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这女人在信里写到了我?她会说什么?听那女人的口气,好像不是什么好事……妈的,她会不会跟这女人提起那天的事?
“这位小姐……”一想到这事,他就感觉额头出汗了,他慌乱地掏出手绢擦了擦额角的汗,“这位小姐,你贵姓?”
“我姓张。”她冷冷地回答。
“小慧……”他刚想开口说点什么,对方就恶狠狠地打断了他。
“别废话!我手里有你感兴趣的东西。如果你想要,就后天晚上八点,在安庆路同北巷见面。”
“喂……”他还想再问点什么,对方已经挂了电话。
后天晚上八点,在同北巷见面。
同北巷在哪儿?金小慧到底跟对方说了什么?
他想喝水,没想到一不留神,就把茶杯打翻了,茶水迅速在他的办公桌前蔓延开……
容丽觉得自己真的老了,听到陌生男人的声音,她竟然一点都不好奇。
“喂,是容丽吗?”那个男人在电话那头问她。
“嗯,是我。”她毫无热情地答道。
她猜应该不是病人或病人家属,听口气不像。
“金小慧认识吗?”
金小慧?容丽感觉自己好像被针扎了一下。
“你是谁?”这三个字就像一个控制不住的喷嚏,自己冲了出来。
“嗯……我是金小慧的朋友。”
“我不知道她还有男性朋友。”她直言不讳地说。
“我是她的同学,我是审计公司的,关于财务方面的事,她经常来请教我。我不知道她有没有跟你提起过,我姓王。”这个男人温文尔雅。
“姓王?……我没听说过。”她镇定地说。
“没关系,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前两天收到一封她的信,今天我打电话到她的单位,本来想找她的,但她的同事告诉我,她已经死了。我真没想到……”这个斯文的男人似乎觉得说出下面的话有点不好意思,“我突然发现,我手里的这封信,是她临死前写给我的,邮戳日期是3月9日。如果这样的话,那么信里的内容,就很有点意思了。”
邮戳是3月9日。难道是她离开家时寄的信?
“我奇怪,为什么你会打电话给我?王先生。”容丽轻轻拂过额前的头发,并朝身边走过的一个同事微笑着打了个招呼。
“我知道打电话给你很冒昧。如果,她的信里没提到你,我当然不会……”那个男人停顿了一下,低声道,“坦白地说,我觉得她的死跟你有关,容小姐。”
你干的!就是你!你这个赔钱货!肯定是你!从小到大,容丽就是听着这样的指控长大的,她自十二岁那年父母双亡,住进叔叔家后,几乎每天都会听到这样的指控,无论什么事,不管是打碎碗还是把米饭掉在了桌上,婶婶都会把这些怪在她头上。在有过无数次挨打的经验后,她明白了一个道理,当你被恶意攻击时,应该首先弄明白对方这么做的真实意图,而不是为自己争辩。比如婶婶当年冤枉她摔碎碗,其实是在惩罚她花了他们家的钱。那么这个人指控她,又是为了什么呢?她决定先保持沉默,看看对方接下去会说什么。
那个人没等到她的辩解,似乎也没觉得意外,过了一会儿,他说:“如果你对那封信感兴趣的话,后天晚上八点,到安庆路同北巷来……”
容丽想开口,但又止住了。
许久许久,两人都不说话。
最后,她终于听到对方“咔嚓”一声挂了电话。
李亚安正在开车,他的手机响了,他以为是妻子郑小优,一接电话,才发现是个陌生男人打来的,听声音似乎年纪不大。
“是李亚安吗?”对方直呼其名,看来不太可能是他的病人。
“对,我是。你是哪位?”
“我是金小慧的朋友。”对方道。
“金小慧?”他没能掩藏住自己的惊讶。
“她是你的一个病人。”
“是的。”他道,他猜不出对方想说什么。
对方仿佛深吸了一口气。
“是这样的,我今天才知道她已经死了。”
这与我何干?他差点脱口而出。
“你有事吗?”他问道。
“我前几天,接到她的一封信,看邮戳才知道,是她临死前寄给我的。在信里,她说了一些关于你的事……我觉得这可能跟她被杀的案子有关。”那男人说话的口气冷冰冰的。
我的事?他有些意外。“她说了些什么?”他问道。
“这个我不方便在电话里说……看了她的信之后,我觉得她的死并不简单。而且,”对方似乎是有意识地停顿了一下,“我觉得这事跟你有关。”
李亚安笑了出来。他已经明白对方的意思了,敲诈。这辈子,他并不是第一次被敲诈。真有趣,敲诈者的口气都是如出一辙。
“你想怎么样?”他直截了当地问道。
“如果你对我手里的东西感兴趣,后天晚上八点,安庆路同北巷见面。”
果然是这样。
他冷笑了一声,道:“抱歉,得让你失望了,那天晚上我有约会。”
说着,他不由分说地挂了电话。
没过三秒钟,电话又响了,他的火气一下子蹿了上来,他正准备拿起电话狠狠教训一下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敲诈者,却发现这次来电话的是他的太太郑小优。
“什么事?”他情绪还没稳定,有点烦躁。
“我忘了跟你说,我今天下午跟医生约好要去复诊,你能开车送我去吗?”
“下午几点?”
“两点。”
“没问题,你在家等我。”
她没答话。
“怎么不说话?”他问道。
“亚安,你怎么啦?好像有点不高兴。”她的声音细声细气的。
“对,有一点。”他努力调整了下自己的情绪,说,“我没什么,你不用担心。”
“你昨晚上说梦话了,我知道你最近压力很大。”
“不,我没什么。”
她沉默了一会儿,轻声道:“我爱你,亚安。”
每次听到她说这句话,他都有一种心碎的感觉。
他忽然想起很多年前发生的一件事。当时,他们刚刚分手。
他本来是想把她从自己的生活里连根拔除的,他本来以为,只要把她从自己家赶走,就一切都会过去,但是他没想到,一个月后,当她突然站在自己的窗下时,他竟然会迈不动步子。她站在楼下望着他的窗口,想进去又不敢进去,她不知道,当时他就在她身后,他一直看着她,不知该走上去把她拥入怀中,还是该别过身去,假装没看见她。
他一直站在她身后等着她自己无声无息地离开,他希望她能自动走开,但是她却忽然转过身来,一眼就看见了他。当时,她走到他跟前,对他说了这么一句话,“我爱你,亚安。”说完,她一扭身走了,他身不由己地跟了上去,跟了十几米,才猛地一下从身后抱住了她。他不知道自己这么做对不对,他想,肯定是不对的,肯定是不对的,但是,他无法控制。
那天晚上,他把她带回家,刚刚进屋,他就再次产生了要赶她走的念头,她也看出来了,但是她不说,只是双手紧紧抓住她的牛仔背包,在灯光下,她的指关节根根突起,闪着白光,她胆战心惊地望着他,眼泪扑簌扑簌地往下掉,像一个等待判决的罪犯。
“我不能留你。”他艰难地开口了,“理由我上次已经跟你说过了,你也明白其中的道理。我承认,是我把你带上来的,这是我的错。但是,你明白,我不能留你。”他看着她,很高兴自己把话说得干脆而清楚,但也许是说这番话时,他太专注于说话的内容了,竟然忘了控制自己的情绪。
“亚安……”她叫他。
“走。”他又说了一遍,这一次,语气更干脆了,他几乎要为自己喝彩。
“亚安,我,我没想到……”她吞吞吐吐的模样楚楚可怜,也非常美丽,但他丝毫也没有心软。
“别说了,快走。我不想再看见你。明白吗?”他厌烦地扫了她一眼。
“亚安……”她注视着他,张了张嘴,但没说下去。
“你还不走?想要我再推你出去吗?”上次他就是这么干的,他觉得再干一次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不,亚安,不是的……”她望着他,眼神中充满了困惑、惊讶和感动。
他意识到她是有话要说。“你想说什么?”
她望着他,又叫了一声:“亚安……”
他忽然就火了,暴躁地把外套扔在地上,吼道:“你快说!说完就给我滚!我不想再看见你了!你懂吗!”
她盯着他,隔了半秒钟才说:“亚安,你哭了。”
他伸手摸了下脸,真的,自己在掉眼泪,而且好像已经掉了好一会儿了,衬衫领子都被打湿了。他很想告诉她,他并不是因为难过才流泪的,他心里没任何感觉,什么都没有!但是就像注意到了伤口,才会感觉痛一样,发现自己在流眼泪后,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就真的哭了起来,可这不是他想要的!
“你……你,假如你还有点自尊的话,假如你神经还正常的话,你就该明白!你……”他指着门,想叫她滚,但他的嘴好像被粘住了,说不出话来,他只是愣愣地望着她,她可真美,她可真美,就在一个多月前,她还依偎在他怀里,用热乎乎的手掌抚摸过他的胸口,他真想再让她这么做一次,他还希望她能用软绵绵的嘴唇吻他的睫毛,让他像老鼠一样钻进她的裙子……她不知道,在她离开的那段日子里,他的鼻子总是情不自禁地在空气里追寻着她的气息,他渴望闻到她的味道,而现在,她离他那么近,她的气味扑面而来,他却不敢靠近……
他视线模糊地望着她,终于跌坐在了椅子上。
他艰难地朝她挥了两下手,他想她应该是明白他的意思的,但她没有走。她走过来抱住了他的头。
“亚安,我爱你。”她把脸贴在他的头发上,轻声说,“我会爱你一生一世,付出什么代价都在所不惜。”
现在他每次听到她这句表白,都会情不自禁地想到那天晚上发生的事,这如同走入龙卷风的中心地带,你知道这是不对的,你知道你会死,但是你想飞,只想飞……
他的心情慢慢平静了下来。
“小优,”他对着电话里的她温柔地说,“我回去之前你先睡会儿,昨晚你太累了。”
“不累。我喜欢。”她道,随后便挂了电话。
昨晚她写小说写到半夜,她一直想把他们俩的故事写成小说。
“我不会给别人看的,我只想写下来。”她一直这么说。
他想阻止她,但看她写得那么投入,他不忍心破坏她的兴致。
第二天,简东平给元元打电话。
“元元,他们的反应很不一样哪。”他道。
“我知道,每个人都不一样,我现在好想知道谁会来赴约。”元元一边喝饮料,一边兴致勃勃地答道。
“我担心一点。”简东平的口气听上去真的有些担忧。
“你担心什么?”
“他们四个如果同时出现怎么办?你跟他们约的是同一时间,同一地点。”
“这点我早想到了。”元元冷静地说,“我觉得应该不会的,因为杀金小慧的只有一个。按理说,只有凶手才会对我手里的东西真正感兴趣。我说得很明确,是金小慧临死前写的信。”
简东平好像想了一想,才说:“元元,我打个比方,就拿宋正义来说,假如他只是打过金小慧,但没有杀人,但他却很想把金小慧指控他暴行的那封信要回来,这样的话,他就很有可能会出现。”
元元可不这样认为。
“James,如果他只是打了金小慧,而没有杀人的话,他是不会来的,因为金小慧已经死了,死无对证,他没必要自己撞上来不打自招。他心里应该很明白,不管我在电话里怎么威胁要败坏他的名誉,仅凭一封信要想把他怎么样是不可能的。如果我真的那么做了,他可以告我诽谤。但如果他杀了人,情况可就不一样了,警察会认真对待每一条线索,所以,如果他是凶手,他一定想要收回那封信。”
简东平笑了笑。
“你说得也有道理。不过,我还是有点担心会有两个人同时出现。每个人在乎的东西不一样,即便没有杀人,也可能会有别的不想让人知道的丑事……”
被简东平说的,元元也没把握了。
“那可怎么办,James?如果真的有两个人同时出现怎么办?”
“那也没办法,虽然我们不知道两人中谁是‘一号歹徒’,但是至少知道这两个人都对金小慧做过些什么,或者……”简东平沉思了片刻,“我们到时候看情况,如果不是同时来的,我们就各个击破;如果真的同时到,我们就干脆躲起来,看这两人碰到会是一番什么情景。哈哈,元元,你说他们会不会狗咬狗?其中一个要杀另一个灭口?”简东平的兴致不知不觉高了起来,“元元,我现在忽然不担心了,我反倒期待有两个同时出现了,到时候,我们准备个摄像机,把他们干了些什么都录下来,再交给警方,也许我还可以截图,等案子破了,搞个内幕追踪。”
啊,偷拍!这两个字让元元激动无比。
“嗨,James,你说得对,他们一定会狗咬狗,我们就当看好戏好了。对了,你的摄影技术怎么样?”她压抑住兴奋问道。
“放心吧,我的摄影技术一流,而且我这里设备很齐全。到时候,你就什么都不用带了。”简东平欢快地说。
“James,我真的好想看他们打架。”元元笑着说。
“哈,元元,我还不是一样?”
二十六、2008年3月16日·谁会来赴约?
曾红军的妹妹曾红梅大约四十岁左右,是个身材瘦小、面容和善的女人。岳程给她看了四张照片,但她的目光始终集中在其中一张上。最后,她很肯定地对岳程s说:“我只认识这个人。”
“你确定吗?要不要再仔细看一遍?”虽然岳程也对这个人疑心最重,但他始终觉得,仅凭这人一个人的力量,要操纵所有的凶案恐怕有点勉强。
曾红梅似乎听出了他话语中的疑问,她很自尊地扫了他一眼,说:“就是这个人!我不会认错的,我们相处好几年了,还常一起吃饭呢。”
岳程收起了照片。
“曾女士,跟我们谈谈你哥哥的婚姻状况好吗?我们查了他的档案,发现他好像是1983年结的婚,1987年离了,是不是这样?”
曾红梅点头道:“我哥是个慢性子,我嫂子是个急性子。大冬天,一个要盖毯子,另一个要盖被子,两人合不来。”
“可是,我知道你哥哥在1990年还结过一次婚,怎么没有结婚登记?”岳程边问,边看了陆劲一眼,后者正抱着双臂,悠闲地坐在椅子上看着曾红梅。
“那是王美霞的主意。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我也劝过她好多次了,但她老跟我哥说,以后再办,以后再办,结果一拖就是六年,等我哥死了手续也没办。”曾红梅好像很为之遗憾。
王美霞就是曾红军在1990年迎娶的新娘。
“说说王美霞吧,她是个什么样的人?”岳程道。
曾红梅的眼睛灵活起来。
“她人很好,很能干,干家务是一把好手,烧菜也不错,人也大方,要是弄点什么好吃的,总不忘给我们送点来,我们那时候就住在我哥家附近。我孩子现在还在惦记舅妈包的馄饨呢。我哥要是有了什么磕磕碰碰的,她包扎起伤口来,那叫一个专业呀。”曾红梅谈起这位嫂子来,语气中充满了赞许。
“她脾气怎么样?”岳程问。
“脾气有时候也有点暴,但是,人哪能没点脾气呢?再说,我哥这慢性子,有时候我看着也着急。打个比方,我哥那会儿手头在办个案子,是个什么抢劫杀人案,被杀的好像是个古董商吧,我们镇上还是头一次出这样的大亊,所以他们领导也很重视,还去看过现场呢,可我哥查了一年没査出结果就给搁那儿了,搞得那个家属每年都来看我哥。这事我嫂子不知骂了我哥多少回了,她说我哥是玩忽职守,不务正业,我觉得她骂得也没错,骂他还不是为他好?”
“你哥去世后,是不是王美霞继承了你哥的遗产?”岳程继续问。
曾红梅摇了摇头。
“我哥去世后,按理说,我哥的财产她是有份的,但她一分都没拿,参加完我哥的追悼会就走了,临走时,她对我说,你哥平时最疼妹妹,作为你哥的妻子,我也应该这么做。她把我哥的房子和存款都留给了我。当然,我哥也不富裕,财产不多,但她能做到这样,也够好的了。”
也许你哥的财产真的太少了,王美霞看不上。岳程想。
“他们有没有拍过结婚照?”
“拍过一两张,我看见过,但后来都被她带走了,她说要留个纪念,我也不好说什么。”曾红梅道。
“那么……他们结婚的这些年,王美霞有没有什么亲戚朋友来看过她?”陆劲插嘴问道。
曾红梅想了好久才说:“只来过一个亲戚,说是她的表弟还是表哥的,我记不清了,都是好多年前的事了。”
“你见过这位亲戚吗?”岳程马上问。
“我没见过,我就是听我哥说嫂子家来了位亲戚,她把他带到旅馆去了,大概我哥见过。”
“这个亲戚来过几次?”
“大概有两三次吧。他第一次来时,我听我哥说,嫂子的这位亲戚好像心情不好,大概是失恋了,跑来向嫂子诉苦来了。后来嫂子把他安排在旅馆里,又陪他去黄山玩了两天。我就知道这些。”曾红梅怯生生地看看岳程,又看看陆劲。
岳程跟陆劲对视了一眼,问道:“能谈谈你哥哥的那次意外吗?”
曾红梅叹了口气。
“其实,我也不清楚,我就知道。那天我哥跟朋友见面,多喝了几杯,回家就昏头昏脑去洗澡。结果一不留神摔了一跤,把头磕在浴缸上了,他就这么死了。想想真冤枉。”
“当时是谁通知你的?”
“是我嫂子,她说她在外面听到声音赶紧冲进浴室,我哥已经倒在浴缸里了。唉。”曾红梅又重重叹了口气。
“你哥去世前,你哥嫂关系怎么样?”陆劲语气温和地问道。
“挺好的,他们的感情一直很好,我哥人老实,性子慢,大部分亊都听我嫂子的。这家里只要有一个人拿主意,另一个听话,就没什么可吵的了。”曾红梅老到地说。
“难道,你哥嫂从来没吵过架?这不太可能吧?”
“这当然不可能。他们也是普通人,当然也吵过。”
“还记得是为什么吵吗?”陆劲进一步问道。
“其实为来为去,就是为了点钱。我哥花钱很省,不是我说自己哥哥的坏话,他有时候挺抠门的,但我嫂子人很大方,所以他们吵架多半都是为了钱。比方说,我嫂子的亲戚来了,我哥就不太满意,因为我嫂子花钱请她亲戚吃饭,还给付了旅馆费,临走时,还买了特产让他带上。”
“除此以外,他们还为别的吵过架吗?”陆劲问道。
曾红梅低头足足想了五分钟,才抬起头,答道:“没有。”
下午三点,岳程基本上完成了在鹿角镇的调查任务,他们已经有了一个明确的目标,接下来,就是带曾红梅回S市指认对方了。如果能够最终确认,那么“一号歹徒”案就终于有了一个重要的嫌疑人,这是该案的一个重大突破,岳程一想到这里,就暗自兴奋,禁不住加快了车速。
“曾女士,谢谢你的配合。”岳程对坐在后座东张西望的曾红梅说。
“呵,没什么,我长这么大,还从来没去过S市呐,只知道它是中国最大的城市。”曾红梅兴致勃勃地说着,一边从布包里拿出一袋茶叶蛋来,递给车前座的陆劲,“我离家前煮的,都是自己家的鸡养的蛋,尝一个吧。”
“哈,谢谢。好香的茶叶蛋。”陆劲很开心地接过一个,剥起蛋壳来,“我妈以前也养过鸡,那可都是最有营养的散养鸡蛋,你要不要来一个?”他问岳程。
你个馋鬼!岳程横了他一眼。
“你这位警察同志真识货。”这句话好像说到了曾红梅的心坎上,她乐滋滋地说,“我们家现在养了三十多只母鸡,都由我婆婆看着,每天都下蛋,我们卖掉一点,自己再吃一点。外面的鸡蛋我们从来不买。”
“你们镇政府收入应该还不错吧?”陆劲跟她拉起了家常。曾红梅在鹿角镇的镇政府当办事员。
“不多,跟城里人不能比,但总比种地好。”曾红梅吧唧吧唧吃着香喷喷的茶叶蛋,那股香味飘进岳程的鼻子,勾起了他的食欲,我是不是也该为晚上的行动补充点能量,正犹豫着,他听见曾红梅好奇地在问陆劲。
“对了,你们找我去S市,到底是干吗?”
临行前,岳程只跟曾红梅说,请她去S市协助调査一个案子,但没告诉她,具体是什么案子,到底是干什么。他只是反复强调警方会负担她到S市的费用。曾红梅还没去过S市,听说警方可以管吃管住,马上就同意了,不过因为她答得太爽快,岳程反而有些担心起来,她该不会是为了去S市观光才同意的吧。
“已经跟你说了,是让你协助办个大案子,”陆劲道,“认一个人。”
“去认谁啊?”
“呵,不就是你嫂子王美霞吗?”陆劲看了岳程一眼,对曾红梅说。
“她?”曾红梅无限感慨地说,“这都多少年不见了,她也该结婚了吧?”
“不,她还是一个人,”陆劲道,随后又问,“我还想问你个问题,你哥去世前,你嫂子的亲戚有没有来过?”
曾红梅咬了一口茶叶蛋,想了会儿说:“来过,就在我哥倒大霉之前两个月。嗨,你们昨天不是问我,他们有没有吵架吗?其实,每回我嫂子的亲戚来,我哥都要发脾气,这次我哥也不高兴,他说,我嫂子又拿钱去给那个亲戚买土特产了,还说他偷听到我嫂子跟她亲戚说,她想去S市。我当时就跟我哥说,那是我嫂子说的气话,他还不信,结果还是我对,我嫂子根本没回S市,还不是留在他身边了?他们感情不错。其实我哥挺迷我嫂子的。”
陆劲把手搭在岳程肩上。
“有意思吗?”他问。
“有意思。”岳程重重点头。
“你说会是谁?”
“不清楚。没人见过他。”
他们两人心照不宣地聊着,陆劲的手机响起了一阵“哔哔”的声音。岳程知道,那是来短消息了。
陆劲打开手机,迅速看了一遍,念道:“哈哈,广告已阅,你终于明白我要什么了,乖。将500万转入荷兰银行,账户为××××××××××。多的我不要,少了也不行。为便于你操作,我给你的期限为两周。期限一过,后果自负。歹徒”
“这是什么呀?”曾红梅困惑地问道。
“一个朋友开的玩笑。”陆劲随口答道。
岳程回头看了一眼陆劲。
“会不会是假的?”他问。
“我不知道,不过我猜到他会这么要求,他知道把那些东西拍卖需要时间。500万,哈哈,其实‘歹徒’也不算贪心。500万……”陆劲低头品味着这个数字。
“还不算黑心?500万呢。我们家所有的人加在一起干一辈子都挣不到。这玩笑开得真大,啧啧。”曾红梅叹息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