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庄丽所说,现在的“CAT,CAT”里看不到一个猫女,服务生已经全换成了穿黑马甲的年轻boy,而且个个都身材精瘦、表情圆滑。
“嗨,小姐,想要点什么?”莫兰在吧台前刚坐下,就有个满头鬈发的年轻男孩从她前面的柜台下面突然冒出来。
“你们这里有什么?”
小伙子一边把菜单移到她面前,一边熟练地调着一杯鸡尾酒。
莫兰看了看菜单,果然是“抢钱一族”,只有啤酒的价格还不算太离谱。于是她说:“给我一瓶百威吧。”
“OK!”他欢快地应了一声后,迅速打开一小瓶百威啤酒倒入一个已经装了很多冰块的大号玻璃杯里,推到她面前。
“请慢用。”他说。
“呃……”
似乎是看出莫兰欲言又止,他疑惑地抬起了眼睛。
“再给我一碟花生。”莫兰说。
“OK!”他用唱歌般的声音应了一声,几秒钟后,一碟椒盐花生放到了莫兰的面前。
“你们这儿怎么这么冷清?我还以为会很热闹呢。”莫兰朝嘴里丢了一粒花生,环顾四周问道。
“小姐,你大概是第一次来吧,我们这儿真正热闹的时候要到12点以后。”他低着头专心致志地调着一杯鸡尾酒。
“是吗,我记得以前你们这儿12点以后还有表演呢。”莫兰试探道。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我来之后没看到这儿有过表演。”调酒师沿着酒杯的一角把红酒缓缓倒下,酒杯里立刻出现一层艳丽的红色。
“你来这儿多久了?”
“两年多一点儿吧。”不一会儿,那杯五色斑斓的鸡尾酒完工了,他用自负炫耀的口吻说,“不错吧,‘天使丽人’,我自己做的。”
“真漂亮。”莫兰赞叹道。
“65元,要不要来一杯?”他瞅着她,低声问道。
莫兰用下巴指指自己面前的啤酒和花生,道:“谢了,我有这些就够了。”
“那你下次来一定要试试看这杯‘天使丽人’,它有一种甜甜酸酸的味道,我担保你会喜欢的。”调酒师热情洋溢地说。
“好的,我会的。”莫兰连连点头,随后问道,“你们这里还有比你更老的员工吗?”
“你要找人?”
“可不是吗?”莫兰耸了耸肩,喝了口啤酒,用轻快的口吻说,“我以前有个朋友曾经在这里表演爵士舞。那应该是很多年前的事了。”
“你的朋友有什么特征吗?”
莫兰从口袋里掏出张月红的照片摊在吧台上。
“这就是她。”
调酒师凑近照片瞧了一眼。
“不认识。”他摇了摇头。
莫兰有些失望。
“不过,我想露露姐大概知道,她以前是这里的领班,现在是我们这里的常客。她认识这里所有的人,如果你的朋友真的曾经在这里上过班的话,她肯定认识。”他说。
露露!
“上哪儿可以找到她?”莫兰急急地问道。
“这个嘛……该怎么说呢?”调酒师露出难以捉摸的笑容。
莫兰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
“嗨,我突然想尝尝你的‘天使丽人’。我最喜欢甜甜酸酸的味道了。”莫兰把剩下的啤酒推到一边。
调酒师冲她咧嘴一笑,迅速忙碌了起来。不一会儿,他就已经调好了一杯“天使丽人”,在把酒推到她面前的时候,他悄声说:“据我所知,你现在要找她非常容易。”
“哦?”
“她现在在牢里。”
“她在坐牢?”莫兰很是意外。
“就在上个月,她被抓了,原因我不清楚,不过我想肯定跟那玩意儿有点关系。”调酒师突然像精神病患者那样疯狂地抖动他的头。
摇头丸。莫兰想。
这种事可以找高竞帮忙。
“你知道露露姐的真名吗?”
“大概叫刘露吧,这是我听别人说的。谁知道是真是假。”调酒师望着莫兰喝了一大口“天使丽人”,带着几分紧张地问道,“还可以吧?”
“的确很不错。”莫兰温和地朝他一笑,心想要不是为了那个死得不明不白的林琪,我才不会花65元喝这种鬼东西。
高竞直视着莫兰,问道:“她叫刘露?”
“是啊,好像是因为摇头丸之类的东西,现在在坐牢。”
“所以你现在要探监?”
莫兰实在很讨厌高竞那副不可一世、高高在上、大权在握的样子,他哪来的这份自信?还有他那冷冰冰、急匆匆的口吻,就好像跟她说的每句话,都是在浪费他的时间。
“有什么不可以吗?”莫兰耐着性子说,“她又不是杀人犯,为什么不能探监?”
“理由。”他道。他要她说出探监的理由。
“我是个志愿者。我想帮助那些被毒品侵害的人。”莫兰道。
高竞瞅了她一眼,忽然笑了起来。
“志愿者,志愿者!我看等你想说实话的时候再来找我吧。”笑过一阵后,他便向五十米开外的汉堡包外卖店走去。
“你凭什么说我在说谎?”莫兰跟上去问道。
“因为如果你真的是志愿者,你根本没必要来找我。我们有专门的机构负责志愿者跟犯人之间的联系。”他平静地说。
莫兰哑口无言。
“好吧,就算是我说谎。”她说,“但你欠我的情,你不否认吧?”
当年若不是高竞求她帮忙,她不会把高竞刚从大学毕业的妹妹高洁介绍进老公梁永胜的律师事务所,梁永胜也不会移情别恋抛弃她跟高洁结婚。所以莫兰觉得高竞就是欠她的情,没得说。但高竞怎么想,她就不知道了。她隐隐觉得他对这件事也有些尴尬和不知所措,但是他是不是真的对她心怀歉疚,她真的看不出来。
高竞在汉堡包外卖店买了一杯奶茶和一个汉堡包,听到她这样说,回转头来。
“我可不欠你的!”他干脆地说。
“你说什么?!”
“自己笨可不要怪别人。”他没有看她。
这话顿时让莫兰气得七窍生烟。
“我认识高洁吗?我不认识你,我怎么会认识高洁?!我不认识高洁,梁永胜又怎么会认识高洁?如果梁永胜不认识高洁,他怎么会对我做出这种烂事?!”就像一个被点燃的火球,她迅速跳到他面前,咄咄逼人地瞪着他,大声道,“难道你想说你家高洁把梁永胜骗上床是因为她聪明?难道你想告诉我,高洁跟有妇之夫鬼混是件值得炫耀的好事?还是你想告诉我,你们的家教本来就是男盗女娼,不知羞耻?我怎么以前没想到啊,她怎么懂这些,一定是有人教她的。是谁教她的?是你吗?是年过三十,没有一个女朋友,只能靠逮捕女犯人来满足性幻想的你吗?还是你那还来不及说几句人话就翘辫子的老爹老妈?他们怎么就没教教你们做人的道理?当然,他们没时间,因为他们忙着制造人口,他们的生育能力可真强!生了一个还不够,还要生第二个!”
高竞被她的暴怒吓得不轻,他退出几步,把汉堡包和奶茶高高举过头顶,做了一个投降的姿势。
“够了!够了!对不起!我错了。”他道。
“很好。”
莫兰喘着粗气,走上前一把抢过他手里的奶茶杯,猛吸了一口。
“不管你怎么想,我认为你就是欠我的!”
他叹了口气,“好吧,我承认。”
“很好。”
“不过……”
“怎么?”
“如果你不告诉我你要探监的理由……”
“为了张月红。”她简短地说,她还没有消气。
可是高竞对这个名字的反应,立刻让她忘了先前自己受的气。
“张月红是谁?”他问。
莫兰惊骇地倒退一步,大声道:“就是三年前从六月大楼里跳下来自杀的那个女人啊!天哪,你难道对此一无所知吗?”
“我为什么要知道?”他咬了一口汉堡包,冷冷地问道。言下之意,他只要办好林琪这个案子就可以了。
莫兰深吸了一口气,过了一会儿才说:“如此说来,你应该也不知道林琪为什么要把口红留在现场喽?”
高竞讪笑。
“听你的意思,她好像是故意把口红放在那里的。”
“当然,因为她想留下来过的痕迹。”莫兰用挑衅的口吻说。
“请问这是为什么?”他故意用复杂的句式来表达对莫兰的嘲笑。
“因为她预计自己可能会遭遇不测!她本来就是去复仇的,面对杀害她妹妹的凶手,她当然得做两手准备。”
“她的妹妹?”高竞感觉像是天方夜谭,“她哪来的姐妹?她……”
“她当然有姐妹!”莫兰不耐烦地打断了他,“她的妹妹就是三年前从六月大楼掉下来的无名女贼。”
“证据。”
“林琪的同学告诉我,林琪上初中的时候就经常离家出走住在男朋友家里,她说背摔伤了,却被老师抓住在跟男朋友看电影,她还爱偷同学的小东西,比如手机套、娃娃;零食等等。给我的印象是那时的林琪完全是个无法无天的小太妹,可这跟前几天死去的林琪一点儿都不一样,我认识的林琪是一个端庄文静、谨言慎行的人。”
高竞面无表情地咬了一口汉堡包,没有说话。
莫兰继续说道:“所以,我认为她们是两个人。林琪的旧照片告诉我,虽然两个女孩的脸长得很像,但其实她们的身体还是有一些很小的差别。比如,一个打了耳洞,另一个没有;一个手腕上有颗痣,另一个没有。而且林琪的同学说,林琪曾经为她的男朋友堕过胎,但我记得林琪的法医报告里没有提到过这点,相反,三年前的女贼的法医记录里却说她有堕胎史。”
听到最后那句,高竞脸上的表情起了微妙的变化。
“就算她们是姐妹又怎样?”过了一会儿,他问道。
“正因为她们是姐妹,林琪才会想弄清楚三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她想査出是谁杀了她的妹妹。这也就是她主动接触那三个男人的原因。她主动送上门,就是为了找线索。”
“奇怪!她凭什么认为她的妹妹不是意外坠楼,而是被谋杀的?你别忘了,那个女贼没有带保险带,她爬到10楼的高度,如果碰上些什么,受到惊吓摔下来是很正常的。”
莫兰想了想,才说:“我不知道。也许只是直觉,她认为妹妹攀爬的水平很高,不会摔下来。”
高竞冷不防瞅了她一眼,莫兰感觉他正在努力咽下一句恶毒的话。
“我的确不知道。”
“还有,她凭什么认为这三个男人跟她妹妹的死有关?”
“因为他们都跟张月红纠缠不清。”
高竞皱起眉头。
“你难道是想说,连张月红也不是自杀,而是被谋杀的?而杀死张月红的人,恰恰也就是杀死她妹妹的凶手?”
“是的。至少林琪是这么想的。”
“是不是想得太复杂了?”他假装彬彬有礼地问道。
“一点儿都不,林琪死了,不是吗?”
高竞沉默了片刻。
“就算她想得对,她也猜出凶手是谁了,她干吗要穿着那件黑猫紧身服去见凶手?”
“她想试探凶手的反应。”
“她完全可以大白天,穿便装,在某个公共场合试探对方,为什么却偏偏选择在深夜穿着让凶手可以一眼就认得出的黑猫紧身服,跑到凶手的家里去试探他?这不是存心送死吗?还有,如果她找到对方犯罪的证据,她完全可以报警的,但她没有,为什么?她为什么要自己解决?”
莫兰无法回答这个问题,经高竞这么一说,她也觉得林琪的做法的确不合常理,而且还挺笨的。
“并不是每个人在碰到危机的时候都会找警方帮忙的,不是吗?”她只好说。
“在我看来,只有有前科的人才会那么做。”高竞吃完汉堡包,用纸巾擦去嘴边的面包屑。
“那可不见得。我家邻居那个姓陈的……”
高竞没让她说下去,用自己的高嗓门盖过了她的声音:“留下口红又怎么样?如果没有发现它怎么办?如果凶手比我们先发现它又该怎么办?他只要用一张纸巾就可以轻而易举地销毁林琪留下的指纹,谁会知道那是她的?留下这种证据还自以为已经抓住对方把柄的人简直是白痴!”
“好了!你的看法是……”
“她之所以穿上那件衣服去凶手家,并不是为了报什么仇,只是为了取悦对方,但是不知道什么原因,那天晚上,美好的气氛被某些东西破坏了——通常是钱。凶手跟她之间发生了激烈的口角,进而动了武,他可能失手打昏了她,于是出于某些无可奈何的原因,他决定一不做,二不休,干脆把她杀了。口红是在搏斗的时候无意中掉在那里的,根本不是她故意留在现场的。什么双胞胎姐妹啊,张月红啊,这些全部都是毫无根据的瞎猜。她们只是三个根本毫无关系的女人,其中有两个长得比较像而已,也没有确切的证据可以证明她们之间有关联,仅仅是凭借照片吗?这太薄弱了,也可能是林琪本人伪造的,原因不得而知。我承认你推理出这部悬疑大片的情节很辛苦,但现实生活中的案子并不像你在小说中看到的那么复杂,凶手没什么聪明,恰恰相反,他们通常都是最蠢的人。”说完最后那句,高竞眯起眼睛,带着胸有成竹的表情朝她微微一笑。
可他的话莫兰一句也听不进去。取悦对方?林琪穿那件衣服半夜三更去六月大楼只是为了给两人的性爱增添点情趣?她一年前就藏下莫兰的名片,处心积虑地想尽办法接近那三个男人,就是为了这个?情趣?
“说到怀孕。”她听到高竞的声音再次在耳边响起,“梁永胜说乔纳怀孕了!”
“啊?!”她吓了一跳。
高竞并不看她。
“看,编造这种谣言实在太容易了。林琪不是跟你一样也很喜欢撒谎吗?”原来他是为了说明计小萍的话并不可信,林琪也许根本就没怀孕,也没堕过胎。可是计小萍为什么要诽谤林琪呢?完全没有必要,更何况那个人已经死了。所以他的说法根本就站不住脚,但是莫兰也懒得再跟他争辩。
“好吧,废话少说,我现在只想知道你究竟肯不肯帮忙?”她说。
高竞沉默半晌。
“刘露,是不是?我知道了。”
12、熟悉的名字
第二天是周六,乔纳没有按照惯例去警察局加班,而是破天荒留在了家里。她一大早起来,就发现平时至少比她晚起两个小时的莫兰此时已经坐在电脑前在噼噼啪啪地打字了。
“你在干吗?写专栏?”乔纳满怀狐疑地问道。
“我在聊天。”莫兰头也不抬地说,“倒是你,怎么没去上班?”
“今天我休息,我又不是机器人!”乔纳嘟囔了一句。
“咦?突然开始注意休息了。”莫兰看着电脑露出微笑,“难道你真的怀孕了?”
“什么?!怀孕?!是哪个王八蛋造的谣?”乔纳的大嗓门差点把莫兰的耳朵震聋。
“高竞说的。”
乔纳瞬间安静了下来。
“他是不是脑子有毛病?!”乔纳说。
“他是想用这个谣言来教育我,不要随便相信别人的话。”莫兰轻描淡写地说。
“原来如此。他为什么不说自己刚割了包皮?倒拿我说事?”乔纳的气来得快去得也快,这会儿已经笑容满面了。
“他最近怎么样?王俊那个不在场证明究竟破了没有?”
“好像没有。”乔纳重重地摇了摇头。
“那他怎么办?”莫兰禁不住停了下来。
“我哪知道,他看到我嘴巴就像上了锁。”乔纳一边说,一边转身进入厨房。随后,莫兰听到她开冰箱门的声音,接着是一阵乒乒乓乓器皿撞击的声音,那是乔纳在准备早餐,大概她是要用平底锅煎一个鸡蛋或是一片牛肉什么的。莫兰强迫自己不去听厨房里传来的噪音,她继续跟网上的计小萍聊天。
自前一天分手后,莫兰便求计小萍帮她查找林琪当年那位男朋友的联系方式,因为自从听了计小萍的叙述后,莫兰越来越觉得,这个男人无疑应该是最了解林琪家状况的人,两且她有种感觉,当年这个男人跟计小萍也很熟。要不然计小萍不可能知道那么多细节,比如那个男孩的母亲骂林琪是“婊子家庭中的婊子”。难道林琪会把这句话一字不漏地告诉她?应该不会。而且对于莫兰的请求,计小萍当时并没有拒绝,这表示她有办法联系到他。但是令天在网上,计小萍却好像故意在回避这个问题,莫兰几次提到那个男孩,她都假装没听见。于是,莫兰决定先跟她谈一个她乐意谈的问题——林琪的怀孕。
听了高竞的话,莫兰觉得有必要再确认一下这件事。
“林琪真的怀孕过吗?”莫兰问。
“当然。”
“你怎么能确认呢?她也许是在胡说。”
对方快速输入。
“有人看见她在第三妇科医院就诊,事后我问起她,她才偷偷告诉我,她是去堕胎的,还说她很痛。”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莫兰想没准可以査到医疗记录。
“应该是2000年的四五月份,那时候我跟她都是16岁。”
“孩子是那个男朋友的吗?”
“她说是他的。”
“林琪有别的男朋友吗?”
“她说没有。”
两个答复前面都加了“她说”两个字,这让莫兰产生了一种强烈的感觉,计小萍并不相信林琪的话。她认为林琪也可能有其他的男友,那个孩子也可能不是那个男孩的。而且,从她的口气中莫兰听出某种愤愤不平的情绪,难道她是在为那个男孩打抱不平?莫兰停下来想了想,决定直接问她跟那个男孩的关系。
“你认识那个人,对吗?”莫兰问道。
没有回应,两秒钟后,电脑显示对方在输入,过了一会儿,莫兰看到面前出现一个字:“嗯!”
网聊时,莫兰最讨厌这样的回答了。这让她感觉自己在用热脸贴人家的冷屁股,而且她说得越多,就显得越傻。若在平时,莫兰会立刻收线走人,但今天,她决定耐着性子继续跟对方耗下去,不管怎么说,计小萍终于承认自己认识那个男孩,这是一个进展。
“你们很熟,对不对?”
“嗯。”又是一个字。
“他长什么样?”
没反应。
“英俊吗?”
一阵沉默后,电脑屏幕上又跳出一个字:“嗯。”
“很帅吗?”
“嗯。”
莫兰简直快疯了,这个前几天看上去还挺爽快的体操教师计小萍究竟为什么谈到这个男孩时会如此吞吞吐吐、羞羞答答?难道说……她也曾经喜欢过这个男孩?莫兰突然想到,这种可能性很大。计小萍是林琪的朋友,她有很多机会接触林琪的男友,如果对方是个英俊少年的话,她在心里暗恋他也属正常,何况正处在那种情窦初开的年纪。
“你喜欢过他,对吗?”莫兰直接问道。
对方沉默许久。
“嗯。”又是这个字。
“爱过他?”莫兰进一步问道。
“没有。”出乎意料,这次她的反应很快,而且给了莫兰两个字。
奇怪,她为什么否认得如此坚决?承认少女时代的暗恋真的有那么羞耻吗?事隔多年,为什么她谈起这个问题还是这么敏感?如果她的意图是想说明自己跟那个男孩毫无关系的话,那可是适得其反,她的否认给了莫兰完全相反的感觉。难道,她至今还在喜欢他?或者是,她现在正跟他交往?
莫兰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连忙问道:“你们现在还有联系,是吗?”
“没有。”对方道。
“他叫什么?”
计小萍没有马上回答。
于是莫兰打字问道:“你们在交往吗?”
电脑显示对方输入了很久,但显示出来的只是一句话:“这不干你的事!”
口气很凶。
莫兰可不怕她,这越发让莫兰肯定计小萍跟那个男孩之间的关系不简单。
“隐瞒就表示有秘密。他叫什么?”莫兰打字道。
电脑上没有文字显示,只出现一张发怒的动画脸,这表示计小萍很生气。
“他叫什么?”莫兰不理会计小萍的怒气,她现在只想从对方嘴里掏出她想知道的,而且计小萍也没有下线,这说明计小萍还有话要说。
没有回答。
“他叫什么?”莫兰再度问道。
仍然没有回答。
就这样,莫兰在电脑前足足等了二十分钟,始终没有得到计小萍的回答。她想计小萍一定是生气地走开了。
难道他们真的是在交往吗?虽然她否认了,但是他们肯定交往过。而且那种敏感抗拒的态度不像是已经分手六七年的人,倒像是昨天才刚刚分手。
这时候,乔纳端着她的早餐满头油烟地从厨房里走出来,看见莫兰在电脑前伸懒腰,便不太热情地问道:“要不要吃炸排骨?我刚做的。”
“大清早吃炸排骨,亏你想得出来。”莫兰回头看了一眼乔纳盘子里炸得金黄香脆的排骨,心想乔纳真是世界上最没健康观念的人了。
“不吃拉倒,我也不想便宜你。”乔纳没理睬莫兰,在排骨上浇上辣椒油,有滋有味地吃了起来。
莫兰也没工夫教育乔纳,站起身自己给自己倒了杯水,现在她想得最多的就是计小萍和林琪的男朋友,他们究竟是什么关系呢?一个名字而已,除非他们真的有什么,否则干吗这么遮遮掩掩?
“喂,问你个问题。”她坐到乔纳对面,“一个女人承认自己多年前有点喜欢一个男人,却否认自己爱他。这说明什么?”
“说明这女人真的爱他。”
“我也这么认为。可是她坚持不肯说出那个男人的名字。”
“她至今仍喜欢他。”
“没别的理由了?”
“没了。”
不错,一针见血。但是,有这个可能吗?难道那个在网吧厕所里跟林琪男友说话的女孩就是计小萍?他们仅仅是在说话吗?难道仅仅说几句话就会导致林琪暴跳如雷,甚至用酒瓶砸伤男友的脑袋?应该不会的。很明显,在这个细节上,计小萍没有说实适,可是如此说来,林琪又怎么会再继续跟计小萍来往呢?而且退学后,她还主动约计小萍出来谈男友如何爱她。难道只是为了炫耀?或许她已经看出计小萍的心事?
“喂,有人叫你。”乔纳抬头,正好眼光扫到电脑屏。
莫兰回过头去,看见电脑底部闪现着一个橘红色小标记,这表明有人在跟她说话。难道计小萍终于开口了?
她急匆匆地回到电脑前,发现果然是计小萍。她的回复只有两个字:“王俊。”
莫兰耳边传来乔纳含混不清、混杂着咀嚼的声音:“如果这女人一开始吞吞吐吐,后来又突然说出他的名字,就更表示他们现在还搞在一起。”没错。
等等,王俊?这名字怎么那么熟!
是他?六月大楼里那个开网站的家伙,高竞的头号嫌疑犯,口红就是在他家里找到的,他也是最后跟林琪有过接触的三个男人之一,同时他也是张月红的三个客人之一。
莫兰突然想起,在乔纳给她的资料中曾提到,王俊跟女朋友感情不太稳定,经常吵架,而且,就是因为跟女朋友在酒吧吵架,王俊才“认识”了林琪。难道这个跟王俊吵闹不休的女朋友就是计小萍?就像乔纳说的,她的吞吞吐吐、拼命否认以及突然改变主意,都表示他们仍然搞在一起?莫兰只觉得一阵头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