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说……”
“即使知道谁是凶手,也不会求助警方,你不是说,只有有前科的人才会这么做吗?”
“你是想说,林琪跟她的双胞胎姐姐杜燕合谋杀死了杜燕的养父母。所谓的不在场证据,是两人互换身份刻意制造的。”
“是的。”莫兰喝了一口红酒,“她们乘外婆不在家,一起设计了这宗貌似意外事故的谋杀案。她们约好时间,8点杜燕到网吧报到,9点左右下关路上的人已经很稀少了。这时,林琪从家里赶来接应姐姐,她们很可能在网吧的厕所见面,然后,林琪留在网吧继续玩电子游戏,杜燕溜回家把水烧上,并开了大火。干完这些后,她再穿过下关路冷僻的小道神不知鬼不觉地回到网吧,掩护妹妹林琪离开。”
红酒让莫兰的脸变得绯红。
“这里有很多不确定因素。如果她回去的时候杜剑峰夫妇还没有睡着怎么办?如果他们突然醒来怎么办?还有,网吧老板也应该会注意到杜燕的不同服装。”他道。
“事实上,他们就是没有醒。要不就是他们自己烧的水,杜燕回去只是把火开大了而已。至于网吧那边,如果你去过网吧你就知道根本没人会注意你穿什么衣服,大家都忙着呢。”莫兰想了一想又说,“总之,杜燕很了解养父母的作息时间,也很了解网吧的人文特点,她这样安排必定有她的道理,我相信她不会贸然行事。”
他考虑良久,最后承认她说得的确有点道理。
“好吧,你说得也许没错,可是林琪以前有没有前科跟这案子有什么直接关联吗?”他问道。
这下莫兰倒让他问住了。虽然她已经了解了很多关于林琪的背景资料,但老实说,究竟谁是凶手,她仍旧是一头雾水。
“抓凶手不是你们警察的事吗?”她白了他一眼。
“谢谢你终于明白了这个道理。”他朝她微微一笑。
“听上去,你好像有话要说。”
“不错。”他表情严肃地注视着她,“我要你好好回忆,你最后一次看见王俊,你们究竟做过什么,吃过什么。我要每一个细节,每一个细节,请你千万不要遗漏。”
“细节?”
“比如,他吃东西的习惯,怎么吃的,是用牙齿直接咬,还是像别人吃花生米那样,一块一块丢在嘴里,比如他有没有剔牙的习惯,或者对食物有什么特别的偏好?”
“喂,我只跟他吃过一次饭而已。我哪记得了那么多?”莫兰的眼前忽然浮现出王俊一边说话,一边嘴里咬着牙签的样子,活脱脱一副小流氓的样子。
“你也别谦虚了,我知道你有记住那些芝麻绿豆小事的特异功能。”她听到高竞在说。
“我有吗?”
“不过我没想到你的厨艺那么好,我在想……”他的眼睛里闪烁着诙谐的光芒,“梁永胜这下可遭殃了,高洁进厨房只会摔坏盘子。”
她眯着眼睛想看清楚他,她真怀疑眼前这个人不是高竞,今天他怎么这么会说话?
20、一封给陌生朋友的信
高竞说的是真心话。
直到第二天白天,他还在回味前一天晚上那碟酱汁浓郁的糖醋小排。他已经好久没尝过家里厨房烧出来的饭菜的味道了。父母去世后,他们兄妹俩的伙食基本是在警察局的食堂或是附近的小饮食店解决的,妹妹结婚后,他更是从不在家吃饭,所以昨晚那顿温馨的家庭晚餐对他来说意义非凡。他突然觉得,如果每天回家可以吃一顿热气腾腾的饭菜,也不失为人生的一大享受。
更何况莫兰带给他的还不止这些。她的记忆力的确很惊人,在晚餐的后半段时间,他们两人的全部对话都围绕着王俊和她的那次午餐。她的确已经说得很全、很细了,他自己也不知道,要在她那番琐碎的叙述中寻找什么,但是他相信,事情不会很复杂。他的经验是,不管一开始看上去多么复杂的案子,到最后总是很简单的,这就是规律。这也就是为什么,他认为莫兰对林琪的过去穷根究底完全是在浪费时间。
如果要追寻往事的话,他宁愿只回到案发那天的下午。他想知道林琪那天下午究竟还去了什么地方,她究竟想做什么。他清楚地感觉到,那天下午凡是她去过的地方,都应该会留下她的痕迹,一定会有人跟她说过话,就算没说过话,也一定能记得她,认出她,因为这就是她希望的。这事很快就有了答案。
次日清晨,高竞一走进办公室,下属小王就向他报告,经过两天的走访,林琪那天下午的所有行踪已经调査清楚了。
那天下午2点半左右,林琪离开那家人烟稀少的高级百货商场后,便沿着华云路朝左走。她逛过几家时髦的路边小店,有好几位店主都清楚地记得她,他们都证明她曾经到过自己的店里,不仅试过衣服和饰品,还无一例外地跟店主聊过天。
有一位店主说,林琪在她的店里试穿了她强力推荐的最新款百褶裙和一件晚礼服,但最后她买下的却是一只很精致的男士手表和一件非常新潮的男式衬衫。手表的价格是1500元,男式衬衫的尺码是39码。
“我向她推荐蓝色的,她笑着说,她的男朋友太忧郁了,不适合穿蓝色,她要一件鲜红的。我劝她买衣服最好是买适合对方的,不然他不一定肯穿,你猜她怎么回答?她说他不穿也没关系,只要能永远记住她就行了,他会永远记住她送过他一件红衬衫。她最后真的买下了那件红衬衫。我问她是什么尺码,她说她不知道,只知道他挺瘦的,我叫她打个电话问一下,她摇摇头,不肯。最后,她只是凭印象说了她男朋友的大致腰围和肩宽。”店主说。
店主告诉警方,虽然林琪很爽快地付了钱,但她却并没有当场拿走手表和衬衫,而是把东西暂时寄存在店里,她答应三天后去取,并说如果她有事来不了,她会让别人来取。但店主说,至今没有人来店里取过林琪买的东西。
这位店主还记得,离开小店时,林琪曾经站在门口回头问她,附近有没有什么地方可以买到漂亮的信纸,店主让她去附近一家卖印度工艺品的小店看看。于是警方很快就找到了她的下一个落脚点——五十米开外的一家印度饰品店。店主证明林琪在她的店里买过一沓用菩提叶做成的印度纯手工信纸。
“她说她要写信给一个从没说过话的朋友,所以信纸好不好非常关键。因为这可以给对方留下好印象。所以我向她推荐了这种很有印度风情的信纸,她很喜欢,马上就买下了。她还问我,从我这里往前走一站路左右,是不是有一家露天咖啡馆。我说再过去一点儿好像是有一家。”店主回忆说。
警方跟着林琪留下的线索,很快就发现她的下一站果然是一家名叫“TAFNE”的露天咖啡馆。不用问,店里的服务生记得她。
“她要了一杯咖啡,然后就在那里写东西。中间好像她的笔没有墨水了,她还问我借过圆珠笔,我对她的信纸印象很深,因为很别致,所以就问她是不是在写信,她说是的。于是我就告诉她最近的邮局在哪里,她谢了我,但她说她并不想去邮局,她要去个很特别的地方。她问我,安平巷15号往哪儿走。其实她只要问我安平巷在哪里就行了。我告诉了她。”服务生说,林琪在咖啡馆待了大约一个小时才离开。
她临走的时候,再次确认了安平巷的位置。
服务生对她毫无必要地反复把“15号”连同“安平巷”三个字一起说出来感到很奇怪,但他还是很耐心地再次回答了她的问题。
到了安平巷15号,调査警员大吃一惊,原来在这个简陋的老式小院子里居然藏着一个出售防身用品的秘密小店。店主承认自己是在网上认识林琪的,林琪对防身用品很感兴趣,说要亲自来他这里挑选。
“我向她推荐一个高强度的电子防狼器,但她不喜欢,她说防狼器的质量很不稳定,在关键时刻经常会出错,不是开关出问题,就是喷头塞住了。她说她要一种小型的,不容易被注意的武器,要最原始的,不要新科技产品,但又不是刀,刀太明显了,也容易被击落,而且用起来不顺手。所以我就向她推荐了手刺。”店主说。
小王拿出一个不锈钢猫脸手刺,在高竞面前摆弄起来。
“这就是她买的。设计很精巧,带一个钥匙环扣,可以挂在钥匙上,尾部可以当开瓶器使用。但危急的时候,一旦套在食指和中指上,就是杀伤力很强的攻击性武器,同时隐蔽性也很高。”
高竞仔细观察这个小巧玲珑的猫脸手刺,长度不过六七厘米,厚度可能只有三毫米左右,不诱钢材质,刺尖经过打磨,锋利异常。对女孩子来说是非常理想的防身武器,但如果挂在时髦的背包上,也不失为一个漂亮别致的装饰品。
她想攻击凶手,还是仅仅是为了防身?
“她之后去了哪里?”高竞问。
“应该是直接回家了,卖手刺的小贩说她是4点半左右离开的,林琪的邻居说5点左右曾经看见她回家。”小王答。
这么说,她的确没去邮局。那么她那封信究竟是写给谁的呢?她做了那么多事,无非是想留线索给警方,那么她会不会写信给警方呢?
高竞想到这里,连忙快步向警察局1楼的接待室走去。警察局每天都会收到很多匿名信,其中只有一小部分有具体的收信人,大部分信都是寄给“警察局长”或是“警察局”的。高竞有点怀疑林琪所说的那个“陌生的朋友”很可能就是警方。但是他马上又觉得说不通,如果收信人是警方,那么她后面做的一切都是毫无必要的,她根本没必要正面去跟凶手交手,只要寄信就好了,只要这样做就可以了,她何必多此一举?
难道是担心自己的这封信不足以引起警方的注意?所以她想亲自去会会凶手,以便在现场留下蛛丝马迹?但这好像也说不通。
结果,如他所料,他没有在接待室找到林琪的来信。
莫兰一直睡到早上10点才被乔纳的电话吵醒。
“喂,是我。”乔纳若无其事地说。
“你还有脸给我打电话?”莫兰没好气地说。
“对一个通宵工作的人民警察,能不能客气点?”
“你昨天没回来?”莫兰猛然睁开眼睛。
“是啊,昨晚我很忙。但是在百忙之中我还是帮你找到了你一直想要的那个张重义前妻的工作单位和电话,还有他的婚姻状况,要不要听听他是什么时候离婚的?”
“什么时候?”
“2004年3月1日。”
“是猫女案发生前的三个月。”莫兰好像想到了什么。
一阵沉默。
“想到了什么?”乔纳问。
“张月红说那个医生总是纠缠她。”
“她老婆一定有一肚子委屈要说。”
“好吧,我就去听听她怎么说,你把电话号码发短信给我。”莫兰干脆地说。
“没问题。”乔纳说着话,突然没了声音。
莫兰以为乔纳走开了。
“喂?喂?”
“我在。”对面又传来乔纳的声音。
“干吗不说话?”
“昨晚后来怎么样?你……不会是一个人把什么都吃了吧?”
“你还好意思说!”说起这件事,莫兰就禁不住有些生气,“我都倒掉了!我一个人怎么吃得下。我接完你的电话,就出去了。”
她话音刚落,电话那头立刻传来乔纳的咆哮声。“你这笨蛋!真是枉费了我的一片好心!要是早知道你这么蠢,我早就回来了!害得我一晚上没睡好。”
“好吧,你终于承认了。”莫兰笑着说,“你是故意请他来的,对不对?”
“是啊,最佳贿赂。”乔纳立刻转怒为喜,“他怎么说?”
“他对饭菜满意极了,说要请我到警察局的食堂当主厨,还说你反应够快,要立刻调你去毒品科当卧底。”莫兰说。
“他敢!”乔纳吼了一声,挂断电话。
21、最后一夜的证词
“我究竟还要说几遍?”马丽不耐烦地注视着眼前的警察。
同时她快速瞄了一眼吧台上的小钟,快中午11点半了,马上就会有客人拥进来吃午餐,但是她还没有准备好,咖啡豆用完了还没订,碎冰机坏了,还得找人来修,厨房里今天缺一个人,她得去帮忙,她真是忙得要命,可是这个警察却在这里问个没完。
“他们是几点到的?”他根本不理会她的情绪,用呆板的声音问道。
“晚上6点左右。”马丽皱着眉头说,“我已经说过很多次了,他们吵了一架,那个女孩气冲冲地把刀叉扔在盘子里走了,王俊就一个人把东西吃完,随后他也走了。”
她记得那个女孩,梳着马尾辫的女孩,很伤心地走出了咖啡馆。她猜想王俊肯定跟她说了什么伤人的话,否则她不会那么伤心。她看见那女孩在咖啡馆门口停了一会儿,好像在等着那小子追出去,但是他动也没动,甚至都没回头去看她一眼。他就坐在那里,不慌不忙地把他自己那份牛排套餐和她的那份鸡翅套餐统统吃得精光。中途,服务生小青给他加过两次水,那份鸡翅套餐是麻辣的,他似乎不太适应。
“王俊走的时候是几点?”
“我不知道,大概7点多吧。他看上去根本没什么两样,胃口好得出奇,像个饿死鬼投胎。”
“你应该知道,王俊是中毒死的。”
“我知道,你们上次已经说过了。”
她冷冷地盯着眼前这个叫高竞的警官。
“难道你怀疑是我们下了毒?警察先生,这种话可不能乱说。”
“他死前最后一顿饭是在你这里吃的,我们要彻底搜查你这里的食物。所以你这里必须停业几天。”他说。
“可是你们的人前几天已经来査过了,怎么又要査?”
“我们要在你这里进一步提取样本,请你理解。”
马丽的脸色变得很难看。她早就料到他们会找上她。只要客人出点什么事,他们总会找她的麻烦,这是惯例,谁叫她是打开门做生意的呢?好吧,停业就停业,不理解又怎么样?叫你停业你就得停业。
“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冷冷地问道,同时把围裙解下,扔在吧台上。
“现在。”他面无表情地说,“等技术人员过来,他们会给你正式文件。”
他们对视了两秒钟。
“好吧,随便你们。”她愤恨地说,绕过他走进厨房。
她跟厨师和服务生简短地说明了情况,他们每个人都露出惶恐的表情。
“停业?”
他们面面相觑,交头接耳地议论起来。
马丽没心情加入他们的讨论,也没心情安抚他们,交代完事情后便匆匆离开闷热的厨房回到店堂。那个警察还在,不知道他究竟要在她的地盘待多久,现在他居然堂而皇之地坐在那里盘问服务生小青。小青是个胆小的女孩,她神情紧张地坐在那里,脸涨得通红,马丽不难猜出,那个警察一定又是在问她那天晚上的事。天晓得她一个小小的服务生能告诉他们什么?而且小青向来迟钝,什么都记不住。
可这又干她什么事?
马丽径直走进柜台,找到那张她惯常坐的椅子,一屁股坐了下来。孤独再次向她袭来。独身女人就是这样,要不就像陀螺那样转个不停,要不就垮下来再也爬不起来。自从跟丈夫离婚独自撑起这个咖啡馆后,她整天都忙得团团转,虽然钱是赚到了,但却一天比一天老,一天比一天孤独。唯一的儿子……算了吧,那个年龄的孩子,除了伸手要钱和抱怨父母还会干什么?算了吧,从来没有人理解她,从来没有。她早就知道是这样。
“马小姐,可以再回答我几个问题吗?”耳边传来一个声音。
她回过头去,不出所料,又是那个警察!
真是一分钟都不肯让她安静。
“有什么可以效劳的?警察老爷?”她用讥讽的语调问道。
“我想知道你跟林琪之间的关系。”他平静地说。
林琪?又是林琪。他们究竟要为这个女人烦她到什么时候?
“我跟她只是普通朋友而已。”她从柜台里掏出烟,点上一支。
“林琪出事的前一天晚上曾经来过你这里?”
“啊,没错。她来过。”
又是老一套。马丽都想打哈欠了。
“她几点来的?”
“晚上7点半吧,我记得那个董斌是8点来的。反正他那种帅哥总是习惯让女人等。”马丽百无聊赖地吐了口烟。
“你当时在做什么?”
“我已经说过了,我在理账,有一些账单需要处理。”
“什么账单?”
“水电费喽,煤气费喽,有家里的,也有店里的。”她厌烦地说。
“林琪跟你说了些什么,你还记得吗?”
“我们只是在聊天。”
“都聊些什么?”
“我问她是不是对董斌有点意思,她没否认,只是笑笑,说可惜那个人已经有女朋友了。董斌跟她无意中提到过他的女朋友,她好像挺失落。”马丽的眼前浮现出林琪怅然若失的表情。
“你真的喜欢那人?”她曾经这么问林琪。
林琪的反应好像慢了好几拍,她呆呆地望着桌面上的账单,好像没在听她说话。
“可惜他有女朋友了。”过了好一会儿,她才说。
“不过他还没结婚不是吗?”马丽马上接口道。
林琪朝她莞尔一笑,然后微微蹙眉,朝窗外望去。
“结婚算什么,还有比结婚更糟的事。”
“什么?”马丽想,会不会是因为张月红?因为她曾经跟林琪说,董斌也是张月红的客人之一,她说这话的时概,完全是就事论事,从没想到林琪有一天会喜欢董斌。可是如果她真的喜欢他,而他真的有那种龌龊的嗜好的话,那的确很糟糕。
“我不能假装看不到他身上的污点。”
就是因为张月红。她就是这个意思。
“算了,反正也不关你的事。他有没有污点有什么关系?只要他女朋友不介意就行了。”马丽继续低头理账。
“你说他真的跟张月红有一腿吗?”林琪眯着眼睛终于直接说出了自己的问题。
看来她真的为此相当困扰。真是小姑娘的心态。马丽当时想,如果林琪活到她这把年纪,就会知道,男女之间的关系是最说不清楚的了。如果没有那事,董斌为什么三次在咖啡馆跟张月红见面?他们非亲非故,而且也绝不可能在谈恋爱,他们根本没有在一起喝咖啡的理由。三次,不是一次。
“你干吗不直接去问他?”马丽道。
可是即便她去问董斌,他会承认吗?马丽正想着,却听到林琪在说话。
“啊,如果我明天就要死了,我今天一定会去问他的。”林琪说。
“他会以为你在向他求爱。”
“噢,那不更好?”林琪的脸微微泛红。
随后她们两个一起格格笑起来。
“这是她的原话吗?‘如果我明天就要死了’……”高竞的声音再次响起。
“她是这么说的。”
“还有什么?”
“我们只聊了一会儿董斌就来了。然后林琪就走过去跟他坐到了一起。他们聊了大概一个小时,林琪兴致很高,夸口说自己练过几天跆拳道,手劲很大,她要跟董斌掰手腕,结果董斌输给她了。”马丽深吸了一口烟,笑着说。她仿佛又看见林琪那对透着顽皮和兴奋的黑眼睛。
其实,林琪无非是想握着董斌的手而已,这再明显不过了,完全是小姑娘的伎俩,而他肯定是故意输给她的。
那天晚上,他们两个人面对面坐在那里。董斌的眼睛始终没离开过林琪,他看上去心情很好,脸上挂着不太张扬的笑容,眼睛亮亮的,像孩子一样闪着欣喜的光芒,同时还有点不安,总是不断变换着坐姿,这跟和张月红在一起时的他完全判若两人。马丽记得,他跟张月红在一起时,从头至尾都板着脸,眼帘低垂,你根本看不到他的眼睛,要不他就脸对着窗外,根本不看张月红。
所以马丽得出结论,董斌很喜欢林琪。她阅人无数,这种事逃不过她的眼睛。有时候她想,如果他们两个那时候就已经是一对,也许林琪就不会死,夜晚应该是情侣最缠绵的时候,如果董斌懂得爱林琪,林琪哪有心思去做那样的傻事?瞧她那身衣服!真是天晓得!
张重义用手绢擦了擦额头,刚刚对面那个人提出的问题,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幸亏对方不是警察,只是,只是林琪的某个女友而已。她叫什么?莫兰,名字挺好记,他一下子就记住了。她长了一张挺聪明的小脸,皮肤很好,挺有弹性,小嘴也很可爱,但是为什么会从这张漂亮的小嘴里蹦出这么些讨厌的问题?“你跟韩音以前是同学对吗?”“你喜欢过韩音对吗?”
这算什么问题?再说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了?叫他怎么回答才好呢?
那个女人跟林琪有什么关系?为什么这些问题要轮到林琪的朋友来问他?不过还好,她不是警察,只是林琪的女友而已,幸好如此。
“很难回答吗?”那个叫莫兰的漂亮女孩饶有兴趣地看着他。
“我不知道那什么韩,什么音……不知道。”他笑着打哈哈,声音越来越低。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每当紧张的时候,他就会言辞不清,不知所云。很多人因此觉得他是个老实人,而有时候连他自己也相信了这种看法。瞧,他多紧张,他真是老实巴交的乖小孩!
“你是1960年出生的,对吗?”他听到她在问他。
“对。”他点了点头。
“我知道你曾经在第六中学上过学。”
“对。”
“韩音跟你同年,她还跟你同在一所中学读书。我去你们学校査过,其实你们是同班同学。”她双眼炯炯有神地望着他。
她去学校查他,为什么?她究竟想要干什么?难道她是想来问那件事的?
“我们是同学又怎么样?”他怀有戒心地看着她,这次他口齿清晰,说得很流利,而他自己并没有注意到这点。
“你们很久没联络了吧?”
“噢,是啊。自从毕业后就没联系过。”
“怪不得。”她点了点头,露出体谅的表情,“怪不得,你不知道。”
“我不知道什么?”他感到有些紧张。
有些东西他不知道?难道那事跟韩音有关?韩音瞒了他什么?
“你不知道林琪是韩音的女儿吗?”莫兰似乎觉得很有趣。
林琪是韩音的女儿?林琪是韩音的女儿?这怎么可能?他觉得自己的脑子有点跟不上,汗水再次从他的额头涌出,他赶忙又掏出了手绢。
“我不知道。”他说,说完之后,又马上补了一句,“你有什么证据?”
莫兰拿出户籍证明的复印件摆在他面前。
他清楚地看到,韩音和林琪,两人的关系是“母女”。
“这可真没想到。”他愕然道。他的确从来没想过林琪是韩音的女儿,她们两个没有丝毫相像的地方。如果他知道林琪是那个女人的女儿,他可能根本不会去招惹她,绝对不会。
“不过,这并不能代表她们真的是母女,其实林琪并不是韩音的亲生女儿。”莫兰把复印件重新塞进包里。
这女孩难道是专门来耍弄他的吗?否则说话干吗老是急转弯?没道理啊。如果户籍上说那是韩音的女儿,那就应该是韩音的女儿,等等,她究竟想说什么?紧张的情绪再度让他结巴起来。
“这,这,怎么回事……她们,她们,是什么关系,什么……女儿?”
“林琪是韩云的女儿,韩云也就是三年前在六月大楼跳楼自杀的张月红。你们是熟得不能再熟的老朋友了。”莫兰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她的目光像刺一样尖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