
“你别为这事操心了,好不好?”她温柔地在他耳边说,“我都已经准备好了,不会有孩子的,你放心。所以,你放松点,没事的,不会有事的,我向你保证。”
他有点怀疑,但她坦诚的目光最终说服了他。
看来,元元真的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他心里叹道,她的头脑是清醒的,对自己的未来也有着清醒的认识,她知道今晚发生的一切就像四年前她被他囚禁的那段岁月一样,不管多么刻骨铭心,到最后终究只会是她美好人生中的一个插曲。
也对,今晚之后,他们连见面的机会都不知道还有没有,更别说什么再续前缘了。想到这里,他庆幸自己刚刚没有开口叫她老婆,他倒不是不想讨她欢心,而是怕叫了之后,自己就真的希望她能成为自己的老婆了。对他这样没有未来的人来说,希望就是毒药。
所以他真是多虑了,元元是不会想跟他生孩子的,她之所以拒绝他采取任何措施,只是希望他们玩得更尽兴一些。元元本来就是那种不断在冒险中寻求快乐的人,天下哪有比跟一个杀人犯谈恋爱更刺激的事?仔细想想,这样也没什么不好。
“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他笑了笑说。
“所以,你不要想得太多。”
“可是我还是得去买点东西。”
“买什么?”
“我得买点替换衣服。元元,我已经好几天没换内裤和袜子了。在岳程家,我不好意思洗,跟他在一起我也忘了买,所以我洗完澡又穿上了脏衣服。”他的语气有点冷,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说这些让自己难堪的丑事,但他还是说了,说完后,他觉得自己就像在她面前吐了一口痰,有点羞愧,又有点恶意的快感。
他很脏,又脏又臭,其实他只想说这句。
但他没想到,她听了之后,好像很高兴。
“谁让你发神经去住到岳程家的?跟我在一起,哪会有这种事?这下受罪了吧?你那些旧的晚上就都扔了吧。等会儿我们就去买新的,这次干脆多买一些,你以后反正都用得着。”她用手指点了一下他,笑着说,“对啦,以后这些事通通都告诉我,我会帮你安排得井井有条的,因为我是你最亲的人。不是吗?”
原来她开心的是他愿意跟她分享他的隐秘私事。
他的心又暖了起来,禁不住凑近过去搂住了她的腰,“元元,你当然是我最亲的人,除了你我还有谁?”他轻声说。
他想,如果身体状况允许,他今晚会跟她再做两次,然后把剩余的时间用来多看看她,相聚的时间太短了,他舍不得用来睡觉。
元元回过头来,朝他妩媚地一笑,想说什么,却忽然瞅着他的身后闭上了嘴。他转过身去,发现简东平正朝他这边走来。
“嘿,没打扰二位吧?”简东平笑吟吟地在他们对面坐下。
“你没去开会?”元元沉下脸,劈头问道。
简东平低声笑起来。
“瞧你这臭表情!你是骗人的,是吧?肯定是这样!混蛋!”元元一拳揍去,简东平灵巧地朝后一让,躲开了。
“元元,人可要懂得知恩图报,本来我也想来救你的,但是我在对街的二楼,看见你家……嗯……陆老师已经冲过去了,所以我也就不去凑这热闹了。”简东平笑着瞥了一眼陆劲说道。服务员给他送来了一杯冰豆浆。
陆劲笑了笑,问简东平:“你看到什么了?”
“灯光太暗,我只能看见巷口。”
“那你怎么知道我遇到了危险?你既然都看不见里面!”元元咄咄逼人地问道。
“这有什么难的?今天一早我在那堆纸板箱里面一个很隐蔽的位置装了个小摄像头。”简东平若无其事地说。
陆劲正在喝豆浆,被这句话呛出一阵咳嗽来。元元几乎跟他同时作出反应。
“James!你,你,你太可恶了!你居然……你,你都没告诉我!”
“那里光线太暗,为了稍微获得一点光,我在纸板箱上方还竖了一块小小的反光板,但是取景仍然很困难,图像还是很模糊,其实我只能听到声音,我听到了那家伙的声音……”简东平神情坦然,语调轻松。
“James!我真想杀了你!”元元低吼道,一边不忘给咳得厉害的他轻轻拍了两下背,他抬起头时,发现她的脸已经涨得通红。
简东平面不改色地从口袋里拿出一盒录像带丢在桌上。
“这个人的声音我不熟悉,我看还是你们自己拿去研究吧。”说完,他拍拍自己的口袋笑着说,“我可是都交出来了,没有留底啊!”
“算你聪明!哼!”元元赶紧抓住那盒录像带放进了自己的包。
陆劲并不相信简东平的话,他知道以简东平个性,不留底是不可能的,但是以他的人品,应该不会把录像带作为要挟的资本,所以他也不想再深究了。
他决定不把自己的想法告诉元元,免得她为此烦恼。
“简东平,你怎么知道我们到这里来了?你跟踪我们?”陆劲稳下心神后,问道。
简东平笑嘻嘻地喝了一口豆浆。
“对,我是跟踪了你们,看你们进了宾馆,本来想走的,但我打了个电话后,发现你们又从宾馆出来了,于是我就跟着你们到了这里。我没马上进来,今晚我们报社有重要会议,因为我今天没去,所以电话特别多,在我来这之前的短短二十分钟里,我至少接了三个电话。”
“你从同北巷一路跟踪我们到这儿。你这么急于找我们应该不会是就想把录像带给我们吧?”陆劲的目光从简东平面前的那杯豆浆移到他的脸上,“你看到了什么?”
简东平笑着拍了拍他的肩。“陆老师反应还真快。”
“说吧,你看见什么了?”
“我看见一个男扮女装的家伙进了巷子,大概九分钟后,他从里面狼狈地逃了出来,看那样子,好像还受了伤。他离开巷子后,很快就打了辆出租车走了。这是第一个。”简东平摸着豆浆杯说,“第二个是个女人,她是在那个怪物走后大约十分钟左右到的,我不知道她穿的是什么鞋,录像里没声音,也没她的人像,她只在巷子里待了一分钟就悄悄地退出来,走了,往北面走的,没有打的,走的时候。脚步很快。”大概是看出元元想提问,简东平说,“她到的时候,你们还没走,还在那条巷子里。”
—阵沉默。
谁都知道简东平的弦外之音,但是没人理会。
“是个女人?”陆劲道。
“的确是女人。我在我所站的位置,拍了两张她的照片,虽然不够清晰,不过还是能看清她的长相的。”简东平从他的大号行军包里掏出数码相机。翻出已拍的照片给他们看。
光线不好,照片是有些模糊,不过陆劲和元元还是一眼就认出,照片中的那个女人不是别人,正是容丽。
“这是容丽。”陆劲道。
“这就是我要来找你们的原因,不管有没有用,我会把照片发到元元的电子邮箱。”简东平道。
“嚯,她也来了。”元元望着相机中的照片,嘀咕道,“到底是她还是宋正义?”
这时,陆劲的手机响了。
“你那边怎么样?”是岳程。
“她没事。你那边呢?”
“她不在家。”岳程问道,“来过你那里吗?”
“来过,又走了。但我们没碰上。”
“那你怎么知道她来过?她在你们走了以后到的?”
陆劲仿佛看到岳程在电话那头皱眉头。这事的确很难解释,但他想了想,觉得好像也没必要解释得很清楚。
“他们在巷子对面有个观测点,她来的时候,被拍下了照片。我现在正在看这些照片。”陆劲说着朝简东平瞟了一眼,简东平笑着朝他挤挤眼。
“照片清楚吗?你确定是她?”岳程问。
“没错,是她。”陆劲轻咳了一下说,“她总会回家的。”
“对,我也这么想。我会按原计划进行。”
岳程的口气很干脆,陆劲以为他要挂电话,于是急急地说:“等一等,我再说一句。我觉得我们的猜想不是空穴来风,如果她跟金小慧的死没关系,她就不会中元元的圏套。”
“当然不是空穴来风……就在‘一号歹徒’给你的那几张照片里,我们发现一枚她的指纹。”岳程呵呵笑了,“你肯定没想到吧?我也是刚刚得到的消息。现在不管曾红梅是否能认出她,我们都有充分的理由把她带回去了。”
这消息让陆劲非常吃惊,暴露指纹,那可是重大的疏漏。
“在其余的信里都没有发现指纹吗?”
“没有。经过反复查验,最后只在其中一张照片上发现一枚她的指纹。”岳程的声音里带着笑意,“总之,她是脱不了干系的。”
陆劲不想破坏岳程的好心情,于是换了个问题:“我记得你说,你让人去査1990年去世的那个老头钟明辉了,有什么消息吗?”
“当然有。”岳程说完这三个字,似乎跟旁边的人小声吩咐了几句,过了一会儿,他的声音又清晰地出现在电话里,“这个钟明辉是1982年下半年中风的,在那之后他就一直瘫痪在床,最初是由他的女儿照顾他,后来因为他女儿自己身体也不好,所以在1984年专门请了一个护士照顾他。她们提供免费食宿来代替工钱。这位护士从1984年起一直照顾钟明辉到死,钟明辉的女儿认出容丽就是照顾过她父亲的护士。也就是说……她在1985年,完全可能用钟明辉的名字跟你通信,因为她跟钟明辉住在一起,她当然可以随时拿到给钟明辉的信。同时,她也能轻易拿到钟明辉的身份证件,办理一个邮政信箱完全不成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