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云猛吸了一口烟,没有回答。
“你我都明白,故事中的男主角就是高竞,不是吗?而他受的伤,是‘星光之箭’告诉你的,你利用了这点,你就是‘星光之箭’的女搭档。”莫兰冷冷地说着,脑子里又回想起辛晓琪的《味道》,不由得心生怒意。
“因为警察连环凶杀案和真爱俱乐部的案子的证物是相通的,‘星光之箭’喜欢把这个被害人的东西放在那个被害人的现场,而且,警察谋杀案中的一个现场就是蔡英东出事的地点,也只有知情人才知道那房子空关了很久了。另外,真爱俱乐部的案发现场也就是警察谋杀案的案发现场,这充分说明这两组谋杀案的凶手是同一组人。而电台倾诉者知道高竞受伤的详情,她很明显是‘星光之箭’的女搭档,所以这就是为什么,我可以肯定杀死张键林的凶手同时也参与了后面几起案子的原因,这回答了你开头的问题。其实,要不是我知道真爱俱乐部的事,这两个案子根本不可能合在一起。”莫兰静静地说着,忽然又问,“只是我不明白你们为什么要在同一地点干两次谋杀?”
景云注视着她,忽然呵呵一笑,但没有回答。
她还有什么好说的,莫兰想。
“我想你本来只是想借别人的故事来过把瘾,同时也顺带坏坏陈丽莲的名声,我不相信你跟她真的有那么深厚的友谊,但后来说着说着,你就把3月17日的事和警察受伤的事情通通说了出去。警察受伤的段落是为了让你的故事更精彩,而不在场证明,是你突发奇想想出来的。你想以后张键林的案子翻案,这也许是个不错的旁证,因为谁都知道陈丽莲很风流,她在电台上说的事,除了知情人外,大部分人都会相信。另外,我估计你那时候,已经知道陈丽莲将不久于人世了,你知道另一个人对她已经起了杀心,所以你只要去电台说一通,你认为等陈丽莲死后就死无对证了。至于冷杉和高竞,你认为警方是不会找到他们的,因为你没有透露他们的名字。所以这段电台录音将成为你的最佳不在场证据。还有一点,你杀张键林是你第一次单独杀人,这离你第二次作案,也就是李一亭案,之间相差了八个月,那时候你还没有成为一个熟手,所以你很不安,总是想找点什么证明,这其实是一个大败笔。
“好吧,我再来分析一下为什么别人不可能。首先,杜慧,她不会开车,而如果她是‘星光’的女搭档,她就不会跟我提起冷杉出走的事,更不会在电话里向我证实事情发生的具体时间,因为这对女凶手来说是个败招。宋彩琳,她如果是凶手的话,就不会告诉我陈丽莲和蔡英东的关系,因为女凶手虽然不知道破案关键词是什么,但知道要掩盖蔡英东和陈丽莲的关系,否则她不会打那通假冒电话。冷杉,丈夫出事时她在搓麻将,而且程岩出事的时候,她在住院,这一点已经被证实。至于方凯灵,2005年李一亭出事的时候,她在上班,这一点已经证实了。”
景云听完她的话,沉默了几分钟,随后她朝后仰了仰头,努力使自己保持镇静。“你没有直接证据。”她说。
这句话等于承认了。莫兰差点摔在桌上,My God!真累!她现在知道,要当侦探还得有体力才行。
“你错了,只要方向正确的话,直接证据随时都可以找到。”莫兰喝了口咖啡,说道,“警方会重新调査你的不在场证明,他们会搜査你的住处,也许他们会找到带有张键林指纹的威士忌瓶子,也许他们会调査你在2005年期间,所有的电话记录和工作时间表,总会发现蛛丝马迹的。当然,他们还会拿着你的照片到动物园人事处找到那个招聘你的人,虽然他已经辞职了,但对于发生老虎袭人案的事一定记忆犹新,并且,我想他一定不会忘记你的体重,人们对体形的记忆总是很鲜明。坦白说,你作为凶手也太扎眼了!”
莫兰故意抛出的那最后一句话,终于让一贯保持冷静的景云失去了控制。她猛地一捶桌子,气愤地朝莫兰吼道:“是啊,我没你们漂亮!没你们身材好!没你们那么能讨男人欢心!怎么样?因为这个你们就可以骑在我脖子上吗!因为这个我就得受你们的冤枉气吗?不错,是我去电台说的!我就是要坏陈丽莲那婊子的名声!你知道她叫我什么吗?她居然当着那个人的面,叫我肉包!居然当着那个人的面跟我比腰身!这臭女人!谁不知道她是个典型的臭女人!不错,我知道她快死了,我知道,所以我才这么做的!”
莫兰很高兴看见她被戳到痛处后的反应,本来她并不想刺伤对方的自尊心,但一想到高竞被这个女人恬不知耻地在电台里说得那么不堪,她的心就禁不住狠了下来。
“那个人为什么要杀她?”
“因为她要跟他好!这臭婊子活该!他早就说要杀她了,只是一直没动手!没想到电台的事一出,没两星期她就死了,他动手的时候没有告诉我,我想大概只是巧合……”景云的嘴巴里叼着烟,望着虚空中的一点,嘴唇颤抖地说着,她好像在自言自语,但莫兰已经清清楚楚地从她眼睛里看到了恍然大悟的表情。
“你也明白这不是巧合,”莫兰决定帮她确定自己的猜想,“我之前就跟你说过,他对高竞的感情不同寻常,他是因为听到陈丽莲曾经跟高竞有染才杀了她的,而他从电台里又是如何知道那是高竞的呢?你又没说他的名字。其实依据就是你说的两处伤口。所以,你是在无意中推动了这场谋杀。”
景云望着她,忽然仰天大笑:“活该!活该!妈的!天助我也!”
莫兰没有笑。
“他昨天打电话来,我跟他说,你就是那个在电台倾诉的人,他也许会认为真正跟高竞有染的人是你。抱歉。”莫兰冷冷地瞥了她一眼。
景云顿时止住了笑,她慢慢地转过头注视着莫兰,眼里流露出惊恐的神色,同时肥胖的脸颊不由自主地抽动起来。莫兰想,景云了解这个人,她完全应该明白这句话背后所包含的危险意味。
“你,你居然……”果然,景云面如土色地盯着莫兰,张大嘴巴,说不出话来。
“放心,警方马上会来带你走。这就是今天我约你来这里的目的。”透过咖啡馆的玻璃窗,她看见高竞的几个下属已经朝这里走来,“他没有机会杀你。”
景云把肥大的脑袋撞在桌上,发出“咚”的一声巨响,接着她哈哈大笑起来。“你错了,他今天一早上就已经来过了。”景云的脸开始不自觉地抽搐起来,她把夹在指间的烟小心翼翼地放在旁边的烟缸里,目不转睛地盯着它,好像它是她刚从古玩店买来的珍稀古董,“这盒烟是他给我的,他说这是他给我的爱的礼物,一定要抽完。”
莫兰顺着景云的目光望向那支烟,烟还没有灭,它还在那里悠然地冒着青烟,但是莫兰的心一直往下沉,她怎么都没想到,他的动作那么快,那么快。他昨天可不是这么说的。他说不会上当的,他说她还有利用价值,他说要休息两天,所以她才会……天哪!他可真会撒谎。
她注视着眼前面无人色的景云,不知该怎么办好。
景云用手撑着脑袋,抬起眼睛瞅了她一眼,缓缓地说:“好吧,你做了那么多,看来也是该我做出回应的时候了,反正我的时间也不多了……”不知道是因为恐惧还是因为身体难受,景云停顿了好久才开口,她的眼睛眯成一条线,现在她像个没脾气的弥勒佛了,“你刚刚说得都对,可张键林其实是自杀,因为他看见我把婆婆推下了楼梯,他有个亲戚住在我们隔壁,那天他正好在亲戚家,他看见我了,于是就要挟我,要我杀死他,他要制造一起谋杀案,让冷杉获得保险金。他爱她,但是他无能为力,永远也治不好了,他说冷杉已经受够他了,甚至想毒死他。我是被逼的。”
景云大口喘着粗气,她似乎很痛苦:“他说巧克力和香蕉可以止痛,麻醉,他说这是他从杂志上看的,一位毒物专家说的,不会有错。他还买了酒让我壮胆,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的男人,知道他为什么爱冷杉吗?他告诉我,因为她长得美。”
景云痛苦地咬着牙,面色比死灰更难看,但她似乎还没有完全丧失力气,她瞪着一对虚弱绝望的眼珠目不转睛地看着莫兰。莫兰不敢问问题,也不敢打断她,她知道景云是想告诉她一些事。
“我本来就想杀死程岩。这是我跟他之间的条件,我帮他完成谋杀李一亭和蔡英东,他帮我杀死程岩。我对程岩说,如果想离婚,就拍一张假装上吊的照片吧,他先走,我跟着也去了。我拍照的时候,他在树下一下子把程岩拉了上去,程岩就这样吊死了。他活该。我本应该把贺丹也杀死的,但是这太明显了。太可惜了,最该死的其实是她。如果你没发现,也许我可以……”景云用手捂着脸,最终倒在了桌子上,她像鱼一样张大了嘴巴呼吸。
“他,他是准?”过了好一会儿,莫兰才终于想到一个关键性的问题。
景云惨淡地一笑,断断续续地说道:“我不会说出他的名字……尽管他完全把我当狗使唤,但他说过这世界上最动听的话,这些话从来没有男人跟我说过,程岩更是没有,所以……因为这个……我得报答他,我愿意为他做一切。你刚刚问为什么在同一地点干两次谋杀?因为他觉得好玩,我们是没想到有人知道真爱俱乐部的事,不知道高竞的女朋友参加了……哈哈,他永远也猜不到这点……我后悔没有把你调査的事告诉他,我怕他注意你,会对你产生好感,而且我觉得你不可能知道警察的那些案子,你显得很笨,哈哈哈……”景云笑得仿佛背过了气。
她快死了吗?她快死了吗?莫兰望着有气无力的景云一遍一遍地问自己,她心里已经完全着了慌,同时又被恐惧和内疚揪紧了。
她完全没料到会有这样的结果,该怎么办呢,对了,打电话叫救护车!她快速从包里拿出手机,正准备拨,景云那只粗壮的手却猛然抓住了她的手腕。莫兰一惊,电话差点掉在地上,她瞪着景云惨白的脸,心脏砰砰跳,接着她听到一句低低的感叹一一“真希望,我跟你一样美。”
接着,莫兰只觉得手腕上一轻,那只分量十足的手猛然掉了下来,她看见景云的大脑袋往旁边一歪,不动了。
莫兰意识到了什么,她霍地站起身躲在一边,整个人好像突然失去知觉一般飘了起来。在那一刻,她感觉自己的灵魂好像跟身体分开了。这不是她要的结局,这不是她想看到的,她不断地对内心的自己喃喃自语,这真的不是,真的不是……
但她知道,一切都已经无可挽回。
几分钟后,警方的人赶到,发现景云已经停止了呼吸。
莫兰不知道自己后来是怎么回去的,她只觉得双腿发软,快昏过去了,她脑子里满是景云的脸和她最后的那句话——
真希望,我跟你一样美。
就因为这句话,她在一瞬间原谅了景云做的一切,并且泪流满面。
你说得没错,她心想。景云,你的人生可真像一部畅销书。
“我是坏人。”当晚,她沮丧地对高竞说。
“别傻了,她杀了那么多人,她是应该有此报,想想那些被她杀死的人有多冤枉。”高竞望着她满脸凄惶的表情,很不忍心地将她抱在怀里安慰道。
“如果不是我跟‘星光之箭’胡说,他不会杀死她,其实,我已经想到了,我估计他会这么做,但我没想到他出手会这么快。”莫兰注视着他,忽然哭了出来,“是我间接害死她的,我是坏人,高竞。”
高竞温柔地为她抹去泪水。
“如果你不说,以后他也会杀了她,因为他说过,爱他的人,他最终都会把对方杀掉。莫兰,‘星光之箭’不是个正常人,他随时都可能发狂,所以你根本没做错。她既然跟上了他,她早晚都会有这么一天的。”他用确定无疑的口吻说道。
莫兰抬起头望着他:“我想问你个问题。”
“什么问题?”
“你们男人都很注重女人的外貌吗?”
高竞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我想也不全是吧。我们单位有好几个女的,都长得很丑,还不是都结婚了,也没听说谁离婚了,所以……”
“那么你呢?”
“我不否认,我喜欢漂亮的。”他老实地说。
“假如有一天,我被毁容了,或者突然变成两百斤了,你仍然会爱我吗?”
他突然表情奇特地打量了她一番:“其实你现在也不瘦啊。”他笑着说。
他说我胖?!这可真是个晴天霹雳!莫兰抬头望着他,顿时把景云的事忘得一干二净。
“你说我胖?我一米六五,才九十八斤,我哪里胖?”她怒视着他厉声问道。
她的怒气让他十分困惑。“你干吗生气?胖又不是什么坏事。我也是实话实说。”
“哪里?我哪里胖?!”她生气地盯着他,恨不得把这个不识货的混蛋扔出门去。
“叫我怎么说呢!”他歪着头思考起来。
看着他这副表情,她就来气,难道“我哪里胖”这句话是一个问题吗?你还真的考虑起来了。
他好像在用脑子翻字典,试图找出个合适的词来表达,过了一会儿,他低头看了她一眼,又迅速把目光移开,说道,“你的,嗯,心脏周围,比较胖。”
他原来是这个意思。莫兰愕然地看着他,禁不住笑了起来。
“那能叫胖吗?!”她嘀咕了一句。
他知道她已经消气了,便乘胜追击:“我还喜欢你的腰,又细又软,关键时刻还挺有力量,你爸说以前他经常带你去骑马,现在我相信了。”
“你好像跑题了,我刚刚没问你这些。”她故意板起面孔问道,心想老爸真无聊,什么时候跟他说过这个?要说也是很多年前的事了吧,想不到他记得这么牢。
他搂着她的腰说:“莫兰,永远不永远我不知道,我只是觉得自己已经跟你长在一起了,就是这种感觉。所以无论你怎么样,我都会跟你在一起的。我希望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事,你都不要离开我。我真的非常非常非常地需要你。”
这三个“非常”把莫兰心中的伤感和怒气驱散得一干二净,她伸手替他捋了捋脑后的头发。“放心吧,我不会离开你的,高竞。”她柔声说着,忽然道,“你该理发了吧。”
“准备案子破了以后就去。”他说,随后补充了一句,“也许后天就可以去了。”
“你已经知道‘星光之箭’是谁了吗?”她一惊。
“他在景云的提包里留了纸条。没想到吧?”高竞道。
“纸条上写了什么?”
“明晚8点,齐鲁街15号203室,一个人来。就这些。”
“齐鲁街15号?”莫兰皱了皱眉,她走到餐桌边,“为什么这次写得那么清楚,这不符合他的风格啊,他难道不怕警察包围那里吗?”
“我们肯定得在那里设埋伏,这是肯定的,虽然我也觉得应该没那么简单,但是我……”
“他会不会声东击西?”
高竞凝视着她,郑重其事地说:“我会派人保护你的。他也许会来这里。我不淸楚他是否已经摸到了你家,之前那么长时间,他没来动你,我想他可能是还不知道你。但是今天你跟景云碰头有可能会引起他的注意,所以……”
他注意到她面有惧色,马上捏住了她的手。“我会派人保护你的,反正陌生人按铃你不要开。”
“可是他从小就会撬锁。”莫兰的眼睛里露出惊恐的神色。
30、新一轮调査
次日上午,高竞陆续获得几个调査结果,首先是路辉的银行记录。据调查,在路辉被击毙的前三天,有人往他的银行卡里打了一万元,钱是从南京的一家工商银行汇过去的,结果发现景云在银行汇款当日,曾经带团在南京旅游,银行的监控录像虽然极为模糊,汇款者也经过了一番乔装打扮,但从体态上可以基本认定就是她本人。
另一条调查结果是冷小慧的早年经历。冷小慧1974年出生,跟高竞同龄。19岁那年曾经跟一名台湾富商交往,22岁结婚,后因该富商感情出轨,两人于1997年离婚,同年她经人介绍又跟另一名香港富商建立恋爱关系,三个月后分手。这一年,冷小慧改名为冷杉,并离开了原住地。2000年10月,她跟张键林结婚,该名字沿用至今。
原来,果真是想摆脱旧日生活的阴影才改的名,怪不得她会说出那番话,有没有钱根本就不重要,我那时候太年轻了,她说。根据景云对莫兰最后的说法,张键林自杀的原因是因为冷杉曾经意图毒死自己,这让他心生绝望,现在已经毫无疑问,顾天说的那个求助他的男人就是张键林。高竞每每想到这个看似如此美丽柔弱的女人,居然会在长达一年的时间中持之以恒地偷偷给丈夫下毒,就觉得心里一凉。他想到同样是这双纤细白皙的手,不仅曾经把毒药放进张键林的杯子里,还曾经抚摸过他,他就感到汗毛淋淋,他庆幸自己从来没有喜欢过她,并及时斩断了这层关系,不然也许自己以后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第三条消息来得较晚,是关于余男所说的那口枯井。高竞根据回忆,把大致的方位画给了下属,经过近半个小时的搜索,那口枯井终于找到了。报告称,在井里面,警方一共发现三具尸体,根据法医的初步鉴定,三名死者都已经死了好多年了,其中一具是小孩,另外两具则属于成年男子。
高竞怀疑其中一具成年男子的尸体有可能是自己的叔叔,于是,他惴惴不安地给自己的堂弟打了个电话,要求对方来警察局提供人样本。起初堂弟极不情愿,因为在过去的七年中,他至少曾经让这个堂弟提供过五次八样本,但最后都被推翻了。后来高竞反复恳求,这位堂弟才最终被他说服,答应再来试试看。高竞虽然不能肯定,但他认为这次把握很大。
最后一条信息是关于顾天的。乔纳査到,顾天曾经在1993年报案称自己5岁的儿子被人绑架了。孩子是在自己家里突然失踪的,案发当晚10点左右,负责照看孩子的外婆等那孩子睡着后,便回到自己房间里睡觉去了,半夜醒来后老人惊恐地发现孩子不见了,立刻报了警。案发时,顾天夫妇在外地作短途旅游,在外留宿两晚。起初警方认定是绑架案,但绑匪自始至终都没有跟孩子父母联系,也没有留下只字片言,所以后来又把该案定性为儿童拐骗案。但无论这案子如何定性,最后它都成了悬案。据称,顾天因为这件事,曾经多次上门辱骂办案民警。
“星光之箭”,13岁就处心积虑专门找人学习撬锁的技术上门拐骗诱杀顾天的孩子,他们之间究竟有什么深仇大恨呢?高竞想来想去,只有那件事最可能造成这种结果,可是他已经去找过这个人很多次了,怎么都找不到,这个人已经失踪了……所以现在,他唯一能抓住“星光之箭”的机会就是今晚的约会了。想到终于可以面对面与这个对手交锋,他就禁不住兴奋异常。他决定案子结束后去理个发,上次是什么时候理的,他自己都忘了。
但是,高竞的理发计划很快就落了空。
“星光之箭”又撒谎了,他并没有按照纸条上所说的,如约来到约定地点跟高竞决斗,实际上,他好像突然失了踪,既没有再打来电话,也没有像高竞担心的去偷袭莫兰,连续七天,他好像完完全全失去了音信。
高竞和莫兰在惴惴不安中度过了一个星期。
正当高竞以为“星光之箭”真的准备从此销声匿迹的时候,他却又收到了后者发来的短信。短信的内容跟上次放在景云提包里的纸条内容完全相同,“明晚8点,齐鲁街15号203室。”
接着,就像“星光之箭”的一贯风格,高竞一连五天收到内容一模一样的短信,注明的时间都是含糊的“明晚”,没有人知道这究竟是指哪一天。而警方连续一周在齐鲁街15号周围布下埋伏,都一无所获,连“星光之箭”的影子都不见一个。
高竞隐隐觉得不对劲。首先,他确信“星光之箭”不断来短信提示他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这个魔鬼的确想见他。但是,如此明确地指出地点,他难道没想到警方会布控吗?这似乎讲不通。如果知道警方布控了,他还赴约,这不是等于自投罗网吗?高竞觉得这也说不通。难道“星光之箭”只是想戏弄警方?但是,同样的游戏玩五天,难道他就不觉得乏味?除非,他是有目的的重复,那么这个目的又是什么呢?
“你觉得他究竟是什么目的?”有一天晚上,高竞在晚餐桌上问莫兰。
“我觉得他就是要把你们警方绕得团团转。”莫兰一边嚼着一块花椰菜一边说,“他反复给你同样的信息,就是希望警方在埋伏了天之后,会认为那纯粹是个乌龙大圈套而最终放弃。其实埋伏了那么多天一无所获后,你也的确不可能再继续调动大队人马去那里守候了。他就是等着你单独去那里。”
“我也这么想,但就是不知道,哪天才是个头。”高竞说到这儿笑了笑,他心里很清楚警察和罪犯之间是没有所谓的公平决斗可言的,但是单独会面有一个好处,那就是他可以问对方一些他不想在审讯室问的问题。
莫兰眨巴着眼睛注视着他。
第二天下午,高竞再次拜访了戴文。
“你认识蔡英东吗?”他改变了一个话题。
“蔡英东?”戴文沉吟片刻后,答道,“是个蔬菜供货商,几年前,我们一直进他的货。”
“他死了你知道吗?”
“我知道一点。是下面的人告诉我的。”
“你们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进他的货的?”
“可能是从2005年年初吧,他好像是丽莲的朋友,所以一开始,我让他给‘肖邦之恋’进蔬菜。”
“但是据我所知,从陈丽莲出事一直到蔡英东死这段时间,你名下的所有饭店都向蔡英东的公司进货,这是为什么?”高竞问道。
莫兰曾经跟他说,她怀疑蔡英东在陈丽莲死的那晚无意中获得了一些凶手的信息,所以这很可能就是他被杀的原因。于是前几天,他派下属全面调査了戴文名下所有饭店的蔬菜供货情况,结果果然发现了疑点。
这个问题把戴文卡住了,他思考了好半天才开口。“我想,可能是因为他那里的蔬菜价廉物美吧。”
他声音呆板地说。说完这句话,他便低头注视着书桌上的一排照片。
高竞顺着他的眼光望去,发现那里有一张陈远哲的近照,穿着花格子毛背心、白衬衫的他正牵着鱼钩想把一条鱼从河里拉上来,可能给他照相的人叫了他一声,他回过头来,笑得像孩子一样天真。
“陈远哲在吗?”于是他问。
“他走了。”戴文淡淡地说。
“走了?去哪儿了?”
“他没说。”戴文正视着他答道。
“那他有没有告诉你,什么时候回来?”高竞问道。
“我想他也许……”戴文停顿了好久才说下去,“不会回来了。”
高竞突然注意到戴文今天的脸色非常灰败。
“他不会回来了?你是说他搬家了?”
戴文朝他淡淡地一笑,随后走到窗边,望着窗外。
“他哪有什么家?”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笑着说。
31、究竟是谁
薛艳是一个脸色红润、长相平凡的年轻女子。虽然她不能算漂亮,但健康的肤色和丰满的身材却让她显得生气勃勃。她好奇地注视着眼前这位表情严肃的年轻警官。
“你就是薛艳?”高竞问道。